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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张照片很美,因为拍摄照片的人深爱照片中的两个人,照片的美丽是她严重折射的爱意。
我整理着照片,就如同整理着我和爸爸妈妈二十多年来的时光。照片已经褪色,时光已经走远,可那些爱永远都在身边,永远!
第21章
我提着早点,刚出电梯,就看到一群医生、护士从我身边像旋风般掠过。这样的场面在医院司空见惯,我已不再惊讶,可当我看到他们进入的房间时,身子猛地一颤,早点掉到地上。
我跑向病房,两个护士拦住我,几个人推着父亲的病床迅速向急救室跑去。等他们进了急救室,两个护士才放开我,把我强行按到凳子上坐下。
她们究竟说了什么,我完全没听到,木然地坐着,盯着急救室的们。
陆励成大步跑着出现,默默地坐到我身边,叫了声“苏蔓”,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宋翔也匆匆赶来,沉默地坐在我另一边。
没多久,麻辣烫也踩着高跟鞋赶来,一见我,就抱住了我。
我对她喃喃地说:“我还没准备好,我还没准备好……”
很久之后,急救室的门打开,我立即跳起来,却没有勇气上前。宋翔和陆励成交换了一个眼神,陆励成和麻辣烫留下来,陪着我去看父亲,宋翔去和医生交谈。
爸爸身高一米七八,体重一百五十斤,算是标准的北方大汉,可如今病床上的他看上去也许只有九十斤,每一次呼吸都似乎要用尽全力。我蹲在他床前,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
远处宋翔和医生的交谈断断续续地传进耳朵,“……癌细胞让病人的内部器官已经大部分都衰竭……病人的意志力非常坚强,他现在全靠意志力在维持生命……会很痛快,要有思想准备……”
爸爸睁开眼睛,看向我,我俯在他耳边叫:“爸爸。”
爸爸想笑,却痛苦地皱起了眉。我想哭,却只能微笑。
爸爸凝视了我一会儿,又昏迷过去。
我一动不动地守在爸爸的病床前。宋翔和麻辣烫让我吃饭,我吃了几口,全吐了出来,他们不再相劝,只让我尽力喝水。
爸爸时而昏迷、时而清醒。昏迷时,痛苦地呻吟从他喉间逸出;清醒时,他一直看着我。
陆励成和宋翔都想说什么,却都不敢张口。我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可是,这是我的爸爸呀!
麻辣烫却不想忍着,她严重含着泪水说:“蔓蔓,我知道你舍不得叔叔走,可你不能再让叔叔为了你强留着了,他太痛苦,看着他痛苦,你更痛苦。”
我不吭声。
下午时,爸爸出现吐血症状,医生插管替他清除肺部的积血。那么粗的管子插进了他的内脏,我终于再也克制不住自己,跑到楼道里,靠在墙壁上失声痛哭。
麻辣烫他们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看着我哭泣。人类的力量在死亡面前都太微弱。
哭完后,我擦干眼泪,对他们说:“我想一个人和爸爸在一起。”
我找出给爸爸的生日礼物,坐到他身边,等他再次清醒时,我把没做完的相册拿给他看。
“爸爸,这是我给你做的生日礼物。”
我一页页地翻给他看。
“这是你刚从部队转业时的照片。”
“这是妈妈刚参加工作时的照片。”
“这张是你和妈在下的第一次合影。”
“这是我出生时的百日照。”
……
翻到了最后一张相片,我说:“才做到我刚考上大学。不过我会继续做完它的。”
爸爸朝我眨眼睛,我的脸贴在他的手掌上轻轻蹭着,“爸爸,你放心地和妈妈走吧!我……我会照顾好自己。”
我终于说出了这句话。我以为自己会痛哭,可我竟然是微笑着的,“爸爸,你不用再为我坚持,不用担心我,我真的可以照顾好自己。我不会孤单的,你看到了的……”我把相册举起来给他看,“我有这么丰厚的爱,我知道不管你们在哪里,都会一直爱我,一直看着我。我会好好的,过得快快乐乐的。”
爸爸的喉咙间咕噜咕噜地响着。我说:“我会找一个很好的男人,嫁给他。我还想生一个女儿,给她将她的姥爷和姥姥的故事。爸爸,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过得幸福!”
爸爸的手上突然生出一股力气,紧紧地拽住我,我也紧紧地拽住他,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眼角全是泪,我哭了出来,“爸爸,你放心地和妈妈走吧!别再坚持了,别再坚持了……”
陆励成、宋翔和麻辣烫听到我的哭声,跑了进来。陆励成说:“叔叔,您放心,我……”他看了一眼宋翔,“我和宋翔、许怜霜都会帮您照顾苏蔓的。”
麻辣烫也含着眼泪说:“叔叔,您放心吧!蔓蔓永远不会是一个人,从今天起,我就是她的亲姐姐,我会永远照顾她、陪着她。”
爸爸喉咙里咕噜咕噜地响着,我跪在他床前,哭着说:“爸爸,去找妈妈吧!女儿已经长大,可以照顾自己。”
爸爸手上的力气渐渐消失,眼睛定定地望着我,牵挂、不舍、希冀、祝福,最终,所有的光芒都随着生命之火的熄灭而一点一点地暗淡。
滴的一声,心跳监视仪上跳动的图线变成了一条直线。
护士跑了进来,医生也来了,他们宣布着死亡时间,无数人说着话,我却听不清楚一句。
我握着爸爸逐渐冰凉的手,不肯松开。从此以后,再没有人会唠叨我,再没有人来逼我相亲,再没有人打电话嘱咐我不要熬夜……
不到半年的时间里,我失去了世界上最爱我的两个人。以后,在这个世界上,我就是一个孤儿了。
麻辣烫跪在我身边,扳着我的脸看向她,“蔓蔓,你还有亲人,忘记了吗?我们说过是一生一世的姐妹,我答应了你爸爸,我就是你姐姐。”
我木然地看了她一会儿,抱住了她,头埋在她的肩头,泪水汹涌地流着。她陪着我哭。我越哭越大声,渐渐地,将成年人的克制隐忍全部丢弃,像个孩子般号啕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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