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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我与我师(2)
徒郭德纲偕德云社顿首百拜
忆张文顺先生
真快,张先生离开我们也有一年了。每次在德云社后台望着他的照片,我都很感慨。这个歪肩膀的老头,陪我走过十几年的艰难岁月。南征北战有他,乐享清平的时候却悄然逝去。
1998年,我与张先生相识,遂得忘年之交。经坎坷历障碍,苦难中也留下许多快乐。德云社初期,常有不轨同行潜入后台寻衅,一般不等我反应,先生便起身呵斥,言辞之激烈丝毫不像老艺人之婉转。也曾有人欲借官台演私戏,逢此时张先生便笑着回应:看你打算交多少钱了。来人往往尴尬而退。
有一时期,某艺术家抵制德云社,张先生大怒,竟要冲到对方台前上去辩理。我苦苦相拦,先生道:有能耐台上比试,台下阴人什么东西!我打丫的去,我张文顺癌症,让他弄死我!彼时,张先生已经查出是食道癌。此情此景,我无言回应,唯耐心劝慰而已。
张先生的病越来越重,已经不能正常交谈了。由于病魔的侵扰,体重骤减,衣服都肥大了。先生拖病体把好衣服分送众人,我问何故,老人笑着说道:就着没死,留个念想。死了再送,人家讨厌。他说得很轻松,我心大痛。
2008年,张先生又住院了,所有人都知道这不是好兆头。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全力留住他。德云社所有人分班服侍,为了让他不寂寞。一天天煎熬中,我们走进了2009年。一个下午,我去探望。张先生精神一振,我知道他有话说。屏退左右,病房中只剩下我们爷俩。
我故作轻松:说吧,要干吗?老头愣了片刻,突然一抱拳,郑重其事地说:我知道不行了,老伴儿闺女外孙,拜托了!我知道他是个极聪明的人,多说无益,怔了片刻,低声说:放心,都有我呢。他点点头,双手合十表示感谢。我再也忍不住,泪流满面。
2009年2月16日,张文顺先生离开了我们。德云社停演七天,高调祭祀。我写了一副挽联:东海风起悲公一去空余恨,西山日落哀哉两字不堪闻。横批:氍毹英豪。灵堂中,我咬着牙发狠:办一堂最好的白事,我看他们谁死得过张文顺!
抬眼望着后台悬挂的张文顺先生遗像,依然歪着肩坏笑。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没了。我叹口气,拿起张先生供桌上的红塔山香烟,点燃一支插入香炉,又给侯先生面前点燃一支三五。这是两位生前最爱吸的牌子。
荒郊土内,无有人陪。阴阳相阻,飘渺烟飞。衰草萋萋迷人泪,几点寒鸦带悲回。望断天涯空憔悴,盼穿秋水意何为。当日里,观菊赏雪夜话围炉堪如醉,叹今朝,苦柳霜击月被云遮起风雷。落叶飘摇金阶碎,燕来雁往对斜晖。先生此去瑶池会,免论江湖是与非,歪看小腊梅。
(悼德云社相声前辈张文顺先生三周年祭)
我与于谦
我总在舞台上说,于老师有三大爱好,抽烟、喝酒、烫头,吃喝抽烫艺术家,这是真事。他是一个懂得生活的人,喜欢玩葫芦、核桃、手串,养马、鸟、狗、猴、蝈蝈等,他在大兴做了一个宠物园。他唯一的人生乐趣就是玩,说相声也是为了好玩。
于谦师哥是这个行业里不可多见的捧哏奇才。而且这个人很可爱,他的全部精力就是体现在一个玩儿上,他说相声也是。他有一半是为了自己开心,台下也总是没溜儿地耍闹。有的时候比如说说话我多多少少还要顾及下场合、时间,合适不合适;于老师不会,此时此刻这个话不说出来就得死。他不管你多大领导,他也不管合适不合适,他要不说出来,他活不了。他的人生很快乐,也很单纯,这也是他对相声的理解。在现如今这个年龄的相声艺人里边,出其右者,不好找,所以说在相声舞台上,谦哥跟我是最合适不过的了。而且,我们之间没有什么钩心斗角,台上台下都能玩到一块儿去,这个很难得,我很知足。这些年我们没有红过脸,为了艺术也没有,艺术上于老师很迁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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