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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相信任何人 - 第一章 我的“第一次”醒来(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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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无法想象。我敢肯定什么地方出了什么大错,可是不可能。证据确凿无误——在楼上的镜子上,在眼前抚摸着剪贴簿的那双手的条条皱纹上——我不是今天早上醒来时自己以为的那个人。
  不过那又是谁?我想。什么时候我才是那个在陌生人的床上醒来、唯一的念头就是脱身的人?我闭上了眼睛,觉得自己仿佛飘浮了起来,无根无本,有迷失的危险。
  我需要让自己定定心。我闭上眼睛试图把注意力集中到某件事物上,不管什么事物,只要是实实在在的东西。一件也没有找到。这么多年的生命,凭空消失了,我想。
  这本书会告诉我关于我的一切,但我不想打开它。至少现在还不行。我想在这里坐一会儿,带着那个空白的过去,就这么游荡在茫然的旷野,在可能性与现实之间寻求平衡的落点。我害怕去探索自己的过去:害怕知道我已经拥有哪些成就,还有什么有待去成就。
  本又来了,在我的面前放下一个餐碟,上面摆着一些面包皮片、两杯咖啡,还有一壶牛奶。“你没事吧?”他问。我点了点头。
  他在我身旁坐下。他已经刮过脸,穿上了长裤、衬衣和领带,看起来再也不像我的父亲了。现在他看上去似乎在银行任职,或者在某办事处工作。不过挺不错的,我想,接着把这个想法从脑子里赶了出去。
  “我每天都这样吗?”我问。他搁了一片面包皮到碟子里,涂上黄油。
  “差不多。”他说,“你要一点儿吗?”我摇了摇头,他咬了一口面包皮。“醒着的时候你似乎能记住信息。”他说,“不过当你一睡着,大多数记忆就不见了。你的咖啡还可以吗?”
  我告诉他咖啡还行,他把书从我的手中拿走。“这也算是个剪贴簿了。”他一边说一边打开它,“几年前我们遭了火灾,烧掉了很多旧相片,不过这里还是有些东西的。”他指着第一页。“这是你的学位证书。”他说,“这张是你毕业的那天。”我看着他手指的地方:我正在微笑,在阳光中眯起眼睛,我的身上套着一件黑色长袍,头上戴着一顶带金流苏的毡帽;紧挨我的身后站着一个穿西装打领带的男人,他从镜头前扭开了脸。
  “这是你吗?”我说。
  他笑了:“不是。我跟你不是同时毕业的,当时我还在念书,学化学。”
  我抬起头看着他:“我们什么时候结的婚?”
  他转身面对着我,把我的手握在他的两只手里。他的皮肤粗糙,让我有些惊讶,也许是过去太习惯娇嫩的年轻肌肤了吧。“是在你博士毕业后的第一年。那时我们已经交往了几年,不过你——是我们——我们都想要等到你学业结束的时候再办婚事。”

  挺合理的,我觉得,我的行为听上去感觉很理智。可我还是有点好奇自己究竟是否乐意嫁给他。
  他仿佛明了我的心思,说:“过去我们非常相爱。”接着加上一句,“现在我们还是这样。”
  我想不出有什么可说的,便笑了笑。他喝下一大口咖啡,掉回目光看着腿上的书,又翻过几页。
  “你学的是英文。”他说,“毕业之后你换了些工作,都是些临时的活儿。文秘,销售。我不确定你真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拿了一个学士学位就毕业了,之后参加了教师培训。有几年确实挺艰苦的,不过后来我升了职,所以我们搬到了这里。”
  我四下打量着客厅。客厅时髦舒适,是平淡无奇的中产阶级风格。壁炉上方的墙壁上挂着一张裱过的林地风景画,炉台时钟旁是一些中国人俑。我好奇当时我有没有帮忙布置过这里的房间。
  本继续说话:“我在附近的一所中学教书,现在是部门主管。”他的口气里没有一点儿骄傲的意思。
  “那我呢?”我问。尽管——说真的——我猜得到那个唯一可能的答案。本捏了捏我的手。
  “你只好放弃工作,在出了事故以后。你什么也不做。”他肯定是感觉到了我的失望,“但你不需要做什么。我能挣不少薪水,我们过得下去,没有问题。”
  我闭上眼睛,用手按着额头。这一切让人感觉难以承受,我希望他闭上嘴。我觉得自己好像只能消化这么多了,而他如果还要不停加料的话,到最后我会崩溃的。
  那么我整天都干些什么呢?我想问,可也害怕听到答案。我一句话也没有说。
  他吃完面包皮片,把餐碟端到厨房去了。再回到客厅时他正在穿外套。
  “我要上班去了。”他说。我感觉到自己紧张起来。
  “别担心。”他说,“你不会有事的。我会给你打电话,我保证。不要忘了今天跟任何一天都没有什么区别。你不会有事的。”
  “可是——”我开口说。
  “我得走了。”他说,“抱歉。走之前我会指给你看有些可能会用上的东西。”
  在厨房里,他告诉我哪些柜子里有什么东西,给我看了冰箱里的剩菜,说是可以当午饭吃,还有一块用螺丝钉在墙上的白板,旁边是一支系在弹簧绳上的黑色记号笔。“有时我会在这上面给你留言。”他说。我看到上面用整齐匀称的大写字母写着的“星期五”,下面是一排字:“洗衣服?散步?(随身带上手机!)看电视?”在“午饭”一栏下面,他留言说冰箱里有些三文鱼,另外加了一个词“沙拉?”。最后他写着应该会在6点之前到家。“你还有本日记。”他说,“在你的包皮里。重要的电话号码在日记背面,还写着我们的地址,你迷路的话可以用。另外有一部手机——”

  “一部什么?”我说。
  “电话。”他说,“无线的。在哪里你都可以用。室外也可以,哪里都行。在你的手提包皮里。如果出门的话,记得带上它。”
  “我会的。”我说。
  “好。”他说。我们走向走廊,他拿起门边一个用旧了的皮包皮。“那我走了。”
  “好的。”我不知道还要说些什么。我感觉自己像个没有去上学的小孩,父母上班去了,一个人被留在家里。什么也别碰,我想象着他说,别忘了吃药。
  他走到我身边吻了吻我,亲在脸颊上。我没有阻止他,但也没有回吻。他向大门走去,正要打开门,却停了下来。
  “噢!”他回头看着我。“我差点忘了!”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做作,有种装出来的热情。他努力想要作出自然的样子,却表演得有点过于卖力;很明显为了接下来要说的话,他已经暖场一段时间了。
  他说出来的话并没有我担心的那么糟糕。“今晚我们要出门。”他说,“过了周末就回来。周末是我们的纪念日,所以我想还是作点安排,没问题吧?”
  我点点头:“听起来不错。”
  他笑了,看上去松了一口气。“值得期待,对吧?吹吹海风?会对我们有好处的。”他转身打开大门。“待会儿我给你打电话,”他说,“看看你情况怎么样。”
  “好的。”我说,“别忘了。拜托。”
  “我爱你,克丽丝。”他说,“永远不要忘记这一点。”
  他离开关上门,我转过身,向屋里走去。
  早晨过去了一半,我坐在一张扶手椅上。碗碟已经洗干净,整整齐齐地摆放在碗盘架上,洗衣机里洗着衣服。我一直没让自己歇着。
  可是现在我觉得空虚。本说的是真的,我没有记忆,一点儿也没有。这间房子里没有一件我记得起的东西。哪张照片也不能——不管是贴满镜子的那些,还是面前剪贴簿上的这些——让我想起是什么时候拍的;我想不起一点儿跟本共度的时光,除了今早相遇后发生的一切。我的脑子里完全是空荡荡的。
  我闭上眼睛努力把精力集中到某样东西上。什么都可以。昨天?去年的圣诞节?任何一个圣诞节?我的婚礼?什么也想不起来。
  我站起来在屋里走动,从一个房间到另一个房间,走得很慢,像一个幽灵一样游荡,用手拂过一堵堵墙壁,一张张桌子,一件件家具的背面,却没有真正挨到其中任何一样。我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我想。我看着地毯、花纹小垫子、壁炉台上的中国人俑,还有餐厅里陈列架上精心布置的装饰板。我试着说服自己这些是我的。这些都是我的。我的家,我的丈夫,我的生活。可是这些东西不属于我。它们跟我并非息息相关。在卧室里我打开衣柜门见到一排毫无印象的衣服,摆得整齐有序,像一个我从未见过的、被抹去了面孔和身材的女人,只剩下空荡荡的衣架子。我在这个女人的家里到处游荡,用了她的香皂和香波,扔掉了她的晨袍,脚上穿着她的拖鞋。她像一个幽灵般藏在某处,渺无踪影。今天早晨挑内衣时我颇有负罪感,在内裤里翻了翻——内裤跟紧身裤、袜子团在一起——好像怕被人当场抓住。在抽屉深处发现既美观又实用的丝绸蕾丝内裤时,我屏住了气。我挑了一条淡蓝色的,将其余的内裤摆得跟原状一丝不差。那条小可爱似乎有件配套的胸罩,我把两件都穿上,再穿上一条厚厚的紧身裤,长裤和外套。

  我坐到梳妆台旁,小心翼翼地向镜子挪过去,好看清镜子里自己的脸。我凝视着额头上的皱纹、眼睛下打褶的皮肤。我做出微笑的模样,看了看自己的牙齿,还有嘴角一条条已经露出踪迹的鱼尾纹。我注意到皮肤上有些斑点,额头上有块斑像一个还没有完全退掉的淤痕。我找到了一些化妆品,化了个淡妆,稍微上了粉,刷了一刷。我想起了一个女人——现在我意识到她是我的妈妈——在做同样事情的模样,她说这是“战斗妆备”,今天早上当我用纸巾擦掉多余的口红、刷上睫毛膏时,那个词似乎恰如其分。我感觉自己正踏进某个战场,或者战争已经降临到我的面前。
  把我送到学校。化妆。我努力回想妈妈还做过些什么别的事情,不管什么事。结果依然一无所获。我只看见在微小零散的记忆之岛之间横亘着一道巨大的、空荡荡的鸿沟——那是多年的空白。
  在厨房里我打开了柜子:里面有一包皮包皮意大利面,好几袋“Arborio”牌大米,几罐芸豆罐头。这些东西我一样也不熟。我记得吃过涂奶酪的面包皮,袋装加热鱼类,盐腌牛肉三明治。我拿出一个标记着“鹰嘴豆”的罐头,还有一小袋叫“古斯古斯面”的东西。我压根儿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更不用说怎么个煮法。那作为一个主妇,我怎么活下去呢?
  我抬头望着本在离开之前给我看过的白板。白板呈现出某种脏兮兮的灰色,上面草草地涂过不少字,又被擦干净换上新字,改了又改,每次留下些淡淡的印记。我很好奇如果时间能够倒流,白板上曾经有过的字迹都能一层层重现的话,用这种办法深入我的过去,能够发现些什么?但我明白即使一切能够成真,结果也会是徒劳无功。我很确定找到的不过是些留言或者清单,不过写了些要买的东西、要干的活儿而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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