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r You to Read
属于您的小说阅读网站
日光流年 - 第四十七章
繁体
恢复默认
返回目录【键盘操作】左右光标键:上下章节;回车键:目录;双击鼠标:停止/启动自动滚动;滚动时上下光标键调节滚动速度。
  时光叮叮当当,终于呼地一响,停在了司马蓝童年和和幼年的交接口上。他眼瞅着锄把、锨把都暗自长高起来,和桑叉、钉耙们一道变得高不可攀。门框长得和城门一样宽敞。树梢在云层里摆动,麻雀飞起来和箭一样迅猛。世界变得不可理喻。墙角靠的斧子,他只能向空中举十下,鹿能举六下,虎压根举不起,可哥哥森、林、木,哪一个都和他一样高,却每人都能举十五、二十下。
  他不明白,日头出来了,为啥还要落下去,人吃饱了饭,一跑一动,一屙一尿,却还要饥饿。尤其不能明白,人死了,就不能说话了,不能出气吸气了,不能吃馍喝汤了,不能来回走动了,在门板上躺那么三朝两白,往地上一埋,这个人连死尸也在世界上不见了,就像丢了一件东西一样没有了,像麻雀往房屋山坡上一飞,那只麻雀就再也无影无踪了。
  司马蓝常常端着下巴,坐在院落大门的门槛上,望着面前金灿灿的日光,望着对面山梁上挂的羊群,独自听着日光在树叶上流动的响声,听着羊群在沟那边嚼草的蓝汪汪的吱喳吱喳,想人不死该多好。想村里男人能长出白的胡子,女人能变成没牙老婆该多好。想山坡上的黄土能当粮食吃了该多好他在转眼之间能长大成人,而后他就停在成年人的样子上,武高马壮,力大无比,永生永世不老不死该多好。可他又想,他停在年轻力壮的年龄上不长不老了,他的父亲司马笑笑,母亲菊就得停在快死的年龄上,无穷无尽地像得了喉病的村人样哭哭唤唤了,就得有许多孩娃像他的小弟司马虎样,永远不能长大成人,永远地爬着或者蹒跚,连过门坎儿都得费九牛二虎之力了。人还是不能停在哪个年龄上不生不老哩,司马蓝想,那样就苦了老人和孩。可人要依着现在的模样,活着活着,啊呀一声得了喉病,不知哪天说死就从这世界上消失了,看不见了日头,看不见月亮,看不见了刮风,看不见了下雨,看不见了树上的麻雀打架,院落里的鸡狗争食,连别人唤他、摇他,他都穿着光鲜的寿衣,躺在门板上浑然不知,这似乎比老人和孩娃永远那么老着、少着更是令人可怕哩。
  人还是永远永远的活着好,司马蓝想,哪怕吃得不好,穿得也不好,又得天天扛着锄锨、担着箩框,箩筐里装满了泥粪下地干活,只要能活着就好。
  司马蓝想,人咋就要死呢?
  在那如筷子一样短暂的幼年和童年相交的日子里,唯一使司马蓝不解和焦虑的就是,他弄不明白村人,为啥儿活着活着就死了,为啥儿一说谁谁的喉咙红肿了,过些日子村人就该抬着棺材把那人埋到坡地了。然后村头的饭场上就没那人的影子。你去他家借家什时也听不到那人说话了,从此,好长的光阴,那一家都在村里默不作声了,不说不笑了。和那死了的人年龄相仿的大人们,埋了死者,坐在山坡上的日光里,望着面前的一堆黄土,谁都不言不语,脸上青青白白,沉默得死去活来,却都把旱烟吸得云天雾地,草深土厚,最后到该吃午饭了,村头传来了哪家女人的唤,就有人站起来说,都回家去吧,猫最大活五岁,狗最长寿活不够十二岁,牛马累死累活一辈子也不过才活十几年,村里人能活三十八九还要咋样呢?该识足尽了,回家吃饭去吧,吃过饭还要往地里送粪哪。
  村人就都走了,脚步声寂寂乱乱。
  遗落在身后坟地灰哀哀的叹气,十里悠长,像刚死了男人的女人那悲戚的哭泣一模一样。
  从此,死就毛茸茸地在司马蓝的心里生根了,风调雨顺地长起来,到四岁五岁时,想到死他就彻夜不眠了,苦思冥索到天亮,穿好衣服,坐在大门槛上,听着日光在树叶上哗哗哩哩的流动,恐惧在他心里就汪洋得满山遍野,死亡给他带来的惊颤,像冰粒儿一样,在他猛然的一个哆嗦中,噼里啪啦,从身上抖落下来,滚得满世界都是了。

  一天,山梁上路过了一个老人,七十岁或者八十岁,到哪儿走亲戚,走乏了,要找一碗水喝。村人回来立在村头唤──孩娃们,都快看呀,那人的胡子和筷子一样长,白得和雪一模样。
  司马蓝就跟着三个哥哥到梁顶上看胡子。他就看见一村的男娃、女娃都在山梁上,杜柏扯了他才两岁的妹妹杜竹翠,蓝百岁家的八个女儿,由高到底,排在那儿,小辫子一个挨着一个,像一排倒挂在半空的柳树枝,还有柳根、杜桩和别的奶娃儿。他们看见老人喝水时,把他银白的胡子用手捺下来,然后再把双唇放到碗沿上,尽管这样,他上唇剪过的胡子还是像刷子样浸在碗里了。孩娃们听到了胡子在碗里发出了刷锅样白啦啦痒耳的声响。接过老人喝完水的空碗时,有人发现那碗里留下一根上唇的胡子,一寸长短,比头发粗壮,贴在碗里像一根发光的银丝。
  村人把那根胡子像从饭碗边上捡一根头发一样扔掉了。
  司马蓝听到了当啷一下,一条白亮的声音从地上跳起来。
  老人往耙楼山外走去了。孩娃们像终于看见了稀珍的宝物,满足了渴久的眼福,明白老人的胡子原来果然如大人说的一样,长久不剪不剃,会如火的白粉丝一样卷起来。他们回味着胡子的形状模样,高高兴兴回村去了,唯司马蓝留在了梁的路边。他拨开路边的草丛,在一棵蒿草棵上找到了那根银胡子。那胡子架在蒿叶上,在日光中发出的光亮,像一根缝被用的头号长针样闪闪灼灼。他捧着胡子闻了闻,有一股浅淡的酸汗味,如晒热的醋样流进了他的鼻子里。
  伸下脖子,哐咚一口,他把那酸汗味咽进了肚子里,这时候父亲司马笑笑从村里出来了。父亲满脸沮丧,像正吃饭时弄打了一个碗。父亲走来说,蓝娃儿,你小叔快死了,他一辈子没结婚,没孩娃,他想死前见见你们弟兄六个呢,你哥你弟们都去了。父亲站在他面前,秋天的日光把他的眼睛照成一条线,那双眼睛就像刚脱了壳的弱虫儿。他望着司马蓝捧在胸前的手,问你在看啥儿?司马蓝说我拾了一根白胡子。说那老头有一百多岁哩。说人家的胡子比筷子还要长,喝水时胡子在碗里搅着哗啦哗啦响。
  父亲痴痴的站着,问他人呢?
  司马蓝朝山梁以西指了指。
  父亲让他赶快回去看小叔一眼,说慢一步就见不到小叔了。然后,父亲就往山梁西边流星着走过去。
  司马蓝没有回。
  司马蓝一直站在那儿看胡子。他发现那胡子其实并不是银白色,发现那胡子的银白下面有一层深暗的黄,还发现那暗黄在日光中晒久了,会从胡子的这头液体样流到那一头。流到那头,那头的银白就变混沌了,这头的银白就成苍白了。他闻到胡子的热酸气息中,还夹有浓烈一股生肉味。生肉味是从胡子的根部发出的,他拔了自己一根头发闻了闻,闻到自己头发根上的生肉味如水一样淡,不浓不烈,他想那老人七老八十,也许都已经百岁了,胡子还有粘稠的血腥味,可我还不足五岁,正是发育的当儿,头发根上带了一粒白肉,血腥味却还没有他的浓。他想,三姓村人的头发拔下来都没有血腥味吧,想,是因为头发上没有血味才活不到老的吗?想我到快死时下巴上能长出银白的胡子吗?
  父亲回来了。
  父亲说你没回家看你叔?说你叔只有一气两气了,你不看他就再也别想见他了。

  司马蓝盯着父亲的头发不说话。
  那老汉八十四岁了,父亲拉起司马蓝的手,说那老汉也说他平常不吃啥特别的,人老几辈都种油菜,都吃油菜叶、嫩菜棵和菜籽油。
  司马蓝依然不说话,被父亲拉着手,走在回村的路上,就像自己被挂在一架急行的马车上,他把目光从父亲的头发上移下来,勾着头看父亲黑乌茬茬的短胡子时,听见从他家院落里,打开的水闸样,突然暴流出了惊天动地的哭唤声。哭唤声飞过来砸在父亲的脸上,司马蓝看见父亲的脸色哗啦一白,一下把他抱在怀里,说你叔死了,你叔今年才十七,然后就跌跌撞撞地冲着哭声往家里跑。
  司马蓝的手一下捏紧了,那根胡子在他手心铁丝样硌着他手上的肉,冷汗从手心挤出来。
  小叔果然死了。
  司马蓝和父亲回到家里时,村人正把门板摘下来,架在凳子上,又在门板上铺了一层谷草,一领苇苇,然后把小叔抬在草铺上,忙三忙四,趁着他的身子还发热,准备着给他换衣服。森、林、木和弟弟鹿、虎都跪在草铺下,年幼的哭声像春天抽在风中的嫩树枝样单调而又柔美。司马蓝木呆在忙乱的人群边,双手捏成拳头儿,如冻结实的两个小冰球。村长杜拐子指挥着忙丧的村人们。蓝百岁在给死人脱衣裳,他先弯了小叔的左胳膊,把他的布衫胳膊脱下来,然后把他翻个身,左在下,右在上,便把他的整个布衫脱掉了。给小叔穿新衫新袄时,蓝百岁伸伸展展把白衫套进袄袖里,把左袄袖套进小叔的右胳膊,再把他翻个身,右在下,左在上,便把上衣穿上了。
  杜拐子用手撩起叔的袄角看了看,又在那袄上抓了一把,说新花呀,这么厚,可惜了。
  母亲哭着说,他一辈子都穿他哥退下的旧棉袄,死了该让他穿一件新的了。
  就又如端碗吃饭样娴熟地给他穿棉裤。
  衣服换过了,小叔的胳膊不肯温温顺顺放到身边上,蓝百岁拍了拍小叔的脸,说你忍点疼,便一手按住小叔的肩,一手捉住小叔的手,用膝盖一顶,咯咯嘎嘎,一声断裂的冷响,小叔的一只胳膊就直直地顺在了他身旁。
  司马蓝在草铺一边,心里一阵寒冷的疼痛,感到一股凉气从他的骨髓中迅速地流过去。抬起头,他看见三个哥哥的哭声戛然中断了,他们的脸色忽然白起来,惊惧像霜样浮在那三张大人似的老相脸儿上。
  司马鹿抱着母亲的腿。
  司马虎趴在草铺的凳腿下,追着一个跑着的蜘蜘,要往嘴里吃。
  又传来一声冰冷的咯嘎声,小叔的另一支胳膊也顺在他身边。
  左腿,咯咯嘎嘎──伸平了。
  右腿,咯咯嘎嘎──伸平了。
  肩膀,咯咯嘎嘎──躺平了。
  脖子,咯咯嘎嘎──弯着枕上枕头了。
  这当儿母亲拿了一方白织布,像蒸馍布样走过来,递给蓝百岁,说让孩娃们来最后看一眼,就把弟的脸给盖上吧,盖棺再看会吓着孩娃们。
  司马蓝就是从这个当儿明白了死是怎么一回事。那时候落日浅红,院落里树叶在旋着飘落,父亲、母亲和村人们站在草铺边,让他们从老大司马林开始,依次从小叔的死尸面前走过去。轮到他时,他走到草铺前,从草铺上伸出的谷草哗啦一下挂了他的手,有一股黑冷的气息,就从小叔的身上传到他的手里了。他感到他手里捏了两把冰冷的水,扭了一下头,那张死人的脸便砰的一声撞进了他眼里。小叔脸上几天前还有的红润鲜活不见了,留在人世的是一脸冷硬的菜青色,菜青里有一层凸凸凹凹的黑,就像薄亮的菜叶贴在黑色的土地上。小叔的鼻子微微的歪斜着,右嘴角如被绳牵了,吊挂在右半脸的眼角下。司马蓝不知道他为啥死了会成这幅模样儿,十年后父亲死了时,他才明白小叔死时,喉咙一定撕心裂肺地疼,疼得脸都扭曲变形了。那时候他被小叔的恶像惊住了,站在草铺前,一动不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我会死吗?我死了也是这样吗?直到他身后两岁的弟弟司马虎推了他一把,他才从惊恐中醒过来,又往前走了一步,走过小叔的尸体时,惊叫一声,便吓得瘫在地上了。

  是小叔的死尸拉了他的手。
  因为蓝百岁扭着小叔的胳膊给小叔换穿寿衣时,蓝百岁的膝盖把小叔的胳膊肘儿顶曲了。小叔寿袖外的青手指就如椿树枝样勾起来,司马蓝从他一侧走过去,他的勾指就抓了司马蓝半松半紧的拳头儿。司马蓝感到右手的中指被小叔拉住了,寒气又一次袭遍他全身,连他小小脉管里的血流都在转瞬之间闸下来。他声嘶力竭地叫了一声娘,脆白的唤声如折断的树枝样,咯咯嚓嚓颤抖着,轰一下就把一个屋子填满了,然后他就像一粒石子样倒在了娘的怀里。
  当司马蓝从娘的怀里醒过来,已是落日净尽,村落里布满了黄昏的颜色。空气中弥漫着草香的气味,小叔的草铺已经被抬在了院外的空地上。不知从哪年开始,那空地就是三性村东半村人灵棚的专用地,东村人死了都在那儿搭灵棚,村西人死人都在村西牛棚前的空地搭灵棚。哭声像旱天的河一样断下来。司马蓝偎在娘的怀里,他感到娘的怀里又暖又热,强烈的奶腥气,熏得他喉咙仿佛有干香的稻草在抽来抽去。他挣了一下身子,母亲的喜悦便挂在脸上了。
  他醒了,母亲大声地唤,他醒了。
  叫他先吃饭,父亲说,先喝一口水。
  司马蓝听到了一股轻柔细腻的喃喃声,这时忽然大起来,像虚软的棉花绳样从他的耳边抽过去。他努力把自己的眼睛睁大些,看见屋子里挤满了人,蓝家的七个女儿都在界墙下,她们的母亲梅梅披头散发,跪在屋中央,面前烧了三灶香,手里拿了一把牛尾巴似的棕刷子,在空中边舞边唱。他听不清她的唱词儿,可他明了她是正在乞求他的魂儿赶快回到他身上,并且永远也不再离开。他还听见她在乞求中,不断地怒骂他的小叔子,说小叔无情无意,自己离世走了,还要拉上自己的亲侄儿。
  司马蓝有些感激这位几年前曾喂过他奶水的女人,并且给他起了名字,叫司马蓝。他转了一下眼珠,看见原来躺放小叔死尸的地方,坐着、蹲着村里的男人们,他们的说话声,像他们吸吐的烟雾缓缓流过来。
  父亲说,今儿那老汉也说人家是成年累月吃油菜。
  蓝百岁说,吃油菜就行了?
  村长杜拐子说,我喉咙疼了,活不了几天啦,药书上都说没法儿,还是让女人多生孩娃,让孩娃们从小多陪死人吧。村长说到这儿,用手在喉里掏了一下,咳出一口带血的痰接着道,我死了停死半月,让全村十岁往下的男女娃儿都去陪夜,从小就让他们明白死就死了,就和灯灭了一样,没啥了得的事情,别一辈子活在世上,对死惊惊怕怕。就都一片沉默了。
  司马蓝听见了从那沉默中挤出了一丝哭声,把头往娘的怀外伸了伸,看见杜梅梅不再喃喃下神了,她的七个闺女也都不再看她了。屋子里所有的目光都在盯着村长嘴里说出的话,像盯着飘飞的柳絮一样儿,就都看见,姑姑司马桃花,在他男人杜岩的身后蹲着,一天胳膊拦了女儿竹翠,另一只胳膊拦了孩娃杜柏,凄婉的哭声,像房檐上滴滴嗒嗒落下的秋雨水。
或许您还会喜欢:
包氏父子
作者:佚名
章节:5 人气:0
摘要:一天气还那么冷。离过年还有半个多月,可是听说那些洋学堂就要开学了。这就是说,包国维在家里年也不过地就得去上学!公馆里许多人都不相信这回事。可是胡大把油腻腻的菜刀往砧板上一丢,拿围身布揩了揩手——伸个中指,其余四个指头凌空地扒了几扒:“哄你们的是这个。你们不信问老包:是他告诉我的。他还说恐怕钱不够用,要问我借钱哩。”大家把它当做一回事似地去到老包房里。 [点击阅读]
千年一叹
作者:佚名
章节:99 人气:0
摘要:这是一本日记,记录了我亲身越野数万公里考察人类各大文明遗迹的经历。目的是去寻找人类古代文明的路基,却发现竟然有那么多路段荒草迷离、战壕密布、盗匪出没。吉普车的车轮紧贴着地面一公里、一公里地碾过去,完全不知道下一公里会遇到什么,所知道的只是一串串真实的恐刁饰故事:这里,宗教极端主义分子在几分钟内射杀了数十名外国旅行者;那里,近两个月就有三批外国人质被反政府武装绑架;再往前, [点击阅读]
呼兰河传
作者:佚名
章节:10 人气:0
摘要:序作者:茅盾1今年四月,第三次到香港,我是带着几分感伤的心情的。从我在重庆决定了要绕这么一个圈子回上海的时候起,我的心怀总有点儿矛盾和抑悒,——我决定了这么走,可又怕这么走,我怕香港会引起我的一些回忆,而这些回忆我是愿意忘却的;不过,在忘却之前,我又极愿意再温习一遍。 [点击阅读]
哲理小品文(中国卷)
作者:佚名
章节:195 人气:0
摘要:○席慕蓉一电话里,T告诉我,他为了一件忍无可忍的事,终于发脾气骂了人。我问他,发了脾气以后,会后悔吗?他说:“我要学着不后悔。就好像在摔了一个茶杯之后又百般设法要再粘起来的那种后悔,我不要。”我静静聆听着朋友低沉的声音,心里忽然有种怅惘的感觉。 [点击阅读]
喊山
作者:佚名
章节:8 人气:0
摘要:太行大峡谷走到这里开始瘦了,瘦得只剩下一道细细的梁,从远处望去拖拽着大半个天,绕着几丝儿云,像一头抽干了力气的骡子,肋骨一条条挂出来,挂了几户人家。这梁上的几户人家,平常说话面对不上面要喊,喊比走要快。一个在对面喊,一个在这边答。隔着一条几十米直陡上下的沟声音到传得很远。 [点击阅读]
围城
作者:钱钟书
章节:13 人气:0
摘要:钱钟书先生的《围城》是不敢来评的,只记录一些感受罢了。注:较长,请选择性*阅读。吃葡萄的人八年前,我上高三,正在为高考没日没夜的做模拟试题。前一天做完的卷子,第二天上课时语文老师会讲其中的一两道试题。某天他讲了一道阅读理解题,题目是:有两种人吃葡萄的人,第一种人从每串里最好的开始吃,每吃一颗就是所剩的葡萄里最好的一颗;第二种人从每串里最坏的开始吃,每吃一颗就是所剩的葡萄里最坏的一颗, [点击阅读]
坚硬如水
作者:佚名
章节:15 人气:0
摘要:1以革命的名义等我死过之后,安静下来,我会重新思考我的一生,言论、行为和我行走的姿势及对那鸡屎狗粪的爱情的破解。那儿是一片温柔之乡,是思考的上好去处。思考在那儿如柳絮飘落样轻柔美丽,灿若桃花。可眼下,他们以革命的名义,已经把执行枪决的枪口对准了我和红梅的后脑。死亡卡住了我思考的咽喉,我只能雄赳赳,赴刑场,迎着枪弹去;气昂昂,笑生死,跨过阴阳桥。临刑喝妈一碗酒,浑身是胆无所愁。 [点击阅读]
城门开
作者:佚名
章节:43 人气:0
摘要:光与影一二○○一年年底,我重返阔别十三年的故乡。飞机降落时,万家灯火涌进舷窗,滴溜溜儿转。我着实吃了一惊:北京就像一个被放大了的灯光足球场。那是隆冬的晚上。出了海关,三个陌生人举着“赵先生”牌子迎候我。他们高矮胖瘦不一,却彼此相像,在弧光灯反衬下,有如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影子。欢迎仪式简短而沉默,直到坐进一辆黑色轿车,他们才开始说话,很难分辨是客套还是威胁,灯光如潮让我分神。 [点击阅读]
士兵突击
作者:佚名
章节:18 人气:0
摘要:今天是我当兵的四年八个月零八天,我想我可能要死了。我并不太懂他们所说的荣誉。我不是一个好军人。我只是个来自农村的孩子,我当了四年八个月零八天的兵,最后的几天,我来到了这个地方。这里绝对没有仁慈,因为这里允许真正意义上的死亡,被流弹击中死亡是合理的,因自然条件恶劣死亡是合理的。因为他们代表敌人,指望敌人仁慈的军人不如后悔自己的出生……我很遗憾,我遇上的甚至不是一场真正意义上的战争。 [点击阅读]
天使街23号
作者:佚名
章节:10 人气:0
摘要:序幕太阳一点一点落下去。天空中的暮霭,只残留一片灰褐色*的微光,照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映出光明最后的告别。阵阵晚风带着浓重的凉意,驱赶着白色*的雾气,向天使街23号的方向游荡。整个天使街笼罩在浓密的树-阴-下,显得无比的萧条和凄凉。一个消瘦的身影呆呆地蜷缩在神秘井边,一动不动。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树影越来越浓,渐渐和夜色*混成一体,大地慢慢被爬上半空的月亮映上了银灰色*。 [点击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