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r You to Read
属于您的小说阅读网站
情海狂花 - 情海狂花(1)
繁体
恢复默认
返回目录【键盘操作】左右光标键:上下章节;回车键:目录;双击鼠标:停止/启动自动滚动;滚动时上下光标键调节滚动速度。
  第一章 裸体女神
  第二章 大四喜的启示
  第三章 重看雾头山
  第四章 向台北出草
  第一章 裸体女神1
  幽兰的芳香,许多人都知道,但杜幽兰的苦,却少有人知,高尚森就更不用说了,毕竟,他们相距近五百公里。
  程远小心翼翼地自一管小塑胶筒内倒出些许结晶体,放在铝箔纸上,然后用打火机在纸下燃烧;隔会,升起一股青烟,他立即凑脸过去,两管鼻孔打纸面上一扫,皆吸了个乾净;仰起头,他微闭双目的表情不消多问,任谁都看得出是爽呆了。这才放下手中的道具,又打鼻孔中啐出两道浊气,方对坐在床角吸菸的女人说:「好家伙,待会再去拚他个三十六圈,非打挂那些痞子不可。」
  那女人闻听到程远的话,却是死鱼一般的面孔,将菸蒂伸到已拥有一堆菸尸的菸缸中,胡乱戳几下,又缩回那角落,一双大眼睛就盯著发黄的白墙壁,空泛泛地,长发披肩的脑袋里想些什么,则不得而知;也许,那难以驾驭的脑波中,正浮现出五百公里以外的景象。
  那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地方,一根草一点露,她扳指可数,不过有时,她又忽然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就彷彿她是一个没有根、没有过去的女人。
  一个失去记忆的女人,再美,不过瓶中花而已。
  她的面貌不算顶美,黝黑的肤色和深刻的五官是原住民的表征,不过斜靠在床边,滑落了一边睡衣肩带,裸露出的一隻乳房可是有著优美的弧线的;在那乳头部位,一路下滑的曲线又柔顺地翘起,然后再饱满地往下曲。
  在股市,这样的曲线会令股友们唉声嘆息,但在这间卧房内,这曲线却让才吸食过安非他命的程远下体蠢蠢欲动起来。
  「大战一回合吧!」程远的语气是请求,不过他已挪身至她身畔,伸出一隻手爪把玩她裸露的乳房。
  「你不怕输钱?」她仍是面无表情地问。
  「输得当衣服也甘愿。」他的手在她乳头上搓揉起来。
  「我不要。」她将他的手爪推开,并将睡衣肩带拉起,隐蔽了那隻乳房。
  「妳...」
  「赌、色不一家,这是你说的。」她斜睨他一眼道:「免得你输了钱,又怪我。」
  「阿兰,想挨揍是不是?」
  叫阿兰的这个女人闷不吭声了,不过下吊的嘴角明显地露出不屑来,教程远的火气逐渐由肝脏底往上升,把玩她乳房的那隻手爪也慢慢停止了动作,霍然,打她胸膛抽出来劈面便甩了她一巴掌。
  「我操妳妈屄,番婆仔,别不识好歹,老子玩妳是妳的福气,这叫『临幸』,妳懂吗?要不是我,妳早他妈不知道死在台北哪个垃圾堆里了,还回得去屏东?做你妈的春梦吶!」
  话才说完,他又左右开弓,挥打在她脑壳上、弄乱了那一头长发。
  叫阿兰的这女人歪倒在床上,秀发遮住脸孔,仍未吭声,不见表情,是故使得程远感到面对的是一个木头人,不,根本是一截木头;如果是你面对这样一块木料,你还会自讨没趣吗?
  他改换另一种方式了,动手三两下就扯脱了她的睡衣,然后使劲掐捏她两隻乳房,使得那两袋上帝为哺育婴儿精心塑造的球体,被挤压出各种不可思议的形状来。
  他又腾出一隻手,顺著她的小腹溜滑进她乾涸的私处,极不顾怜地、像日本军阀在中国的土地那般自由地「进出」,也因此,我们可以称呼他那十根指头为「小日本」,不用再细分什么指什么指的了,当然,那为首的中指或可另称之为「祸首」,若硬要有所区别的话。
  叫阿兰的这女人瘫死在床上,任凭他摆佈,纵使下体疼痛我们也不得而知,因为她仍面无表情。这样搅弄一番后,程远的阳具已然膨胀起来,欲火使他体内的安非他命加速流动,精神大振,一把抓住她头发,将她脸往自己下体塞,跟著用命今的口吻道:「吸它,吸它」
  他的面容逐渐扭曲,阴晴变幻著。
  2
  接下去的阿兰,失眠了一整夜,孤孤单单地:她的男人程远则迷失在牌桌上,全神贯注地,当然就更不可能顾及其它狗皮倒灶的事,包括失眠的阿兰整晚思绪飘向何方,是否有「走私」?
  早晨的时候,叫阿兰的这个女人再也支撑不住睏去了,做了一连串极混乱的梦:野百合、石蒜花、雾头山、石雕、云海、小米酒以及所有的浪漫......不过一切均在浓厚的雾气中,看不真切,就更别说她想见的、思念的人了。
  阿兰正在浑浑噩噩之际,四百余公里外南台湾那个偏僻山区,那个名叫「雾台」的地方,些时正在举办著运动大会。
  这天是三月甘九日青年节,又恰逢周六,雾台乡循往年惯例,举办了包括运动会在内的一系列活动,除了彰显这个特殊的节日外,其最主要的目的无非是想吸引原住民青年返乡为乡内的各个村落「们」重燃一丝生机。
  台湾自从经济突飞猛进后,由农业社会转变为工业社会、商业社会,所有属于农业型态的乡镇均患严重的人口流失,年轻人大量外流的结果,使得这些村落仅存老弱妇孺。这种情况,在山地部落尤其严重,逼得这些地方首长每逢节日要绞尽脑汁,唤回外流的年轻人,怕他们忘本。
  高森对年年举办类型相同的这些节目丝毫不感兴趣,但他年年都不缺席的原因有二:一、他是报社的地方版记者,平日负责的就是屏东县境发生的大小事件,家乡之事更不能自绝于外。二、更重要的是,他年年都在等一个人,年年等;年年等不著。
  今年亦不例外。不过很显然地,时已近午,运动会已经结束,各部落的人们逐渐散去,要返转回各自的村落继续欢畅,他又要失望一次了。
  「乌鲁谷...」有人在群众中呼唤他的鲁凯族名,他转头打人丛中搜寻。
  是罗和平,他的高中同学,属排湾族。
  「干什么?」高森的口气不佳,受心情影响,转头又随著人潮向雾台国小往外走。
  罗和平追了上来,一把搂住他的肩膀道:「朋友,你的魂还在吗?」
  「同学。」高森瞟了他一眼:「我的魂魄在ㄍㄧ努浪,永远在。」
  高森所谓的「ㄍㄧ努浪」,正是他的故乡,屏东雾台乡的更上端--去露村,属雾台乡的一个部落;你可能不知道,但罗和平这样屏东长大的青年,又是高山族,自然极为熟悉,虽然他是异族排湾。
  「ㄍㄧ努浪有个美少女......」罗和平居然高唱自编的歌曲:「乌鲁谷,哥哥想妹妹,想到酒瓶空。走吧!请我到ㄍㄧ努浪喝酒。」
  高森也被他逗笑了,一把搂住和平的腰肢问:「ㄍㄧ努浪有酒喝吗?排湾族的你怎么会知道?」
  「大哥...」和平凑近他的脸道:「我在ㄍㄧ努浪有情报员,你知不知道?」
  「谁了.」
  「你的妹妹--巴塔高。」罗和平笑得一双大眼睛都瞇成一条线了。
  「巴塔高?」高森极诧异地问,他指的是他的小妹高云。
  「我要追高云,需不需先向你这个大舅子报备?」罗和平更加諂媚地问。
  「罗和平。」高森止住了步伐,卸下了他搂在他肩上的手臂道:「我们是兄弟,那么,高云--巴塔高就是你的妹妹。你说,你能不能娶她?」
  来来往往的人群擦肩而过;有人向他俩打招呼,有人默然地捶打他们的肩膊;高森此际的感觉如何,你不知道,但罗和平的心绪我却是深深了解的。他的心近于淌血,因为他绝未想到他的好朋友会禁止他追他的妹妹高云。
  「乌鲁谷...」和平的声音软了下来:「我们不同族,但是...」
  「这不是问题的所在...」高森停了下来:「同学,巴塔高不适合你。」
  「高森...」和平生气了,直呼他的汉名:「杜幽兰就适合你吗?这么多年来,你执意要追求她、寻找她,只是因为你爱她,那么,我请问你,你怎能否定我爱你的妹妹巴塔高呢?」
  「这是两回事,你不要併为一谈。」
  「高森,爱情没有差别,我爱你妹妹高云,除非她不爱我,否则,任何人都不可能拆散我俩。今天,你执意要分开我们,我觉得...」罗和平向前冲了两步,再回头对他的同学高森说:「你的心态不正常。」
  高森征了一下,看了看两旁游走的人丛,没再解释什么,搂住他的好友罗和平说:「ㄍㄧ努浪,漂亮的女人很多啊,今晚,去ㄍㄧ梭多吧!」
  「ㄍㄧ梭多」,竟然是他罗和平的排湾族母语,意思是男女之间的一种杜交活动;藉由这种活动男、女互相认识交往,或者成为相恋、结婚的对象,不过演变至今,它已泛指为所有唱歌跳舞的聚会,甚或男女的幽会了。
  由雾台到高森的部落约八公里路程,不算长,但山道蜿蜒,高森骑著摩托车弯弯绕绕,快不得,便一路和后座的同学罗和平打哈哈;二壮年仍不失童稚之心,一前一后仍要打打闹闹的,倒使这宁静的大武山域添加些许热闹气氛。
  「同学,停一停...」罗和平忽然抱住高森的腰向后扯,彷彿要代他煞车似的。
  「和平。」高森大喊他一声猛然停住摩托车,肩上的相机滑至手腕处:「你想害我摔到山谷里去是不是?」
  我们这乐天知命的小罗面对同学的怒顏却无一丝疚意,只见他朝不远的山壁上一指,竟痴痴地笑起来:「你瞧,是野百合哩!」
  高森顺他手势望去,在万绿丛中的的确确冒出了那么两球洁白的百合花,像是洗鍊出来的。
  「这又怎样?」高森余气未消:「两朵野花要我赌上一条老命么?」
  「也是值得啦!现在这是稀有植物呢!」
  和平不待他回嘴,跨下机车便朝野百合迎去。
  他说的不错。野百合花曾是这一带山域的一项特产,不过自从大、小鬼湖风景点名声远扬,以及山地管制逐步放鬆后,假日的游客忽然暴增,这一带的野百合花也忽然消失了。以他们原住民对这花的崇敬--在过去,族民非得有特殊功绩,酋长才会赐以百合一朵,戴在头冠上.以示荣宠看来,你就能体会出我们这小记者内心突忽涌现的感伤了。
  优越的民族带来繁荣进步的同时,也带来了垃圾;他们自以为给了你什么的同时,也攫夺了更多。这到底是生机抑或灭亡?我诚心地问你。
  这一路山径原不是这般的,它没有发烫的柏油,路面窄小难行,遇风雨更有坍塌之虞,不过,赤脚踩在那土地上的感觉真是美好,就彷彿那地气能顺著脚底板的穴道打通全身的筋脉一般,通体舒畅。在高森幼年时,他每日都得带著弟弟妹妹们踏过这山径,往下到雾台国小唸书去,有时会和杜幽兰同行,不过她是在叔叔的背上就是了,也因此,和杜幽兰同学的他妹妹高云,便会吵嚷著也要他这大哥背她。
  不仅止土地的不同,那时节漫山遍野尽是野花、松鼠、兔子、鸟虫也不少。他经常摘了一丛偷偷塞给在叔叔背上半睡半醒的幽兰,高云也吵嚷,他不理;他宁愿背她,但花间事,只属于他和幽兰的,无可取代。
  他就是这样从小喜欢那个丫头,连第一次做爱也是在花间的,如若高森靦腆不肯告知于你,那么尔后就由我代他说个淋漓吧!
  罗和平总算把那两朵野百合弄到手了,没话说,好兄弟,一人一朵吧!
  「等一下你可以送给顏如玉。」和平跨上机车,在他后腰掐了一把续道:「晚上她会回报你哩!」
  他笑得十分曖昧,谁都听得出来箇中含意,难道没有引起你的遐思吗?
  「那你的那朵要送给谁?」高森发动机车后问。以前他不会猜出,但现在恐怕连你用膝盖头也想得到,此人非谁,正是从小吵著要哥哥背上学的高云囉!
  3
  去露村,恰在雾台村与阿礼村的中段山腰上,仰眺云雾梟绕的雾头山,俯可观隘寮溪畔的大武村落,「地灵人杰」,如果用你大汉民族的眼光来看,人杰不杰我就不知道了,或者你想的是另个「劫」字眼吧!
  高森他们到达之时,一伙年轻人夹杂有老人家们已经在头目家前的小广场上摆开了阵势,好不热闹,立即便将他俩吞没了。
  这去露村落依山腰而建,以致房屋呈梯状,卅余户中除少部分改建为水泥屋外,大部分仍是传统的石板房子,在夏季格外清凉爽目,而头目之家则又与众不同。
  最醒目的是沿广场边缘竖著一排石雕人物作,代表著族内的平民、长老等,正中央则是一副雕刻的图案--一个人物在瓮与太阳中间,两旁则是两条百步蛇。这是鲁凯族的标准头目象征;据传,鲁凯族是百步蛇的子孙,卵生的。百步蛇下蛋在瓮中,经过太阳的热气孵化后,七天七夜终成人形,所以相关物证全部绘入图腾中。
  大汉民族的你是否又嗤之以鼻啦!别想辩。
  头目的房屋也极为「可观」,石板屋的樑桁上全挂有整排的木雕,屋内则是番刀、头冠、布饰、小米束、传统服饰等,妆点得琳琅满目。
  高森才跨入房门,原本簇拥著他的一窝年轻人便被一老嫗喝斥开来,跟著那老嫗微微颤抖著上前拥抱住他,抱著一张脸猛亲。
  你真以为这是异族的某种怪异风俗,你错啦!这是高森的家,拥抱他的,乃是他的老母亲。
  「婴那,我回来了。」高森低唤著,泪水在眼眶中翻滚。
  「婴那」,鲁凯语正是「母亲」。
  「去看阿玛吧!」妈妈说话了。
  他的「珂玛」--爸爸身著盛服,端坐在正厅耶穌基督像下,用满面肃容等待著他。他是严肃的,因为他是头目、尊者、至高者,或者套用他的族人俗称的「太阳出来」者。
  高森垂首走过去,俯身蹲在他父亲的膝前,亲吻他的那双粗糙的老手。父亲眼圈边漾起了笑意。
  一段山路常常阻断了他们的亲情,或者可以更确切地说,是都市的文明、繁忙的生活阻断了。山路修得多好,似无助益,远方的孩子呵!雾头山也唤不回。
  行礼过后,年轻的朋友可不放过他了,拽著他和罗和平就到广场上来,他一眼便望见了顏如玉。
  顏如玉著传统服饰,头上身上尽是花朵,抹过口红的朱唇紧闭,正和同伴们手牵手围成圈儿跳舞,一双不画眼影亦极大的眼瞳则牢牢盯著他,彷彿再一眨眼,高森便又会像往常一样消失得无影无综了。
  在如玉身畔的是他的小妹高云,迅快脱出队伍冲过来,双手各牵他和罗和平往圆圈中去,马上就跟上节拍跳起来。罗和平从口袋中掏出一枝百合花交给高森,示意他献花,高森有些害羞,就悄悄从背后交到和他互牵著的如玉掌中;如玉握住了花梗,唇角泛起浓浓的笑意,食指尖则在他的掌心抠两抠,传递了暗号。
  跟著有族民跳入圆圈中,一边唱一边倒酒,献给每一位舞者,轮到高森时,那浓稠的小米酒方才入喉,他就觉得心扉大敞开来情不自禁地高歌了。
  边唱边瞟著隔邻的如玉,真的是如花似玉吶!那流转的眼波,像雾头山上的云,想抓住它却怎么也抓不著。云,是灰色的,但如玉这片云却是五彩繽纷的,教人眼花撩乱,目不暇给。
  是的,她是在云端了,轻飘飘、乐悠悠,然而顶著月光从雾头山上飞飘下来的,莫不是传说中的女神么?
  她来到高森面前,直挺挺地立著,不如怎么双肩的衣带自然脱落,整件宽鬆的白袍缓缓滑下;这就像一部精彩的戏剧开幕式般,由于起头刻意安排的戏剧张力,一下子就紧紧吸引住你。
  高森便是这样的一位观众,在女神的双峰显现出来时,喉头像有什么卡住似的,几乎难以呼吸了。她那乳房似两枚红柿,红得发亮,简直使乳罩都失色了,而那乳头则彷如蓄势待发的活火山,高高耸起。
  啊!她的肚脐那个小漩窝,在平坦光滑的小腹上活像个神秘的小水洼;它毫不乾涸,因为盛满了月光;它有如开敞神秘、圣洁之地的锁孔。果然,高森顺著它眼光下滑,便看见了那丛林茂盛的小丘。
  在那里,包括高森或你我任何一个男人都会沉迷,纵使万劫不復亦在所不惜。不过,今夜的幸运儿可是高森,他再也禁不起诱惑地凑上脸去,恰恰好对准了那小丘。
  他亲吻她的耻毛,一阵香气扑鼻,竟被那柔软细密的毛鬈儿弄得痒酥酥的。这当儿,他察觉有一股细流沿著她大腿滑下,更使他振奋了,一把挪近她身体,双手紧按她隆起的臀部,仰起头伸出舌尖,顺著大腿那股细流朝上舔舐,很快就到了桃花源口,香味更浓、汁液更多,简直是氾滥了。
  「乌鲁谷...」女神在呼唤他了,同时,一隻脚高高抬起,踩在他肩膀上。
  他的喉间吭吭啊啊的发出怪声,实在是因为他舌头没空闲的关系,那舌尖就像百步蛇般直往水洞里钻,不抵源头誓不还似的;非但如此,百步蛇还在洞里翻搅,千百回不能停般,搅得她浑身抖颤,几几乎站不稳了。
  女神双手扯住他头发,其使劲之程度已告知了她的舒爽,这更给了高森莫大的鼓励,他改以嘴唇去吸吮她阴唇,有时用鼻头去摩擦,阴道内分泌出来的稠液就更盛了,沾黏著他满嘴满脸。女神一阵哼唧之后,突然一个大翻转,屁股夹住他的头,然后俯下摊平身子,硬将他压在下面,这样,高森那昂挺许久了的玩意儿便恰好含在她口中。
  「傻瓜,不要停,不要停下来呀!」女神含糊地说。
  高森遂弓起身体,一头将舌尖再往深处探;另一头,那才是正牌的百步蛇呢!就高高挺起钻进她喉头了。
  女神双唇紧紧包住他的阳物,甩著一头长发往復晃动,不仅如此,舌尖还顺著那棒子缠绕,弄得高森的龟头要爆裂似的。
  如此激烈的口交之后,双方都有些疲累,但「性」致仍高昂。女神就原姿势朝他脚跟移动,一阴一阳对准后,猛地就坐上他命根子,一下就吞噬了它。高森大喊一声,整个人弹坐起来,从她背后一把抱住她,双掌交叉各握住了她的两袋奶房,开始使劲捏揉。女神弓起的双腿机械似地上下摇动,身体向后倾,将双乳完全奉献给了他,且不断呻吟起来,高森从下体传来的触感畅快无比,嘴也不想闲著,就用臂弯将她勾住,偏过她的脸来,吻了上去。
  女伸的嘴如吸盘,一会儿便密合在一块,舌尖也很快与他的交战起来,纠缠得难分难解;这同时,她的臀部并未停止,仍在他阳物上摩擦,湿润了他整个胯间。
  咁地一声,高森好不容易脱开了吸盘,两人极有默契地侧倒下去,阴阳仍密合著,他从她的后方抽动,起先是缓慢的,继而加快了速度,让她随著身体的每次晃动而淫叫。
  高森知晓自己即将乐极了,便把握时间做最后冲刺,将她大腿整个抬起,倾起上身越过它,一旋转便骑在她身上了。妙的是,阴阳仍未脱节。
  一番轮转又回到传统姿势,高森不愿放过最后的高潮,就高抬起她双脚,使她的阴户仰起等待王师,然后猛烈地由上插入,直抵尽头了。
  「哎哟...」女神嚎叫起来:「太深了...我受不了啦!」
  「妳快不快乐?快不快乐...」高森连问了三声,女神未答腔却直点头。
  高森摇动屁股,阳具几乎是由上而下直捣黄龙,每抵穴底,他还用耻毛摩擦她阴唇,使她越发激动地高抬下体,大张门户了。
  高森鼓起余勇,加快速度,就在龟头胀得受不了时,他迸射了;随著精子的泄出,他整个人扑倒在女神身上。
  「阿兰,我爱妳。阿兰,不要走...」他在她耳畔呢喃。
  我们都有好奇心,好奇心容易养成偷窥的嗜好;这嗜好在医学上被称为是一种病态,于是我们都不会承认看见了高森以上的那一段「神交」,因为你我都是健康之人,绝没有病的。
  除非当场被抓到,否则谁愿认帐呢?
  4
  现实生活中少有神话。其实高森并非「神交」,这晚真正和他做爱的乃是他的女友顏如玉;不,说女友他是不愿承认的,虽然不致像你我不敢承认是偷窥者那么严重,但至少在内心私处他不愿承认,否则他就不会喊「阿兰」了。阿兰啊!妳无形中刺伤了妳的同学顏如玉而不自知,顏如玉心里对她的恨意,我们也不知道有多深,不过从翌晨醒来如玉木然的表情上,我们可以略知一二了,只是我们这位「太阳之子」高森,身为当事人,始作俑者,爽快得却毫不知道哩!
  他发现他睡在柴房里,宿醉后的脑袋空空如也,仰首一望,屋角一破隙处透射入些许阳光,使他清醒了些。那破隙处昨夜不是射入月光的吗?踏月光而来的不是一位女神么?然后呢?女神平空消失了,或者随月光而去了?
  他走出柴房,看见婴那和顏如玉正蹲在广场边缘洗碗盘,有说有笑地。当他走近前,如玉撇首发现他,那顏面可不是如玉而是如铁了,大眼珠忽而消失了几秒,才转头默默地洗刷起来。
  「乌鲁谷,马不输古(喝醉)。」他老母笑著说,意指他昨晚喝醉了。
  高森未接腔,望著远山的稜线扭动上身,他搞不清楚浑身痠疼的原因,是睡在木柴上,或其它什么事由?如若只是木柴之故,却又为何小弟弟也有些疼呢?
  顏如玉甩甩手上的洗碗水,起身离开了。
  「婴那!」他蹲在如玉原先的位置道:「昨晚...」
  「睡得好么?」母亲头未抬地问:「怎么喝醉了跑到那边睡?」
  「没有蚊子吶!」他扬声笑道:「有蚊子也都被我醉死了。」
  母亲摇摇灰白的头,笑得很轻。
  「如玉呢?她...」他欲言又止。
  「早晨她从柴房出来,洗完脸就帮我洗碗了。」母亲仍是垂首的,这一番话像小学生的日记,平淡无奇,但却听得高森一惊。原来昨夜的女神,是顏如玉啊!
  顏如玉和他燕好,这不是第一次。当然,尔后我还会将我偷窥...不,不小心看到的告知于你,可不是现在,别猴急,我们不要打扰高森的思潮。
  高森一直知道如玉在等待,等待他著盛服来她家,背起她走向回他家的路,这是她这一生梦想的结局,但这可不是他高森的,否则,他不会让她空等了几年仍未将背转向她,甚至昨晚背对的也不是她,否则怎么干呢?
  他不知晓昨晚她曾背对著他,更不知晓早晨面对他时为何又铁青著脸,难道得罪了她了或者柴上的表现不如她意?高森真是一头雾水了。
  「男人的心,容不下两个女人。」他母亲幽幽地道。
  5
  高森母亲的言语倒挺富哲理的,可惜高森的心,连他自己都驾驭不住,一直朝北方飞翔,寻寻復觅觅。
  正是这个时候,尚在沉睡中的杜幽兰猝然惊醒,睁眼就望见天花板上驻有一隻蟑螂,和它对瞪了一会,才想起刚才做的梦。在梦境中,她返回了故里,和一群朋友围著圈圈跳传统舞蹈。
  在她身旁的男人是她最不愿想起偏又怎么都甩不掉的阿森;他们皆著缀饰著百步蛇图腾的盛服,且合饮丞(丞下加包)石酒。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他俩的合婚酒?但就在大伙兴高采烈之际,平空降下了一个粗悍的男人,腰繫猎刀,抽出那刀就朝她和阿森中间砍去;他俩惊骇地分了手,定睛一看,那男人的脸上竟没有五官,像一片白布。
  她吓得掩口,但那小手儿却被那男人一把抓住,然后硬扯著她腾空飞去。这时在云端、天际惊起闪电.接著是轰隆隆连串的响声。
  由大喜转为大悲的杜幽兰给震醒了,偌大的眼瞳内撒出疲惫的眼光,以致没能将那隻蟑螂射下来。思绪稳定后,首先感应到如雷的鼾声,才察觉到不知何时男人已回到身旁。
  看都懒得看他,还不如看蟑螂。她坐起身子,感觉右手掌余温犹存;真的不是梦,真的和阿森牵过手跳舞,简直是最新版的台北神话。
  杜幽兰顺著窗外透入的晨曦移目下望,阳光正照射到她的右掌。她轻嘆了一口气,毕竟,不论是在台北、台中、高雄、屏东都没有神话;从小的宗教信仰早不知扔到哪个垃圾堆内去了。
  盟洗过后,她叨了根菸出门了,像游魂一般在街市间乱逛,吸完一管又燃起一根。她要忘掉那个梦,但在心内却像走迷宫一般,弯来绕去才驀然发觉,又回到了原点。
  你有没有思乡念人到心花枯萎的地步?若有,你就会像幽兰一般,在板桥市的公园里,呆坐一整个上午,路人投以诧异的眼光就如她眼前地上的菸蒂一般多。
  在公园里枯坐已成了她多年来的一种习惯,是以这都市中寥少的草木聊以自慰乡愁吗?她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就更不得而知了;至少,她觉得公园是都市中比较乾净的地方。

  如果你不同意幽兰她这个观点,硬要说:「我家就比公园还要乾净。」诸如此类的话,那我也没办法,因为,你家虽在都市中却不是都市,而都市也不代表或意涵是你家。何况,你又未曾经历过幽兰的沧桑。
  幽兰在三重埔当酒女的那段日子,与一班姊妹淘一同赁屋而居,过著夜出日伏的生活。姊妹们白天睡醒后,常凑一桌麻将或扑克牌来打,但她永不是其中一脚;她不会,也无意去学,每当缺一脚时就常被姊妹们指著鼻子骂,说死番婆妳头壳空空,连赌博都不会,只会死去公园,等查埔来ㄆㄚ。
  后来她真的被程远那日(日左加辵部)月(月左加辵部)婴仔ㄆㄚ走了,姊妹们倒不骂反而劝起她来,说姓程的是坏仔,跟著他会吃大亏,还不如跟一条狗算了。
  这是什么话?将人比做一条狗,甚至比狗还不如,简直是侮辱高高在上的灵长类。不过说真格的,还真有猪狗不如的灵长类,也许就在你我身边。关于这点,你定当会同意吧!
  那些姊妹淘混江湖久矣,眼光何等锐利。
  善于偽装的程远初次上那间酒家时,正是幽兰坐他的台,席间,他的朋友们粗獷地乾杯狎女人唱拉卡西,独独他斯文的夹菜饮酒 。
  「阿兰,妳是原住民对不对?」他藉了个机会起头和她聊起来。
  她低垂著头,未接腔。
  「我绝没有冒犯妳的意思。」程远赶忙说:「事实上,你们才是台湾真正的主人,我向妳致敬。」他说完竟举起杯子真的先乾为敬了。
  「我是鲁凯族,家在屏东山上。」幽兰悄悄说。
  「那一定是个美丽的地方,我真想去看看,以后老了,在那边定居不知该有多好哩!」他一脸迷濛的表情。
  「可惜,我家人都已经死了。」
  「咬呀,我很抱歉,对不起,再罚一杯。」
  「不用,不用。」她按住他的手:「不关你的事。」
  「妳的事,以后可能就是我的事。」
  这什么意思,杜幽兰深深思索了一会,不过程远可没让她想太多,立即说:「你们原住民的歌喉一向都不错,相信妳也是,能为我唱一曲吗?」
  幽兰点了点头,程远立刻要求朋友们退让,将麦克风交到她手中。幽兰唱的是「高山青」,唱的是时常呼唤她的雾头山;用尽了真情,全场爆出掌声。程远在朋友簇拥下,端了个盘子上前;盘中放置一杯酒,酒杯下压著一张千元大钞。
  幽兰喝了那杯酒,却退还他那纸千元钞。尔后,程远跟她说,如果她收了那一千元,他就不会ㄆㄚ她了。幽兰她真恨那时没收下它,吞了它也是愿意的。
  为什么呢?也许你是个新好男人,最顾家而从不上酒家,所以不了解,但我可是箇中老手,告诉你,酒家的姑娘们坐台费相当少,所以她们得靠转台和拿小费来多赚一些,其中,上合唱拉卡西就是小费的主要来源之一;唱完之后,像程远那般的动作叫「颁奖」,有钱的大爷可是一出手就千元大钞一张,比酒女的坐台费多出二、三倍,岂有傻丫头不要之理?幽兰这样的傻丫头被程远一眼看穿,显然还是一隻嫩鸡,值得ㄆㄚ,也让我这篇小说有关他俩的部分可以继续发展下去,直至终结。
  这就是他俩的初会,你瞧程远的那段开场白有多噁心,这可不是我胡縐胡写的,的的确确是那痞子偽装的。
  程远第二次再驾临时,颁完奖后,在朋友的起鬨下,将那杯酒和幽兰喝了个交杯。
  程远第三次光临大驾后就将她带出场了,去钓虾,钓起的虾烤了配啤酒;酒意足够后,就当她是虾钓去宾馆了。
  一閤上门,他就将她推挤至墙边,强力吻下去,那精灵刁钻的舌头在她口腔内翻来捲去,将她的欲与灵搅得完全混乱了;她伸手抱住他,狂吮他的舌,要把它连根拔起似的,令他的眉头蹙了起来,下体的肉芽儿也跟著开始膨胀起来。
  抽回发疼的舌头,他转而亲吻她的脖颈,用力吸吮,不用看也知道那上头多了几个瘀痕;然后他慌忙地揭起她的罩衫,直接把乳罩扯下,一手握住左边的,一嘴吮上右边的。
  她的乳房颇有弹性,彷彿八分饱的皮球,一边被他吸得成橄欖形,另一边则在压挤下变幻各种形状。
  她紧紧搂住他的脑袋,像母亲奶孩子那般闭著双眼,流露出满意的表情。不过没多久,他的目标就转移了,一把撩起她的裙子,三两下扯脱她的内裤,然后隔著层裤子就用下体去顶她阴部。
  被架在墙边的她,被摩擦得受不了了,一边叫著:「程哥,爱我一次,爱我...」一边动手解他的裤腰带。
  程远忽然抱起她的身体,走向化妆台,裤子立即滑至大腿下,走姿显得极为滑稽,同时内裤也被阳物顶得老高的,显得非常愚蠢的样子。他将她搁在梳妆台上,迫不及待地掏出了宝贝,用手握著,觅得了滑溜、涨满阴液的小洞穴,在门口涮了好几下,使龟头亦潮润之后,就不再犹豫地前进突刺。
  她双手握住自己脚踝,张了个大开,承受著对方的冲刺,阴壁且配合他的动作吐纳,一收一放,使淫水顺著股沟满溢地流出。
  他从她的脸部表情上得知她的兴奋,便再用手辅助掰开她的阴唇,让小弟弟能更深入。这一招,很快教她喊叫起来。
  「再进去,再深一点,再...」
  他可不是一个听话的男人,骤然抽离出来 呆望著她。
  「怎么了?」她问。
  「妳下来。」他答。
  她跳下台面,他一把拦住她的腰翻了个面。这会她明白了,立即高翘起屁股迎向他。
  程远举枪向前冲,一下比一下更用劲,弄得梳妆台阵阵作响,双手还紧紧掐住她两片臀股。她也用力回顶著,致使乳房层层波动。
  到最后关头,他拚命前冲,俯身握住她的双乳,紧紧贴住她后背,泄了个痛快。
  6
  杜幽兰在公园里坐到正午时分,才拎了一个便当回来餵狗吃,不,是给她的程哥买的;听到开门声,狗醒了,不,程远醒了过来。
  「又到公园去看狗打炮啦?」他尚未漱口,所以满嘴的脏话:「晚上别再乱跑,朋友请吃晚饭。」
  她未置可否,其实也无否决权;而他压根也未给过她这权利,所以径自去梳洗了。
  打浴厕出来,他开了电视,挪过来便当,尚未看到内容便先问:「没有牛肉吧?」
  幽兰当然记得他尚在戒食牛肉时期,不记得会倒大楣。我幼年时脑筋不大好,总不会背书,但我爸爸每将籐条摆在桌上,我的脑筋就忽然灵光了,背得滚瓜烂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幽兰才是个好学生。
  程远得戒食牛肉一个月,那是松木师下的指令。上周,他带杜幽兰远至桃园去拜见松木师,想要解解厄运。
  「要算啥米?」松木师眼眶深凹,眼珠一片惨白,就像多数人的命运一般。他总是用耳朵面对他的客户,毫不在乎里头有没有耳屎,他是个瞎子。
  「我最近很背,连出门踩到狗屎打牌都照输。我想解解运。」程远对著他耳朵说,心里却想:「妈的,厄运若解不掉,当心老子咬下你耳朵来加菜。」
  「你靠过来。」松木瞎子道。在他的助手协助下,他一把掐住他臂膀,上下捏捏揉揉如马杀鸡般。鬆手后,他靠回座椅,眼皮无意义地眨呀眨的沉思了半晌。
  「汝将不良于行,有牢狱之灾。」他一语吓坏对面人,彷彿是要报復他适才的胡思乱想。
  「大师...」程远站了起来,再也不敢想咬他耳朵之类荒唐事,紧张兮兮地问:「求你解运。」
  「禁食牛肉,一个月。」大师开出了方子。
  程远吃完绝未含一丝牛肉的便当后,悄悄移身到到杜幽兰身畔,抚弄著她的长发。
  「干什么?」她稍稍侧开身体。
  「饱暖思淫呀!」他嘻皮笑脸地探手去掏她奶房:「妈的,那瞎老头还真灵,妳知道吗?前天我们才打完炮,按过去的经验,非大输不可,可是妳猜怎么了,我竟然杀他们个遍甲不留。现在,我再也不怕啦!」
  幽兰没有躲避,任他压在沙发上。
  7
  请吃饭的是个叫「唐老鸭」的中年汉子,带著他两个徒儿作陪,在东区旧社区一间露天的海鲜店里。
  「假仙,许久没问候您啦!我先乾一杯。」唐老鸭仰脖先灌了个饱。他叫的「假仙」,原来是程远的绰号。
  「你才别假仙呢!」程远拍拍幽兰道:「这是我老婆,明著讲没关系,她什么都知道。」
  唐老鸭所谓的「问候」原来是暗语,意思是有事相求。
  「嫂子是...」唐老鸭压低声音问身侧的程远。
  「番婆啦!」他马上接口,之后也附他耳道:「够劲呢!每天三回合,照三餐计算,老唐,你不妨也找一个,说不定功力大增呀!」
  「去你的。」老唐给了他一拐子,然后端起酒杯敬了幽兰,他的徒儿也跟进,一阵光(光左加酉)筹交错。
  「老唐,话归正题吧!」他又压低声音:「我还想早点回家办事呢!」其实他是想回场子去,趁手风顺多捞几把。
  「我最近有一批货,想快点脱手,你赶紧弄几张『腿子』给我好不好?」老唐轻声道。
  「要几张?」程远的舌头有些大了。
  他伸出一隻大巴掌,五张囉!
  「没问题。」程远一拍胸脯:「凭我们的交情,包在我身上,三天后交货。」
  「老弟,三天不行啦!」唐老鸭有些焦急:「这一批『轮子』恐怕有问题,我得赶快交出去。烫手的山芋吶!两天行不行了?」
  「我操,老唐,你真当我是监理所了吗?就算是监理所办行照,也得要承办时间的嘛!」
  「我这是走后门嘛!」
  「你啊!你要走后门,我就开后门让你走。不二价,双倍。」
  「全由你。」唐老鸭一拍他肩膊:「就这么说定了,来,假仙,多用菜。」
  他们谈定之后,我赶紧翻查最新出版的「黑话大辞典」,好弄清是怎么回事。
  腿子:身分证、证件之意。江湖中人由于常走夜路,此为必备之物,不可或缺的,必要时偽造者可做为护身符。
  轮子:四轮轿车之意。江湖中人一旦不幸跑路,此为重要交通工具,必要时可将就在其上过夜。
  弄明白黑话的意思后,再将他们之间的对话反覆推敲,我终于破解了他们的密码。
  唐老鸭是某个窃车集团的大家长,最近他的徒弟窃得五辆赃车,其中有的很棘手,他亟欲脱手出去,因此找上了程远。
  程远「假仙」的绰号绝非浪得虚名,他是道上知名的偽造高手,不论是身分证、行照、驾照、证券、买卖契约乃至台大毕业证书,他都能以假乱真,只是还没尝试过当地下中央银行董事长印新台币而已。
  这一分析,你全搞懂他们在玩什么把戏了吧!只要等程远偽造好行照,那些赃车就可以借尸还魂了。
  程远手风转顺,又即将有一笔收入,真是春风得意时;一高兴,就感到光喝了一肚子酒,没装什么菜饭,现下腹中在咕嚕咕嚕抗议呢!他夹起唐老鸭敬在他碗中的一匙铁板牛柳,张口就大嚼起来。
  真香啊,好烫喔!
  好不容易嚥下喉,他刚想夸赞老板的手艺,幽兰就靠过来硬生生地说:「这是牛肉。」
  程远霎时变了脸色,看看碗、再看看那盘,霍然一口啐出来,站起身指著老唐骂道:「我操你妈的老唐,竟敢给我吃牛肉。」
  老唐迷糊了,也看看那盘铁板牛柳,纳纳地问:「你不是一向不忌口,什么都吃的吗?」
  「操你妈,我...」
  程远话没说完,猝然平空飞来一个玻璃杯,恰恰正中他后脑勺,顿时,一道暗红色的血液顺著他脖颈流下来,越流越快,越流越多,竟染红了他的白色T恤一大片。
  8
  那只杯子肯定不是高森砸的,否则你不是看小说而是看卡通了;因为,高森在台湾的南端,与程远相距四百余公里呢!
  高森砸的那只杯子,就落在他的脚前,碎开了。他的大妹子高静愣住了,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他的动作。
  「大哥,你吓到我们了。」二妹高云悸悸地道。
  「对不起。」高森顿了会方续道:「我太激动了,我道歉。」
  「姊姊不对,不该说那种话。」弟弟高豹持平地说。
  「我哪有错?」高静一回过神来立即反驳道:「我说马来幽默是妓女,完全是她不自爱,关我什么事?」
  原来还是为了远在北方不知下落的杜幽兰了。
  阿兰在台北,几乎和同乡们断了音讯,传回故乡的说法有许多种版本:说她嫁人生子的;说她被人包养的;更盛的说法是她从上班小姐又升级为妓女。
  高静采信后者,自有她的道理。
  「流言未必可信,姊姊应该道歉。」高豹仍然站在大哥这边。
  「好,我道歉,但他总该给人家顏如玉一个交代。妈妈说,爸爸这次不反对,那他就应该明媒正娶如玉,不然还跟人家那个,算什么?」高静直截了当批评哥哥。
  「我跟她哪个?」哥哥还想装蒜的样子。
  「别想赖,妈妈都说了,青年节的那天晚上,在柴房里...」
  「大哥...」高云也插话:「你跟如玉的事,她都告诉我了。」
  「家里的意思,是怕你辜负人家。」弟弟解释道:「所以才叫我们兄弟姊妹四个聚会,劝劝你。」
  高森有些不高兴地回道:「以前,我辜负了马来幽默,不是我愿意的,为什么没人出面说话?」
  这会皆沉静不语了。高静率先离场,到后头拿来扫把,将玻璃碎片扫了个仔细,她担心读幼稚园的一双儿女回来,刺伤了脚。
  这个没有父母参加的家庭会议,最后弄得只有在她家召开,非但损失了一个玻璃杯,更气人的是弄了一地碎片还得自己来收拾,就因为她戳到了哥哥的痛处;她说杜幽兰是妓女有何不对?这是全村人都知晓的事,偏偏她哥哥对她仍不死心,想娶个妓女进门,让全村人笑话。
  她绝不能让那个骚货得逞,过去如此,现在仍如此。
  数年前,当她得知阿兰正和哥哥热恋,极有可能成为她的嫂嫂之时,便极力反对。那黄毛丫头她从小看著她长大,父母双亡的她,是个野丫头,发育才好一些些,便惹来一堆小浪荡子的覬覦,成天在她家附近打转。若她是个正经女子倒也罢了,偏偏流落成个骚货,每晚跟男人瞎混,配做她的嫂嫂吗?
  高静开始在她父母面前搧风点火,为他俩的婚事预埋了一颗定时炸弹,其后,当哥哥向家里提出要娶杜幽兰之时,立即遭到父亲的反对,最大的理由竟是--门不当、户不对。
  你不必讶异,在二十世纪末的鲁凯族内,仍有许多老人家有这种封建观念,虽然宗室之制已式微,但仍未灭绝,因此那还能成为反对的理由之一。
  杜幽兰知晓他来自家庭的阻力后,二话不说,收拾行李便不告而别了。她走了,难道连阿森的心也一块带走了?高云渐渐成长了,对大哥和同学阿兰之事也渐渐明瞭了。
  「阿兰是我同学,如玉也是,大哥,你偏心了。」高云总算打破沉默。
  「心,本来就是偏的。」高森垂下了头。
  「哥,我看,先订婚好吗?」高豹折衷的办法,他哥哥并未点头或摇头。
  9
  哥哥不点头,弟弟、妹妹连带也倒楣。他们怎好在父母仍担忧大哥的婚事之际,提出各自的婚姻要求呢?
  其实,高云最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的了,她的心上人罗和平可是大哥的同学,家里也同样操烦他的婚事吶!
  罗和平在青年节那天送她的那朵野百合已然凋谢了,她可不希望她的身体也如那花般,逐渐枯萎。
  在罗和平位于龙泉的冰果店内,她再一次让和平哥检验了她的身体,是否仍如盛开的花朵般灿烂。
  这间冰果店有一座撞球台子,供青年学子们娱乐消费之用,不过这晚关店之后,却仅供他二人娱乐之用。
  「小妹呀我的小妹...」和平天生一副好歌喉,一面抚摸著她的脸颊一面唱著。
  坐在球台上的高云,微闭双目,轻轻和著,就在他歌声止息后不久,她感到他湿热的唇碰触到她的嘴。起先只是一下下的轻触,待她的唇也湿润后,他的舌尖便缓缓钻入她口腔内。她彷彿一下被挑起了情欲,双手紧紧环抱住他后背,开启樱唇,强烈地回吮他舌尖,使口腔内塞得满满。
  和平整个身体颤动了一下,撩起她衬衫,打开胸罩钮釦,舌尖很自然地抽出来,顺著脖颈下滑,就对著微弱的灯光觅到她发胀的乳尖,开始一圈圈绕著它舔舐;在它高高翘起后,便一口吞没了它。
  「大哥,我爱你舌头,快来这边,快,来...」高云兴奋得浪叫起来。她掀起了裙子,三两下挣脱了内裤。
  「我不要...不要...」他闷声囈语,仅以自己下部猛力朝她已外露的下体顶撞,头则仍埋在她胸脯上吸吮。
  吮完左边又换右边,硬是不碰她小穴。她急了,感到下体源源不绝分泌出汁液来,且像个火山口就要爆发了,便忍不住伸手去抚摸自己的阴唇,很快濡湿了手指。
  「大哥,快,快来...我受不了了...」
  和平听到她急切的召唤,再也不忍了,一下子蹲低身体,凑到她的桃花源洞口前,先咬住她指尖,将上头的香液吸了个乾净,然后才取而代之探舌入内。
  「啊...」她尖声叫出来:「对、对,大哥哥,我,我不行,行了...」
  他也感同身受,舌尖努力朝内挺进,直到不能再伸入了,才开始来回抽动。她舒畅至极,身体在球台上不停晃动,让他能更深入,直到他感到舌头痠麻,她也有些累了,才终止这一阶段的游戏。
  罗和平这会才慢条斯理地脱裤子,那根肉棒子蹦出来时,就像是已在弦上的箭,硬邦邦地对准了她的阴道。他抓住了她足踝,往球台边一拖,这样正好碰触到他的龟头。满身汗水的他,却毫不费力地溜滑进去。
  「哎哟...」她大声呼喊。
  「都给人家听见啦,小声一点。」
  「我,我爽呀!」
  「我会让妳更爽。」
  有了这样的许诺,他更卖力了,碰撞得球台上的球四处摇晃。高云也不甘示弱,双腿高抬至他肩膀,架在上头,整个身体一下下地往上扬。和平在如此激烈地配合下,浑身酥麻了,回首咬住她脚掌,强力吸吮。
  「你下来,哥哥,下来...」
  高云嘴里喊著,人也跟著一个翻身滚至一旁,待和平躺下后,她又翻身爬了上去,捉住他小弟弟直接往洞里塞,然后像磨墨一般摇晃著。
  这一招可厉害了,不但教和平的阳具磨擦了个彻底,还将自己的双峰摆在他面前,任他把玩或吸吮。
  和平只觉龟头猛地热胀起来,恨不得和她的阴道密密黏合,就鼓起余勇狠狠摇晃臀部,双手并紧捏住她乳波,暗自数到第二十下时,泄精了。
  第二章大四喜的启示1
  程远被一道阳光刺醒;这一夜,他没有梦。他没那个闲暇做梦,整件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如走马灯一般,吓走了他该有的梦。
  他想起床屙尿,上半身才坐起,先是一阵晕眩,探手一摸,头上竟裹了一层纱布。女人呢?阿兰那女人呢?该不会是趁他之危溜了吧?为何女人总在你最需要她时,偏偏不在身边呢?他想。
  他想叫唤护士,却又打消此念。在这么糗的时刻,为何还要另一陌生的女人来看呢?他艰难地摸到洗手间,掏出了宝贝,尿得到处都是,管它的呢!在这兵荒马乱时期。回到床上后,他第一个想到的是曾为他所轻视的瞎子摸骨算命师。
  「汝将不良于行,有牢狱之灾。」松木师曾这般说。
  松木师要他戒食牛肉一个月,他想照办。岂料唐老鸭那杂碎竟害他破了戒,但又怎么可能那么准呢?这头才张口吃牛肉,那头就飞来个玻璃杯?
  程远试图解开其间的因果关系,但他不得不承自己的脑袋被打坏了,以致毫无结果,那么就尝试去解释松木师的断语吧!
  汝将不良于行。按理说,受伤的应该是脚呀,怎么发生天壤的错误?啊...他想起刚才下床时的痛苦。是了,脑袋被打坏了,照样会发生「不良于行」的后果。
  那么「牢狱之灾」怎么解释?他闭起双眼,感受到了窗外阳光的热度。这不是牢狱之灾是什么?这病房不正如监狱一般,禁錮了他的身体。
  啊!松木师真是神啊!那个老瞎子,不,褻瀆不得,那位大师真是铁口直断神准无比,预卜未来无与伦比,令人佩服得五体投地呀!
  你说我们这位绰号「假仙」的程远,脑袋瓜子是坏了没有?他的若没有坏,那就是我的坏了,因为我迷信了孔老夫子最不屑的怪力乱神。
  我尚陷在怪力乱神的迷思中时,他的女人阿兰就进来了,仍是表情木然地径自坐到了床边。
  「妳如果再像个木头,我就真的把妳打成木头。」程远一光火,脑袋就胀得疼,他不得不先消了火气后才续道:「这来龙去脉,妳好好说一遍。」
  「从哪里开始?」她问。
  这女人是怎么搞的?难道我程远只能交到这样水准的女人?他忍住了,心平气和地问:「是谁打破我头的?」
  「不知道。」很简单的三个字。
  「我操妳妈...」他简直想操她租宗十八代了:「我流了一身血,谁是凶手居然不知道,以后怎么找回来?」
  「真的不知道。」阿兰站起身走到窗边:「当时一片混乱,隔壁两桌人马打了起来,杯盘乱飞。打在你头上的是第一个杯子。」
  「唐老鸭怎么说?」
  「他事后说那两桌客人他全不认识。你被砸到,昏倒了,我只有躲在桌面下照顾你。」
  这还像个话,像是我程远的女人。
  「那唐老鸭那祸首呢?」既然找不到原凶,就只好栽他了。
  「他们几个见到混乱的场面,立即开溜了,连帐也没付,老板还找我要呢!」
  「他敢!」程远恨恨地道:「医药费还要他赔。」
  「算了,有健保...」
  「算妳妈个头,老板跟老唐,我都要找。尤其是老唐,怕条子来盘查,先开溜了,我怎么办?条子知道我的身分,我也麻烦了。」
  「真要找的话,恐怕要找那盘牛肉了。」她认真地道,害得程远一口血没喷出来。
  「帮我点根菸。」他觉得脑袋又发胀了。
  她才燃吸起来,交到他手中,护士就走进来了。
  「喂,不许抽菸。」护士一嚷嚷,他就想操她了。
  2
  高森又回到故乡雾台了,在去露的家里,他哭了。
  去露家里的墙樑上,他高森是可以炫耀的,所有从小学到现在的光荣都记在那上头,只要他得到任何一张的奖状,他父亲都将它裱褙列于屋樑上。似乎,这也延续了他父亲的生命。
  他的父亲经历过日治时代,现下若有哪个儿女超越过那时代的他,他就感到欣慰无比。如今,他的亲生儿子也是「太阳出来者」,能获得诸般荣耀,怎能不让他感动呢?
  可是,高森自有他不同于老爹的想法,所以他哭了。
  身为「太阳出来」,亦即他家族王子的高森,这趟返回他的故里去露,居然吐了个一塌糊涂,教村里长老、父辈兄弟全看了个稀奇。
  他高森的落泪,不是没有原因的。
  依鲁凯族的习俗,男人是不可以掉眼泪的,因为男人肩负重任,尤其身为鲁凯王子的高森,更不可任意落泪,但我们这位王子为何偏偏流泪呢?
  高森在故乡想起了他的女人;叫杜幽兰的女人。当他想起那女人的时候,他的好友罗和平可是一点办法都没。
  和平问他:「同学,阿兰是否仍在这人间,你都不晓得,何苦?」
  没想到,高森竟回他一句话:「你不了解的事,不要多管。」
  「高森...」
  「和平,别再多说。」高森晃过来晃过去道:「马来幽默你不了解,她还是在等我。」
  「话不投机半句多。」开口的竟然是高森的父亲:「你不要再劝我的儿子了!他...他中邪了。」
  「阿玛...」
  高森他父亲示意他一个噤口的手势,然后缓缓踱出户外,再没进来过。
  「他们父子,前世有仇,也许。」高森母亲对和平说,径自喝了一口苦酒。
  「阿玛...」高森大喊他父亲:「是我错还是你错,都不要再追究,可不可以?」
  在雾头山的见证下,没有人回应,叫高森的这个男子汉只有继续哭泣。可是他的同学罗和平绝对不同意这点,开玩笑,他今晚来正是想和高森好好谈谈他与高云的婚事,岂料,高森心情不佳,一喝就喝成这般,又哭成那副德性。
  和平听高云说过那天兄弟姊妹们苦劝他娶顏如玉之事,也许正为著这件事,高森才返回去露老家,意图要父母打消这念头,减轻一些压力,未料到的是他竟和父亲槓起来了。

  「我们鲁凯族,最讲究孝道。」高森冷静了些:「为了阿兰,我却是个不孝子。」
  「我了解你的心事,高云也了解的。」和平故意将话题导上他俩,以便继续谈下去。
  「不,你不明白...」他说话颠三倒四:「我的意思是,阿兰流落异乡,我,或者我爸爸,应该负责任...」
  「嘿...」罗和平又故意叉开话题,他指著墙上一张高森著传统服饰,和中央行政长官合照的相片道:「你还跟大官照过相呢!」
  「屁话、屁话。」
  高森说这话的原意是冲和平而来,但我可认为是冲著高官而来,或者说就是我本人冲高官而来。不知从何时起,咱们的高官便养成和小老百姓照相的习惯,以印证他们「亲民爱民、深入民间」的官风,不过在我看来,全是狗屁。这种利用小老百姓作秀的风气,有时弄巧成拙,反被小老百姓利用为晋阶封侯呢!我就亲眼见过一个在外招摇撞骗的所谓「青年才俊」,家里挂满了包括当今圣上在内的这类照片。这可是他的本钱,一张也丢不得。
  话题扯远了,高森会不爽拿番刀向我出草的。
  「你不要再插嘴了,你罚酒。」他命令他同学道。
  和平皱著眉头,和高森的母亲一般喝的是苦酒,不过可以推断得出来,他高森又何尝不是?
  太阳落山了,打雾头山飞飘而下的暮雾忽而笼罩住这小山村,人影就更加迷惘起来。高森母亲忽然轻轻吟唱起山歌来,声音也飘飘忽忽地,教人感到些许凉意。
  阿兰不知所踪,高云却也进不了门。罗和平甚感楚怆,索性自乾一杯,醉去吧!
  3
  高森被主任派去采访一则KTV醉酒杀人的新闻。
  一帮子年轻人于周末夜相邀到这间KTV饮酒作乐,其间有人发现隔室乃相识之友,遂往来互敬,酒过数巡后,言语不免大声起来,其中一人自称是X门的弟子,他的帮派多大、势力多强,次嘘得凶;与他初识的兄弟不服,冲了起来,说你那是什么烂教门?我一根指头就可以在屏东把你们撂倒。就为了那句脏话「烂教门」,双方开打了,杯碗菸灰缸乱飞,酒瓶拳头齐下,直从室内打到户外。
  混战中,有人动了刀子,刺中了某人三刀,当血液喷出来时才知道这祸闯大了,遂一哄而散。警方赶到时,将倒卧血泊中的伤者紧急送医,并立即展开追查工作,终于清晨时分,将闯祸后仍骑车在街头游荡的三个青年逮捕归案,再循线捉到主嫌,竟是一名鲁凯青年。
  主任认为这件凶杀案与高森族民有关,由他出马采访再适当不过了,就这样,他来到屏东县警察局。县警局一部分人均与高森熟识,除了他是记者之外,还有许多基层警察亦是原住民之故,所以高森打从门卫开始一路上到二楼,都有不少人和他打招呼。
  才跨入刑事组,他就看到墙边銬著一个低垂著脑袋的青年,长发整个染成金黄色,上身著一件花衬衫,右边衣肩处被扯破了,下裤则沾染了一些泥灰;脚著拖鞋,却只有一隻,狼狈极了。
  「乌鲁谷...」
  高森正准备过去采访一位警官,抄抄笔录什么的,倒有人先喊他的鲁凯名宇,循著声音觅去,竟是他的同乡,住在距他去露村八公里远的雾台村的一位长辈。
  「你在这里做什么?」高森走近去握住他的手,想起他叫巴太郎。
  「你阿玛身体好么?」巴太郎未回答反问道。
  「还能打山猪哩!」他开玩笑后又问:「你在等人吗?」
  老先生仍没回答,眼眶中竟泛出泪光,良久,方对高森道:「请给我一根菸。」
  他急忙掏出菸为老人家点菸,还想再问,一名警官却代老人答道:「那是他的小孩啊!杀人的那个。」
  高森一惊,抓住老人的手再问:「你的拉拉哥里(孩子)吗?」
  这回,老人点头了,而那泪水终于滑下脸庞。高森真是不忍,拍拍他手背以示安慰,然后牵引他来到儿子身前,拉来两张椅子坐下了。
  「你叫什么名字?」高森将声音放轻:「把头抬起来,回答我的话。」
  「这是高大哥,不要怕,把头抬起来。」他父亲在一旁劝他,这才抬起了脸庞。
  皮肤虽然黑,但却是一张俊秀的面孔,不过大眼瞳内满是迷惘、惊恐、犹疑、惶惑。
  「我叫巴安国。」他小声回应了:「高大哥,你、你跟他们熟不熟?能不能叫他们不要打我?」
  「他们打你了吗?」他回头看了看警察们。
  「没有。不过他说我敢骗他们,就要挨揍。」
  「别担心,我会跟他们说你是我小弟,他们不会打你。」
  「谢谢高大哥。」他露出一道天真的微笑。
  「你还笑得出来。」高森正容道:「你看看你阿玛,他几岁了?」
  「六十九。」他望了父亲回道,后者眉头更深锁了。
  「他这么老,每天还要下田工作,就是为了把你养大,你却在平地不学好,现在闯出这么大的祸。你看看他,刚才还在我面前流泪。如果你真是我弟弟,我也会拿猎刀杀掉你这头畜牲。」高局森一口气骂得他又垂下头了。
  「我,我也不知道,人是不是我杀的。」
  「你再说一遍,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纳闷了。
  「高大哥,给我一根菸好吗?」
  他差点一巴掌呼过去,什么关头了,还想过菸癮?不过别人的孩子嘛,怎好当面教训。
  高森递给他一根菸,还为他点著了,之后,他猛吸两口才幽幽地道:「昨天晚上场面十分混乱,两边的人敬来敬去,我好像喝醉了,又好像还没醉...后来,我听到有人喊说隔壁打起来了。我不知道是什么事,就跟朋友一起过去看,才进门,里面的人就打了出来,把我给推到地上。我刚爬起身,立刻被揍了几拳;很痛,我也管不了,出拳还击,就跟对方一直打到KTV外面...在屋外,可以用来助阵的东西很多,像砖头、木棍、铁条都有...我也记不起来我拿的是什么,不过,在警察局里有两个人作证,看见我拿刀子杀人了。真的,我仔细回忆,我好像没拿刀子杀人。」
  「作证的人是那一边的?」高森追问。
  「是我朋友的朋友,从北部下来南部玩的,现在大概关在楼下。」
  「那是谁给你刀子的?」
  「他们说是另一个朋友,也是从北部来的,不过他没被抓到,跑了。」
  「这件案子就难办了。」
  「乌鲁谷,我求求你帮帮忙,一定要帮我拉拉哥里(孩子)。」巴太郎那副焦急的模样,你看到也会心动,遂赶紧急叩你的儿女,想知道他们在外边是否平安,为何夜深了还不回家。
  小时候我读过「天这么黑,风这么大,爸爸捕鱼去,为什么还不回家?」岂料,时代改变了,现在在外边「捕鱼」的竟然是我们的儿女。为了他们的安全,我建议你别只留一盏灯给他,更要积极地去关心他、寻找他。
  这是我良心的建议,毕竟像巴太郎那样的焦心,在上位的高官们不见得看得到、听得到;他们这会可忙著呢!忙著修出一部百年大计的宪法来,所以这款狗皮倒灶的小事,就是没他家的事。
  高森有无助感。
  4
  程远在病房内看完了夜线新闻,关掉电视,从萤光幕上看见了自己包裹著纱布的那颗脑袋,很是沮丧,便要阿兰将他的病床摇下平躺著,这就望见了即将用罄的点滴瓶,便伸手按了呼叫铃。
  「什么事?」扩音器内问。
  「点滴没啦!」他没好气地回道。
  过了半晌,护士小姐来了,竟还是上回阻止他吸菸的那位,他有些想发作。
  护士在他面前踮著脚换点滴,身体曲线一下子闪现他跟前:诱人的玻璃丝袜、高耸的屁股,一不小心从钮釦部位泄漏出的胸罩,在在使他想发作的部位改变了、下移了。
  这骚娘们只不过凶了些,但凶与骚本就不冲突的啊!他勾起了一些遐思,可惜,跟前这块肉很快就飞了。程远嘆了口气,却发现杜幽兰躺在沙发上已是半昏迷状态。无鱼虾也好,可不能让她睡著了。
  「阿兰、阿兰」他连唤她二声。
  「干什么?」她睁开眼睛问。
  干妳呀!他心里这么想毕竟未说出口,只是向她招了招手:「妳过来。」
  「你别想,生病还想搞。」她一下子看穿了这男人。
  「我生病,妈的,鸡鸡可没生病。」他恼羞成怒了:「别以为我躺在病床上就不能扁妳。」
  「万一伤口迸出血来怎么办?」
  「那是我的事。」他扳起脸孔道:「你过不过来?」
  杜幽兰缓缓移身过去,在他床旁坐下了。他迫不及待地探手去摸她胸脯,没想到用的是吊点滴的那隻手,针头扯得他一下子痛彻心扉。
  「我说过...」阿兰的话被他制止了。
  「你不必说,痛是我家事,看我的。」
  程远这会变小心了,真是色大任谁也挡不住。他换了另一隻手再探入她衣内,越过了胸罩直接捉住奶球,然后闭起眼,幻想著刚才那护士。
  啊,我的白衣天使,那坚挺的乳房也是纯白的,上头那粒乳头如粉红花苞般,极欲绽放。他撩起她的T恤,扯掉了胸罩,一头栽上去,用舌尖舔那花苞,一面呵著气,催促它绽放似的;经过这般捲绕,那花苞便直挺挺地,显然受到催化作用。
  她受到了刺激,双手环绕那乳袋向前挺挤,企图让他饱含住它;他明白了,张大了嘴吸吮,一边脱光了她上衣,另外那个乳袋便落入他手中,挤呀压的,妄想挤出些奶水似的。
  「小弟弟真的没坏呀!」她望著他鼓起的下襠嘲讽,一把握住了它,在裤外便上下摇动,三不两下,小弟弟就从无拉鍊的睡袍裤襠中跑出来,昂首吐信似的。
  「用嘴、用嘴。」他浑浑地喊,想像那白衣天使诱人的红唇,触碰著他的龟头。
  她俯下身咬住了它,上下吸吮,一丝丝精液流入她口中。这就像点滴,而他的精液也如那饱满的点滴瓶,待会要加速冲出,进入白衣天使的体内。
  他抚摸她臀部,还有那著丝袜的长腿,意淫白衣天使个过癮,终于忍不住剥了她的短裤,连带内裤也一併除去。
  在她下腹那圈鬈曲的体毛上,他轻轻拨弄著,极其温柔。高贵的白衣天使呀,委屈妳了,我小程可会善待妳的,不要惊慌。
  他的手从阴毛下滑,碰触到湿润的那两片唇,一阵颤抖,潮湿的手指禁不住往里滑去,越来越深,深到不可测,才在里面搅动;越搅水越多,几乎淹没了他的手指,感觉在里头漂浮了起来。
  她的欲念被他撩拨到了极点,索性将下身也往床上移,但看在他眼中可紧张了。
  「小心我的点滴...」他轻轻嘆道,伸出手把那细管子挑起,好让她跨上来。
  就位后,面对她圆满的屁股,他伸出了舌头,一下下舔著她的淫液;她挪开了他的小弟弟,深埋头颅去吸吮他的卵蛋;他更加兴奋,伸直了舌尖,直抵她花心,竟使她吐出卵蛋哎叫起来,主动地摇晃臀部,配合他的舌头。
  「好了,好了,我要来了...」她迅快摆脱他的口,身体下滑,直接套住他阳物,然后双手抓住床尾的栏杆,用劲晃动起来,那张病床也随之天摇地动嘎吱响。
  他仍闭著双眼,表情是扭曲的,浑身则隐隐发麻。这个姿势他只能望见她背部,不过双手却能摸到她屁股,他就伸出手爪狠狠捏著她的臀尖,掐出两道瘀痕才罢了手。
  在上位的她摇出了一身汗水,反转过身体,技术极佳,合璧之处仍未脱离。就正位后,她伸直双脚和他的叠在一块,上身也俯下去,只用双手撑住床舖,这般使臀部划著圆圈来摩擦,极尽享受。他双手握住垂吊在身前的乳球,指缝则夹住乳头,狠狠地,教她不禁哼出声来。
  「快,快吻我,我不行了。」他叫唤道。
  两人嘴也密合起来,舌头交缠,才一会工夫,他再也支撑不住,泄了个痛快。
  啊,我的白衣天使,现在是我给妳打点滴了。
  从头至尾,程远幻想的是和那俏护士做爱,意淫了她,这种经验你可有过?它是不道德的么?骯脏的么?齷齪的么?别问我,我也不知道。
  「哎呀...」程远在白衣天使,不,是阿兰爬下床后叫了起来:「我的伤口痛哪!」
  「我看看。」阿兰扳转他的脑袋仔细观察,一会皱著眉道:「该死,我早说过,可能迸出血来了。」
  5
  用「色字头上一把刀」来比喻当前的程远还算适合,就为了这晚的欲念,他脑袋上的伤口又迸裂了些许,使他延迟了三天出院;会不会从此影响他脑袋内的东西,使「假仙」徒具虚名了呢?医生也不敢说,不过他程远也不很在乎,只要不影响他下身那根时软时硬的东西就好。
  至于那白衣天使怎么也想不透他的伤口为何迸裂的,她还不知道自己正是罪魁祸首哩!
  一出了院的程远,第一件事就是到场子里重新验证那瞎老头松木师的断语是否仍灵验,虽然破了吃牛肉的戒,可也遭到报应了呀!按说是抵销了霉运的。
  牌桌上其余三脚他认识两个,牌技没话说是上段的了,另一个闷声不吭,但四圈牌打下来也看得出不是省油的灯;当然,像这种职业赌场,打三千元一底的麻将,有可能碰到鲁肉脚吗?除非是跟钱过不去的白痴,否则,没碰著郎中已经够偷笑了。
  八圈牌打完,算一算筹码,他程远已赢有八万多,果然被他料到了,霉运已经远离他身了。
  「老程,你今天作法了是不?」场主姓周,调侃他道:「这是什么法?要先敲破自己脑袋,教一教嘛!」
  「天机不可泄漏。」他指指自己后脑勺说:「敲这一记也不是乱敲的,搞不好自己挂了或变成白痴什么的,你以为钱好赚?歹赚啦!」
  「狗屎运而已,待会就要你好看。」一位牌友插嘴。
  好看?哇!还真是好看吶!程远抓来一副牌,居然有大四喜的架式,西、南两风字各三张,已成两搭,北风一对,待碰,唯独东风仅有一张。
  不知你会不会玩咱这项国粹,我可是精得像隻猴似的。在学生时代,我就是靠那精湛的赌技赚取零花钱的;不过,现在我可戒赌了,因为我听从一位长辈的开示。他说:「你打一辈子的麻将,还有什么牌没出现过?」
  的确,连这极难得一见、台数最高的大四喜我都见过了,那么麻将还值得你玩下去吗?写入小说里劝劝你莫沉迷赌博,倒也算是赎罪吧!
  不赘言,赶紧来看这刺激的一局。
  程远的对家就在此际打了一张北风出来,被他碰了。现在一上一听,他手中只有两张废牌;一是红中,一是东风。
  越来越紧张了,轮到程远摸牌,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他奶油桂花手探出去。一张东风真给他摸了进来。
  他的心几乎要停止跳动,小心翼翼地打出红中,现听东风及九万对倒。现在不论胡东风或九万,成大四喜或小四喜都无所谓了,大小四喜不分的,皆算满台。
  在他对家一旁观战的场主周某人,在此紧要关头突然著魔似的跟他聊起来。
  「喂,老程,你最近有没见过老唐?」他问。
  「谁?」他根本心不在焉,心里一直吶喊著:「东风、东风。」
  「唐老鸭啊!他出了个大紕漏,道上都知道。」
  程远抬起头瞥他一眼:「我没见过他,什么事?」
  「他糗啦!」周场主邪邪一笑:「他最近干了一辆宾士,想弄到大陆去,没想到车主是纵贯线一位角头的,对方查出是他干的,气得要死,放话要给他死...」
  「后来呢?」程远分心了。
  「你别打叉嘛!后来老唐托道上兄弟把车还给那角头了,对方车照收下,可是话还是照放。他说,连条子看到他的车都不敢临检,礼让三分,他老唐是什么东西,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害他面子丢尽。要和解,行,留下开他车锁的那条膀子。」
  「这么硬?那老唐怎么说?」
  「他还敢放一个屁?早就跟他的徒子徒孙化整为零,在江湖上消失啦!」场主有些幸灾乐祸地问:「他不是常跟你搅和在一块?所以我才问你嘛!」
  「呸、呸、呸。」程远立即回道:「我们早划清界限了,你可别陷害我呀!」
  他一面摸著后脑勺那块纱布,一面思索著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如果没有平空飞来的那个玻璃杯,他极可能在翌日酒醒后,马上替老唐偽造假行照,好赚他一笔,这样岂不是自陷泥沼?此刻还能在这安心打牌吗?擅于偽造的这隻右手,还能摸东风吗?对方会放过他吗?
  只欠东风了,我的东风呢?
  如果不是那个杯子,老唐早就三催四请的要他赶快弄证件出来,好把赃车销出去了。他一受伤,老唐有过,也就不便再找他,那脑壳这点伤不正是塞翁失马?
  塞翁失马,大祸未降临,可也惊出他一身汗,乃至于奶油桂花手也汗渍渍地。汗渍渍地奶油桂花手朝前一探,摸起一张牌来,中指往牌面一搓...
  老天,是下边有两撇鬍子的东风。老天...他整颗心发麻,血液直朝上冲,纱布底下的伤口就像火山口一般,又要爆发了。
  正在这一瞬间,他熟练地用两指将牌一翻,让牌面朝上好示众胡牌,偏偏牌却不听话了,打他汗渍渍地指间滑了出去,在桌面上跳两跳,然后滚落地板上,再翻几下才停下来。众人都偏过头下去看那张牌,而他却不用了,只是陡地心一直往下沉,像那张东风一般,要带你到地狱为止。
  「是东风耶!」周场主从地板上捡起那张牌,递还给程远道:「一张废牌嘛!你不要对不对?」
  「对。」他咬牙切齿道:「谁要这个烂东风。」
  其实这同时,他心里真是翻滚了千百遍,他操了千百遍,就是紧握住那张牌不放。煮熟的鸭子飞了,掉在地上的牌正如泼出去的水;自摸不算,这是赌博中的铁律。
  「喉,老兄,该你出牌了。」
  「拖死狗啊!打快点好不好?」
  「东风怕什么?没人要嘛!」
  三家频频催促。他的心逐渐平静下来,接受这个事实。他把东风插入牌内,抽出一张九万打下海,转而单调九万。或许还有机会胡到九万,他相。想归想,不过命运之神往往只给你一次机会,这时,就是那个说他走狗屎运的家伙把牌推倒了。
  「九万听多久啦!叫你打东风你不要。」他瞄程远一眼:「看吧!放炮了。」
  操你妈!他双拳紧握麻将,真想一把甩在他脸上,出出大四喜还有东风的气。偏偏这会又有事发生了。
  电铃声响起,接二连三,几个人面面相覷。
  周场主悄悄走近门边,沉沉问了一声:「谁?」
  「警察...」门外的人喊道:「来临检。」
  屋内一下子乱了起来,收麻将的收麻将、搬桌椅的搬桌椅。他程远打开抽屉,先收光他的筹码,塞入口袋内,然后在屋内转圆圈,不知该当如何。
  「好了没有?」门边的周场主小声说:「我要开门了。」
  「不行,我有案底,不能见条子啊!」程远亦小声回道,不过像火焚一般的屁股可不安分了,还支配著一双脚四处走动,真是急得他快尿出来了。
  「那你就快从阳台闪呀!」某人出了点子:「免得连累我们。」
  这是唯一的办法了。他打开落地窗走上阳台,往下一看,三楼呢?怎么玩呀?
  「快开门...再不开我们就要闯进去了。」门外的又在喊话了。
  非下去不可了,程远又是一身冷汗。他瞥见阳台边有一条排水管,不管三七二十一,攀过去抓住它,开始向下滑;才滑了不多久,起先感到他手中的水管摇晃了几下,跟著卡啦声响起,整个身体就向后仰栽下去。
  6
  衰人走在路上,连癩皮狗都要咬你,高森深深有这种感觉。他当然不知道台北那个衰人程远近来发生的一连串邪门的事。他认为的衰人就是犯下杀人嫌疑的同乡青年巴安国,因为那名受害者不幸蒙主宠召了。
  这下案子闹得更大了。
  高森既然认为他是衰人,那显然他也认为他不是凶手囉!从他所发的新闻稿中的确可嗅出这股意味,因此主任可不以为然。
  主任认为他的出发点有问题,先设定了那青年是同乡的角色,以致对案情的分析出现偏颇现象,未能达到新闻记者最起码的持平精神。
  「修改一下再发吧!」主任将他稿子扔了回来。
  高森没有坚持,主任的论调也没有错。于是,他将新闻稿叙述案情疑点的重心放在那把凶刀上。
  凶刀上确实有巴安国清晰的指纹,况且逮著他时,那把刀也是在他怀里搜出来的,最直接的分析,他列为首要凶嫌是无疑的;不过据调查,那把刀并非巴安国所拥有,那么是在混战中有人塞给他的?还是在挥刀之人伤人后才塞给他欲嫁祸的呢?这才是关键。
  高森再次来到县警察局,直接找他熟悉的一位刑警;此人姓钱,是平地人。
  「凶刀上还有没有其他人的指纹?」他开门见山问。
  「有。」钱刑警也很乾脆:「可是不清晰,查不出是谁的。」
  「反正可以证明这把刀不只他摸过就是。」
  「那又怎样?就能证明人不是他杀的吗?」
  「刑警大人...」高森故作莞尔。「我意思是,至少不能肯定是巴安国杀的。」
  「废话,这我们当然知道,而且要把全案弄个水落石出,就得找到给他刀的那小伙子,也就是刀的主人。」钱刑警拍拍高森续道:「你哟,别陷得太深。」
  这意思他当然明瞭,却仍追问下去:「刀的主人查出来没有?」
  「只知道绰号而已。」钱刑警蹙眉道:「他们叫他通仔,北部下来的,十八、九岁,还没有当兵,左臂刺有一裸体女人,就问出来这些。」
  「现在的孩子...」高森不禁嘆了口气。
  「敢随身携带刀械的,绝非善类。像他那般年纪,若是初次犯案,恐怕就如大海捞针了。」
  「那巴安国可惨了。」
  「这要怪你。」他这一句话搞得高森一头雾水。
  「为什么?」
  「你是『太阳出来』啊!大头目为什么没教好你的子民?你该重责二十大板。」
  「去!这时代头目早就不管用啦!」他一把搂住钱刑警肩头:「朋友,老实说,你们有没有整他?」
  「谁?」他故意装傻。
  「巴安国。」
  「去!」他也回喝一声:「他那一身骨头,动他不出人命才怪,还敢去打架。」
  7
  高森应巴安国父亲之邀来到了雾台村,他巴家正在雾台国小的操场上方山坡地,可俯瞰整个学校。
  二十余年前,他每天带著弟妹走八公里的山路到此求学;那时教室不是现今钢筋水泥房子,还有不少石板屋。在里边上课,清朗的读书声敲击著石板彷彿会发出叮咚响,好不悦耳,又彷彿穿越了时光隧道,教二十余年后的他听得出了神。
  「乌鲁谷...」有人呼唤他。
  巴太郎家前小广场已经聚集了三、五人,正一面饮酒一面讨论著。他被招呼坐下,敬上一杯米酒。
  「你去看过他吗?」
  「听说被杀的人死掉了,会不会判死刑?」
  「太郎歹命,老年得子又...」
  众人三言二语瞎扯著案情,却不著边际,高森均未答腔,仅独自饮著。
  「乌鲁谷。」说话的这个人年纪较轻,却比他高森仍长几岁,认得的姓李;他停顿一会说:「鲁凯族很久不出草了,很久了。」
  他不懂他的意思,便放下杯子望著他等待下文。
  「小孩子为什么不懂这个道理?为什么?」
  高森打他眼瞳中发现了浓浓的酒意,不,不止这些,在那酒意后头必定还隐藏了些什么,他一时间没能看出。
  「ㄍㄚ ㄍㄚˋ(哥哥),不要谈这个,我们喝酒。」他只好叉开话题,端起酒杯敬他了。
  「现在情况怎样?请你告诉我们吧!」巴太郎问。
  高森将他和钱刑警的会面说了个详细,也分析了整个案情,为了不使老人家们难过,给他们一些希望,他大胆地猜测,凶手不是巴安国,而是那仍在逃的坏仔通仔。
  竟然有人鼓掌,并举杯庆贺。
  这时巴太太从房间里走出来,端了一盘盛著整块五花肉的菜餚,摆在众人中间佐酒。她用帘刀俐落地削成一片片,分给每个人,而他先生则在每人面前放一小撮盐。
  巴太太将肉分给高森时,手是颤抖的,霍然眼眶一红,仆倒在他跟前。
  「婴那,起来,快起来...」高森紧张得连酒也洒了,硬扶起她。

  其实巴太太长他不了几岁,和巴太郎算是老少配,但太郎算他的长辈,也只有以阿姨尊称了。
  「你要救救我小孩。乌鲁谷...」她哀哀吟吟地道:「你是头目,你一定要救他。」
  巴太郎将她扶到一旁,用母语安慰著这将要失去孩子的母亲,半晌,两人默默地搂在一起、默默地垂泪。
  原本气压便颇低的环境,此刻更显得肃然。高森打校园一路望到雾头山顶,翻捲的雾嵐将他的思潮一下子揪到好远好远...打赤脚上学的孩子,吵嚷著要背的妹妹、脸蛋红红、睡在叔叔肩上的阿兰、溪谷摸鱼虾的童年。
  啊!那些野花野草的日子到了哪里去呢?骤然间,他明白这李兄弟适才说那话的涵义了,他也看清楚他的眼瞳中酒意后的东西了。那是摸不著的,从他们指尖、表情、皱纹里逐渐显现的--失落。他们这族群一直在失落,从未停止过。
  他饮尽一杯辛辣的酒,同时间泪汁却打眼眶中溢出,也是一直不停地。
  出草?向哪里去?谁是敌人?敌人消失了,来的都是朋友,不过这些朋友们比过去的敌人还阴险;野兽也消失了,不过这些朋友们比过去的野兽还残忍。于是,封刀吧!
  他们这些原住民的好朋友们,我想你一定猜到是谁了,很不幸,你猜对了,正是你我这些大汉沙文主义者。
  所谓的大汉沙文主义者,就是嘴里喊著原住民,心里却称他们为番仔者;恢復他们的原姓名,却不懂他们的文化者;侵占他们的土地,却自詡为德政者;设立原住民委员会,却只施小恩小惠者;以为给他们文明,却只是文明的渣滓者。任他们流入都市,却只是都市的边缘人。
  很惭愧,我也是个大汉沙文主义猪玀!!
  高森内心一定听到了我的歉疚.平復了些,拭去了泪水后叫唤巴太郎过去。他用分给他的那块肉,沾了面前的盐巴,递给他道:「你吃下它,别担心,我一定救你的孩子,让他回到你们身边,雾头山作证。」
  大伙听到他这句话,又鼓掌了。他们的纯朴,使他们对他的誓言深信不疑。在这山里,一句誓言比得上千百张合约。
  「乌鲁谷。」姓李的大哥似醉非醉地又唤他了:「你们去露村有一个阿拜拜(女人),叫杜幽兰对不对?她在台北哩!」
  高森霍地放下酒杯,抬头盯著他问:「你怎么知道?她失踪很久了。」
  「上个星期,我去台北看我弟弟,他说在医院碰到她呢!」
  8
  李先生的弟弟的确在医院遇见了他的同乡杜幽兰,他呼喊她:「马来幽默...」
  杜幽兰转头瞥他一眼,随即扶著一个头缠纱布的男人走了。她扶著的男人,不,衰人,正是才从二楼高摔下来的程远。
  程远这段时日的运道,真是浑沌极了,不能说好,也不能说大坏,总是看似要好,又突然转坏,坏中似乎又隐隐然摆脱了厄运。一言难尽呀!
  照说,一个酒杯就能将他击到医院住了这些天,那从二楼倒栽葱摔下,岂不要「出山」啦!可是偏偏他摔在一片违建的石棉瓦上,砸破一个像人形的洞,再落在一架鸡笼上,压死了两隻鸡;待他从惊吓中苏醒过来,那户人家的人、狗也惊醒过来,一时间呼唤、吠叫声鼎沸,他程远顾不了浑身的疼,开了铁门就闪啦!
  这一晚,他成了鸡呜狗盗之徒,是典型的。
  就在翌日他要阿兰送他上医院去检查,看是否又增添了什么伤势之时,那户受到无妄之灾的人家正清点著损失,无意中在鸡笼内发现了数枚筹码,纳闷极了,也成为他们这家人永远的谜。
  一个贼失手了,要扔几枚筹码,这是什么道上规矩?他们的纳闷,被程远发觉了。他遗失的筹码有多少?该怎么跟场主算?他努力思索著。
  不过医生可管不了他脑袋里想什么,他只管他脑袋外那个伤口。还好,仅迸裂些许,但才拆掉的纱布又缠绕了回去。
  「就是这里了,其他地方没问题。」医生处理完后好奇地问:「兄弟,你是干了什么呀!为何身上有股怪味,像鸡粪。」
  程远不能告诉医生再度受创的原因,这个口要如何开法?甚至连阿兰他也骗说,是打完麻将下楼时不慎摔下来的。返回住处,他迫不及待地先拨了通电话给周姓场主,有幸,他居然在家,没给抓去警局。
  「条子呢?」他问。
  「早闪啦!」周场主轻鬆地道:「他们是来临检找通缉犯的。妈的,八成是邻居对我不爽,假报此处有通缉犯,让条子来削我的赌局,出我糗。」
  「那条子没理会你的场子?」
  「他们说,知道我们在打牌,否则怎么这么久才来开门?家庭麻将嘛!没什么稀奇的,哪家不消遣消遣呢?然后盘查过身分证就结束啦!可是在临走之前,有一个条子问,很奇怪,我们三个人是怎么打麻将的?」
  他听见对方邪邪地笑声,很刺耳。
  「你还笑,操你妈,老子为了护你们三个,爬到二楼就摔下去了,跌得一身伤。」程远谎报军情,他有目的。
  「真的啊!」对方惊讶道:「我们关了落地窗,所以没听见任何声音。不过好在如此,否则条子不也听见了,还有不下楼追缉你的道理?作贼心虚,谁不懂呀!」
  「贼你妈个头。」他懒得争辩,导入正题,「我问你,我赢的钱怎么算?」
  「你赢的?」对方又是一惊:「喂,假仙,牌局只玩到一半就散了,你赢了谁的?我靠,我连头钱都要不到了,你还想啊!」
  「可是筹码都还在我手上,他们不能不认帐,你是场主,有责任帮我要回来。」他为了增加谈判筹码,又补充道:「妈的,你晓不晓得,就在你跟我聊唐老鸭的事情时,我自摸大四喜,就是摔在地上的那张东风,还记得吧!结果不算,竟然倒放别人一炮。」
  「我靠...」周场主又啐道:「牌掉在地上能怨谁?就是你那大四喜害了大家。大四喜是何等牌?一生难得见一回,命薄的人胡了就会衰,分明是你命薄嘛!」
  「好了,好了,我那筹码...」
  「留著当纪念品吧!如果嫌少,我再送你一整盒。」
  对方切断了电话。
  9
  姓周的敢开场子豪赌就绝非等闲之辈,黑白两道都要罩得住才行,凭他程远想吃一份,门都没有,搞不好他还可以当个「二牌」,向条子通风报信,说他姓程的是偽造证件的高手,犯过不少案,那岂不是偷鸡不著蚀了一碗米?
  这算盘很好拨弄,稍一动脑就计算出来了。他程远在挂下电话的十分钟后,便将那一把筹码扔进垃圾筒,发誓永不再想起它;然后,他冲了个澡,换上乾净的衣服,立刻对杜幽兰说:「走,到桃园去。」
  他急于去桃园找瞎眼的摸骨大师松木,当然是想将这段时间毫无道理可言的命运,给摸个清楚。现在,只有松木可以救他免于厄运了。
  这天他们去的晚,又没预约,所以拿的挂号牌足足让他等了二个钟头,才如沐春风似的见到了大师。
  如果你是一个开业医师,每天能让排队挂号的人等两小时,而且还很有耐心的话,那你绝对称得上「杏林圣手」的名号;这圣手也就和松木的手一般有深厚功力,可以同时摸三个女人不是摸骨,是摸肉。
  如果不能,那我劝你也别苦读七年的医学了,不如自残效法松木去也,养三个老婆和一群孩子,毫不费「眼」哩!
  程远一见松木师竟忍不住地先放了个响屁,这屁声就彷彿是呼喊:「救命吶!」当然,你我皆凡人,是听不出这弦外之音的;松木师何等超俗,闻听到屁声立即皱了眉头,然后脱口道:「你破戒了。」
  开玩笑,吃过牛肉后住院又出院,打牌后再进医院又出院。这样来来去去就好多天啦!那一块牛柳难道一直留在胃内,今日才化成一堆未排放的屎,在放屁时带出了味道?
  不合理归不合理,可是大师就是大师,一语中的,听得程远差点跪下去,顾不得头上的创伤要磕头了。
  「我的问题难收拾了,松木师,求你(你去人加示)大发慈悲心,速速解危消灾吧!」
  这段话中的「你(你去人加示)」字并非我要将松木神化的,而是当此时的程远,已将松木视为神祇了。经历过头破血流、自摸大四喜不算、跳楼的他,早已如浮沉于大海中的人,那么松木不是那块浮木是什么?
  「慢慢道来。」松木又把耳朵对向他,准备倾听。
  程远把这一段经历像说书般道了个精彩,第四台若有人偷听到,恐怕会邀他上个节目呢!这是个非常状况、非同小可、非比寻常。松木师收回耳朵,向他招招手,示意他到面前来。
  程远走到他身前,被他的助手按在一张小板凳上;但见松木师双爪皆出,在他额前、脑后、双胛、前胸、后背、环腰、骨盘等处摸了个透彻,如同全身检查般。完事后,松木转身面对神坛,由徒弟递来三柱香,虔诚礼拜了,又沉思半晌,方摸回宝座上o
  「你有一个朋友在外面等,是不是?」松木一开口,就对症了。
  「对,对。」程远速答。
  「是个番婆仔吗?」
  他更讶异了,转头看看松木的徒弟们个个面无表情,只得虚应一声。
  「天理呀天理...」松木师仰天长嘆,一双白眼珠对著天花板,皆是白色,整个案情似乎就要大白了。
  「大师...」
  「三世以前的代志,唉...」他嘆了口气后续道:「你的前三世,是日本仔、日本兵仔,而伊是番仔公主。你们在中部山区结识,两人都很少年。你暗恋伊,不过伊已经跟一个头目有婚约,而且番仔不喜欢日本仔。你不甘愿,有一瞑,你趁番仔饮酒唱歌拢总醉去时,跟你的同事将伊强押走,在一间工寮房里面强姦伊。第二天,伊知道这件代志以后,就跳崖自杀了。」
  「那我呢?」程远听得口乾舌燥。
  「番仔怀疑伊的死因,不过苦无证据,对你没法度。你的官长怕你惹出大代志,赶紧将你调回日本。伊的魂魄没法度渡海找你算帐,如此你才寿终正寝。」
  「现在呢?」
  「伊已经找你三世了,现今总算给伊找到了。」
  我的老天。程远说了个这么好的故事,松木怎么不回报呢?这正是来而不往非礼也!
  「难怪。」他迅快把他们在一起的日子回忆了一趟:「我越来越感觉不对劲,跟她在一起,什么邪门之事都会发生。」
  「但是你暂时不能跟伊分开。」
  「为什么?她晚上趁我睡著掐我脖子怎么办?」
  「不会。」松木师斩钉截铁说:「伊不知晓前世的代志,你反而可以利用伊代解前世的冤仇。」
  「怎么利用?万一不成我岂不要惨死啦?」
  「免惊,搁有我在。」松木的耳朵动了动:「你躲也不是办法,冥冥之中伊自会找到你,不如跟伊死死缠。记住,等一下我开半个月符给你,每瞑睡前,给伊喝一杯符水,使伊在梦中不会看见前世之事,久久忘仇;而你要放一张伊的照片在身边,每日三拜,跟伊划失礼,求伊原谅,如此,伊就不会害你失运了。」
  「这不难,我可以做到。」
  「搁有。」松木师说得口沫横飞:「行房事之时,你不能摸伊左胸、心脏部位会使伊散发仇恨,教你衰。」
  10
  松木师真会「瞎」掰,同样地我也具有这种本领,只不过出发点不同,所以他当算命师赚大钱,而我就得当穷作家劝劝世人莫迷信。
  程远没看过我这篇小说,以致迷信得可以,临告辞前还要问:「牛肉能否开戒了?」
  只见大师笑了笑,说了句高深莫测的话:「你的头壳搁会痛否?」
  程远的头仍隐隐作痛,但到底能不能吃牛肉呢?
  远在屏东雾台乡的高森才醒过来,头也是隐隐作疼,老米酒的威力,公卖局实在功在党国。
  已近昏暮,他竟在巴太郎家前广场醉倒了。坐起身,发现人越喝越多,将整个石板桌围满了,男女乡亲来不少。而就在他一起身,随即从旁递来一杯酒给他还魂的纤纤玉手,竟是顏如玉的。
  「妳怎么在这里?」他诧异地问。
  「这是我的家呀!」她回道。
  对了,真是醉昏头了,她本是露台村的,当然算是主人了,只不过在平地工作的她也是逢节日庆典才会回来的,这天显然是有人跟她通风报信了。
  「你现在名气很大。」顏如玉续道:「全村的人都知道,只有你能救巴安国。」
  「这样讲是害我,知道吗?」他苦笑:「我只是一个记者,如果他真的杀人了,就算我是法官也没办法。」
  「他们说,至少你教警察没打他。」她一边说一边在他身旁摇著扇子。
  他知道,她是在为他赶蚊子,昏暮时分就开始做了的,难怪醉倒的他身体没被蚊虫咬。他想说些感激的话但没有。
  「乌鲁谷。」巴太郎在人群中呼唤他:「醒来了就再乾一杯。」
  他正要举杯,顏如玉倒开口了,用鲁凯母语叨念著巴太郎,教他别再找高森喝了。
  「妳是他太太吗?还是他女朋友?」巴太郎酒意也甚浓,开玩笑连晚辈也不放过的:「如果有结婚,为什么没请我喝喜酒?」
  众人一阵哄笑,纷纷跟进开起他俩人的玩笑。
  「他们先上车后补票啦!」
  「不要结婚,要阿不只(睡觉),结婚没有用。」
  「今晚我要伊底嘎谷(作爱)。」
  高森被他们这一闹无可奈何,端起了酒杯站起身说:「雾台的前辈,我代表ㄍㄧ努浪(去露),敬你们一杯,祝你们长命百岁。」
  「长命百岁,听不懂。」
  「ㄍㄧ努浪找我们雾台村的小姐,不可以啦!」
  「乌鲁谷,三杯才可以过关。」
  还是那姓李的兄弟在这一摊酒方才开始时说过,「鲁凯族久未出草」的,出面为他解围道:「山路很长,他今晚还要下山哩!」
  「没关系。」高森拍拍他肩膀续对大众道:「我乾三杯,请你们原谅。」
  他一杯接一杯喝了,到第三杯时,几乎要抓兔子了。
  「原谅什么?乌鲁谷要说清楚。」有人又叫嚷。
  「好啦!不要太过分。」巴太郎知晓他的状况,主动为他解围。
  高森可是一醉再醉,方坐下便感到一个头两个大,他对身旁的顏如玉说:「妳,为什么要来?」
  「为了你。」如玉很简单的回答。
  「不要,妳不要...」他痛苦地说:「我们不会有结果。」
  「乌鲁谷,我的身体已经属于你...」
  「为什么?为什么不放过我?」
  「乌鲁谷,你醉了,马来幽默(杜幽兰)不会再回来了。」
  「妳为什么不放过我?」高森用近似哭泣的声调又重复了一次。
  「乌鲁谷。」如玉极篤定地对他说:「杜阿赖嘎以,歌拉ㄍㄧ乌啊巴察以,该嘎鲁浪嗯(此生非你莫嫁)。」
  11
  高森是被顏如玉骑机车载下山的,在翻越数座山岭,过了伊拉,穿越横跨隘寮溪的那座桥后,他醒了。他从她背后直接将双手上移,交叠握住她的双乳,头则枕住她的后背,直嚷著:「停车!停车!」
  她停了下来。他飞快地跨下车,跑到一旁的草地上嶇吐不停。她也奔过来,急急地拍背抚胸。
  「好了,没事了。」他仰著对天说。
  「你喝得太急了。」
  「妳别管我,走吧!」
  「不行。」她在这荒郊野外越发显得坚强:「我要照顾你。」
  「一辈子吗?」他问。
  「一辈子。」她答。
  「很好。」他摇摇晃晃地走到一座废厝的工寮前,解开裤襠撒尿了。
  「乌鲁谷,记得我刚才说的话吗?」她跟上前问。
  「记得。」一个踉蹌,他卧倒在地。
  她想过去扶他,才拉住他的手,却被他一把牵扯倒地,和他的身体纠缠在一块。
  「如玉,我要妳。」高森在一轮明月下说著,但双手不老实地往她身体上探索。
  「此生非你不嫁。」她又一次呢喃。
  「我听见了。」他一面说一面剥开她上衣钮釦。
  顏如玉仍喃喃自语著,任他的手探入胸衣内,在她双乳峰上游走。
  高森原是侧躺在她身边爱抚著她的酥胸,一会儿,他猛然翻上她身躯,亲吻她的唇;而她则热烈回应著,舌头一直往他嘴里探,几乎要抵达他喉咙内。
  他吸吮著她的唾液,感觉上就像琼浆玉液般,令他舒爽至极,因酒醉乾涩的喉咙似乎也完全得到滋润,因此苏醒了不少。于是,他更加兴奋了,缩回舌头,一颗脑袋便往下移,捕捉住她坚挺的乳头,一圈圈绕舔著。
  「嗯...啊...」她轻唤著,觉得有光线亮起,睁开眼,一辆机车正由远驶近。
  她紧紧搂住他的头,直到机车从她身边驶过,才再启齿叫出声。
  「乌鲁谷...此生非你莫嫁...不要停,不要...」她将下身高高弓起,顶住他的下体,碰到那硬物,越发刺激了,便左右摩擦起来。
  他从乳香中驀然惊醒,下体被摩得将破裤而出了,只好舍弃乳头,再往下移,隔著她的裙子亲吻那洞穴;越是使劲,她浪叫声越高,骨盆扬得到了极点,下阴部位那条线隔著外裙明显透出。
  他用嘴将她的裙子掀开,再用牙齿咬她的内裤鬆紧带;她很配合,内裤毫无阻碍地褪去了一条腿。迫不及待地,他直接吻在她的阴部。
  「嗯...你的鬍子,鬍子...刺得我痛...」
  高森几天未刮的鬍子起了作用,教她下身不安地摆动,但越摆动,阴水流得越畅,显然她是处于一种既痛苦又快乐的状态。这使得他更加无所顾忌,一根舌头直探到底,还在里边翻江倒海,搞得她猛喊饶命,苦乐不分了。
  她在双腿虚软一阵后,猛然夹住他的头颅,一个大翻转,变为上位;然后坐起身子,反转上身,急急卸下他的裤腰带,探手握住他那硬挺挺的肉棒,摇晃起来。
  他不甘示弱,双手上伸,握住她的双峰也使劲捏揉。这样交战了一会,她再难以忍受,一转身,跨上他的腰际;不用手牵引,便直接滑了进去;甫抽动,唧唧之声就在旷野中毫无顾忌地响起。
  「摸我奶奶...哥哥,快掐死它,掐它...」她神智不清地叫唤著。除了他,只有月娘听得见。
  他听从指令,不,更过分了,他是仰起上半身一口咬住其中一个,下半身还满配合地猛往上顶;不,更过分了,他的双手还环绕过她的腰部,紧紧掐住她的臀部。这一招使她胸、阴、臀三部分受益,整个人浪得快虚脱了,一头栽到他胸脯上。
  他在下面顶了一会,吃不上什么力,便抱著她在草地上一滚,就定了正位,双手捉住她的双脚掌,硬往两侧推,使她的桃花源洞迎向他大大张开,然后轻轻摇晃臀部,让她一点点地承受;大约抽插有一百足下为止,他才转为猛烈的攻势,阴阳交会时,几乎就像金铁交呜,会迸出火花似的;且因用力过猛,使她身体一直向前边滑动。
  就在她快滑到水沟边时,她知晓自己即将完结了,趁著末尾的余威,她将阴道猛力一夹,感觉到一股滚烫的热流喷入其内时,她的阴唇也为之大开了。
  第三章 重看雾头山1
  此生,非你莫嫁。就为了这句话,高森终于答应订婚了。他不能再抱著顏如玉的身体梦想著天人交欢,或者梦想著那遥不可及不如生死的杜幽兰,于是,他和家人商量过后,由父母出面亲自往雾台村提亲去。
  提亲的这天旱晨,杜幽兰在台北的板桥恍恍惚惚地醒了过来,望著斜斜射入室内的一道阳光,骤然间心口隐隐作痛,彷彿是被那道阳光射中一般。她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生死交关感觉,好像知道自己得了不治之症,不久人世了;于是突然想念起故乡来。
  雾头山啊,你肯退散雾嵐见见这迷失的孩子吗?
  她一撇头,发觉程远并未睡在身旁,好奇地步出卧房,一眼便看见他精神奕奕地正坐在客厅;虽是精神奕奕,可是两个眼袋却泛著黑色,再看那茶几上,吸食安非他命的工具一应俱全,就不觉得稀奇了。
  「一夜没睡?」她没等他回答便进浴室盟洗了。
  事实上,程远的确是一夜未眠。自从松木师那老瞎子信口开河编造出那么个离奇、玄疑、精彩绝伦的故事来后,他就很难睡著了;尤其是睡在阿兰身边。
  那老瞎子不论如何荒谬,倒有一点和我不谋而合。我在这篇小说一开头就描述程远欲侵犯阿兰,阿兰不同意,而他却霸王硬上弓,那伸人她私处的指头就像日本军阀在中国的土地上自由地「进出」,可以称呼他的指头为「小日本」了。松木指他前三世是日本兵时,真是误打误撞,不由得你不信他的老于江湖、擅于此道了。
  程远怕死了,没想到从前任他宰割、劈打、进出的番婆仔,竟是他三世前的仇家,且为报復他而来。在此之前,他也曾怀疑过,是否这番婆和那老瞎子串通好设计他,使他尔后不敢对她怎样,但仔细想想,番婆绝不可能有这等脑筋。
  松木大师法力何等高强?岂可狐疑?这样不眠不休度过了两夜,不能再熬下去了,否则小命休矣!他得按照松木师所开的药方拜她了。
  杜幽兰从洗手间出来,在他对面坐定后,缓缓地开了口,起先囁嚅,但又有点胆怯:「我想回屏东去看看,可不可以?」
  他抬起头,用那两团黑眼圈凝视著她,极迟缓地道,「妳去啊!」
  吓了她一跳。原以为他听到这个要求一定会对她动粗,抵挡的姿势都准备妥当了,岂料他竟一口答应,难道他又在耍什么花样?
  她再拭探性地道:「如果你不放心,可以跟我一起回去。」这意思就是若你怕我一去不復返的话,紧盯著我总可以吧!
  程远挥挥手,有些不耐烦地说:「来去往返一切都是命。」
  这又是什么意思?她更迷糊了。
  杜幽兰发觉他打从桃园回来后,整个人似乎全变了,随便就可以数出几项来:一、他没跟她同床过,甚至不閤眼,一整夜全靠第四台打发,想打瞌睡便以安非他命伺候。二、他的性能力大不同于以往,这两天碰都不碰她,甚至连她的身体也不瞧上一眼。三、他突然在每晚都会为她冲一杯牛奶,说是为她补身体,可是又都鬼鬼祟祟地在厨房里弄。四、过去他是要完全掌控她行踪的,绝不能远离,如今好似大发慈悲了。
  杜幽兰怎么也想不到,他不敢睡觉是怕她三世前的冤魂半夜附身,拿著刀砍了他的脑袋;不与她作爱是忍了又忍的,生怕一激动抚摸了她左胸,勾起她三世前的记忆;泡牛奶则是方便下符,教她忘却那惨案。
  至于放她回屏东就更好笑了。现在他多希望她这一去永不回头,从此拜拜,各走各路;可是松木师说过,一切强求不得、躲不得,只有随天意了。
  「那,那我收拾行李去了。」
  他还挥一挥手。
  阿兰当然不会深思箇中缘由,她以为他的男人转变了,变回初见面时那般斯文、温柔、善解人意。总算老天还有眼睛,不让她继续吃苦;一激动,收拾行李时就有些想哭。拎著行李走出卧房,看见桌上摆著一万元,感动得眼角都湿了;收起钞票,正要出门时,程远在后头叫住了她。
  「妳有没有相片?」
  「干嘛?」
  「留一张给我,我,我怕会想妳。」
  这会,她的泪水真的垂下来了。
  2
  杜幽兰一走,程远立即将她留下的照片摆在电视机上头,外出买齐了香枝金银箔纸,然后恭敬地拈香三拜,再到阳台一张张小心翼翼地烧纸钱,嘴里直唸著!
  「原住民小姐,不,公主,我对不起你...我他妈怎么知道三世以前是日本人?其实我最恨日本鬼子了,他们在战前屠杀中国人,战后、又猛削新台币,像日本漫画就赚饱了...我这一世变成中国人,也算是报应了,我们应该扯平了吧?妳以后别再找我了,好不好?我求求妳。」
  纸钱烧完了,骤然颱起一阵风,灰烬便在小小的阳台上旋飞起来,虽是大白天的仍然有些吓人。程远感到后脑勺的伤口又胀得发疼,一阵晕眩后觉有些凉颼颼地,似乎整间屋子都透著寒气,遂不敢再待在屋里,匆匆下楼去也!
  他在附近闲逛了一会,竟不自觉地来到阿兰平时常独坐的这小公园,就坐在她惯坐的那张椅上,也像她一般吸燃香菸,看著过往无关的路人,打算扔他一地菸蒂。路人也不全然是无关的,总有某些极小的机率会碰到熟人。我相信一个人在精神恍惚下,某些极小的机率就会发生,譬如看见异象。
  程远没看见异象,倒是看见了一个熟人。是唐老鸭,被黑道角头通缉的汽车惯窃,正从一辆计程车上下来。
或许您还会喜欢:
兄妹相姦
作者:佚名
章节:1 人气:78
摘要:发信人:shings@sexstory(枪王之王)标题:兄妹相姦年轻夫妇为什么都那么激烈的在做爱呢?有一本专门报导色情的女性杂志就写说,以一年的时间来看,大概每天晚上都有一次。但是我家里的兄嫂啊!几乎每天晚上,葚至只要一逮到机会,不管是早上、中午、还是晚上,就跟吃三餐一样的一次也不肯错过呢!我那个嫂子千江子啊!是一个对性事相当渴求的女人,她做起爱来的那份狠劲是会让人吓一跳的。 [点击阅读]
几个大学女生与老农的淫乱生活
作者:ltkk
章节:1 人气:78
摘要:今天这间大学女生寝室早早就熄了灯。而且,大家也不说一句话,各自睡觉。因为今天她们寝室留宿了一位家长。据说是王小莲的在乡下务农的父亲王炳。自从那次玩了「说实话」的游戏后,全寝室的人都知道王炳每次来看女儿时,都会和女儿做爱。有一次何静还代替小莲接待了王炳,后来带回了一罐香喷喷的咸肉。所以全寝室的人都对他有好感。於是有人就提议:“以后小莲的爸爸来了,就到寝室来好了。不用再去住什么宾馆了。 [点击阅读]
喜欢受刑的美女
作者:真丝美足
章节:1 人气:78
摘要:“你喜欢挑选什么死刑呢?“我喜欢被绞刑处决。”“在你接受绞刑时,你要被脱光全身一丝不挂,被反绑着并绑紧双脚,以加强你在痛苦万分窒息时狠命挣扎的力度,以加强观赏的性感,知道吗?”“知道,我喜欢被裸体绑着处决,我喜欢被男人们看着心疼,我喜欢被赤裸裸的绑着受刑。 [点击阅读]
处女校花被奸
作者:一帘幽丝
章节:1 人气:78
摘要:陆冰嫣是一位刚满十八岁的江南某综合性大学外语系大学一年级女大学生,来自于湖南西部山区。都说湘西出美女,一点也不错。其进校不久,就被几乎每一个见过她的学生私下评为校四大美女之一,在这所全国着名的江南学府中,她那鲜花一样的绝色美貌在大学里就倾倒了无数多情种子。 [点击阅读]
杨家将2
作者:kill649
章节:2 人气:40
摘要:第十一回郡主娘娘边关劳军何春单挑淫门女将话说北宋大营之中,大帅六郎杨延昭正为九妹她们遭擒之事烦恼时,有人来报:“柴郡主和八贤王的正妃王娘娘来到大营,说奉旨犒赏边关将士。”王妃娘娘和柴郡是怎样来到边关的,原来,张山死在开封府,那何春逃出京城来到辽国,王妃娘娘和柴郡主一商量,怕他胡言乱语必须将他尽快除掉,所以,二人讨了圣旨去边关犒赏将士,就这样二人来边关想找机会除掉何春。 [点击阅读]
淫虫书屋
作者:邪风归虚
章节:3 人气:27
摘要:随着女朋友的工作调动我们搬进了这座美丽的城市,也是我一生中长了这么大以来最开心的地方——广州市番禺区!我的女友是做酒家的,当时我们是和她的两位女同事一起合租一套两房一厅的出租屋,刚开始我是不习惯的,后来逐渐也不以为然了。我的女友叫阿珍,她的同事一个叫小田,另外一个叫阿玉。她们都是很好的朋友,她们两住一间房,我和女友住一间房,刚来的时候我们都感到有点不习惯。她们上班的时间有时是一起,有时又错开。 [点击阅读]
董卓荒淫录
作者:佚名
章节:1 人气:78
摘要:发信人:OCR标题:董卓荒淫录此乃某粤语旧书报杂志中的资料,凡夫选摘改编为网络故事,与同好共享。目的纯为延续华人的民间情色文学,请佚名原著见谅,请收集者继续流传﹗东汉末年,阉官十常侍作乱,诱杀国舅兼大将军何进。何进的部下袁绍,曹操带兵入宫捉拿参与叛乱的阉官,阉官张让等人遂劫持初登基不久的少帝及其弟陈留王冒烟突火,仓皇外逃。 [点击阅读]
商场小神龙
作者:佚名
章节:1 人气:77
摘要:发信人:小淫弟标题:商场小神龙Ch.1刚走下公车,看看手錶,还有25分钟的时间,不想这样早就进到办公室,所以就沿著人行道无意识地走著…看到街上的行人,匆匆地走著,由于已经是夏天了,所以许多女孩都穿著清凉的衣服,在街上出现。看著看著,突然看到路边建筑物上的大时钟,显示著已经剩下十分钟的时间,半跑半走的赶紧来到办公室所在的大楼。 [点击阅读]
家里的欲望
作者:szhengxiao
章节:1 人气:77
摘要:黑暗中的秘密夜很深了,窗外没有光亮,树都在静默著,没有声音。爸爸喘息著从妈妈身上爬下来,默不做声地躺到一边,粗粗地喘息著。妈妈扭动著身子,弄的大床上簌簌地响。我蜷缩在一边假装著睡觉,鼾声一起一伏,我激动地等待著。我的爸爸在油田上班,是一个普通的技术工程师,每天早出晚归的,我觉得是很辛苦。 [点击阅读]
异世帝王绿帽行
作者:wangteng
章节:1 人气:77
摘要:一阵清脆响亮而又整齐划一的马蹄声打破了山谷的宁静,在郁郁青葱的谷口处现出了一队衣甲鲜明的骑士,他们穿着样式整齐极为英武的银色骑士铠甲,在铠甲的左胸口的部位俱都有着一枚金色的盾形徽章,徽章上则雕刻着一轮金色的太阳。这正是神圣之日帝国最强的部队——“金阳骑士团”的标志。 [点击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