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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天愤天淫魔阴魔 - 正文 焚天愤天淫魔阴魔(完全版)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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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数年前,来了一个妖人,每年只出来两次,每次须要送上二十四名小人作为供献。来时满身都是烟雾围绕,用一根幡往下一摆,刮起一阵大风,连他和供献的二十四名小人立时刮走,不知去向。家在雪山,也是他自己说的,并无人去过,如今算起年份,为害已有年了。云凤听言妖怪能空中飞行,不禁有些胆怯起来,只望有仙传宝剑飞针,许能获胜。
  凌云凤、驼女二人且谈且行,约有十里之遥,忽见峭壁前横,排天直上。沿壁走了里许,地势忽又宽广,渐闻鼓乐之声起自壁内。壁上下满是薛萝香兰之类,万花如绣,五色芳菲,碧叶平铺,时闻异香。云凤正希奇间,前面一群百十个领路的小人忽往壁中钻去。再看小人入口,乃是峭壁下面的一个圭窦,也有两扇门,乃是用青花草扎成的,编排得甚是灵巧,与崖壁成了一体。不知底细的人,决看不出来。
  进门不远,又是一座崖壁当路,前后两壁,都排天直上,高矮相差无几。离地二十丈以上,壁上满插着许多奇形怪状的兵器和长大竹箭,锋头俱都斜着向上,当顶老交覆,浓荫密布。难为他们开辟出这等隐秘的地方,来做巢穴。便是在崖顶望下来,也只当是一条无底深壑。
  走没数十步,前面是一个凹进去的壁间,后方是一座高大洞门,约有两丈方圆,门里面是一座广大石窟。路旁有一小池,壁上面挂下来两条尺许宽的瀑布,流水潺潺,珠飞雾涌。从小池前行没几步,前面又有一座石壁,居中洞门形式高大,里面比外面还要高大得多,到处都是奇石拨地而起,悬崖危峨,大小叁差,孤峰连岭,自为丘壑。当中一条丈许宽的平路,直通到底,现出一座方圆数亩的大石台。
  石台的两面,奏着小人的国乐。虽非大人上邦之地,也经小人历代先王仰观日月星辰之形,俯察山川草木之状,耳听风雨雷霆、千禽百兽鸣啸之声,博收万籁,证声体形而成。可惜只具其声形,一点也未体会到声籁的神韵,生克之序全部错配,只是千声庞杂,细大不谐,直是一味穷吹乱吼,怪声怪气,一些也难以入耳。
  到了第二日深夜,第三日天未明以前,小王仍将各种贡献妖人之物,送往历来妖人接受贡品的高崖平石之上摆好,一些不露声色。云凤持着仙剑、飞针,相候对敌除害,算准妖人将来以前,潜伏在侧,以备万一不济,作为自己路过,并非小王请来,免得画虎不成,反为小人族酿出大害。
  这时银河耿耿,残月在天,四无人声,甚是幽静。妖人来路雪山一面,月光中看去,仍如烟笼雾约,上接云衢,看不见顶。忽听远远一阵尖锐的风声,从雪山上吹来,卷起一团浓雾,风沙滚滚旋转不休,倏地似抛球一般升起,在空中一个大旋转,便往祭坛这一面飚轮急转飞来。雾影中隐隐有青黄二色光华掣动,不时发出尖锐凄厉之声。片刻工夫,已离峰头不远,忽然叭的一声,烟雾一齐爆散,从中现出一个妖人,道装打扮,身材伛偻,大头细颈,尖眼碧瞳,浓眉凹脸,缺口掀唇。顶上戴着一个金箍,乱发如绳,披拂齐肩,中间还杂着一串串的纸钱和黄麻条,直往祭坛前面飞落,相隔云凤不过数尺远近。
  云凤发出飞针,紧接飞身直上,就势一剑,朝妖人颈间刺去。妖人遽出不意,被一梭形的火光一下正打中在左半边脸上,身受重伤,慌不迭地一纵遁光,望空便起。云凤的剑只将妖人一只左手齐腕断落。只听“呀”的一声惨啸,一道青黄光华挟着一团烟雾,如飞破空逃去。云凤不能腾空追赶,又恐为人小招怨贻祸,便指着天空大喝道:“我乃白发龙女崔五姑门下弟子凌云凤,云游过此,见你荼毒生灵,稍示薄儆,未肯穷追。再不悛改,使用飞剑取你首级了。”
  小王因妖人未死,恐云凤走后妖人寻来报仇,率众一同跪伏在云凤身前,痛哭不止,仍请除了害再去。云凤想了想,只得答应明晨前往雪山之上寻找。欢聚了一日,云凤便带尼尼往雪山进发。
  尼尼曾前往雪山高处采雪莲冰菊,归途在一处冰崖下面,看见妖人在一个冻冰筑成,里外透明的大茅篷里面,闭目打坐,面前有好几滩鲜血,插着许多旗幡,均有五色烟雾围绕。惊徨下迷失了路途,因口乾嘴渴,误食了一粒毒果,舌上长了一个疗疮。治好后,舌尖已经烂去,发音与前不同。驼女试一教他人言,居然一学便会,才知是他们舌头太尖,不能学大人说话,估道他们也和八哥等禽鸟一样,只要圆了舌尖,便能言语,於是挑出些聪明的年轻臣民,试图圆去歧舌。
  可惜他们被圆了歧舌后,都是留血不止致死亡。这是有诸内才能形诸外,光是压改外形,必致自身的内外冲突,鲜有不亡。尼尼受疮毒改变基因,才能以直舌发声,传译大人的福音,带入剥复之机。
  云凤、尼尼走到未申之交,便到了雪山脚底,离那妖人住的冰屋,还有二百多里的上下山路,道路崎岖转折,甚是曲回,刚刚猱升百丈,倏又一落平川。山高只三十多里,竟走出两三倍的途程,才行到顶。快到山顶的十来里路,冰壁叁天,云冻风寒,上面却很为平广。时间业已子夜,离妖人所住的冰屋,还有一多半的路。尼尼先由冰雪中滑落,到了半山以下无雪之处,路攀缒萝,纵越而下。
  云凤见另一面是个垂直往下的峭壁,便施展白阳洞壁上悟出的内家真功,将气平匀,往下飞落。落脚之处,乃是一条谷径。细一端详上下方向,尼尼滑落之处还在前侧面。便顺右侧山麓,往尼尼滑落的一面寻去。
  那妖窟深藏在一条暗谷中间的悬崖之上,相隔山麓还有多里,沿路俱是崖峭壁,鸟道蚕丛,形势奇险。走出六七里路,转过一个谷中的曲径,行至高处,看暗谷尽头,地势忽然展开,当中现出一座数十丈高下的四方广崖,前临幽谷,后倚崇壁,林木繁茂,积雪皑皑。妖人冰屋就设置在广崖当中,大约一亩,高有十丈,白雪为顶,坚冰作墙,晶莹朗澈,似与星月争辉。广崖下有一条小磴道,凿石附崖,陡峭纤曲。不过由磴道上去,须先下落到谷底,难免不被妖人看见。
  而广崖后乃是一个斜坡,老树荫浓,叁天蔽日,沿途皆有隐蔽之所,尼尼当年采药,初遇妖人,便打此道逃回。
  云凤、尼尼沿着崖壁,往上攀越,翻过谷旁峭壁下落,便是一条极深的枯涧。
  就在涧壁上攀萝援葛,不消片时,果然正当崖后。由下往上,俱是斜坡,阴森森的松杉竞生,枝柯繁盛,都是千年以上古树。将近崖顶,树林忽尽,削崖挺立,只有数丈高下,中间还有一条丈许宽的大道。
  忽听尼尼微吁了一声,看见侧下面树中乃是两个小人,离二小人不远,蹲伏着一个怪物,形如壁虎,长有丈许,却有两条寸许粗细,比身子长出两倍的尾巴,巨头阔口,目闪碧光,其大如碗,凸出在前额之上,口里平吐出七八条如蛇信一般的火焰。通体皮肉,是暗绿色中夹杂着一些灰纹,上面满是污泥,烂糟糟的,像腐了一般,看去异常污秽,时闻恶臭。头颈间还绑着一根细铁链,系在一株古树干上。倏地肚皮一鼓,两条细长尾巴,竟是可伸可缩,直向众人立处先后飞射过来,只在挨近人身数尺以内的地上抽打了一下,便即缩转。
  云凤刚听叭的一声轻响,身上又是一个寒噤,忽闻恶臭愈烈,头脑闷胀,暗道不好,猛地醒悟,知是这东西在那里作怪。忙往外抢先喷气,以防把毒嗅入,再将口鼻闭住,就势一剑,朝下斫去。怪物身子被锁,无法逃走,连第二声都未叫出,立时长尾飞空,尸横就地。尼尼领了那两小人上前拜见。这两人原是亲兄弟,因今早犯了错,想要逃走,被它困在此地。
  从两小人所说得知,妖人自从得了白阳真人的十三页天书图解,时常自言自语,说欲学天书,须把以前所学道法全部丢去,未免可惜;由此把每日打坐时刻分为两次:一次练旧功,是在白日午未申三时;一次练新功,是从亥时起练到寅未卯初。入定后,人和死了一般。冰屋之中护法轮值的小头目,尽是鸦利治下的流氓,还埋伏了各种妖法,外人一进去,必要昏迷倒地。那冰屋共有前、左、右三个门户。中门人一进去,便即晕倒。左门进去有烈火烧人,甚是厉害。只右边一门可入,却又隐而不露,外人不易进去。只妖人挑出的十四人,各人给了一道符,进屋时只须往右一照,门户道路立时现出。绕过幡下上去,也只能走到他面前悬的一架小钟前为止,在钟上一敲,他便立时醒转。这符那小人倒得有一张。
  现在离妖人回醒还有老大半天,馀人在上面没事做,在崖前那里布阵,练习人海战术。
  云凤行近冰屋一看,那冰屋中、左两门甚是明显,馀外都是烟霏雾涌。因恐被屋中人看出,特地鸳伏鹤行,绕向右面,取妖符一照。那妖符是一面两寸来长、一指多宽的竹牌,上面绘着许多骷髅符篆。才向冰墙一照,墙上烟雾便即散开,现出一个二尺多高的门户。屋中幡幢林立,二十多个小人,各执一面妖旗,闭目合睛,按八卦形式站在那里,当中坐定前日所见的妖人。妖人本是邪恶一族,物以类聚,处身的圈子都是见利忘义,你虞我诈,笑里藏刀,话是说得漂亮,词意却是阴险毒辣,所以对身边的人也防范极严。所谓钟上一敲才醒转,便是一个陷阱,实则妖符一照,妖人已醒了过来。
  幸好阴魔也从留下云凤身边的先天真气追寻了过来,早就潜入冰屋内在核验妖人的十三页天书图解,见云凤鲁莽撞入,虽讨厌云凤蛮横,但也不愿她落入妖人手里,施展先天真气催动五行挪移迷魔障,惑弄妖人心识,才有空间给云凤仍照前次会妖人时偷袭之法,取出飞针向妖人发出。
  妖人本是伤势初愈,真气受损,尽管照常用功,却是不能久坐,给妖符惊醒后,也被阴魔的迷魔障弄得浑浑愕愕,直至一溜雷火飞到,才从迷魔障内脱出,连忙将身从座上借遁光纵起。人虽没有受伤,身后摄魂法坛和座位上插着的那面主幡,两件要紧法宝却被雷火过处,炸的炸,毁的毁,数十百道黑烟飘散处,化为灰烬。更恐来人将多年辛苦经营的巢穴毁去,便往屋外飞去。云凤见妖人不战而退,心中大喜,胆力越壮,便追将出来。
  云凤终是步行,哪有妖人迅速。到了外面,妖人已无踪影,云凤猛想起飞针原能随意指挥收发,当下把针托在手上,心中刚一默祝,一溜雷火已飞起空中,只略一旋转,便向来路崖下投去。妖人并未逃走,站在左侧林前空地之上,禹步行法,身畔飞起一道夹着火星的青黄光华,将飞针敌住。尼尼等三小人藏的地方恰是敌人所划的圈子里。云凤怯敌,色厉内荏,大声喝道:“我奉仙师白发龙女崔五仙姑之命,前来拿你,快快束手受擒,饶尔不死!”
  妖人忽然心动,见云凤两次俱打着白发龙女崔五姑旗号,始终未见五姑本人的面。不但没有别的技俩,连现成空中一件异宝都只知发放,不会以本身真气运用。又只用虚声恐吓,并未急速追来,颇有怯敌之意。自己白虚惊了一场,不由气往上撞,目露凶光,狞笑一声,怒喝道:“不知死活的贱婢!今日上们送死,还要打着老虔婆的名号。休说是你,便是老虔婆本人亲来,又当如何?少时就擒,你祖师爷如不将你这贱婢摆布尽兴,万剐千刀,以报前仇,誓不为人!”
  说罢,扬手便是数十道五色烟雾,箭一般从空下落,将云凤团团罩住。云凤一听妖人看破行藏,心中大惊,只得将新学剑法施展开来防身,烟中现出一道光华,将身形裹住,电闪星驰,上下飞舞,虽非身剑合一,却能人剑不分。只是云凤把白阳真解以剑法施出,欠缺真气的贯注布防,焉能阻隔烟雾妖气的无孔不入。
  幸好阴魔已得白阳真解要旨,顺剑势附上无相法身拦截烟雾妖气,云凤才能捱到白发龙女来援。
  白发龙女经阴魔巨离后,已有半天时刻,才从过度的性兴奋回复清醒,要寻觅强奸她的淫魔。阴魔遥见白发龙女遁光回绕天际,只隐约现点图解蜃气,白发龙女即星眸泛春,飞扑射来。
  这时妖人看见尼尼三小人都落在圈子里,战战兢兢,吓得直抖,益发暴怒如雷。怒骂道:“你们这些昧良的小孽种,师爷爷当初大发慈悲,饶你们几个不死,哪些不好?为何勾通外贼,叛逆行事?还敢打着崔老虔婆的旗号,要你临死也不得痛快。”
  尼尼把心一横,神气顿壮,慨然大声说道:“明明大家都在崖上练习布阵,遇一个手持拐杖的白发女仙,手一指,便到了此地。”
  妖人一听他出言顶撞,不禁大怒,口里骂道:“小孽种,活见鬼,便是老虔婆亲来,我也把她碎尸万段。先把你吃了,看她救你不救?”
  忽听身后有一女子声音笑道:“大胆妖孽,当真地要见我么?”
  妖人骤出不意,不由吃了一惊,回头一看,一个手持拐杖,满头银发的中年美妇,正是传说中的白发龙女崔五姑,未免胆寒。乍着胆子,喝问道:“你是何人,前来管我闲事?”
  那银发妇人道:“你不是要见我这老虔婆吗?我来了,你却不认得。似你这等妖孽,真把你祖师的脸面丢尽了呢!”
  说到这里,突的绿眉插鬓,面容遽变,为的是妖人阻碍她寻觅奸狼。左手拐仗一指,一道五色毫光朝着妖人电射而出。同时右手一扬,又是一团雷火,朝云凤围身的那团烟雾中飞去。再一指空中飞针,雷火大盛,将妖人法宝裂为粉碎,流光四散,飞落无踪。妖人一见情势不妙,吓得心胆俱裂,也把手一扬,数十面妖幡化成数十道黑烟,夹着无数啾啾鬼哭之声,朝前飞去,准备阻挡一阵,好驾遁光逃走。刚要遁起,便听五姑笑喝道:“你已恶贯满盈,还想逃么?”
  接着便听一声霹雳般的大震,立时眼前奇亮。那道五色毫光似光网一般,布将开来,交织着往下压到。一震之后,纷纷飞散,银雨流天,万星飞射。妖人四外都被围住。千万点银芒往当中一合,当时全身化为飞灰,形神俱灭。云凤不由喜出望外,忙飞近前跪下,叩谢活命之恩,并求饶恕她离山之罪。五姑笑道:“这难怪你,是我临时受了至友之托,来晚了些日子。虽累你受些苦楚、却因此得益不少,”
  口中说是云凤,心中却是陶醉在淫欲的回忆。云凤受小人奉承,颇能满足内心的虚荣自大,看白发龙女春色泛红,四顾环视,估道是对小人注意,便乘机进言,欲择收饲养。白发龙女笑道:“这里的小人,乃古黄夏国孑遗之民,已历多世。因为丧心病狂,外媚内争,刁狡贪欲,又复惧怯自私,以致人种日益短小,体质最是柔脆,几乎种类全灭。兴灭继绝,为修道人的莫大外功,他们藏处虽极隐秘,与世间隔,就是常人不到,又怎瞒得过过往仙侠?还不是看出他们俱都不可造就,才任其自生自灭的么?”
  云凤道:“曾祖母道法高深,必有回天之力,可否大发鸿恩,俾其脱胎换骨,易於成就么?”
  白发龙女笑道:“你又错了。凡是后天的,都可为力。先天的却无法可想。
  并且事有前缘,否则神仙尽人可度,可不必再择什么根器资禀了。“
  说到前缘,唤起穴酸痹的回忆,不知那冤家可有重逢之日,再续奸淫,便不再打话。去至崖上,走入冰屋里面,破了妖法,放了己死小人魂魄,由他们自去投生。取了白阳真人十三页图解。用雷火炸毁了冰屋。吩咐一群小人到崖上聚集拢来,嘱咐云凤在崖上静候,便袍袖挥处,扫气一片毫光,已摄了群小凌空而去。
  阴魔气化在崖上,看着这些小人,经妖人奶水饲养多年,脸上都是戾气,尽是带着凶狠神态,无法无天的四出偷渡,远近俱遭遗害。虽然恨透妖人,切心反魔,但还是脱不了魔教思维,把国家机器万能的祸害观念,带入自由社会,助长官府凶焰,权力澎涨,假好心办真坏事,无恶不作,弄得车毁人亡。就因讨厌白发龙女的妇人之仁,才有四九重劫之时,阴魔不加援手,任白发龙女千年道行一朝丧。
  第二十八节傀儡生涯
  紫玲谷内,洞天无昼夜,阴魔救援凌云凤后,潜回司徒平肉身,已是离谷六七天后,装作依紫玲嘱咐的静养后,行动已不妨事,只是重伤后,气机不甚调顺。
  暗中修练这后天迈进先天的门槛白阳壁刻图解,穷先后天之间的变化,调理这司徒平肉身,弭补与后天五行格格不入,指挥不动五行法气的缺点。寒萼见阴魔司徒平已复元,便引了他满谷中去游玩,把这灵谷仙府,洞天福地,都游玩了个够,直至端阳节近,紫玲还是入定未醒。
  因谷中仙境连日观赏已尽,寒萼便要同阴魔司徒平去崖上闲眺。那植入柳燕娘三尸的元灵却传来她发现旧爱寻仇的讯息,阴魔司徒平便欲收回聚奎剑,免至宝助恶,故意说向寒萼说及剑事。寒萼一听便要去夺回宝剑,那一对白兔,也紧傍二人脚旁,不肯离开。寒萼不借烟云,拨地飞升,是驭气排云的初˙,虽不如紫玲已练到随意出入青冥的境界,也能手掐剑决,连人带兔,冲过五色云层,到了崖上落下。
  那紫云障在障内看来,如同五色冰纨做的彩幕。从障外的上面看来,只见上来处已变成一泓清溪,浅水激流,溪中碎石白沙,游鱼往来,清可见底。寒萼这方想起齐霞儿传紫云障用法时,只传了紫玲一人,后来忙於处理阴魔司徒平,紫玲没再传给自己。一时大意,冒冒失失同阴魔司徒平飞升谷顶,出来了便无法下去。随手拨起了一株小树,默忆来时步数,看准一个地方,朝溪中扔去,那株小树还没落到溪底,下面冒起一缕紫烟,那株小树忽然起火,瞬息之间不见踪迹。
  紫烟散尽,再往下面一看,哪里有什么清溪游鱼,又变成了一条不毛的乾沟。
  忽见那两只白兔衔着二人的衣角往来路上拉。快到五云步不远,转到一个崖口,便见有两男一女,各用飞剑正在苦苦支持,当中有一口飞剑正是已故司徒平之物。除薛、柳二人外,便是戴家场械斗中,抓起姚元飞走的王森。
  原来王森的师父独角灵官乐三官到川西访友,路遇万妙仙姑,被约到青螺山助拳去。王森随师而来,想起当日薛蟒带同柳燕娘从戴家场逃走,便向许飞娘询问,知道柳燕娘已嫁薛蟒,在五云步居住,不由怒火中烧。那柳燕娘以色骗艺,到处留情,曾与王森山盟海誓,骗走不少秘诀。王森不甘吃亏,偷偷背了乐三官出走,要寻薛、柳二人算帐。赶到黄山五云步,却遍寻不见有洞府,信步走上一座高峰,见对面孤崖峭拨,中隔无底深壑,形势十分险峻,便驾剑光飞了过去,寻了一块山石坐下,随意眺望山景,却没料到坐的地方,就在万妙仙姑的洞府旁边。有着许飞娘的施法封闭,外人见不到踪迹。
  忽见崖底蹿上两个肥大白兔,长得十分雄壮可爱,在离王森坐处不远的浅草上打跌翻滚把薛、柳二人双双从洞内引了出来。薛、柳二人在洞内也看不见坐在洞口边的王森,只顾追那兔子,现身穿出洞来,并没留神旁边有人。那兔子撒开四条腿比箭还疾,直跑出二三里地。王森紧跟薛、柳二人身后,薛、柳二人一丝也没有觉察。王森估计离洞已远,才大声叫骂,业已将剑放起,朝柳燕娘当头落下,柳燕娘连忙飞剑迎敌。薛蟒也将飞剑放起,双战王森,见不能取胜,便将得自司徒平手中的那口飞剑放出,三剑夹攻。
  阴魔司徒平得不到已故司徒平心法,收不到剑。寒萼手扬处,一团红光发出爆音,直向那剑光丛中打去。那团红光原是宝相夫人九转真元所炼的金丹,非常厉害,三人飞剑失控,聚奎剑被阴魔气化无相法身拥走。寒萼收回红光,王森急忙收回飞剑破空逃走。寒萼脱手又飞起彩虹一般的五色匹练,将薛、柳二人双双束住,动转不得。那匹练般的彩虹,也是紫玲谷镇洞之宝,名彩霓练,能发烈火燃烧,薛、柳二人如何禁受得住。阴魔司徒平不想柳燕娘受苦,先向薛蟒要回了剑囊,请寒萼收回彩霓练,薛、柳二人亦转过崖角逃回洞去了。
  夕阳已薄崎峪,轻柔的阳光从千红万紫的树隙中穿出,射在褐色的山石上,都变了绯色。天空依然还是青的,不过颜色深点。二人缓缓往归路行走,刚转过一个高峰,忽听一声娇叱道:“大胆司徒平!竟敢乘为师不在洞府,暗害你师弟薛蟒,今日叫你来得去不得!”
  寒萼便抢在阴魔司徒平的前面,正要上前动手时,阴魔司徒平已听出来的女子是个熟人,忙用手拉着寒萼,一面说道:“周师姊,你只顾恶作剧,却把小弟吓了一跳。”
  那女子是餐霞大师门下周轻云,与寒萼介绍了,正待寒暄,山头上又飞下女空空吴文琪,笑对轻云道:“你只顾谈天,和秦姊姊亲热,却把我丢在峰上不管。
  这几日月儿不亮,莫非就在这黑暗中待客么?“
  轻云道:“你自己不肯同我先来,我正延请嘉客人洞作长谈,你却跑来打岔,反埋怨我,真是当姊姊的都会欺负妹子。”
  为长的就是有着狐假虎威的机会,当然是持强占点便宜。但给后来居上了,轻云的功力修为超越大师姊之上,欺负就只能成反攻击的借口了。
  文琪笑道:“谁还敢欺负你?算我不对,我们回去吧。”
  文琪说罢,便与轻云陪了阴魔司徒平、寒萼,回入文笔峰洞内落座。轻云滔滔不绝为峨眉吹嘘,吴文琪猛听见餐霞大师千里传音唤她前去,便和寒萼、司徒平告便走出。回来后,笑说道:“适才师父唤我说是接了峨眉掌教飞剑传书,李英琼、申若兰未奉法旨,私自赶往青螺山。师父知道秦家姊姊在此,命我二人到紫玲谷向二位姊姊借弭尘幡,急速赶往青螺山救英琼、若兰二位姊姊脱难。并说紫玲谷本非真正修道人叁修之所,如今带走司徒平,弭尘幡横空飞翔,机密已然泄漏,不妨移居峨眉凝碧崖。凝碧崖是洞天福地,幽奇灵秀,与世隔绝,还有长眉真人遗留下的金符异宝封锁,无论多大道行的异派,也不能擅越雷池一步,”
  当下四人同飞紫玲谷口,寒萼想起自己都被封锁在外,叫客人如何进去?岂非笑话?想到这里,又因素来好高爱面子,不好意思说出实话,不由急得粉面通红,忽见一道五彩光华一闪,猛见紫玲飞身上来。
  原来紫玲先后施展蛊心惑神的魔功及天狐迷阳透骨之术,都未能夺取猎物神智,下一步,势将以奸淫交沟作全面发动,但又心有不甘。自古姐儿爱俏,或有爱钞,也有爱威,而司徒平外表则是一无可取。紫玲有着秦渔一点遗传,把身子衡量稍重,虽耳濡目染尽是淫秽魔功,肯牺牲色相外表,但还未能看破玄牝交合,糟蹋身子这一关。
  这就是边缘人的悲哀。身在污泥火坑,却要与环境抗争,皈依善土,是其妄念之极。来到寻欢的那有正人君子,心不邪,也不到斯地也。苟能攀上救生草,但善土也无她容身之地。众生愚昧,谁能相马於骊黄之外,视试她的本心,况且积习定形,行为态度甚难没有不碍别人眼处。纵有知之者,又有谁愿沾上她的污秽外表,自招众叛亲离。有伯乐知马,也须有王命护之,是排众之力,才能塞众生之口。苟无千里路,千里马何为?也是要有用得她着之处,才能上邀王宠。虽是可怜,终是妄念也。
  紫玲因奉宝相夫人遗命,凡事均须秉玄真子意旨而行,但心理上过不了破身一关,只好冒险神游东海,去见母亲真灵。难为她居然能将未成熟的婴儿邀翔苍冥,神游万里,在宝相夫人遗蜕修真的山洞内闯过子午风雷,母女相见。紫玲说明了来意,但她那淫奸一生的荡母,对贞操的观念,绝无可能有共识之处。宝相夫人再三劝勉,说是如果前缘注定,倒也无须固执,紫玲只得闷闷不乐,叩别回来。返神以后,练气调元了好一会,才到后面,却寻不着寒萼。刚飞身上崖,便遇文琪、轻云随着寒萼、阴魔司徒平回来。
  紫玲当着外客,不便埋怨寒萼,阴魔司徒平怕紫玲着恼,直说遇见文琪、轻云,及餐霞大师之命令文琪,借弭尘幡去救英琼、若兰,并劝紫玲姊妹移居峨眉等情详细说出。紫玲道:“算她们明日天一亮就动身,飞剑虽快,由峨眉赶到青螺,也得几个时辰。此行暂时既不作归计,意欲略事布置。”
  谦逊了几句,便同寒萼到后面去了。
  原来紫玲还希望洁身自好,便同寒萼到后面商量,提出为了母亲将来,作主替她与阴魔司徒平择吉合卺,籍阴阳交合,深入控制阴魔司徒平。寒萼多秉了一些宝相夫人的遗传,又有点任性,也不是重视贞操,只是有些憨气,对多年管头的姊姊深存拗性,误会其姊嫌她独占个郎,负气说道:“你既说得好,何不你去嫁他,由我去炼修呢?我反正有我的准主意,偏不用失身手段,叫你后来看看我到底有没有把握。到情魔不套,再照姊姊话办,也还不迟。”
  紫玲怕她磋跎误事,叹了一口气,总觉弃了这休养生息之地而去,有些恋恋难舍。还有阴魔司徒平这段姻缘,经了宝相夫人劝慰之后,仍是於心不死,便去九华去寻追云叟,就便请示先机及将来的因果。
  寒萼越想越有气,转身出来,说紫玲偏要慢腾腾地挨到明早,才用千里户庭囊中缩影之法起行,万一误了事,如何对得住餐霞大师与二位姊姊。忽然满室金光,紫玲同了追云叟一同现身出来。
  原来紫玲飞往九华,才行不远,便遇追云叟。追云叟好似已知来意,说道:“到你谷中再说吧。”
  到了谷中,紫玲正要开口,追云叟抢先道:“你的来意我已尽知,不必再说出来了。至於你另外的一件心事,明早你救的那人将来自会成全你一番苦心,助你功成正果。至於你妹子寒萼,天数有定,不致误事的,就随她去吧。李、申二女准在明早动身到青螺,那神是连山大师坐下神禽,两翼风云,顷刻千里,不亚於你的千年独角神鹫呢。不过现在还早,也注定李、申二女该受一次磨难,你们只须在明早丑时动身,就不至於误事了。”
  说罢,满室金光,众人慌忙跪送时,追云叟已没了踪影。紫玲不敢怠慢,立刻跑到后面,重将未完各事料理,将这紫玲谷完全封锁得与世隔绝,以免先父母许多遗物被外人取去。虽然出去时间不大,寒萼已等得心烦,因听追云叟行时之言,彷佛说紫玲可以免却献身,自己却不能幸免,又气又害怕,决意要独自施为,争一口气,故意埋怨紫玲耽延,向阴魔司徒平说道:“姊姊还是这般慢法,我想骑了神鹫,先行一步,省得为他误事。”
  嘬口作了声长啸,走进那只独角神鹫。神鹫与大略相似,从头到脚,有丈许高下,头连颈长约四尺,顶上有一丛细长箭毛,刚劲如针,嘴如鹰喙而圆。两翼紧束,平展开来怕有三四丈宽。尾有五色彩羽似孔雀,却没有孔雀尾长,当中两根红紫色形如绣带,长有两三丈。腿长只五尺,粗细不到一尺,钢爪四歧,爪尖长约一尺,三前一后,爪大如盆。周身毛羽,俱是五色斑斓,绚丽夺目,惟独嘴盖上,同腿胫到脚爪,其黑如漆,亮晶晶发出乌光,看上去比钢铁还要坚硬。
  寒萼唤出神鹫,也不问阴魔司徒平愿意与否,似嗔似笑地说道:“你还不骑上去?”
  这就是小丈夫的悲哀。无论对方怎么的装模作样,心底上就是从未被当作一回事。阴魔司徒平知是惑心术的操练,装作不敢逆她,骑上鹫背。寒萼向文琪、轻云,道一声:“前途再见,妹子僭先了。”
  说罢,将手一拍鹫背,喊一声:“起!”文琪、轻云便见那神鹫缓缓张开那比板门还大还长的双翼,侧身盘转。才一出石室,那神鹫即竖起尾上长鞭,发出五色光彩,直往谷外飞去。寒萼、阴魔司徒平二人坐上神鹫,飞出去有千多里路,寒萼说要歇息一会,星光下隐隐看见前面有座高峰,便命神鹫落下,说等姊姊赶来。
  寒萼原是哄阴魔司徒平下来,要凭藉阴森夜色施功,加重控制。阴魔本就一直逸出无相法身,在她姊妹身边窥探,尽悉其企图,故意呕她道:“都是寒姊要抢着先走,白招大姊不快,如今还是得等大姊来同走。要是她走差了路,遇不上,我们再从后面赶去,岂不想快倒慢了么?”
  寒萼就是受不得激,娇嗔道:“你敢埋怨我么?你当我真是姑娘?实对你说,适才我和姊姊为你吵了一次嘴。我这人心急,才借故把你引到此地。我算计姊姊动身还得一个多时辰,我们正好匀出时间来谈谈要紧的话。忘了问青螺的路,那是哄你的。就算我不认得,神鹫它得道千年,哪里没有去过,还怕迷失吗?
  姊姊用的法术叫作千里户庭囊中缩影,是我外祖父雪雪老人在有福地之称的琅天府管理天书秘籍,偷偷学来。要用它动身,真是再快没有。她决不放心我们二人单走,定会沿路留神,我们再放神鹫到空中去等候,决不至於错过的。你莫要打岔,望着我。“
  魔功才施,神鹫忽然轻轻走过来,用口衔着寒萼衣袖往后一扯。寒萼刚要回身去看,猛觉一阵阴风过去,腥风扑鼻。原来这座高峰正当二人南去的路,非常险峻陡峭,挡着视线。下面是一块盆地平原,四面都是峰峦围绕,当中搭起一个没有篷的高台,台上设着香案,案上点着一双粗如儿臂的绿蜡,阴森森地发出绿光,当中供着一个葫芦。台前一排竖着大小多根柏木桩,上面绑着老少男女。台上香案前站着一个妖道,装束非常奇异,披头散发,赤着双足,在暗淡的烛光下面,越显得相貌狰狞。
  那妖道名唤朱洪,当初原是五台派混元老祖的得意门徒。魔教见五台当时势压峨眉,为要平衡两边的力量,造就两败俱伤,才能导引两派至万劫不复,使乌金铁幕黑化神州。用了倪兰心诱惑动朱洪,盗了混元老祖一部天书和一个护身之宝太乙五烟罗,逃到这四门山地底洞中潜藏。邪正不并立,这妖道本来就不容於正派,而五台、华山派又因他盗去混元老祖的护身之宝,以致混元老祖惨败身死,也恨他入骨。而倪兰心则是隶属魔宫第七纵队的终身死谍,即使朱洪归降魔宫,那第七纵队队员也要反出魔宫,执行另一个任务。所以他们友伴极少,只能死心挞地匿藏,反而偷得清闲。
  朱洪隐忍多年,潜藏的地方又在山的洞底,见近年渐渐无人注意到他,决定照天书上所传的妖法,炼个六六真元葫芦。这种妖法六六相生,深合先天造化,阴阳两极迭为消长之里,在各派妖法当中,厉害狠毒,无与伦比。须用三十六个有根基的童男童女的阴魂修炼,中分五行十二生肖,照年龄日月时辰分出长男、中男、少男,长女、中女、少女。祭炼的日子还要与这主要祭品的十二个的生命八字相合,既要生肖对,又要年龄符。还必须在露天之下搭台祭炼,要与祭炼的日时相生,差一点便不行。所以每年只能炼一次,每次共用三双男女,一正两副,另外在中少男女为主时,多取三个生魂。加上最末一次,再取一个禀赋极厚、生俱仙根的童男作为全魂之主,共用阴魂四十九个,加上与妖道自己元神合一,暗符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
  头一次去寻找童男童女也极为凑巧,被他顺顺当当地炼成。到第二次,还富馀了两个童男,被留下为道童,一名于建,一名杨成志。这回是第三次,看见一辆扶枢回籍的官眷车上,坐着一双粉装玉琢的童男女。官眷贪妖道肯免费算命,泄了童男女八字。朱洪一算,不但女的合今年之用,男的还正合最后时之用。再一看那两个小孩的根骨,竟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厚根的童男女。便使妖法刮起一阵阴风,将这两个小孩盗到山中洞内。这两个孩子,女的是姊姊,名唤章南姑;男的只有乳名,叫虎儿。
  南姑虽是幼女,颇有胆识,向于、杨二道童套出妖宝炼法,打听得妖道朱洪祭炼葫芦时,总是用一面小幡,展动起一层厚的黑雾将法台遮盖。因为今晚就要行法,小幡已请出来,供在那边桌上。南姑见那供桌上面竖着一面白绫子做的,不到二尺长的小幡,上面红红绿绿画着许多符篆,心想毁了它,妖法就难以只手遮天,於是一个冷不防抢上去,将幡拿在手里,便撕扯起来。于、杨二道童见师父的幡被人抢去撕毁,知道这个关系非同小可,吓得面无人色,上来就抢。一面是师父凶恶,自己奉命防守,责任攸关;一面是情知必死,难逃活命,乐得把仇人法宝毁一样是一样。偏偏那幡竟非常结实,怎么撕扯也难损坏,三人在地下扭作一团。
  忽然一阵阴风过处,是妖道领了那八个童男女进来,看见他心爱的法幡正夹在女孩胯下,并不知这女孩经期已近,加上连日急怒惊吓,又用了这一会猛力,因而发动天癸,沾上了幡面,无心中破了他的妖法,引致妖术不灵,黑雾祭不起来,被人看破,身首异处。
  妖道上台焚了镇坛符篆,将适才小幡展动,念诵咒语,才觉出他最心爱的黑神幡已失了效用,被那女童的元阴天癸所污。炼这种葫芦,为天地鬼神所同嫉,全仗这妖幡放出来的浓雾遮盖法台,好掩过往能人耳目。妖道明知这法炼起来要好几个时辰,失了掩护危险非常,但是时辰已到,重炼又赶不及。如果不即动手炼祭,就要前功尽弃。只得冒险小心行法,阴魔司徒平和寒萼看到时,妖道正在右手持着一柄长剑,上面刺着一个人心,口中喃喃念咒。忽然大喝一声,台前柏木桩上绑着的人,有一个竟自行脱绑飞上神台。妖道剑尖上发出一道绿焰,直朝那人卷去,那人便化成一溜黑烟,哧溜钻入案上葫芦之中去了。柏木桩上绑着的人仍然未动,化成黑烟钻进葫芦内的是死者的魂灵。那妖道剑尖上人心已不知去向,却刺着一道符篆。朝着前面一指,立刻鬼声啾啾。
  一阵腥风过处,剑上又发出一道绿焰,直照到台前一个矮小的木桩上面。木桩上绑的年幼女孩子,就是南姑,在那里大骂。眼看那道绿焰忽然起了一阵火花,火花中飞起一柄三棱小剑,慢腾腾向南姑飞去。因南姑在咒骂中扭动,妖道要借火光寻找那女孩穴道,剑就只能缓缓下刺。眼看只剩下最后这个小女孩的心魂,一取到手中,便可大功告成。
  忽然眼前一亮,阴魔司徒平的聚奎剑光从天而降。朱洪顾不得再取那女孩心魂,将手中剑往上一指。那柄三棱小剑带着一溜火光,灵活异常,阴魔司徒平的飞剑竟有些抵敌不住。猛听一阵爆音,寒萼祭动乃母的金丹,化作一团红光如雷轰电掣而来。妖道忙从怀中取出混元老祖护身镇洞之宝太乙五烟罗祭起,立刻便升起五道彩色云烟。谁知慢了些儿,红光照处,发出殷殷雷声,把台上十多面主幡纷纷震倒,接着又是喀一声,葫芦裂成两半,里面阴魂化作十数道黑烟四散。
  妖道千方百计,费尽心血,眼看坏於一旦,还好太乙五烟罗接着那团红光,未容打近身来。
  寒萼见宝相夫人真元所炼的金丹,又被妖道放起五彩烟托住,便放出彩霓练,帮阴魔司徒平的聚奎剑去双敌妖道飞剑,也只敌个平手,思量要驾神鹫绕向妖道身后,用神鹫钢爪抓去妖道的护身法宝。才飞不远,妖道口中念念有词,立刻阴风四起,血腥扑鼻。寒萼只得重又飞回。娇叱道:“左道妖法,也敢在此卖弄!”
  说罢,手扬处,紫巍巍一道光华照将过去,阴风顿止。再射入剑光丛中,那口三元剑只震得一震,便被那道彩霓紧紧裹住,发出火焰燃烧起来。又过片刻,剑上光华消失,变成一块顽铁,坠落在下面山石上,锵的一声。朱洪恨得牙都咬碎,又无可奈何,知道敌人厉害,再用别的法术,也是徒劳无功。只得且仗太乙五烟罗护体挨到天亮,等救兵出来,再作报仇打算。
  此时飞剑紫光同那道彩霓破了三元剑后,几次往妖道头上飞来,俱被五道彩烟阻隔,不得近前。那太乙五烟罗真也神妙,无论寒萼、阴魔司徒平法宝从哪里飞来,都有五道彩烟隔住,不得近身。忽听头上一声类似鹤鸣的怪叫,烟光影里,只见一片黑影隐隐现出两点金光,当头压下,眼看离头顶不远,被那五道彩烟往上一冲,冲了上去。神鹫接连好几次,依然无效。寒萼正在心焦,猛生一计,欲擒先纵,等妖道收了护身法宝,再命神鹫暗中飞下去将他抓死。於是将放出去的法宝、飞剑,一齐收回,同了阴魔司徒平往空便走。
  身子刚起在空中,猛见一道金光从天而降,现出一只丈许方圆的大手抓向妖道头上。那五道彩烟便飞入金光手中,接着便听一惨叫,那道金光如同电闪一般不见踪迹。耳听一个妇人说道:“太乙五烟罗乃混元老祖之物,妖道偷来,藉以为恶。你二人辛苦半夜,本该送与你们,不过老身此时尚有用它之处。暂借一用,异日相见,再行归还。下面尚有人待尔姊妹相救,快查看吧。”
  说罢,声音寂然。妖道业已被人斩成两截。木桩上只那南姑不曾死,不住口唤道:“大仙救命!”
  寒萼将她解救下来,南姑一面叩谢了救命之恩,一面哭诉经过,说她还有个兄弟虎儿被困在妖道洞内,务求大仙开恻隐之恩,救她兄弟一命。寒萼见南姑在这九死一生之际应对从容,神志一丝不乱,知道是个有根器的幼女,十分爱怜。
  因恐怕走开了和紫玲相左,便留下等待神鹫把紫玲引下了来,再去援救。
  原来紫玲於寒萼离谷后,忽然飞身出来,说是怕文琪、轻云枯坐,领了二女入内。走了一截路,前面都是黑沉沉地看不见什么。紫玲解释道:“我们现在经行的地方是一条甬道,两旁俱是石室,因收去了照夜明珠,又用先母传的法术封锁,所以变成漆黑一片了。这紫玲谷当初不过是一个崖底下的一个怪洞,沮洳荒废,钟乳悬累,逼仄处人不能并肩,身不能直立,经她老人家苦心经营,才成为这一个人间福地。只须用法术将前面封锁,躲入后面,立刻山谷易位,外来的人便难进入一步。万一再被看破玄机,只要走进被封锁的地方三尺以内,立刻便有水火风雷,无从抵御。此法名为天高晦明遁,道行稍浅的人遇上,便无幸理。妹子因有一两样极重要的先母遗物不能带走,藏那重要遗物之所,须封锁三次,所以耽误些时。”
  说吧,立刻发出一道极明亮的紫光。文琪、轻云随光到处一看,果然看见到处都是金庭玉柱,美丽光明较前面更胜,只石室门口,仍是一团漆黑,咕嘟嘟直冒黑气。三女走了好一段路,才到了后面,黑气越浓。紫玲口中念念有词,不住在地下旋转。又两手据地倒立起来,转走越急。似这样颠倒盘行了好几次,倏地跳起身来,手上发出紫巍巍两道光华,照在黑气上面,然后将口一张,喷出一团红光,射到前面黑气之中。隐隐听得风声呼呼,火声熊熊,雷声隆隆,与波涛激荡之声响成一片。
  至此,紫玲说是诸事已毕,陪着文琪、轻云往外走,一面又用法术将前面封锁。走到洞内广场,用手一张,谷顶几十颗闪耀的明星如雨点下坠般,纷纷坠入紫玲长袖之中。走到谷外,收了紫云障,一同升到崖顶。先用法术封了谷口。然后再将紫云障放起,一片淡烟轻绢般随手飞扬,笼在谷上。然后拢起长发,请文琪、轻云闭目站好,施展遁法。
  只听紫玲喊一声:“走吧!”文琪、轻云便觉眼前漆黑,身子站在一个柔软如棉的东西上面,悬起空中。走了过个把时辰,紫玲在空中看见神鹫飞翔,跟踪下来。文琪、轻云忽然觉得身子落下,睁眼一看,正站在一个孤峰上面,满天繁星,天还未亮,四山环抱中有一片平原,寒萼、阴魔司徒平在内。
  那妖道住的地方在那边峰后一个石洞之内,非常隐秘。两姊妹一路往前走,一路拌嘴。到了妖道那崖洞,见有两个十七八岁的道童正在说话。紫玲指尖上发出一道紫光,光到处立刻现出石柱。柱旁见有一个八九岁的道童,围住石柱哭转不休,已累得力竭声嘶了。那小女孩跑将过去,抱着那男孩哭了起来。
  紫玲思量着此行往青螺山有正事在身,其势不能带他们同到。轻云抢着说,要与文琪分出一个看护他们。紫玲先本为难,听了轻云之言,忽然触动一件心事,立刻答应,并吩咐立刻动身。那两个道童抢着跑过来跪下,哭求携带着一路走。
  说时二人俱是眼含痛泪,把头在地下叩得响成一片。紫玲本不愿再加一些累赘。
  忽然想起追云叟行时之言,暗想:“追云叟曾说我脱魔入道,应在今早救的人身上。但不知是说李、申二人,还是这几个孩子?且不管他,我今日见人就救,省得错了机会。”
  恐怕误了李、申二人之事,紫玲不暇再问这四个孩子姓名来历,只说一声:“好吧,反正都是一样的累赘。”
  玄机不可测,魔须魔制,负负得正。紫玲他年以玄功八九,氓混癫鞍门,陷身辘死魔车阵,力抗杨成志,不用魔法,坚持守贞,於内外魔焰焚身将毁下,濒临形神俱灭,才得阴魔怜之,挽她超脱魔障,得成正果。
  紫玲说罢,请轻云、文琪和寒萼、阴魔司徒平各携一个孩子,一同走出洞外,施展了法术,喊一声“起”,直往西方青螺山进发。赶到川边大乌拉山的侧峰,业已大亮。顺着大乌拉山西北方留神往下一看,只见群山绵亘,岗岭起伏,纠缨盘郁,竟是山连山,山套山,如龙蛇盘纠,婉不断,望过去何止千百馀里,雄伟磅礴,气象万千。虽在端阳燥夏之际,因为俱是高寒雪岭,除了山顶亘古不融的积雪外,寸草不生,漫说人影,连个鸟兽都看不见。
  紫玲知道青螺伏处万山深谷之中,离康定雪山不远,在大乌拉山的西北。因尚不知敌人虚实深浅,又带了这四个孩子,便请女空空吴文琪带重伤未愈的阴魔司徒平,及四孩子到大乌拉去安顿。轻云、寒萼先双双飞起后,紫玲也排云驭气直升高空,阴魔修为已深,因不想大成前露白,招惹是非,以红珠炼成的第二元神代入司徒平卢舍三尸,因不便把神光心法介入,是以只能像个木偶了。当前要装作重伤初愈,最适合不过,装作入定调息,无相法身窃出窍去。因与英琼有基因联系,神光扫瞄一下,即感应到英琼、若兰被困处。
  第二十九节魔谷蛮僧
  话说英琼、若兰与众人迁入太元洞修炼后,灵云给那神、猩猩各取一个名字。
  神原名佛奴,因是祖师座下仙禽,众人不便照此称呼,取名钢羽,算是大家同辈中的异类道友;那猩猿便将它原来名称颠倒过来,去掉两字的犬旁,叫做袁星。
  将许多学剑秘诀,按程度不同,分别传与若兰、英琼、芷仙三人。山中无日月,转瞬到了四月下旬,虽只三四月工夫,英琼竟进步得骇人,已能御剑飞行,指挥如意。
  一天早上,忽从崖顶云端飞下一道疾若闪电的金光,落在灵云手中,略一停顿,倏又往空飞去,却见灵云手上拿着一封书信。原来是乾坤正气妙一真人的飞剑传书,上面写着:“川西八魔仗滇西毒龙尊者为靠山,约三游洞侠僧轶凡的弟子赵心源,了结昔日一重公案。灵云、朱文、金蝉三人即日动身,前往川边青螺山,助赵心源诸人一臂之力。”

  英琼近日来已能御剑飞行,便要同去。灵云因信内没有写上她,必有原因,再三婉言劝解,不愿叫她前去涉险。英琼还要撒娇,忽见若兰在灵云身后不住地对她使眼色。这几个月光景,英琼与若兰感情最好,便想同她商量商量,装作赌气,往洞内便走。若兰假装相劝,随回到房中,对英琼道:“灵云姊姊一向做事谨慎小心,像个道学老夫子,同她商量,有何益处?好在你已能御剑飞行,加上座下神,难道我们就不会随后跟去。”
  英琼闻言大喜,忽听金蝉在外面说道:“你们好算计,待我告诉我姊姊去。
  “原来灵云知英琼不会这样好说话,若兰又急忙跟了去,怕二女耍出花样,着金蝉前来探听口气,果不出所料,却不想所托非人。
  仙凡皆是,除非是乌天铁幕下走肉行尸无异的魔奴,谁个会是作事毫无目的。
  自主的人生,谁不言利,正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不私无以拥有资源;无资源则无可供新陈代谢。因资源有限,你争我夺,无法团结,於是有这“超我〔的公义丛生,符众人的”私〔利则为“公〔也,育出了”天下为公〔的口号。这口号到了伪君子的解释,成为天下万物都是“公〔有,他就是”公〔的信托人,变成他的“私〔夺万人之”私〔矣。所以高叫济贫,为的是经费。高薪厚禄,享受远超其辛劳所值,何来是遗爱人间?苟有沽名钓誉之徒,微有所献,即鸣锣彰鼓。
  他不私,何来资源广进?可笑世人只看那展露的小片段,中了通天教主那“隐恶扬善〔的障眼毒,供应了滋生伪君子的温床。佛有心眼,发而为剑,是心剑派。
  因与伪君子生克,纵不入魔道,也难容於世。
  英琼大惊,忙起身问道:“蝉哥,真要去告诉姊姊么?”
  金蝉笑道:“哄你呢。谁不愿大家一起去?只是姊姊一向惯用大帽子压人,偏有些歪理,不便同她抬扛。”
  乘玑向英琼借那神一骑,兼作带路。若兰哈哈大笑道:“怪不得要做汉奸,原来是别有所图呀!”
  当下借得神作脚力,灵云同了朱文、金蝉分别御剑骑,破空而去。芷仙见申、李二人商量跟去,留她一人守洞,一则空山寂寞,二则恐怕把守洞责任重大,恐怕外人前来侵占,自己不会飞剑,无法抵御。知英琼素来刚直好胜,说做便做,任何人都劝说不转,灵云一走,更无人敢干涉她。见若兰性情温和,还好讲话;再向若兰恳求。
  若兰也是极愿前去的人,好胜好强之心也不亚於英琼,未便明里拒绝,却去推在英琼身上,只传了芷仙一个木石潜踪,类似隐身的法术;还有是一面小幡。
  这幡一展动,立地生出云雾,遮住敌人视线,只要觑定身旁,不论是树木山石滚到跟前,便和它一样,变成树木石头,等敌人走开,便可逃走。英琼等神不回,跑来寻若兰商量,正瞧见二人在那里演习法术,觉得好玩,便学了去。
  次早二女出洞,神业已在夜间回转。英琼高高兴兴地与若兰二人手拉手骑上背,健翩凌云,直飞青螺山,仗着神飞得快,打算先飞到魔宫内去建一点小功。
  但魔宫已为妖法隐住,找寻不着,便往回路走,去寻灵云等人,飞过川边一个谷顶。
  这山峰非常之高,凌云拨起於群山环抱中,半峰腰上有一个一人多高的石洞,洞前是一块平伸出去的岩石,上面坐着一个豹头环眼、勾鼻阔口的蛮僧,名为西方野魔雅各达。这蛮僧於神初次飞过时,已自远处听到一声鸣,见神两眼金光四射,两翼刮起风力呼呼作响,身子大得也异乎寻常,疾飞若驶,从谷顶飞过,飞得比电还疾,眨眼工夫已没入云中,只剩一点黑影。西方野魔知是有道行的金眼,刚在顿足可惜,忽然黑影渐大,又朝谷顶飞回来,好不高兴。
  这次西方野魔便不怠慢,口中念念有词,忙将紫金钵盂祭起。他这钵盂名为转轮盂,内有黑白阴阳二气直升高空,无论人禽宝贝,俱要被它吸住,就不能转动。西方野魔眼看盂气冲到神脚下,神只往下沉了十来丈,长鸣了一声,竟能挣脱上飞,忽然又似弩箭脱弦,疾如流星一般,直往谷底冲来。离地还有数十丈高下,猛听一声娇叱,才看到背上还坐着两个美貌幼女。
  若兰先放出一道青色剑光。西方野魔怪笑一声,臂上挂着的禅杖化成一条蛟龙,将青光迎个正着。英琼一扬手,冷森森长虹一般一道紫光,直往西方野魔顶上飞来。蛮僧才想用转轮钵去收,谁知那道紫光如神龙入海,比黑白二气更快,冲入钵内,猛觉右手疼痛彻骨,连忙用自己护身妖法芥子藏身,遁出有百十丈远近,到半崖腰一块山石上面。一看手中钵盂,业已被那道紫光刺穿,还削落了右手三指。
  若是蛮僧先用转轮钵收若兰飞剑,英琼爱剑如命,必不敢放出紫郢剑,二女连逃命的机会也没有。所以说:不能知己知彼,知其焉不知其所以焉,成功只在偶然。又有谁能尽知世事?所以成功必定有着看不见的侥幸因素。
  蛮僧败退到半崖腰上。若兰将红花姥姥所传的十三粒雷火金丸朝蛮僧打去。
  蛮僧被火球在背上扫着一下,立刻燃烧起来,同时又见那道紫光朝头顶飞到。
  这西方野魔出世以来,从未遇见过敌手,自从和玉清大师斗法败逃以后,今日又在这两个小女孩子手里吃这样大亏,如何能忍受,顾不得身上火烧疼痛,就地下打了一个滚,借遁回到原处,忙揭出魔火葫芦,飞出一面小幡。
  这幡见风招展,祭出天魔阴火,立刻便有百十丈黄尘红雾涌成一团,风卷狂云,疾如奔马,飚将出去。若兰自幼随定红花姥姥,见识多广,知道魔火厉害,忙拉了英琼要升空逃走,已是不及。还亏英琼的紫郢剑自动飞起,化成一道紫虹,上下舞,将二女身体护住。二女听得一声鸣,以后便再听不见黄尘外的响动,只觉一阵阵腥味扑鼻,眼前一片红黄,身上发热,头脑昏眩。
  阴魔气化隐身来到后,竟袖手旁观。原来他自经极乐真人手下来去自如后,更胆大包天,不再在乎妙一夫人的嘱咐。得史春娥引介,吞噬了不少淫女修为后,渐渐思欲那更纯的正派元精,尤甚的是英琼的合体,作进一步彻底消化美人蟒的红珠。所以虽见英琼遇险,也要等她六贼俱空才施救援,却见紫玲最先被神引了来。
  原来紫玲与轻云等人分途后,飞行迅速,不消片刻,已飞过了三数百里,见左侧西北角上涌起一座大山,形势非常险峻,便飞到了近山一座高峰上。猛听一声鸣,从左侧峰下面飞起一只浑身全黑的大,两只眼睛金光四射,展开两片比板门还大的双翼,乘风横云,捷如闪电一般,正朝紫玲脚下飞过,投往东南一座高峰后面落了下去。那是神见英琼被困,高飞往寻灵云,飞过时那两翼的风力,竟把经过的紫玲从脚下荡了两荡。紫玲暗想:“这只决非凡品,不知比神鹫道力如何?”
  忽然心中一动,猛想起李英琼得了连山大师座下,而这适才飞得那样快法,又不住地回顾,莫非是李、申二人就在下边被困,神抵茧通鐻,逃出来去请救么?
  想到这里,决定先赶到峰去。这峰原本群山环抱,凌云拨起,非常之高。深谷内黄尘漠漠,红雾漫漫,围绕着一片五六亩方圆的地方。红雾中隐隐看见一道紫光,像神龙卷舒一般不住夭矫飞舞,忽听对面寒萼、轻云两声娇叱。
  寒萼、轻云凑巧走了直径,寻到对面山崖上。轻云认出紫郢剑光,便放出一道剑光,寒萼也祭起一团红光,齐往紫玲所站山岭的峰腰中飞来。半峰腰上也飞出一条似龙非龙的东西,与红光、飞剑迎个正着。紫玲心中正埋怨寒萼又是性急不晓事,冒昧与人动手,但敌人发出来的法宝,连宝相夫人炼的金丹至宝都能支持,可见是个劲敌,怎好袖手旁观。
  当下紫玲不敢怠慢,先将自己父亲遗留,极乐真人所赐的颠倒八门镇仙旗取出,按部位放起,以防敌人逃逸,才飞身到了对面崖上,看到半峰腰上的蛮僧穿着一件烈火袈裟,赤着一双腿脚,手中捧着一个金钵盂,面前有一座香炉,里面插了三支大香,长有三尺。紫玲刚要张口问话,忽听一阵风声,鸣响亮,适才所见那只金眼黑飞回往紫玲等站立的所在落下,背上落下灵云姊弟与女神童朱文。
  原来灵云飞离峨眉,以离端阳还有数日,不知敌人虚实深浅,先寻玉清大师昔年同门女殃神邓八姑打探虚实。这女殃神邓八姑与玉清大师情逾骨肉,渊源甚深,如今也已改邪归正,只为性情高傲,不愿附入各派,单独在这山腰中石洞内隐居。灵云等人飞到了青螺附近一座山中落下,金蝉便叫神回去。
  这座高山名叫小长白山,积雪千寻,经夏不消,地势又极偏僻。灵云依从玉清大师说的路径,带了金蝉、朱文往偏西一条深谷走下去,刚刚走离谷地一半的路,忽听轰隆一声巨响。回头一看,最高峰顶上白茫茫一大团东西,如雷轰电掣般发出巨响,往三人走的方向飞来,经过处带起百丈的白尘,飞扬弭漫。那是神起飞时两翼风力扇动,山顶积雪奔坠,声势宏大惊人,捷如奔马而来。
  三人连忙将身飞起,看大如小山的雪团正从三人脚底下扫将过去,溜奔谷底。
  雪团滚到离谷底还有百十丈高下,被一块突出的大石峰迎挡个正着,又是山崩地裂一声大震过去,便是沙沙哔啦之声。的将那小山大小的大雪团撞散,激碎成千百团大小冰块雪团,映着朝日,幻出霞光绚彩,碎雪飞成一片白沙,缓缓坠下,把山谷都遮没,变成一片浑茫。谷下面有一个女子声音说道:“何方业障,敢来扰闹?有本领的下来,与我相见!”
  言还未了,谷下忽然卷起一阵狂风,那未落完的雪尘被它卷成一阵雪浪冰花,像滚开水一样直往四下里分涌开去。不一会,馀雪随风吹散,依旧现出谷底。
  谷底近山崖的一面竟是凹了进去的,谷凹里却是栽满了奇花异草,薛萝香,清馨四溢,虽然广大高深,却只正中有一个石台,并没有洞。灵云朝朱文、金蝉使了个眼色,朝着石台躬身施礼道:“我等三人来寻邓八姑,误惊积雪,自知冒昧,望乞宽容,现出法身,容我等三人拜见一谈。”
  说罢,便听那女子声音答道:“我自在这里,你们看不见怨谁?”
  言还未了,石台上现出一个身穿黑衣的女子在盘坐着,长得和枯蜡一般,瘦得怕人,脸上连一丝血色都没有。灵云躬身道:“道友可是邓八姑么?”
  那女子答道:“我先前以为又是那贼秃驴来和我生事,不想却是三位远客。
  我看你等生具仙根,一脸正气,定非特地来找我麻烦之人。恕我叁了枯禅,功行未满,肉躯还不能行动。你们寻八姑作甚?说明了来意,我再对你们说她的去处。“
  灵云自通性名,道是玉清大师介绍而来。那女子闻言,瘦骨嶙峋的脸上,竟透出了一丝丝笑意,答道:“三位嘉客竟是玉罗刹请你们来的么?我正是八姑。
  恕我废人不能延宾,左右石上,请随意落座叙谈吧。“
  三人坐定以后,邓八姑道:“我以为旁门左道用正了亦能成仙。因喜欢清静,才选了这一个枯寒荒僻所在修炼。石台底下有一样宝贝,名为雪魂珠,乃万年积雪之精英所化,全仗它助我成道。不幸中途走火入魔,还亏守住了心魂,落了个半身不遂,来叁这个枯禅。不想被滇西一个蛮僧知道,欺我不能转动,前来劫夺,用魔火来炼我,炼了一百多天。正在危险之际,恰好玉清道友前来替我赶走了蛮僧。她曾向优昙大师代我求问前途休咎,说我要脱劫飞升,须等见了二云以后。
  我也曾静中叁悟,都是以前造孽,才有今日。如今罪也受够了,算计救我的人也快来了,每日延颈企望,好容易才盼到道友至此。尊名已有一个云字,还有一位名字有云字的人,想必也是道友同门至契,不知道友可知道否?“
  人力有限,众志成城,担了一个旁门左道之名,纵有善举,受益者也怯於宣示於人,施者何来功德成道。由来都是身殉后,宣扬者再不担忧会殃及自己,才加而褒扬,实则其目的是对生者的诱饵也。
  灵云道:“同门师姊妹中资质比较高一点的,只有黄山餐霞大师门下的周轻云妹子,要请她来也非难事。若论道行,都和我一样,自惭浅薄,要助道友脱劫,只恐力不从心。只要用得着绵力,无不尽心。我等此来,也是为破青螺,相助一位道友脱难。道友仙居与青螺密迩,想必知之甚详,可能指示端倪么?”
  邓八姑道:“若论青螺情形,我不仅深知,那八个魔崽子还是我的晚辈呢。
  当初他们的师父神手比丘魏枫娘,原和我有许多渊源。最末一次来,正赶上我用彻地神针打通此山的主峰玉京潭绝顶,直下七千三百丈,从地窍中去取那万年冰雪之英所凝成的雪魂珠。她竟趁我化身入地之际,用妖法将潭顶封闭,想使我葬身雪窟,她再设法将珠取去,不知我已有防备,再加寻珠到手,妙用无穷,只将潭顶轰坍,从冰山雪块之中飞身而出。因她徒党甚多,不愿和她明里翻脸,装作不知。她心内明白,起身对我说道:“青螺相去咫尺,我们俱是多年老友,我的徒弟甚多,希望你当前辈的人遇事指教照应,这想必可以请你答应了吧?'我便说只要人不犯我,我不但不管闲事,决不离开此地。照应既无所用其力,为人利用去妨害他人也决不作。她走了去,从此就没有再来。不久我就走火入魔,心在身死,不能转动,老防她来寻我麻烦。直到玉清道友来对我说道,她被令慈妙一夫人在成都将她斩首,才去了我的心病。论理我应当遵守前言,不该趁她死后,帮助外人对付她的徒弟。但是那用魔火炼我的蛮僧,就是八魔新近请来的同党,差点将我多年苦修的道行毁於魔火之下。他们既能食前言,我岂不可背信?
  青螺虽是那座大山的主名,魔宫却在那山绝顶中一个深谷以内。那谷是个螺丝形,谷口就是螺的尾尖,曲折回环,走进去二十多里,才看得见谷道。无奈我身体已死,不能前去,只能将元神遁化,略说他们一点虚实罢了。“
  邓八姑知道将来脱劫,全仗峨嵋诸友,於是义不容辞,遁化元神,亲去探看青螺谷虚实。因是元神,不易被人觉察,见到魔宫外面阴云密布,里面十几个妖僧妖道相助,其中最厉害的便是藏灵子的大弟子师文恭,其师列入那最负盛名的三仙、二老、一子、七真。更听得俞德与八魔谈话,说不但毒龙尊者在暗中主持,还约请有西方五鬼天王尚和阳、万妙仙姑许飞娘和赤身教主鸠盘婆。
  八姑得了虚实,便出魔宫,便到附近山谷岩洞中,去寻那拜山的赵心源踪迹。
  经过一座孤峰,其子午方位正对青螺魔宫,峰顶被一片云雾遮盖,像是从前见过的佛教中天魔解体的厉害法术。要在平日,无论多大本领也看不出这法术的迹像;偏偏这晚是个七煞会临之日,该那行法之人亲去镇压祭炼,须撤去子午正位的封锁。八姑知此法须害一个有根基道行之人的生命。因寻赵心源不见,恐他中了敌人暗算,便想飞到峰顶上去看个仔细,但又无此本领,只得等那行法之人祭炼完了出来,跟在他的身后探听那傀儡是谁。忽见前面峰脚雪凹下有几丝青光闪动,看来很熟。这种用剑气炼化成飞丝的人并不多,果是多年不见的终南山喝泉崖白水真人刘泉。看他满面怒容,指挥他的飞剑上下左右乱飞乱舞,口中千贼丐万贼丐地骂个不住。
  这刘泉因门下善信被八魔夺了一枝已采到手的成形灵芝,便从终南赶往青螺来寻八魔算帐。到了打箭炉落下身来,想寻两个多年未见的好友作帮手,才知空了和尚业已圆寂,八姑却不知去向。正要驾剑独飞青螺,忽然看见山脚下,怪叫化凌浑分出的化身作垂死倒卧。凌浑化身讹到刘泉丹药,吃了下去,不但没有将病治好,反倒腿一伸死去。凌浑再现出原身寻来,屈枉刘泉害了他的兄长,立刻抓住刘泉不依不饶。刘泉自问丹药能起死回生,老丐绝不会死,再给他吃几粒丹药,谁知人不但没活转,反化成了一摊浓血。凌浑益发大哭大跳起来,要求刘泉设法将他送回青螺故土,直用话挤兑,直骗得刘泉起了重誓才罢。
  刘泉因从未去过青螺,难得他是土着,本是同路,想要提他一同御剑飞行,谁知竟飞不起来,连法术也不灵了。当时又惊又急,偏那凌浑不依,无论如何也得将他送回。刘泉万般无奈,只得同他步行动身。不知淘了多少闲气,才到了川边,凌浑才说出是用障眼法儿来讹刘泉送他往青螺。刘泉且将飞剑放出试试,果然剑光出手飞起。凌浑却又直埋怨他自己不该将真话说出。刘泉哪里肯容,凌浑便拨转身,抱住头,往前飞跑。刘泉指挥剑光紧紧追赶,凌浑竟跑得飞快,一晃眼就没了影子。等刘泉停步,凌浑又鬼头鬼脑在前面出现,等刘泉追过去,又不见了,直追到与八姑相遇。
  刘泉闻得八姑在寻人,猛想起昨日那花子走过清远寺门口,说有个姓赵的住在这庙内。二人同仇敌忾,赶到清远寺暗中探看,内中果然有赵心源,还有长沙谷王峰的铁蓑道人潜伏,等待端午赴约。
  原来当日戴家场斗剑后,心源、玄极见戴家场并无甚事,便寄住长沙谷王峰隐居的铁蓑道人处。不多日,山脚下也走来了安顿好妻子吕氏的陆地金龙魏青,说穷神凌浑也来叁与。三人得知心下大定,静等端阳节前赶到青螺山去。到了四月初一,四人便由长沙起程。黄玄极带了魏青先行。心源同了铁蓑道人先到宜昌三游洞,去向师父侠僧轶凡请罪,相机请他下山相助。
  侠僧轶凡因三游洞风景虽好,仍不能与世隔绝,不时有些俗人来向他请教佛理,不耐烦扰,就带了许钺到川边邓崃山去访友。因为后洞石壁内藏有许多的经卷,暂时不便带走,寻了一个聋哑和尚来替他看守。铁蓑道人见侠僧轶凡不在洞内,知道那些经卷俱是西土真经,佛门异宝,侠僧轶凡竟能托他代管,更知有大来历,有心试他一试,故意装作偷寻藏经,往他身后石壁走去。聋哑僧已经觉察,举手往头顶上一拍,立刻便是满洞金光。金光红云之中,一个三尺多高的赤身小和尚追来,好似雪山了了和尚所传佛门心剑的嫡派。
  心剑一派以诛心为旨,和而不群。当此天下滔滔,伪君子猖獗当道,巧言令色的对人不对事,结党做势,愚弄众生,以密友自命,代人发言,於漂亮的词句中,实则毒过蛇蝎,进行污损形象,中伤丑化,一派二五仔卧底作风,因此极为惮忌诛心佛剑。那聋哑僧於众口铄金下,遭三十年聋哑之孽。虽然又聋又哑,不
  过是韬光晦灵,静待孽满,本领同灵性依然存在。
  铁蓑道人知道不妙,不及招呼,一把拉住心源,身剑合一,破空便起,紧催剑光逃走,出去有十里左右,见后面不来追赶,才把剑光落下。当下追上黄、魏二人,一同沿水道而行,往四川进发,到青城山金鞭崖去寻陶钧。
  那陶钧到了青城,朱梅命大弟子纪登将打坐并练气口诀,日夕传与陶钧用功。
  又把“金犀”仙剑赐与陶钧,叫他按照剑诀练习。陶钧进步得非常之快,把一柄金犀剑练得得心应手,指挥如意了,自然也是少年喜事,听大师兄纪登怂恿,能送他前往,便活了心。本来为期尚早,乐得在此同旧雨相聚些时,但铁蓑道人本想在半路上顺途看望两个好友,便同众人暂别。
  直到四月底边,矮叟朱梅忽然回山,心源一众见到了朱梅,跪求相助。朱梅道:“怪叫花凌道友二次出世,神尼优昙大师才知凌道友在无心中得了琅天书上函,想借这次正邪两派劫运将来之际,收些门人,在滇西创立教宗。他生性特别,夫妻二人一向独断独行。长一辈的都不便亲自前往,招他不快。不过青螺之事由赵心源而起,不能不去。群魔又公然声称与峨眉为仇,借青螺拜山为由,引峨眉门下前去一网打尽,峨眉掌教才在小辈门人中选了几个前去相助。天狐宝相夫人脱劫在即,依赖三仙鼎力相助。她那至宝弭尘幡,对破青螺大有妙用。尔等此去决无危难,着纪登送尔等前去便了。”
  心源等大放宽心,不敢再为渎求。第二日拜别朱梅,由纪登奉命送四人至打箭炉,便即别去。众人循入滇朝山的捷径,不消三日,已离青螺不远,过去百馀里,便是番嘴子。忽听有破空的声音,近前落下,乃铁蓑道人因为寻友不遇,返至青城,矮叟朱梅已不在山中,知四人业已动身,一路跟踪到此。便催四人不必再作步行,由铁蓑道人携带魏青,驾剑光前往。刚刚飞出去不多远,猛觉身子直往下堕,是凌浑在山坡下招手,命众人先往清远寺落脚。
  清远寺中两个方丈梵拿加音二与喀音沙布俱本是青螺山原居民,盖了一座庙宇叁修。十年前魏枫娘逼走二僧,占了青螺山,将庙拆了,建立青螺魔宫,二僧才逃到清远寺,将住持赶走,在此暂居。魏枫娘闻得二僧仍未远离,前来逼迫归顺,作她青螺山的耳目眼线,二僧只得答应下来,忍气吞声已有多年。至魏枫娘被杀,门下八魔拜到滇西毒龙尊者门下,由轩辕老怪钦点,主持青螺魔宫,二僧重又隐忍下来。
  日前接着八魔传话,说如见形迹可疑之人,能下手便除去他,不能下手速往魔宫送信。二蛮僧记恨夺庙之仇,打算借刀杀人,如来人是个寻常之辈,便下手除去,以取信于八魔;要是本领高强,索性与他联在一起,告以魔宫机机密,好趁来人与八魔交手之际,发动那在青螺子午正位上炼的天魔解体大法,使双方玉石俱焚,自己却从中取利,夺回旧业,重振香火。
  铁蓑道人等到了清远寺,见门上还有大明万历年间钦赐敕建的匾额,当下推定陶钧仍作为进香投宿的客人上前叩门。梵拿加音二忽听人报庙中来了形迹可疑之人,倒有点像对头神气,便命二方丈喀音沙布出去,借言语不合,动起手来。
  魏青先被知客僧点穴法点倒,陶钧手扬处,剑光飞起。忽从外面飞进一朵红莲,将剑光托住。那朵红莲原是魔法幻术,如何敌得过剑光,陶钧首先追了出去,众人也都先后到了院中。红莲就是从喀音沙布口中吐出。任他舌灿莲花,也耐不往剑力下压,立刻如烟消雾散。
  忽然一阵天昏地暗,阴风四起,一团烈火从殿后飞出,火光中现出无数夜叉、猛兽、毒龙、长蛇,夭矫飞舞而来,是梵拿加音二光惯用的魔伽追魂八面龙鬼的魔法。还恐难取胜,将元神化作一团烈火飞上前去。铁蓑道人将手一扬,一道白光如长虹般飞起,那些夜叉、猛兽、毒龙、长蛇便即消灭,只那团火光兀自不减,两下斗了一个不分胜负。那团火光倏地往下一落,火光灭处,现出身材长大的黄衣蛮僧,高喊收兵。引众人入禅房一谈,果是破青螺的主要人物,便化敌为友,便把自己急切复仇,在青螺子午正位上炼那天魔解体大法之事告知,恳请众人务必支持到了正午,自有妙用。
  恰巧被八魔的死党布鲁音加经过,看出庙僧通敌。这蛮僧布鲁音加和八魔前师魏枫娘最为莫逆。魏枫娘死后,布鲁音加立誓给她报仇,在青螺附近寻了一座山谷,炼了九九八十一口魔刀。昨日才将魔刀炼成,经过清远寺,觉得不见二方丈出面,大方丈神思不宁,神态有些不自然,行时一句款留之话俱无,不由起了疑心。潜回方丈室内,见心源等众陌生人在坐,略听一两句,便知全是敌人,心中大怒。从袈裟内取出一个网兜,口中念咒,往空中一撒,化成一团妖雾腥风,往空升起,将清远寺全部罩住。只见雾阵中有一幢绿火荧荧闪动,天旋地转,四外鬼声啾啾,腥风刺鼻。忽听一人在暗中说道:“贼秃驴,不过是偷了鸠婆一块脏布,竟敢发横,真不要脸!少时就要你的好看。”
  布鲁音加闻言,好生纳闷,如何会知道罗刹阴风网的根底,猛想何不先下手将两个梵僧除去,暗诵口诀,忙将九九八十一把修罗刀祭将出来,雾阵中冒起百十道金花。蛮僧正待将自己元神会合修罗飞刀,猛一抬头,只见上面星光闪耀,阴风网的妖雾已被敌人破去,只馀一幢绿火带着百十道金花,像流星一般快要飞到敌人头上。忽听面前有人说道:“铁牛鼻子留神污了你的飞剑。等我以毒攻毒吧。”
  就在这一转瞬间,倏地面前起了一阵腥风,一团浓雾拥着一块阴云,直朝对面绿火金花包围上去。接着便见天昏地暗,鬼声啾啾,那幢绿火连同百十道金花,在阴云浓雾中乱飞乱窜。只听声如裂帛,一阵爆音,绿火金花从浓雾阴云中飞舞而出。同时面前一闪,现出矮叟朱梅,手扬处,飞起一道匹练般的金光,正往那幢绿火金花横圈上去。
  忽然眼前一亮,又是一道金光长虹吸水般从天而下,金光中现出一只丈许方圆的大手。矮叟朱梅从不现出元神应敌,便收回金光,将身一扭,没了踪迹。那只大手手指上变出五道彩烟,在院中只一捞,所有妖僧的绿火金花,连同阴云浓雾,俱都火灭烟消,一扫而尽。一声惨叫过处,金光中大手也如电闪般消失。银河耿耿,明星在天,一丝迹兆俱无。再看地下布鲁音加,竟然被腰斩为两截,尸横血地。矮叟朱梅并未回来,众人也不知金光中那只大手是什么来历。
  铁蓑道人等因为凌浑早有嘱咐,无须到青螺探视,便都在清远寺密室中静养。
  到了此日夜深,邓八姑与刘泉从青螺飞来,将铁蓑道人引出,说起玄冰谷里还到了几个帮手。铁蓑道人回去背着喀音沙布说与众人。
  刘泉见凌真人既将他引到青螺,必有用意,与八姑订了后约,同破青螺。八姑访查得一切,已不觉到了天明。谷中在石台旁守护灵云等忽听石台上长了一声,八姑现身出来,好似疲乏极了。停了一会,八姑才张口说道:“魔宫果然厉害,大非昔比,我也差点闪失。此番不但知了他的细情,还替三位代约请了一位帮手。
  那位赵道友,我已探出他同行诸位剑仙住在大道旁一座喇嘛庙中。“
  才说到此,忽听山顶传来几声鸣,十分凄厉。金蝉听出是神的声音,才离开了谷凹,神已长鸣了一声,似弹丸飞坠一般,直往谷底飞落下来。金蝉本有心病,知道英琼、若兰二人要随后赶来,料是在半途中失了事。灵云也早看出原因。八姑也料到是鬼风谷魔火炼他的蛮僧,嘱咐众人要先破去他的魔火。三人救人心急,便与八姑告罪道别,一齐飞上背。那长鸣了一声,展开双翼,冲霄便起,不消片刻,已到了鬼风谷山顶之上。
  朱文取出宝镜,放出百十丈金光,直往下面黄尘红雾中照去。虽然将黄尘消灭,那红雾却依旧不减,反像刚出锅的蒸气一般直往上面涌来。紫玲已听出李英琼困在下面,取出弭尘幡一晃,向那道紫光飘去,见李、申二人身旁那道紫光如长虹一般飞舞,漫说魔火无功,连紫玲的弭尘幡也不能近前。
  英琼似这样支持了有半个多时辰,也是头脑昏眩。紫郢能护二人在魔火中不曾受伤,魔火原不能伤她,只是功力浅薄,不能冲出红雾黄尘,有弭尘幡开路即可,无须收回紫郢。紫玲却认为紫光不收,弭尘幡接不到人,便呼喊道:“李、申两位姊姊快将宝贝收起,妹子好救你们出险。”
  阴魔正在红雾黄尘中洗浴,借魔火烧炼那得来的华山淫姬法身血肉,见英琼又是到口的鸭子飞走了,心有不甘。於收剑的空隙,把流畅无相法身内的魔火,喷上了一些,二女鼻中嗅着一股奇腥,等到被紫玲救上谷顶,业已昏迷不省人事了。
  最亲密的朋友,会忽然变成最危险的敌人。不单只他熟悉一切弱点,而且双方缠结甚深,有甚三长两短,他的益处极大。明枪明刀的敌人,火拼一番之后,未必有所收获,岂会如斯尽心。
  金蝉、朱文见二人中了妖法,心中大怒,双双将各人飞剑放出,直取那红衣蛮僧。蛮僧一面指挥魔火向众人飞去,一面用手一指面前香炉,借魔火将炉内三支大香点燃。口中念诵最恶毒不过的天刑咒,咬破舌尖,大口鲜血喷将出去。谷底红雾直往上面飞来,一阵奇香扑鼻,众人立刻头脑昏晕,站立不稳。
  紫玲把弭尘幡化的彩云扬起,将众人罩住,才闻不见香味,神志略清。朱文宝镜的光芒虽不能破却魔火,却已将飞来红雾在十丈以外抵住,不得近前。紫玲向寒萼手中取过彩霓练,将弭尘幡交与寒萼,自己隐住身形,驾玄门太乙遁法飞往蛮僧后面,左手祭起彩霓练,右手一扬,便有五道手指粗细的红光直往西方野魔脑后飞去。那红光乃是宝相夫人传授,用五金之精炼成的红云白眉针,比普通飞剑还要厉害。
  西方野魔猛觉脑后一阵尖风,忙将身往前一蹿。才将身子起在高空,便陷入颠倒八门镇仙旗中,只觉得一片白雾弭漫,方向混乱,在仙阵中团团转,不知身在可处,撞到哪里都有阻拦,心慌意乱。只得咬一咬牙,拨出身畔佩刀,将右臂斫断,用诸天神魔,化血飞身,逃出仙旗的重围。蛮僧刚幸得脱性命,觉背上似被钢爪抓了一下,一阵奇痛彻心。又听得身旁鸣,哪敢回顾,慌不迭挣脱身躯,借遁逃走。
  阴魔催魔火入英琼体时,也乘英琼伤体无抗,留下了一丝先天真气。知一时三刻内,魔火也难战胜六识,便欲先谋夺蛮僧的魔火葫芦内的火种。火为先天之质,储於五行物体之内,催化万物,是唯一与无相法身融合而有杀伤力的法物,有三昧真火的威力,却不用虚耗真元,足补无相心法的缺憾。於是追踪西方野魔而去。
  第三十节绿魔出困
  诸天神魔化血飞身是魔教绝艺,不比阴魔的神光慢,只是要残肢耗元,而逃得多远,要看修为而定。西方野魔也只逃出数百里地,即落下来,也给阴魔追到了。这地方是一座雪山当中的温谷,背倚崇山,面前坡下有一湾清溪。西方野魔洗了伤处,止住手臂两处疼痛,痛定思痛,不禁悲从中来。正在悔恨悲泣,忽然传来听一阵极难听的吱吱怪叫,连西方野魔这种凶横强悍的妖僧,都被它叫得毛骨悚然。仔细一听,依稀好似是人语说道:“谁救我,两有益;如弃我,定归西。”
  阴魔神光感应,觉到声音由溪涧上流两三里路外发出。循声映去,见那溪面竟是越到后面越宽,快到尽头,迎面飞起一座山崖,壁立峭拨,其高何止千寻。
  半崖凹处,稀稀地挂起数十条细瀑,下面一个方潭,大约数十亩,潭心有一座小孤峰,高才二十来丈,方圆数亩。这峰孤峙水中,上面怪石嗟峨,玲珑剔透,四面都是清波索绕,无所攀附,越显得幽奇灵秀。峰腰半上层一个高有丈许的石洞,洞前还有一根丈许高的平顶石柱,柱上吓然是绿袍老祖。
  此妖孽秉承卑残贱妇媚奉畜牲而生,具有两个元神。因那畜牲有念羡慕人身,培养那卑弱的人身元神作第一元神,压下那畜性的元神,屈成玄牝珠藏入脑袋中,是以拷栳般大。人身残躯被斩,兽性抬头,神通比被斩前更广大如意,只是缺乏身子,无从施威。对阴魔的侵入,虽无形影,已有所觉,立即隐去身形,发动洞内阴风。阴风寒极刺骨,阴魔气化的法身无骨可刺,依然同息同流,挑衅着绿袍老祖,待西方野魔来临,再从中撩拨,苟能两败俱伤,玄牝珠及魔火火种即成囊中之物。
  西方野魔循声而到,借遁升上了那座小峰。阴魔故意稍现形迹,冲击绿袍老祖后,才飘闪入妖僧身背。妖僧但见洞中起了一阵阴风,立刻伸手不见五指,只见里面黑沉沉有两点绿光闪动,心虚怯下大喝道:“你是什么怪物,还不现身出洞,以免自取灭亡!”
  忽听那怪声说道:“你不要害怕,我决不伤你。我见你也是一个残废,只要对我有好心,我便能帮你的大忙;如若不然,你今天休想活命。”
  西方野魔才遭惨败,又受奚落,不由怒火上升,大骂:“无知怪物,竟敢口出狂言。速速说出尔的来历,饶尔不死!”
  言还未了,阴风顿止,依旧光明。西方野魔再看洞中,两点绿光已不知去向,还疑怪物被他几句话吓退。猛觉脑后有人吹了一口凉气,把西方野魔吓了一大跳,回头一看,并无一人。及至回身朝着洞口,脖颈上又觉有人吹了一口凉气,触鼻还带腥味。将身纵到旁边,以免腹背受敌。忽听吱吱一声怪笑,说道:“我把你这残废,我不早对你说不伤你么,这般惊慌则甚?我在这石柱上哩,要害你时,你有八条命也没有了。”
  森林法则虽是强存弱亡,但狮虎称王也只是稍胜他兽,弱小的如蚂蚁则以团结分工,功击强者的弱点以取胜求存。有了分工协力,就必需有制度维系,才有人类的社会的构思。
  绿袍老祖新败之馀,兼之有求於人,不得不敛起凶残本性。西方野魔回头一看,见洞口石柱上端端正正摆着小半截身躯和一个拷栳大的人脑袋,头发胡须绞作一团,好似乱草窝一般,两只眼睛发出碧绿色的光芒。头颈下面虽有小半截身子,却是细得可怜,与那脑袋太不相称。左手只剩有半截臂膀,右手却像个鸟爪。
  咧着一张阔嘴,冲着西方野魔似笑非笑,神气狰狞,难看已极。西方野魔已知怪物不大好惹,强忍怒气说道:“你是人是怪?为何落得这般形象?还活着有何趣味?”
  那怪物闻言,好似有些动怒,两道紫眉往上一耸,头发胡须根根直竖起来,似刺一般,同时两眼圆睁,绿光闪闪,益发显得怕人。倏地又了怒容,一声惨笑,说道:“你我大哥莫说二哥,两人都差不多。看你还不是新近吃了人家的大亏,才落得这般光景么?你我同在难中,帮别人即是帮自己。你如能先帮我一个小忙,日后你便有无穷享受。你意如何?你大概还不知道我的来历,可是我一说出,你如不帮我的忙,你就不用打算走了。”
  西方野魔见怪物口气甚大,摸不清他的路数,一面暗中戒备,一面答道:“只要将来历说出,如果事在可行,就成全你也无不可。如果你意存奸诈,休怪我无情毒手,让你知道我西方野魔雅各达也不是好惹的。”
  这妖僧新遭挫败,心胆皆寒,不再是凶悍蛮横,动辄出手,先报名壮胆,这把火烧不起来了。那怪物惊呼道:“你就是毒龙尊者的同门西方野魔么?闻得你法术通玄,能放千丈魔火,怎么会落得如此狼狈?”
  西方野魔怒道:“你先莫问我的事,且说你是什么东西变化的吧。”
  那怪物也是凶威尽敛,竟能容忍至此,说道:“道友休要出口伤人。我也不是无名之辈,百蛮山阴风洞绿袍老祖便是。去年成都慈云寺被静虚贼道腰斩。我门下大弟子独臂韦护辛辰子从阴风洞赶到,将我救到此地。他救我,并不是因为我是他师父,安什么好心,而是看中了我那粒珠子。趁我不防,在我的伤处给我刺了十几下魔针。这个山峰名叫玉影峰。这洞是个泉眼,里面阴风刺骨,难受已极。我二弟子紫金刚龙灵知道我有第二元神,既然上半截尸身不见,又知恶徒辛辰子与我是先后脚到的慈云寺,必会对他起了疑心。这恶徒见众人词色不对,恐久后败露,到底众寡不敌,特地赶回来,限我十日内将珠献出。期满不献,便用极厉害的阴火,将我化成飞灰,以除后患。这山是多少穷山恶岭当中一个温谷,亘古少人行迹,仙凡都走不到此。他更用我传他的厉害法术阴魔网将这山峰封锁,无论本领多大的人,能生入不能生出,他还嫌不足,又在崖上挂起魔泉幡,以防我运用元神逃走。你看见崖上数十道细瀑,便是此幡幻景。我失却了金蚕蛊和修罗幡,第一元神被斩,不能制他,明知无人前来救我,也不能不作万一之想。
  我在洞中借着山谷回音大喊,连喊了八九日,天幸将道友引来,想是活该他恶贯满盈,该我脱难报仇了。“
  西方野魔一听是南派魔教中的祖师绿袍老祖,大吃一惊,也久有耳闻那独臂韦护辛辰子的厉害,不亚於绿袍老祖。为难了好一会,才行答道:“想不到道友便是绿袍老祖,适才多有失敬。以道友这么大法力,尚且受制於令高徒。我今日遇见几个无名小辈,闹得法宝尽失。万一敌令徒不过,岂不两败俱伤?”
  绿袍老祖道:“道友既能遁上这个山峰,便能救我,只问你有无诚心。既来了,也走不得了。道友要想走,那旁现有树林,何不用法术推动以为替身,试试看。”
  西方野魔是惊弓之鸟,见绿袍老祖说得如此慎重,倒也不敢大意,果然拨起一根小树,口中念念有词,喝一声:“起!”
  那树便似有人在后推动,直往潭上飞去。眼看要飞出峰外,忽听下面一阵怪叫,接着天昏地暗,峰后壁上飞起数十条白龙,张牙舞爪,从阴云中飞向峰前。
  一霎时烈火飞扬,洪水高涌,山摇地转。西方野魔,立足不定,眼看那数十条白龙快要飞到峰上,一团绿阴阴的东西从石柱旁边飞起,与那数十条白龙照面。
  一会工夫,水火狂浪全都消灭,天气依旧清明。那株树业已不见丝毫踪影。
  绿袍老祖半截身躯斜倚在洞旁石壁上,和死去了一般。西方野魔不由暗喊惭愧。看辛辰子所用的法术,分明是魔教中的厉害妖法地水火风。那数十条白龙般的东西,更不知路数同破法。西方野魔心想如果自己紫金钵盂未破,还可抵敌,后悔不该大意误入罗网,恐怕真要难以脱身也说不定。正在沉思,忽见绿袍老祖身躯转动。不一会,绿袍老祖微微呻吟了一下,活醒转来,说道:“道友大概也知道这个业障的厉害了吧,若非道友用替身试探,我又将元神飞出抵挡,且难讨公道呢。”
  西方野魔含愧答道:“适才见道友本领仍是高强,何以还是不能脱身,须要借助他人呢?”
  绿袍老祖道:“道友却不知他在我身上伤口处同前后心上插了八根魔针。这魔针乃子母铁炼就,名为九子母元阳针。八根子针插在我身上,一根母针却用法术镇在这平顶石柱之下。如不先将母针取去,无论我元神飞遁何方,只须对着母针念诵咒语,我便周身发火,如同千百条毒虫钻咬难过。因为我身有子针,动那母针不得,只好在此度日如年般苦挨。只须有人代我将母针取出毁掉,八根子针便失了效用。我再将元神护着道友,就可一同逃出罗网了。”
  西方野魔闻言,暗想:“久闻这厮师徒多人,无一个不是心肠歹毒,莫要中了他的暗算?既然子母针如此厉害,我只须将针收为己有,便不愁他不为我用,我何不如此如此?”
  主意想好,便问那母针如何取法。绿袍老祖道:“要取那针不难。并非我以小人之心度你,只因我自己得意徒弟尚且对我如此,道友尚是初会,莫要我情急乱投医,又中了别人圈套。道友如真愿救我,你我均须对天盟誓,彼此都省了许多防范之心。道友以为如何?”
  不敢信人,还是要信,盟誓旦旦,还是免不了防范之心。但与狐狼为群,防范得了吗?所以选择环境,比治疗更重要。你选人也要人肯选你,才能成群。本质不同,难有共识,成群也磨擦多多,就是物以类聚的规律,聚了那一类,就有着甚么的后果,也成就了玄学基础:数有前定!
  西方野魔闻言,暗骂:“好一个奸猾之徒!”
  略一沉吟,便答道:“我实真心相救,道友既然多疑如此,我若心存叵测,死於乱箭之下。”
  绿袍老祖闻言大喜,也盟誓说:“我如恩将仇报,仍死在第二恶徒之手。”
  盟誓又如何,二人心中也是各有打算,都是忽略了:人同此心、心同此理。
  自己把盟誓当食生菜:贪口爽;却信人家是弱智的。不过仙凡两界真的有这多弱智,才有偌多的伪君子,真的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绿袍老祖发完了誓,一字一句地先传了咒语,说是先将母针收到后,才可取那八根子针,再传西方野魔破针之法。西方野魔哪知就里,当下依言行事,一挥禅杖先将石柱打倒,柱底下便现出一面大幡,上面画有符,符下面埋着一根一寸九分长光彩夺目的铁针。西方野魔知道是个宝贝,忙念口诵魔教护身神咒,伸手捏着针头轻轻拨起,往上一提。那针便粘在手上,发出绿阴阴的火光,烫得手痛欲裂,丢又丢不掉。西方野魔先前取针时,见绿袍老祖嘴皮不住喃喃颤动,却哪里知道这火是绿袍老祖闹的玄虚,只痛得乱嚷乱跳。绿袍老祖冷冷地说道:“你还不将针尖对着我念咒,要等火将你烧死么?”
  西方野魔疼得也不暇寻思,忙着咬牙负痛,将针对着绿袍老祖,口诵传的咒语。果然才一念诵,火便停止。那咒语颇长,稍一停念,针上又发出火光。西方野魔不敢怠慢,一口气将咒念完。他念时,见绿袍老祖舞着一条细长鸟爪似的臂膀,也在那里念念有词,脸上神气也带着苦痛。等到西方野魔刚一念完,八道细长黄烟从绿袍老祖身上飞出,西方野魔手手上的针也发出一溜绿火脱手飞去,与那八道细长黄烟碰个正着。忽然一阵奇腥过去,登时烟消火灭。绿袍老祖狞笑道:“九子母元阳针一破,就是业障回来,我也不愁不能脱身了。”
  说罢,朝天挥舞着一条长臂,又是一阵怪笑,好似快乐极了的神气。西方野魔忿忿说道:“照你这一说,那针已被你破了,你先前为何不说实话?”
  绿袍老祖闻言,带着不屑神气答道:“不错,我已将针破了。实对你说,此针子母不能相见,子针在我身上,我若亲取子针,便要与针同归於尽。适才见你举棋不定,恐你另生异心,如将真正取针之法宝传了你,此宝不灭,早晚必为我害。所以我只使九针相撞,自然同时消灭,无须再烦你去毁掉它了。我只为此针所苦,没有母针不能去收子针,我自己又不能亲自去取那母针,须假手外人,因此多加一番小心,倒害你又受一点小苦了。”
  棋差一着,绑手绑脚,但精神心血消耗了在小圈子内的内讧,成得甚事!
  西方野魔见上了绿袍老祖的大当,还受他奚落,好不忿恨,知道敌他不过,只得强忍在心。勉强笑答道:“道友实是多疑,我并无别意。如今你我该离开此地了吧?”
  绿袍老祖道:“可惜我暂时不能报仇,总有一天将他生生嚼碎,连骨渣子也咽了下去,才可消恨呢!”
  说罢,张着血盆大口,露出一口白森森的怪牙,将牙错得山响。西方野魔由恨生怕。绿袍老祖对着洞中念了一会儿咒语,挥着长臂,叫西方野魔将他半截身躯抱起,便见一团绿光将二妖孽包围,立刻如腾云驾雾一般下了高峰,水火白龙一齐拥来。那团绿光上下翻滚了好一会,才得落地。猛听涛声震耳,山崖上数十道细瀑不知去向,反挂起一片数十丈长、八九丈宽的大瀑布,如玉龙夭矫,从天半飞落下来。西方野魔知辛辰子厉害,寻思脱身,试探的问,是否要送他回山。
  绿袍老祖道:“我落得这般光景,皆因毒龙尊者而起。他炼有一种接骨金丹,於我大是有用,连你也能将残废变成完人,岂不是好?”

  西方野魔当初原与毒龙尊者同师学道,本领虽不如毒龙尊者,但是仗有魔火、金盂,生平少遇敌手,有一时瑜亮之称。只因性情褊忌,一味自私,不肯与毒龙尊者联合,居心想将雪魂珠得到手中,另行创立门户。不想遇见几个不知名的少年女子,失宝伤身。想到自己势盛时不去看望毒龙尊者,如今失意,前去求人,未免难堪。绿袍老祖素来专断,见西方野魔沉吟不语,好生不快,狞笑一声,说道:“我素来说到做到,念你帮了我一次忙,才给你说一条明路,怎么不知好歹?
  实对你说,适才你代我取针之时,我看出你有许多可疑之处。如果我的猜想不差,非教你应誓不可。在我未察明以前,你须一步也不能离开。我既说了,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如若不然,教你知我的厉害!“
  这一番蛮横不近人情的话,慢说是西方野魔,无论谁听了也要生气。无奈西方野魔新遭惨败,又久闻绿袍老祖凶名,加上适才眼见破针以后,运用元神满空飞舞,将辛辰子设下的法术法宝破个净尽,已然尝了味道。虽然论本领,纵然抵敌不过,要想逃走,却非不可能。只是自己平素就是孤立无援的,正想拉拢几个帮手,作日后报仇之计,如何反树强敌?而且也想向毒龙尊者讨取接骨金丹,接续断臂。想来想去,还是暂时忍辱为是。便强作笑容,对绿袍老祖说道:“我并非是不陪你去,实因毒龙尊者是我师兄,平素感情不睦,深恐此去遭他轻视,所以迟疑。既然道友要去,我一定奉陪就是。”
  绿袍老祖道:“这有什么可虑之处?想当初我和他在西灵峰斗法,本准备拼个死活存亡,不料优昙老乞婆想於中取利,被我二人看破,合力迎嫡,优昙老乞婆才行退去,因此倒化仇为友。要论他的本领,他如何是我的敌手?上次慈云寺他不该取巧,自己不敢前去,却教我去上这大当。我正要寻他算帐,你随我去,他敢说个不字,日后我自会要他好看。”
  忽听呼呼风响,尘沙大起。西方野魔见绿袍老祖面带惊慌,也着了忙。刚将绿袍老祖抱起,东南角上一片乌云黑雾,带起滚滚狂风,如同饥鹰掠翅般,已投向那座山峰上面。绿袍老祖知道此时遁走,必被辛辰子觉察追赶,自己替身尚未寻到,半截身躯还要靠人抱持,对敌时有许多吃亏的地方,西方野魔又非来人敌手。事在紧急,绿袍老祖忙低声告西方野魔不要出声,伸出那一只鸟爪般长臂,朝地上一画,口中念念有词,连自己带西方野魔俱都隐去。
  那小峰上已落下一个妖人,身躯生得瘦长,左臂业已断去,衣衫只有一只袖子,露出半截又细又长又瘦的手臂,手上拿着一面小幡和一把三尖两刃的妖魔血刀,发出闪闪暗红光亮。刀是红发老祖镇山之宝,化血神刀,人便是绿袍老祖大弟子恶徒辛辰子。
  辛辰子落地便知有异,看到细瀑不流,石柱折断,愈加忿怒,仰天长啸了一声,声如枭嗥,震动林樾,极为凄厉难听。随即跑到绿袍老祖先前藏身的洞口。
  忽从洞内飞起两三道蓝晶晶的飞丝,来得比箭还疾。辛辰子骤不及防,脸上好似着了一下,怪啸了一声,化成一溜绿火,疾如电闪般避到旁边。从身上取出一样东西,发出五颜六色的火花,飞上去将那几道蓝丝围住。等到火花被辛辰子收回,蓝丝已失了踪迹。辛辰子又暴跳了一阵,飞起空中,四外寻找踪迹。不一会,跳到这面坡来,用鼻一路闻嗅,一路找寻。
  西方野魔才看出辛辰子面貌狰狞,生得十分凶恶,长脸上瘦骨磷峋,形如骷髅,白灰灰地通没丝毫血色,已被碧血针刺瞎一目,浑身上下似有烟雾笼罩,口中不住地喃喃念咒,不时用刀往四处乱刺山石树木,着上便是一溜红火。
  阴魔挑不起绿袍老祖与西方野魔火拼,估道魔火玄珠两落空,及见绿袍老祖惧怕辛辰子,鸟爪般的手将西方野魔捏得臂上奇痛彻骨,冷汗如雨,强忍痛楚,希望重燃,於二妖孽身后幻出绿袍老祖的蜃影,隐隐闪亮着两点绿光。辛辰子受诱,渐走渐近。西方野魔心中一惊,略一转动,即觉着臂上奇痛彻骨,被是绿袍老祖鸟爪般的手捏了一下。辛辰子业已走到二妖孽身旁,手上的刀正要往绿袍老祖头上刺到。忽听山峰上面起了一种怪声,那辛辰子听了,张开大口,把牙一错,带着满脸怒容,猛一回头,驾起烟雾,往山峰便纵。身子还未落在峰上,忽从洞内飞起一团绿影,破空而去。
  原来绿袍老祖见辛辰子拿的那一把妖魔血刀,乃是红发老祖镇山之宝,好不厉害,不知怎地会被他得到手中。细思此时若要报仇,除非与他同归於尽,未免不值。就是现在将他弄死,也大便宜了他。还想回山炼了法宝,将他擒到后,细细磨折他个几十年,才将他身体灵魂化成灰烟。因见他越走越近身前,才暗诵魔咒,将洞中昔日准备万一之用的替身催动,将他引走。辛辰子大叫一声,随后便着那团绿影,飞向东南方云天之中,转眼不见。猛听绿袍老祖喊一声:“快走”
  ,二个妖孽身子已被一团绿光围绕,直往红鬼谷飞去。
  阴魔知辛辰子为绿袍老祖在洞内布下的替身所惑,思量他受愚不会太久,还存一丝希望,就闪着幻影,追随二妖孽遁光之后,约有个把时辰,同到了喜马拉雅山红鬼谷外落下。
  这红鬼谷有千百雪山围绕,亘古人踪罕到。忽然东方一朵红云如飞而至,眨眨眼入谷内去了。绿袍老祖道:“毒龙尊者真是机灵鬼,竟将我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东方魔鬼祖师五鬼天王请来。若能得他帮忙,不难寻李静虚贼道报仇了。”
  这五鬼天王自从开元寺和优昙大师、白谷逸夫妻斗法败了以后,知道普天之下,能的的人尚多,决意撇了门人妻子,独个儿跑到阿尔卑斯高峰绝顶上,炼成一柄魔火金幢同白骨锁心锤。这魔火金幢只有那藏在千百雪山中间的盘古冰层之下的雪魂珠能破。
  绿袍老祖言还未了,又听一阵破空声音,云中飞来两道黄光,到了谷口落下。
  忽听绿袍老祖一声怪笑,一阵阴风起处,绿烟黑雾中现出一只丈许方圆的大手,直往来人身后抓去。绿袍老祖知道来此的人俱都与毒龙尊者有点渊源,只是一则爱吃人的心血,这几月没动荤,才脱罗网,故态复萌。二则也是特意让谷内毒龙尊者得信出来将他接进去。
  阴魔从黄光看出是魔教系列,修为不及绿袍老祖,也是佼佼人物,定是那个魔头的弟子。见这绿袍老祖挑衅,正好弄个大风波。无相法身比绿袍老祖的元神大手更快,阻在两道黄光前头。刹那的阻滞,一道黄光已被大手抓去。刚听一声惨叫,忽见适才那朵红云较前还疾,从谷内又飞了出来,厉声说道:“手下留人,尚和阳来也!”
  红云落地,现出一个十一二岁的童子,满身俱是红云烟雾围绕。一张红脸圆如满月,浓眉立目,大鼻阔口。穿一件红短衫,赤着一双红脚,颈上挂着两串纸钱同一串骷髅骨念珠。一手执着一面金幢,一手执着一个五老锤,锤头是五个骷髅攒在一起做成,连锤柄约有四尺,是五鬼天王尚和阳,厉声说道:“你这老不死的残废!哪里不好寻人享用,却跑在朋友门口作怪,伤的又是我们的后辈。我若来迟一步,日后见了鸠盘婆怎好意思?快些随我到里面去,不少你的吃喝。还要在此作怪,莫怨我手下无情了。”
  绿袍老祖哈哈笑道:“好一个不识羞的小红贼!我寻你多年,打听不出你的下落,以为你已被优昙老乞婆害了,不想你还在人世。那毒龙存心赚我,害我差点在慈云寺吃李静虚贼道伤了性命。既知我上半截身躯飞去,就该寻找我的下落,才是对朋友的道理。因他置之不理,害我受了恶徒辛辰子许多活罪,今日特意来寻他算帐,打算先在他家门口扫扫他的脸皮,就便吃一顿点心。你这样气势汹汹的,不过是欺我成了残废,谁还怕你不成?”
  先前黄光中现出的人,原是两个女子,一个已被绿袍老祖大手抓到,未及张口去咬,被尚和阳夺了去。二女是女魔鸠盘婆的门下弟子金姝、银姝。因鸠盘婆接了毒龙尊者请柬,知道自己也是劫数中人,总想设法避免,不愿前来染这浑水,又不便开罪朋友,便派金妹、银妹二人到来应卯,相机行事。不想刚飞到谷口,银姝险些做了绿袍老祖口内之食。
  二姝等尚和阳和绿袍老祖谈完了话,先向尚和阳道谢救命之恩。然后说道:“家师接了毒龙尊者请柬,因有事在身,特命弟子等先来听命。原以为到了红鬼谷口,在毒龙尊者仙府左近,还愁有人欺负不成?自不小心,险些送了一条小命。
  可见我师徒道行浅薄,不堪任使,再留此地,早晚也是丢人现眼。好在毒龙尊者此次约请的能人甚多,用弟子等不着;再者弟子也无颜进去。求师伯转致毒龙尊者,代弟子师徒告罪。弟子等回山,如不洗却今朝耻辱,不便前去拜见。恕弟子等放肆,不进去了。“
  绿袍老祖听她二女言语尖刻,心中大怒,又将元神化成大手抓去。金姝、银姝早已防备,未容他抓到,抢着把话说完,双双将脚一顿,一道黄烟过处,踪迹不见。尚和阳哈哈大笑道:“果然强将手下无弱兵。绿贼早晚留神鸠盘婆寻你算帐吧。”
  绿袍老祖二次未将人抓着,枉自树了一个强敌,又听尚和阳如此说法,心中好生忿怒。只因尚有求人之处,不得不强忍心头,勉强说道:“我纵横二三百年,从不怕与哪个作对。鸠盘老乞婆恨我,又奈我何?”
  如此凶魔,成事不足,坏事有馀,合该青螺宫倒楣,才败在几个新进手上。
  忽然一道黄烟在地下冒起,烟散处现出一个蛮僧打扮的人,正是滇西派长教毒龙尊者。绿袍老祖一见是他,不由心头火起,骂一声:“你这孽龙害得我好苦!”
  张开大手,便要抓去。尚和阳忙伸左手,举起白骨锤迎风一晃,发出一团愁烟惨雾,鬼哭啾啾,锤头一齐变活,各伸大口,露出满嘴白牙,往外直喷黑烟,拦住绿袍老祖,骂道:“你这绿贼生来就是这么小气,一味卖弄你那点玄虚。既知峨眉厉害,当初就不该去;去吃了亏,不怪自己本领不济,却来怪人,亏你不羞,还好意思!有我尚和阳在此,连西方道友也算上,从今日起,我等四人应该联成一气,互相帮忙,誓同生死,图报昔日之仇。免得人单势孤,受人欺侮。你二人的伤处,自有我和毒龙道友觅有根基的替身,用法力与你们接骨还原。再若不听我言,像适才对待鸠门下那般任性妄为,休怨我尚和阳不讲情面了!”
  恶人自有恶人磨,谁也不会甘愿放弃既得的利益。苟无强力背境,就能舌灿莲花,也是枉然。所以弱国无外交,只能听命行事。
  绿袍老祖闻言虽然不快,一则尚和阳同毒龙尊者交情比自己深厚,两人均非易与,适才原是先与毒龙尊者来一个下马威,并非成心拼命;二则自己正有利用他之处,他所说之言也未尝不合自己心意,乐得借此收场。西方野魔已上前先与毒龙尊者见礼,毒龙尊者为表示歉意,亲自抱了绿袍老祖在前引路。
  毒龙尊者移居红鬼谷不久,谷内山石土地一片通红。入内二十馀里,才见前面黄雾红尘中隐隐现出一座洞府,洞门前立着四个身材高大的持戈魔士。那洞原是晶玉结成,又加毒龙尊者用法术极力经营点缀,到处金珞璎花,珠光宝气,衬着四外晶莹洞壁,宛然身入琉璃世界。耳听一阵金钟响处,洞内走出一排十二个妙龄赤身魔女,各持舞羽法器,俯伏迎了出来。
  阴魔心眼透视,看出魔女内蕴魔障,知是轩辕老怪渗入毒龙尊者的卧底,专长狐媚惑心之术,任他是“孤臣孽子〔也在”一杯水〔淫功下变节请降。万恶淫为首,如山洪下冲,防拦越力,其害越烈。要破魔教,必需更是恶暴,攻其极坚,才能以暴制暴。既无恶甚於淫,当以淫制淫,由这十二个妙龄赤身魔女入手,拆散魔教根基。可惜事与愿遗,时不与我,那留存英琼体内的真气,传来英琼再度中毒,与真气互相排斥。
  第三十一节虐淫奸女
  原来英琼、若兰在鬼风谷所中的魔火之毒并不强劲,经灵云灌了妙一夫人赐的灵丹下去,英琼因资禀异乎寻常,首先面皮转了红润,若兰面色也逐渐还原。
  只是精神困惫,周身仍是疼痛。众人商议共聚邓八姑的玄冰谷,便请紫玲姊妹先回大乌拉带吴文琪、红珠司徒平及四童到同返玄冰谷相会。英琼、若兰尚不便御剑飞行,由神载了,低飞缓行,往峰下飞,不去受雪山上空的罡风。灵云姊弟与朱文、轻云四人,着一人轮番在神身后护送,馀下三人在天空飞行。刚刚走离峰脚不远,到了一个岔路口,遥望紫玲等人刚从大乌拉来路现出身形,猛见另一通玄冰谷的路上走着成都漏网的瘟神庙方丈俞德,随同着一个中等身材,面容清秀的白脸道士,从峰下斜刺里走过。
  那道人正是云南孔雀河畔藏灵子的得意门徒师文恭,应了毒龙尊者的邀请前来,在路上听俞德说毒龙尊者还请得有尚和阳,心中大是不快,又不便中途返回,便去了青螺,不和毒龙尊者见面。无心中听八魔说起邓八姑得了雪魂珠之事,起了觊觎之念,到玄冰谷去。因为左右无事,想看一看雪山风景,这才一同步行前往。刚刚走离小长白山不远,师文恭首先看见峰头半飞半走下来一只金眼大黑,上面坐着两个女子,心知不是常人,便唤俞德观看。俞德偏身回头一看,后面还跟着在成都遇见过几次的周轻云,知道这几个女子又是来寻青螺的晦气无疑,不由心中大怒。当下唤住师文恭,说道:“这便是峨眉门下馀孽,师叔休要放她们逃走。”
  这时两方相隔不过数十步远近,英琼先下手为强,手扬处紫郢剑化作一道数十丈长的紫色长虹,直朝俞德等飞去。师文恭认得那道紫光来历,将俞德一拉,驾遁光纵出百十丈远近。先从怀中取出三个钢球,出手便化成红黄蓝三团光华,与紫光斗在一起。同时轻云、若兰的飞剑也飞将起来助战,若兰更从百忙中将十三粒雷火金丸放出,化作十三团红火,如雷轰电掣炸来。
  师文恭措手不及,早着了一下金丸,将须发、衣服燃烧。俞德见势不佳,借遁光退逃出去。师文恭心中大怒,一面掐诀避火,从身上取出一个黄口袋,往外抖出他炼就的黑煞落魂砂。立刻阴云四起,惨雾沉沉,飞剑陨芒,雷火无功,一团十馀亩方圆的黑气,风驰云涌般朝英琼、若兰当头罩去。轻云知道厉害,忙收飞剑,首先纵起空中。英琼求胜心切,不及收剑,若兰也慢了一些。二人猛觉眼前一黑,一阵头晕眼花,立刻晕倒,不省人事。
  忽听空中几声娇叱,飞下来二男四女。俞德认出来人中有成都遇见的齐灵云姊弟、女神童朱文,阴魔司徒平,其馀两个女子不认得。朱文拿着天遁镜,镜上面发出一道五彩百十丈金光,雨后长虹一般,照在落魂砂上面,黑气先散了一半。
  同时又飞下一幢五色彩云,飞入黑气之中,弭尘幡电闪星驰般滚来滚去,那消两转,立刻阴云四散,黑雾全消,把师文恭多少年辛苦炼就的至宝扫了个乾净,化成狼烟飞散。转眼间,那幢彩云忽然不见,也现出一个长身玉立的少女。金蝉放出红紫两道剑光,跟着众人也将剑光飞起,内中另一个女子还放出一团红光,同时朝师文恭、俞德二人飞来。
  师文恭见敌人才一照面,便破了他的落魂砂,又忿恨,又痛惜,咬牙切齿,认得朱文所拿宝镜与寒萼所放出来的那团红光,俱非自己的法宝所能抵敌,更是对方人多势众,法宝飞剑如暴雨般飞来,不容他有缓手工夫。妖魔专工法术,善长地水火风,搅风搅雨,无奈每一样都须预先布置,发动须时,遇着这些峨眉后进,只有几件法宝,见面就人多势众,四面围攻,任师文恭多高妖力,也来不及行法运用九幽转轮大藏法术,以地水火风与来人拼命,以致饮恨九泉。所以长眉真人深知成名之苦,足以助长妖邪威势,寄望三英二云,是后辈无拘无束也。
  在这间不容发之际,师文恭只得用那三粒飞丸,护着身体往空遁去。紫玲见师文恭脸上隐隐冒着妖光,一身邪气笼罩,知道此人妖术决不止此,如被他逃走,必为异日隐患;早在空中等候,取了两根宝相夫人遗传的白眉飞针放将出去。
  这针乃宝相夫人白眉所炼,共三千六百五十九针,专刺人的血穴,见血攻心,出手便是两道极细红丝,光焰闪闪。
  师文恭知道不好,正要催遁光快逃,偏偏那只金眼黑已将身旋空中,两翼一束,飞星坠石般追上前去。师文恭防得了下头,防不了上头,一个惊慌失措,将身往下一沉,虽然躲过头部,左臂己被神钢爪抓住。正待用独掌开山之法劈出,却是耳旁呼呼风响,右臂上一阵奇痛彻骨,不知从何处又飞来一只独角神鹫,将右臂抓住。就在这转瞬之间,师文恭被白眉针打了个正着,立刻觉着胸前一麻,知道被这两只怪鸟擒去,身死还要受辱。当下奋起全身神力,咬紧牙关,运用真气,将两臂一抖,震开、鹫四爪,但也双臂骨折,赶上俞德冒着万险,借遁光冲上前来,一把抱个正着,驾起遁光从斜里飞逃回去。
  阴魔於此时赶到,遥望英琼、若兰面容灰白,浑身寒战不止,知是中了妖毒,必需有独门解药,即遥空追踪俞德前往。因俞德用的是遁法,难以半途截下,阴魔一路跟上了青螺魔窟。
  青螺虽是那座大山的主名,魔窟却在那山绝顶中一个深谷以内。藏风聚气,景物幽美,草木繁滋。那谷是个螺丝形,谷口就是螺的尾尖,曲折回环,走进去二十多里,才看得见谷道。俞德匆匆直趋宫后丹房,把师文恭放躺在云床上,即匆忙离去。师文恭外断双臂,内受白眉针煎熬,以为魔窟丹房内可安全入定,却被阴魔潜入禁制。
  阴魔搜索师文恭身上,却无黑煞落魂砂解药。无奈现身迫问师文恭,才知黑煞落魂砂毒性近似先天,伤人魂灵。师文恭说只有红欲袋可消除毒性。阴魔神光搜灵,觉其不尽不实,知不可信。可是五行迷仙大法只能操纵受法者躯壳,不能令人吐实。九天都篆阴魔大法未炼成,也难施加男身。阴魔气恨下严刑迫供,用先天真气催动白眉针,横撬倒挫,师文恭痛不可耐。五行挪移迷魔障功能晕人,亦能醒人於晕厥中,师文恭连休克也不能,终於屈服,吐露解法。阴魔反覆穷究解法真伪后,收功正要回去,却见毒龙尊者等一共五男一女六个魔头,走入丹房来。
  原来西方野魔、绿袍老祖、毒龙尊者、尚和阳进入红鬼谷后,绿袍老祖见着左右侍立的这些妖童魔女,早不禁笑开血盆大嘴,馋涎欲滴。毒龙尊者忙吩咐左右急速安排酒果牲畜,一面着人出去觅取生人来与他享用。西方野魔对毒龙尊者说起在鬼风谷失宝受伤之事。毒龙尊者闻言,怒道:“照你说来,定是俞德在成都所遇,峨眉门下新收的一些小狗男女了。”
  正说之间,一道光华从洞外飞入,如神龙夭矫,正是万妙仙姑许飞娘,蹉跎至今才到来。大家落座谈话,忽见俞德从外面进来,说出师文恭听到女殃神邓八姑将雪魂珠得去,而西方野魔曾去索取,一去不归,便往玄冰谷去,路遇几个峨眉门下弟子,连许飞娘门下的苦孩儿司徒平也在内。因上下四方一齐受敌,难於应付,成了残废,特来请毒龙尊者众妖人前去与他医治报仇。
  尚和阳一听那魔火金幢的克星雪魂珠已落对头之手,才想起西方野魔适才对他不曾说起夺珠之事,是怕自己知道也去夺取,差点误了自己之事。暗骂:“你这不知进退的狗残废,不用我收拾你,早晚叫你尝尝绿贼的苦头!”
  尚和阳心上如此想,并未形於颜色。毒龙尊者却向万妙仙姑问及司徒平因何背叛。万妙仙姑道:“我适才有许多话还没有顾得向你提起。如今救人要紧,我带有灵丹,如果断手还在,便可接上。有什么话,到青螺再谈吧。”
  绿袍老祖暗中伸手拉了西方野魔一把,随即向万妙仙姑讨了八粒丹药。尚和阳在旁早冷眼看出绿袍老祖存心不善。因师文恭素来看自己不起,这次竟为毒龙尊者请得有自己,不肯到红鬼谷相见,越加忿恨,巴不得他再遇恶人,快自己心意,也就不去管他。毒龙尊者与师文恭交情甚深,恨不得急速前往青螺医救,忙催众人起身。当下尚和阳脚下顿出一朵红云,将毒龙尊者、绿袍老祖、西方野魔、万妙仙姑四人托起空中,不顿饭时候,到了青螺魔窟,与宫内独角灵官乐三官等一些魔教中知名之士,匆匆完了礼,同到后面丹房之中。
  丹房内,云床上的师文恭刚受完阴魔折磨,面如金纸,不省人事。尚和阳说出所中的乃是天狐宝相夫人的白眉针,乃天狐自身长眉所炼,功能顺着血脉流行,直刺心窍而死。师文恭特意用玄功阻止血气运行,也至多只能延长两整天活命,必需有北极寒光道人用磁铁炼成的那一块吸星球,方可将此针仍从原受伤处吸出。
  自从寒光道人在北极冰解,吸星球落在他一个末代弟子赤城子手里。万妙仙姑透露出与阴素棠交情莫逆,知她和赤城子情如夫妇,自愿去借。
  众人听说宝相夫人也来为难,知道这个天狐非同小可。不但她修道数千年炼成了无数奇珍异宝,最厉害是她这次如果真能脱劫出来,便成了不坏之身,先立於不败之地。毒龙尊者决意用水晶照影之法,观察敌人的动静。毒龙尊者本是滇西魔教开山祖师叱利老佛的大弟子,叱利老佛圆寂火化时,给了他这一个晶球,内藏叱利老佛真灵,能择要将千万里外敌人的情状,从晶球上面现出来。虽然只现过去,不知未来,但观察现时情形,恍如目睹一般,只是这法最耗人精血,轻易从不妄用,用时却须两位护坛。
  尚和阳本来恨极了师文恭,巴不得他身遭惨死,先以为赤城子和滇西派有仇,决不肯借宝取针,才在人前卖弄,说出此针来历。不想万妙仙姑却与阴素棠是至好,赤城子对阴素棠言听计从,怕万一将吸星球借来,便宜了对头。知道绿袍老祖未安好心,一听毒尊者邀他出去护坛,正合心意,故意对绿袍老祖使了个眼色。
  毒龙尊者命俞德在丹房中陪伴绿袍老祖与西方野魔。
  众人到了前殿,法坛业已设好,当中供起一个大如麦斗的水晶球。八魔按八卦方位站好,尚、乐二人上下分立,毒龙尊者跪伏在地,口诵了半个多时辰魔咒,咬破中指,含了一口法水,朝晶球上喷去。立刻满殿起了烟云,通体透明的晶球上面,白蒙蒙好似幂了一层白雾。毒龙尊者便同尚、乐二人各向预设的蒲团上盘膝坐定,静气凝神望着前面。
  一会工夫,烟云消散,球上似走马灯一般,一幕一幕的,从许飞娘吊打司徒平,直到师文恭受伤回山,都现了出来。及至现出一座雪山底下的一个崖凹,凹中石上面坐着一个形如枯骨的道姑,旁边石上坐着适才与师文恭、俞德对敌的那一班男女。晶球显到此处,忽然浮出一个歪曲了的面孔,彷佛带有讥笑之容,越看越大,面目越真,好似要从晶球中走了出来,转瞬之间,将全球遮蔽,那是红化姥姥的奇形古怪外相。
  阴魔一直窥伺在侧,不想敌人探得虚实,更怕晶球暴露自己的秘密,乘叱利老佛真灵出动采访,微化法身渗入晶球内,五行物质分子虽然疏松,阴魔也直到此时才渗透了整个晶球,将红花姥姥的外相钻进去,透入一点司徒平体内的神风原爆毒,舍弃一个外相,发动爆炸。
  毒龙尊者醒觉已迟,晶球上面忽然一声大爆炸过去,业已震成了千百碎块,飞散满殿。白白伤了一件宝贝,摧毁了叱利老佛的藏灵庐舍,也是沟通渠道,敌人虚实则连一半也未看出。众人耳旁只听一阵哈哈大笑之声,在毒龙尊者的烟火飞叉,及尚和阳的魔火金幢送别下,清光一闪即寂。别人看不见阴魔,阴魔却看到一道绿光飞出丹房外,冲霄而去。
  原来在丹房内,毒龙尊者走不多时,绿袍老祖便厉声令俞德出去,俞德素知绿袍老祖性如烈火,不敢违抗。一团绿光即从绿袍老祖身旁飞起,将师文恭幂住,西方野魔拨出戒刀,将师文恭齐腰斩断。绿袍老祖便如一阵风似地将身凑上了师文恭那下半截身躯,合为一体。又夺过西方野魔手中戒刀,将师文恭左右臂卸下,连那两只断手,各自取了一只接好,从宫后遁去。这时阴魔亦已从红珠司徒平处获知玄冰谷内事。
  原来小长白山外,俞德抱着师文恭遁逃后,众人还要跟踪追赶,紫玲道:“妖人已中了白眉飞针,不消多时,那针便顺穴道血流直攻心房,准死无疑。申、李两位妹子中毒甚重,青螺虚实尚未听邓八姑说完,穷寇勿追,由他去吧。”
  英琼、若兰面容灰白,浑身寒战不止,由灵云先给二女口中塞了两粒丹药,先保住性命。到了玄冰谷底,吴文琪也将章氏兄妹和于、杨二道童,用紫玲的梯云尺运到。八姑看了看英琼、若兰的中毒状态,大惊失色道:“这两位道友中的乃是黑煞落魂砂,只云南藏灵子有此法宝。放砂的人应是他徒弟师文恭,听诸位道友说他来路,分明又是来寻我的晦气。若非诸位道友无心中与他相遇,他这黑煞落魂砂与妖僧雅各达的魔火同是一般厉害,我还不知能否应付呢。李、申两位道友也真根行深厚,遇一已不可救,何况其二。目前仗仙丹护体,也不过苟延性命,不至即刻魂散魄消,神游墟莽罢了。”
  大家闻言,非常着急,便问可有解救之方。邓八姑道:“除非寻得三样至宝
  灵药:一是千年肉芝的生血;二是异类道友用元神炼就的金丹;三是福仙潭的乌
  风草。二位先中了魔火,腹内馀毒未尽,又中了这极厉害的落魂砂,所以三者缺一不可。这三样至宝灵药,求一尚甚难,何况要同时全都得到,哪里有此凑巧的事?“
  言还未了,金蝉跳起身来叫道:“你说的,我们已有了乌风酒和肉芝两样了。”
  八姑叹道:“人间至宝都归峨眉,足见正教昌明,为期不远。不过峨眉相隔数千里,她二位已不能御剑飞行,尤其不能再受罡风。还有异类元神炼就的金丹无从寻觅,虽有二宝也是枉然。”
  寒萼听到这里,忍不住看了紫玲两眼。紫玲也不去理她,径向众人说道:“适才因听说三样至宝不能缺一,非愚姊妹能力所及。如今听说仙草、肉芝俱在峨眉,足见李、申两位妹子仙缘未绝。金丹更是现成。愚姊妹有一弭尘幡,能带人顷刻飞行千里,周身有彩云笼罩,不畏罡风。事不宜迟,此刻动身,尚可赶回来破青螺。不过听说凝碧崖有仙符封锁,极难下去,最好请一位同行才好。”
  灵云因金蝉与肉芝有恩,取血较易,便命金蝉随行。紫玲认定阴魔司徒平道力浅薄,背人嘱咐了神鹫几句,然后与寒萼分抱着英琼、若兰,晃动弭尘幡,化成一幢五色彩云,从谷底电闪星驰般升起,眨眨眼飞入云中不见。
  八姑跟着说出昨晚元神窥探青螺所见。说完,众人才醒起后日便是端阳,四个孩子是个累赘。四童一听谈到他们,不约而同,跪下叩头不止,哭得和泪人一般,请求收录,头都叩得皮破血流,灵云终是不肯。章南姑忽然猛地站起身来,朝旁边岩石上一头撞了去。有这许多有本领的人在座,哪容章南姑寻死,朱文离她撞的地方正近,一把早将她拉住。于建、杨成志二人自知绝望,趁众人忙乱之际,悄没声也往山石上撞去。
  时势做英雄,谁不想求仙学道?想当年,长铗真人弹铗高歌,以所得微薄,食薄无鱼,母贫无养。只有真心奉祀真理才肯修道,入门者也不多,善信所缴也甚轻。自长耳定光仙夺得“独尊〔后,一般散仙的享受也比美王侯。从道者目万般为下品,唯有入道高,趋之若。善信负担之重,如燃脂膏,那得不更是贫困。
  入道与在家的一上一下,判若云泥,那个能不承奉上意,企图讨得欢心,作凌云晋级之阶,那还有闲工夫推算玄机?
  猛见从凹外伸进一只长臂,正好将于、杨二人拦住。接着现出一个花子,对着于、杨二人骂道:“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要学道出家,哪里不可,单要学女孩儿寻死!”
  灵云曾在东海见过一次,略一寻思,便想起他正是怪叫花穷神凌浑。轻云、文琪更是不久前在戴家场见过,又听玉清大师说起他的来历。凌浑见了这些小辈,倒不似对敌人那样滑稽,对灵云道:“这四个孩子向道心坚,你又执意不允,累他们寻死觅活。我知你并非矫情,自有你的难处。特意来与他四人说情,省你为难。你可听我的话,代齐道友暂为收下。少时由我代你托人先送他们回转凝碧崖。
  如果齐道友责尔等擅专,你可全推在我的身上便了。“
  灵云闻言,忙即跪下领命,又命四人上前跪谢凌真人接引之恩,正要乘机请凌浑同破青螺。忽觉眼前微微亮了一亮,凌浑道:“毒龙业障正用晶球照影观察你们动静。”
  说罢,一晃身形,连章南姑姊弟和于、杨二道童俱都踪迹不见。同时阴魔亦已爆破晶球,从红珠司徒平处,闻得八姑述及清远寺二僧,在青螺子午正位上炼天魔解体法术,须害一个有根基道行之人的生命,也探不出那傀儡是谁,便先射上青螺子午正位上的孤峰。五行有相的天魔解体大法拦不住先天无相,阴魔入视得山顶上镇坛的傀儡竟是戴家场的俞允中。
  原来俞允中自未婚妻凌云凤被度去后,方体会到云凤立志求道前的一番话:“无论多么恩爱,誓以同生共死,可是一旦遇到阻力或外来的灾祸,以他那一点本领,真的敌又敌不过,跑又跑不脱,那时只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连性命都保护不了,此生都何来白头偕老,不要说生生世世了。”
  探知追云叟在衡岳的极高险处,便冒着百险,拼着死命仍往上走,渐渐没入雾气之中,雾气浓厚得什么都看不见。追云叟住处常是烟岚四合,无路可通,俞允中一脚试在岩壁上面,往四外一摸,到处都是岩壁,连来路都寻不见了。忽见眼前不远有两道蓝光闪动,及至身临切近,已闻鼻息咻咻,腥味触鼻,被金雀洞金姥姥守洞神兽碧眼金吼新生的小吼,撞得一路翻滚,直到山坡脚下,哇的一声,吐了一口鲜血,立刻晕倒,不省人事。等到醒来,恍如做了一场噩梦一般,已在衡山后峰珠帘洞。
  那是凌浑见俞允中投奔追云叟,反被用法吓得从山上跌滚下来,差点送了小命。赌气把俞允中夹着走来洞中,想想逼追云叟收徒。追云叟业已见机先行走避,早一步带了周淳,移居到九华山乾坤正气妙一真人的别府锁云洞中去了,只留下弟子岳雯。凌浑气忿不过,便给俞允中吃了两粒丹药,将他救转,偏收他为徒,对岳雯留话,命俞允中先到青螺山去,将六魔厉吼的首级盗来,便可收俞允中为徒。那六魔厉吼乘他夫妻不在洞中,将白象峰洞中植的一丛仙草偷走。凌浑认为不值得去理会这种魔小丑,就是打算收个徒弟去寻他算帐。
  俞允中向道真诚,由岳雯送到川边番嘴子放下后,独自一人前行,误投清远寺,被主持喀音沙布和梵拿伽音二擒住。此两个蛮僧正要炼那天魔解体大法,须要一个有好根基,元神稳固,心志坚强,能把生死置於度外的童儿。炼时朝着西方炼上两个四九三十六天,一到子午,眼前便现出许多地狱刀山、声色货利的幻象。虽然全是一些幻景,只要不去理它,转眼消灭;但若稍一镇摄不住心神,便会走火入魔,立刻便有性命之忧。两个妖僧已失去纯阳,使用不灵了,见俞允中根基还厚,又是童身,於是强逼软骗,将他放在青螺对面正子午位的高峰上面,代蛮僧作替身。
  允中已成了俎上之肉,姑且应允了,到了子正三刻,由梵拿伽音二领到一座山顶石上坐下,照所说镇静心神。允中求道心切,索性把死生付之命定,凝神静心,渐渐由暗生明。那些幻象也越来越厉害,越恐怖,允中一丝也不为所动。凌浑正可借此磨练他扎一点根基,只暗中护持。过了二七,凌浑忽然出现。说要借他们两面的地水火风激动天雷地火,变迁青螺山谷,好重修仙府,到时会代允中寻来替身。
  阴魔探勘得天魔解体大法精要后,心切英琼,先上峨眉看个明白。抵达时,紫玲姊妹已替英琼、若兰解了毒,在仙籁顶上寒泉凹中洗浴。
  原来紫玲姊妹驾驭弭尘幡从玄冰谷飞到凝碧崖前时,芷仙刚好得袁星扶掖,到仙籁顶上冲洗了一阵,入洞换了乾衣,重新坐在崖前,忽见一朵彩云从空中飞坠,现出金蝉等一男四女。李英琼、申若兰业已委顿不堪,俱都牙关紧闭,面如乌金,两双秀目瞪得老大。金蝉去了寻芝仙要生血,紫玲将申、李二女分别扶上石床之后,便问芷仙取乌风酒,袁星即已跑进内屋,去将乌风酒取出奉上,因要留看主人如何,芷仙只得站了出去。
  紫玲当下先将申、李二人上下衣服一齐卸去,才一打开乌风酒瓶,立刻满屋都充满了奇臭。紫玲将布条扎在枝上,袁星便要去把英琼扶起。紫玲知它心意,蘸了些乌风酒,先给英琼全身除前后心外俱都抹了个遍。那乌风酒擦在英琼皮肤上面,先冒了一阵蓝烟,知是往外提毒,寒萼便将宝相夫人的灵丹取出,口运真气,在英琼前后心滚转。一会蓝烟散尽,乌金色的皮肤渐渐转了红润。忽听英琼大喊一声:“烧煞我了!”接着一声响屁过处,尿屎齐下,奇臭无比。这时金蝉早已取来芝仙的生血候在屋外,紫玲跑到室外取来芝仙生血,分了一半与英琼灌将下去,嘱咐袁星在旁看守。然后同寒萼去救若兰。不多一会,英琼、若兰先后醒来。紫玲姊妹早听说凝碧崖仙景无边,急於见识见识,估量金蝉此时定然避开,便仍由紫玲姊妹分扶李、申二人,同到仙籁顶下。
  这仙籁顶就是孤立在悬崖平顶的上面的小峰,孤峰独峙,上丰下锐。顶上只是一个三四丈方圆的浅凹,深才三四尺,四面还有二尺许宽的边沿,好似天生成的一个浴池。那水又甜又清,本从崖旁上那块龙石流到池中。
  那龙石从下面看去,好似与凝碧崖相连。到了上面一看,才知两下里相隔还有七八丈远,而且石头的颜色都不一样。凝碧崖石头是灰白色同赭色的,龙石却是上下黑绿绿的,连一些深浅都不分。石形外形似龙石一般,平伸出在仙籁顶上;内里侧如半爿葫芦相似,面积并没有仙籁顶大,水却稍微深了一些,停停匀匀的,却其冷透骨。四面壁削,布满苔绣,滑不留足,只瀑布发源之处,却是一泓清水,光可鉴人。石头如碧玉一般,连一个水穴都无有,只东角缺了一块。若非缺口处水流稍疾,几乎不信这里是发源之处。水从那葫芦柄缺口处往下飞坠,变成一股三四丈粗的飞瀑,飞泉飚落,如玉龙从天半飞挂,银光闪闪,倒泻银河,瀑声轰轰隆隆,声如雷吼,声如雷轰,令人看了眩目惊心。
  流水落到下面浴池内,若飞珠喷玉,顶沐寒泉,再由池里飞涌溅出成数十道细瀑布,泻落在峰下石头上面,发出来的咚隆,与流水繁响相应,真如仙乐交奏一般,永远不断。
  四女清泉浸泡,观看洞天福地,非常仙景,紫玲姊妹赞不绝口。阴魔也赞浴池境美,衬得美人更美,也是美不胜收。四女玉体虽非首次入目,但在清泉淹漾下,另有雾里看花之妙,可堪风华绝代、艳盖群芳。
  四女经过了生死之交,冲开心霏,坦诚相见,有意无意间,顾影自怜,争妍斗丽,胴体弧线,一丝不挂、互抚端摩。娇美婀娜的胴体,整体的呈现眼前,不比奸淫中的视野规限,可真要乳腰调配,才显得造物主的鬼斧神工。
  腰身也有五行之别:金形肩阔,肩胛直线下腰如倒转三角。木形肩胛与腰齐阔,圈径有扁有圆,贵在脊梁挺直。水形圆润丰腴,其曲线表现得有点扑朔迷离的幻变,如水之荡漾。金形坚实,腋圈径阔於肩腰。土形向腰下塌,圈径阔於肩腋。至於肚腹,则关乎脏腑:脐下肚凸是因肾弱,难举,内感觉差;脐上腹胀则是肝衰竭,男难持久,女不耐,有呼吸困难之患。是肾肝为新陈代谢所积聚,微血管日渐瘀塞所致,所以少女多是婀娜无赘肉。
  紫玲、寒萼不在施展天狐迷阳透骨术,少了那些妖艳蜃气,还卿本来。紫玲腰身修长挺直,是木形育於春季,婀娜的线条流放出青葱的秀傲,配合着金形兼木,坚挺结实中略向外侧茁撑的乳球,为木盛反驱金,茁壮中带有点刚金的肃杀之气。鲜红坚实乳蒂像悬出峭崖尖之外,也像饮血的刀尖,辉映着如雪亮刀身的润肌霞光,不容轻侮。
  寒萼那如葫芦突收的腰肢,却是土形尚在原野,未经践踏劈削,泥岸有沙石固土,护得土基丰润。配合着木形带金,累垂饱满而中阔的乳球,如木根匝土,显达出胁乳丰凸,映耀出枣大的乳蒂如献在厚阔的乳晕上,招唤采撷。
  英琼肉体比在莽苍山时更丰满柔润,是木形处初夏的小蛮腰,柔中带韧,更纤长有劲;如蛇蟒缠人。土形兼金的椒乳,为木腰克土,致土稀金重,乳球虽鼓胀丰腴,却只盈握而金坚,有如蛇蟒的两枚毒牙的挑衅,激励剥拆。
  若兰则比水涧戏水时润泽点,是肩丰背厚的金形腰胁,显露出刚建婀娜,堪乘劲。有着金形兼土的乳球,硕大圆鼓,得金腰的比肩,为金旺得土生,映照乳晕闪艳,若一波接一波的孕凸出高昂的乳蒂,确是珠圆玉润,引人搓。
  各善胜场的荡漾的乳波,从优雅修长的脖颈逐渐滑下,丰腴轻盈,在水波浪上泛出脂白的霞彩,於玲珑窈窕曼妙惹火的腰际漫摇晃摆,若孤芳自赏,可望而不可即。相对虎狼年华的牝马,如招蜂惹蝶的剑及履及,煽风撮火,欲火聚而不延,燃烧只及局部。
  阴魔隐身窥视,流连忘返,一寸也不漏地瞄遍四女那落凡仙女般的身姿,尽览天籁。毫无瑕疵、玲珑有致的一举一动都是心灵的波动,超乎目识的评鉴。在大自然的怀抱,纯出自然,不加做作,举手投足也有着天然之魅力,诱人在不知不觉间,才是至高境界。因人为造作,安排着要表现自己的最好一面,心思用了在安排,阻碍了神韵的展露,更好也只能是人做花,缺乏那生命活力的感觉。而且既是安排,就有着先入为主的观念,怎样的姿势才算诱人。那会知道意马心猿本是变化莫测,因时因境而转,无有公式。大多数人所趋,未必合乎当前的一个。
  也有为切合对方所慕,模拟风格,神韵则与形体有格格不入之感,好比焚琴煮鹤,大煞风境。只有无拘束的释放才是本身的最高境界。当然有诸内,才能形诸於外。
  苟若愚顽蠢妇东施效颦,高极也只是猪肉一块。至於合否当前人的眼识,则是看缘份是否合乎际遇了。只不过优秀的内涵,纵使非其类别,也是赏心悦目,超凡脱俗。
  这无挑逗之动作竟比施展天魔妙舞更能引燃欲火,就是自然的韵籁。阴魔看得色授魂予,滋长的欲火积聚在不知不觉间,令遍体若酥。元阳亢奋,自然有磁场的静电牵引到元阴去。目光就不知不觉的扫到水面下,那水光淹漾下的迷人穴去。气化的无相法身溶入池水后再液化,与池水同光同色,於四女胯下摩呵着四个穴的徵异。
  紫玲、英琼的木形腰身长着木形的阴唇,条形长而幼更不外扬,黏贴紧闭的口。阴毛也是木形,贴而直向口汇聚黑中带亮,依稀见罅,闪耀桃红艳光。
  口长则圆周大,需求粗阔的茎才能撑阔阴唇,擦到近会阴的阴唇下尖,泵抽会阴血气,不致聚拢谷道。可惜伟材难求,所以十个妇女九个痔。
  金形腰身的若兰也是金形的阴唇,中间厚而上下尖,围成圆环的口,开在高耸圆球的阴阜上,阜上阴毛萋繁茁壮,曲卷盘缠,若重御备侵的战斗格,真是等闲之,定是被榨的尸骨无存。
  寒萼的腰身是土形,有着土形的阴唇,如土之软柔,伸延出口外,有如肉片一块,掩盖着阔泻的口。阴毛也如土上的草,漫延四散,只疏疏落落的虚掩着阔延的阴唇薄片,如大地之母,有容无类。
  阴魔周游四女的口,窥入迷人心神的幽谷,轻力澌磨着那鲜嫩粉红的小肉瓣,漾动着贴的阴毛,深深吸嗅。四女受到温和的刺激,使血脉流动,促发贺尔蒙的分泌,诱法慵倦的春情,感应到充血的阴唇,若有若无地吸吐张阖,泄出芬芳淡淡的处女清香,令久尝浓郁的阴魔,另有心荡神移之处。
  那清香痒酥酥的直透入阴魔脑门,引动欲念,燃起全身百脉窍穴屯积的欲火。
  因是欲火由心识而生,系入意念,竟然酸痹的滞留在百脉窍穴,有着酸入肉,酥入骨中的感觉,却又无法搔到痒处,哼也哼不动,必要有元阴之气从龟头把欲火催活,箍匝它一个彻底淋漓,在挤压中、磨擦中,才能骚到那里面那种刺骨的奇痒,把百脉的欲火引导出来。存着一点意念,不想毁了他们道基,唯有回梨花峡妖洞,找史春蛾行淫。
  才飞过峨嵋后山,却见阴素棠的弟子桃花仙子孙凌波,在飞雷洞前涧溪上偷捕逆鱼。阴魔转世前曾见她与赤城子同行,勾起旧恨,当然无用怜惜,是宣泄欲火的工具。可怜此奸女功力,虽与靠裙带支持的赤成子,不相上下,但与阴魔相比已是强弱悬殊,何况更受阴魔暗算。阴魔把颠倒迷仙大法借逆鱼施法,把全心捉鱼的孙凌波带入幻境。孙凌波自动撤防,招入先天真气,被五行挪移迷魔障羁囚六识,连敌人是谁也全无印像,就任由播弄。
  阴魔多奸绝色,见此女一如其师,瘦长马面全无血色,额凸腮缩,只眼帘红艳,鼻旁两边凹陷,压下的颧骨横伸面郭外,颊面虚而无肉,尽显其人阴毒。阴魔嫌她这奸巫嘴面碍眼,也懒得为她解衣,只把她当死狗般拖起,推她的面孔贴地,将她的屁股抽起朝天,却见外袍堕地后,这荡女竟是袍内空无一缕,现出虚松的乳球,薄扁而垂,吊着乌黑的大乳蒂。阴唇竟是最贱的弱土形,两块黑黝黝的阔肉片向外张开,任溢盈的骚水湿透那丫露的口,隐隐闻得腥臊之气,从疏黄短粗的阴毛逸出,真是倒尽胃口。
  阴魔抓托起她的盘骨,着手竟是肌肤粗糙,腰肉松弛却筋肉僵硬,更是臀扁无肉,显得壁气血不畅顺,虽好淫却是无匝弹之力的薄皮布。在企立中,阴魔将她双腿盘围自己腰际,以又粗又硬的巨对准道入口,就连腰力也吝啬,把奸女整个贱躯拉过来,使穴套过来。
  奸女虽是穴壁松弛,因未曾经历巨物,被空前的火烫巨楔入,撑裂下体而顶入腹中,如凿透骨。火辣辣的撑裂感由下体传入灵台,痛得魂离魄散,却又头埋水中,呼叫不得,只能嚼入水中的污泥,臭入心肺,吹出满口气泡,上升不绝。
  穴内膣肉将阴茎紧紧包裹住,仍是箍得甚紧,只是无弹啜之力。强猛的迫力将淫液化成泡沫,自那粉红透张的嫩壁细缝涌出。
  阴魔把奸女任意拉推,抽磨着奸女壁,又深又重地抵顶着子宫内壁。奸女的敏感地带不断受到冲击,花心被龟头塞若裂开一般,被硬磨的创痛直撕元灵,反应出全身抽筋,双手紧抓,肌肉粟抖,又被阴魔抓紧腿骨,扭动不得,无意识下血盘大口,嗑在地面上动嚼泥。

  一轮急剧澌磨,户的淫水,引出阴魔体内百脉窍穴的欲火,慢慢地延伸入茎,化成炙热阳刚的欲焰,使阳具猛胀,变得奇热无比,热气直达妖女花芯来。猛顶一次,妖女子宫里的酥麻就使心房颤动一次,渐渐瘫痪了妖女神经中枢,从子宫最深处,放出一股股温热腻滑的阴精,如山洪暴发般汹涌而出,热腾腾的阴精浇在阴魔龟头,阴魔的欲火才得转静。
  阴魔把欲火归纳控制后,却见奸女虽是像个玩物似的被折磨、摧残,却在捱过初期创痛后,竟渐入佳境,强奸对她,竟出乎意料之外,现出享受的神色。那受虐的身体产生反应,变得火热。恶之欲其死,阴魔那甘任她因祸得福,必要见她生不如死,方称快意,起心试用性虐夺元法,摧毁孙凌波泄忿。於是施展重手法,聚气指上如长针深刺,射入奸女全身本是敏感动情的穴道。这些穴位,轻抚犹是震颤不堪,在狂截下,剧痛凿入奸女三尸元神,痛她得眼珠泛白,面色青苍,冷汗如粟豆大,抽搐癫,惨号凄厉。连惨叫也狂喊不了数声,就意识爆炸粉碎,在六识粉碎下,任由阴魔真气注入花芯,贯透百脉窍穴,扫荡血髓、阴精、元气。
  阴魔收功后,诧见她谷道竟然鸿蒙未凿,便顺手拿起一节千层树干,硬插而入。孙凌波在魂魄悠悠荡荡中,转醒之际,给撬得屎并尿流,磨得肛门血肉模糊,魂飞魄散,浑身如片片撕裂。阴魔的五行迷仙法气,能迷人,也能醒人,孙凌波就剧痛得连凄惨的叫声也发不出来,如一团烂肉在抖擞,直至阴魔兴趣索然,才收法任她晕死过去。
  第三十二节淫拆魔障
  阴魔回归凝碧崖,众女已洗完下来。李、申二女本想跟着紫玲同返青螺,及至驾剑光试了试,竟是非常吃力,驾驭不了,才答应在山中休养。因紫玲姊妹初来,离破青螺还有馀闲,便由金蝉引导,游览仙境后,三人才展动弭尘幡,化了一幢彩云,直回青螺飞去。
  刚走不多一会,忽然一道金光闪处,飞下刘泉,将于建、杨成志、章南姑、虎儿四人送到,说道齐灵云道友回来自有交代。便留下四童,把手中拿着的一面符一扬,化成一道金光,冲霄而去。
  李、申二女於前往玄冰谷时,亦闻得四童被救之事,略问了四童经过,便命袁星带入太元洞安置。芷仙心头上泛起了同病相怜之感;加以南姑聪明伶俐,挨向芷仙如依人小鸟,甚得芷仙欢心,把她安置在自己一起。
  那猩猿清洁洞府后,继续满山乱扒,就是因每晚常见那块龙石和仙籁顶上宝光冲起,倒有些和莽苍山那座石洞相仿,要寻出光源根抵,看看到底发源之处藏有宝贝没有。因神奉有连山大师法旨,守山护宝,严禁袁星探勘,难得管头都不在家,所以袁星定要寻出端倪来。
  虽然说是洞天福地中,藏着仙佛留下的宝贝,真要仙缘凑巧,得来是极容易,却要顺其自然。这猩猿一点都不安份,禁不胜禁,着意搜寻,就是妄求。谁能千日防贼,而且是家贼,若无英琼当时得令,足以荫庇,光是神就足以要它死上千百次。所以每见英琼有难,袁星无不如丧妣考。
  阴魔也被宝藏引起兴致,施用神光搜探,亦只探得山腹底部竟然法气重重,知道事关重大,不敢触法。那些秘径无一不是用符封闭,以袁星之能,摆在它面前也教它不知所以。只是径内藏宝合当为它所有,才会恰好扒上这太元洞西面,崖壁尽是些奇花异卉,碧嶂排天,并无上去的道路。
  阴魔在梨花峡妖洞聚众荒淫时,已知妖人要攻打峨眉,怜它无护身法宝,特意以先天真气解除禁法,任袁星在十多丈高下的半山,踏下藤蔓香草封蔽的一块光滑莹洁如玉的石板上。那块白石有七八尺见方,前面薜萝香草密布,隐隐现出一个洞穴,洞门只有一人多高,三四尺宽广,门上竟是“飞雷秘径”四个篆字,朱色如新。洞内深处,隐隐看出一些水光,里面轰轰作响。这猩猿也知自身寒微,不敢独行独断,刻意结交芷仙於微时,恰好芷仙也带着四童游山到来。
  这芷仙自知本领最为有限,遇事都羞於出面,平日和众人在一起,总是随在众人身后。这时见四童均系初次入门,初尝领导滋味,便以识途老马自居,领了这四童满崖游玩,忽听袁星大叫道:“裘姑娘快来,在这里了!”
  芷仙便舍了四童,施展壁虎游行,攀到了袁星面前,知道这里是洞天福地,洞中决不会藏什么猛兽怪异之类,便随在它身后往前行走。洞内寒气袭人,涛声震耳,到处都是光滑滑白玉一般的石壁。尽头处,洞壁西边角上,还有一个三尺多宽的深沟,沟下面有两三层三尺高下的台阶。下面银涛滚滚,声如雷鸣,也不知从什么地方发来的泉水。石阶尽处,又现出一条石梁,折向西南,有一眼五六尺高的小洞。
  才将身钻了过去,便觉一股寒气扑面侵来。玉龙似的一条大瀑布,从对面石壁缝中倒挂下来。也看不清下面潭水有多深,只见下面瀑布落处,白涛山起,浪花飞舞,幻起一片银光,再映着山谷回音,如同万马奔腾,龙吟虎啸,声势非常骇人。再看自己存身之处,仅只是不到尺许宽的一根石梁,下临绝壑,背倚危,稍一失足,便不堪设想。把这十馀丈长的一条独石梁走完,折向南面,忽然面前现出一片石坪,迎面两端各有一间石屋。走进其中一间屋内,见石壁上有光亮闪动。袁星忙唤芷仙道:“姑娘留神,石壁里面定然藏有宝贝哩!”
  芷仙一时福至心灵,跪下默祝。忽然哧哧几声过去,石壁中分,石穴中现出两长一短三柄宝剑,剑下面还压着一张丹书柬帖,上面写着:“短剑霜蛟,长剑玉虎。留赠有缘。大汉光武三年四月庚辰,袁公归仙。去今三十二甲子同年月日,石开剑出,得者一人一兽。”
  芷仙心花怒放,叩谢一番。细算日期,今日正是柬帖上所说石开剑出的那一天。既说是“得者一人一兽”,那有缘者必是指着自己和袁星了。短剑长有二尺九寸,剑匣非金非玉,绿沉沉直冒宝光,剑柄上有“霜蛟”两个字的朱书篆文。
  宝剑出匣,银光四射,冷气森人毛发。芷仙与袁星退回外面石坪上,按照灵云所传剑法略一展动,剑上面便发出两三丈长的白光,光到处,斗大的崖石便如腐泥一般坠落。
  长剑通体有七尺,剑柄上各刻着半个老虎,是一双成对的长剑。轻轻一抽,一道青光随手而出,略一舞弄,觉着吃力,更佩带不便,知道自己无福享受。又听灵云等平日说,各派飞剑以金光为上,白光次之,青光又次之,黄光还要次些。
  芷仙把另一口拨出一看,发出来的光华竟是黄的,越发觉得两长不如一短。当下便把短剑佩在身旁,长剑暂时由袁星佩带,将柬帖上袁公遗书对袁星说了。
  袁星闻言,喜得直跳道:“袁公他老人家还是我们的老祖宗呢。从商周时便炼成了剑仙,只在列国时候同越女比剑吃了亏后,便不再履人世。我的一双眼睛最能看得出宝贝藏的地方,也许还藏有别的宝物。何不把它走完,看看还能得到什么仙缘不会?”
  芷仙被它说动了心,也存了希冀之想,高高兴兴地觅路,再往前走。阴魔见一人一兽贪得无厌,定必闯祸,有需要及早治愈英琼,才管得住这只猩猿,便发动仙音坂竹林深处,天然石台后灵翠峰的阵法枢纽,解开门户封禁。芝仙曾被合体淫沟,注有元阳,受五行迷仙法与元阳里应外合,不知不觉间漫游到仙阵入口处,一脚错落,把封门玉块撞了下来,才得看见那接近洞口的一稞异果,采与英琼若兰进食。
  英琼与若兰自中毒以后,精神疲倦,行气归元,非常吃力。英琼首先忿怒道:“这些妖僧妖道真是可恶!我平生还没吃过这种亏呢。只要有那一天,若不把这些异派妖人斩尽杀绝,我便不是人!”
  若兰笑道:“不羞,小小年纪,一出世便遇见许多仙缘,自然凑合,便以为修成仙人是容易的吗?哪一个不经过许多灾难?那些不但吃了别人的亏,并且因而送命的,还不知有多少呢。像我们吃了一点亏苦,不但有多少人解救,还有人替我们报仇出气,总算便宜而又便宜的了。”
  英琼嗤道:“算了吧,这种丢脸又吃亏的便宜,你下次多捡几回吧,我是不想再要的了。”
  那些未逢劫数的幸运儿,只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就说伸手、张口是用了不少努力,那理知得道,那些觅尽千山万水,却是滴水也无,只是为他人作嫁衣裳的苦处。所以有说:流泪眼观流泪眼,断肠人对断肠人。只会是有着共同经验的朋友,才有共同的语言。
  若兰叹息道:“你倒会打如意算盘!劫数到来,由得你吗?况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焉知不是我二人心狂气盛,自恃本领,不听嘱咐,掌教想玉我们於成,特意警戒警戒我们,想教我们异日不奉师命,不准轻举妄动吗?”
  英琼本是妖蛇,千载修为皆因长眉真人师徒要并吞基业而丧失,连丹气红珠也沦落不知何处。今日托庇峨眉,还不是峨眉做成!些许成就,比所失去的,堪称九牛一毛。对教祖的崇敬,当然比若兰微薄得多。略一思量,便答道:“若是掌教能洞烛先机,安排支援,何不直告危机,令弟子知所取舍!要是刻意引入陷阱,为的是令弟子不敢逾规,树立自身威信,可真令人心寒了。你老是那么谦恭,虽不作假,倒显得不亲热了,这是何苦!”
  二女正在谈笑辩难之际,芝仙从外面捧着两片朱草进来。那朱草通体透明,其红如火,一叶二歧,尖上结着珊瑚似的一粒红豆,清香透鼻。二女吃下,顿觉得神清气爽,身子复原了一大半。芝仙便往门外跑,朝二女将小手招了招。英琼、若兰便跟在芝仙后面,往西面崖旁飞也似跑去。
  这时南姑姊弟与于、杨二童正在崖前等得心焦,忽见远远跑来一个精赤条条尺许高的小人,其疾如飞,后面追着英琼、若兰。杨成志喜事,估量讨好二女,便迎着小人拦了上去。待英琼娇叱,要他快些闪开,芝仙早已一纵丈许高下,从杨成志头上纵过,往崖上一跳,晃眼之间不见踪迹,也完成了把英琼、若兰引来的任务。英琼却气得粉脸通红,指着杨成志没头没脸地埋怨。
  这本来是一件小事情,芝仙也不是杨成志所能吓得怕的。但仙家也不异世情,轻重全在个人的斤两。人并不一定比草木娇贵,所谓打狗须看主人面。芝仙是掌教爱子的心头宝,救过好些同门的命,费了多少事,说了多少好话,才从九华将它移植到此,谁也不敢动它一根寒毛。相比下,杨成志只是个勉强受容纳的外人,无依无靠,招惹不起任可不快,要问禁忌也无处可问。若不能皆大欢喜,必定求荣反辱,得不偿失。不知自量,妄望公平,结果必是处处碰壁,严重摧折归属感,成离心离德的恶性循环,积恨成仇,摆脱不了叛徒命运。当然成败论英雄,一旦外间有着更强的对头,把他招为内奸,把他师门定为祸害,成了祸害的内奸,就负负得正,於倾覆了本来根源后,就是大义灭亲的伟人了。
  若兰见杨成志被英琼说得颊红脸涨,一句也不敢作声,觉得怪僵的,起了点不忍之心,也奇怪芷仙哪里去了,问了出来。众童本是被吓得不敢言语,虎儿到底年纪还轻,未识兔死狐悲,易为环境所转,便指着西崖上说道:“适才那个大猴仙跑到崖上,把裘仙姑也叫了去,钻到山里面去有半天了。”
  英琼、若兰闻言,都动了好奇之心,双双将脚一点,便到了上面,洞口藤草已被袁星分开。二女过了瀑布、石梁,借着剑光在洞中飞行,顷刻间便走完那通飞雷洞的甬道,忽听潮音盈耳,声如雷轰,见芷仙、袁星已在洞外,向着对崖眺望。
  那是芷仙和袁星得剑后,再从石坪过去另一间石室,见两扇石门半开半掩。
  里面像是一条石甬道,不透天光,甚是黑暗。芷仙便将霜蛟剑拨出,剑光好似一道电闪一样,於黑暗之中,比适才外面所见还要显得光亮。借着剑上光芒,觅路又往前走,越走路越显得狭窄。也不知走了多少里路,忽然走到尽头,迎面好似被山石堵死。芷仙贪念失落,转而埋怨袁星道:“都是你这猴子,得了这样好的宝剑还贪心不足,白走了多少冤枉路,害得外面几个人在那里死等。还不快些往回走呢!”
  忽见有一丝青光从对面石头缝里一闪,先怀疑是袁星也将剑拨出。及见袁星夹着双剑站在那里,那一丝青光又再从石缝中连闪了好几下。袁星也看出这尽头处的山石和洞中石头并不一样,一心想着里面还藏着宝物。奋起神力,狂啸一声,朝前推去,连推几下,并无动静,竟然妄动,抽出长剑。一青一黄两道剑光同时出匣,直向山石上刺去,只听几声,剑到石开,磨大的石块纷纷往下坠落。过了顿饭时间,已将这两三丈深的石壁洞穿,洞外面天光直射进来,开辟出一个可以过人的小洞,便听到洞外涛声震耳。
  好个不安份的孽畜,贪心不足,还要蛮来,把云封雾闭,固若金汤的凝碧崖开了一个缺口,暴露了根本重地,招来了烈火攻山,几乎毁了凝碧崖。自私的人物,多是平步青云,但与自私的孽障团结的人,无异自取灭亡。群体生活,重要的是那微妙的共识,有所偏差,就是你死我活的导火线。
  小洞外面却是一片伸出的平崖,有数亩方圆地方。一面是孤峰插云,白云如带,横亘峰腰,将峰断成两载。虽在夏日,峰顶上面积雪犹未消融,映着馀霞,幻成异彩。一面是广崖耸立,宽有数十百丈。高山上面的积雪受了阳光照射,融化成洪涛骇浪,夹着剩雪残冰,激荡起伏,如万马奔腾,汹涌而下。中间遇着崖石凸凹之处,不时激起丈许高的白花,随起随落。直到崖脚尽处,才幻作一片银光,笼罩着一团水雾,直往百丈深渊泻落下去,澎湃呼号,声如雷轰,滔滔不绝。
  正对着这面洞门的对面,也是一片平崖,与这边一般无二。平崖当中,现出一座洞府,洞门石壁,有丈许大的朱书“飞雷”二字。
  一女一兽还不知闯祸,要回头赋归时,英琼、若兰也跟踪而到,知道飞雷洞是同门洞府,颇思拜会,便教芷仙、袁星先行回去。芷仙听英琼说,因自己走开,新来四人便生了事,早着了慌,忙不迭地同袁星回洞去了。二女才待飞过对崖,抬眼间见飞雷洞顶,伏着一个女子,装束鲜艳,容态妖娆,眉目间隐含荡意,就是被阴魔虐淫的桃花仙子孙凌波。
  这孙凌波常来偷飞雷涧瀑布中的逆鱼,曾与飞雷洞髯仙李元化弟子石奇会面。
  有一天,孙凌波又带来了一个小女孩,谁知那小女孩竟趁着孙凌波飞落水中取鱼之际,忽然偷偷纵过崖来向石奇寻问一只黑色金眼,说时满脸惊慌愁苦。石奇未及回话,孙凌波已偷了十几条金眼细鳞的逆鱼上来,纵过去,骂着那小女孩。忽然对石奇打量了两眼,笑了笑,夹着她的同伴,驾一道青色剑光飞去。作日又思来向石奇纠缠,却被阴魔得前后肛都开花。
  这孙凌波看不到阴魔真形,估量是石奇所为,更是淫心不息,匿伏上飞雷洞顶之处。看着飞雷洞内步出一个道童,便即将长发披散,从身后取出一个尺许长的拂尘,口中念咒,正要施展妖法。若兰急忙示意英琼退后,从怀内将一个白玉瓶儿取出,也披发念咒。眼见孙凌波即将拂尘转动,飞起一团彩雾。英琼娇叱一声,道:“不识羞的贱婢,敢用妖术迷人!”
  孙凌波急忙偏身回头时,猛觉手上一动。一道青光闪处,发出去的香雾被若兰的白玉瓶子所发出五色火花收了,另一只手的拂尘也给抢了,见到若兰笑嘻嘻的站在前面,一道紫巍巍剑光也如同神龙一般飞到。孙凌波本来识货,一见这道紫光,便知不是寻常,偏偏平素好胜,不甘心就走,放出剑光迎敌,才一接触,便感不支,欲待收剑已来不及。紫郢剑神化无穷,哪容敌人收回,只绞得两三绞,便将孙凌波青色剑光绞碎,如长虹一般,直朝孙凌波头上飞去。孙凌波见紫光飞来疾若闪电,无法抵御,连忙取出一样东西迎风一晃,施用三元一体坎离化身之法,化成三溜火光,分三面冲霄而去,转眼之间已不见踪迹。
  那道童就是石奇,谢了二女相救,与师弟赵燕儿迎二女入洞。洞门像是两扇石门,入门便踏着数十层石级往下走。到了洞底,便见迎面八根钟乳凝成的石柱直撑洞顶,都是大小匀圆,粗细如一,分两行对面排列,如同水晶柱一般通体透明。穿过水晶柱走上几步,又是大小粗细不等的百千根钟乳,自顶下垂有数十丈,凝成一座水晶屏,恰好将前后隔断,只两旁留出大小如一,宽约三尺,高约八尺的门户。再由门中进去,便见无数根钟乳结成的水晶墙,隔成大小十数间屋子,从洞顶到下面,高有三十馀丈,到处都是冰花幻彩,照眼生缬。洞中石床、石几之类似晶似玉,莹滑朗润,越显得气象庄严,宝光四射,明洁无尘。
  石奇说了孙凌波的所作所为,英琼听到那小女孩问及金眼大黑,不禁心中一动,疑是未遇赤城子前,来凌霄崖摘宋梅的余英男。知道英男必是受到欺负,决意待神回来去接她。当下从原路回转,神已经回崖。
  这神本来奉有法旨,第一是守护这凝碧崖,第二便是保护妖蛇脱化的英琼。
  只因贪恋那独角神鹫,形影不离,才未有随英琼一同回崖。时到夜半,一幢彩云从空飞下,见紫玲姊妹同金蝉由峨眉飞返,英琼不回。灵云仍恐李、申二人於心不死,决定破了青螺,才再命神回去。谁知神哪肯听灵云吩咐,只把头连摇,长鸣了一声,冲霄飞起。独角神鹫也飞将起来,卖尽相思,也留它不住。
  神得连山大师润泽,加上珍禽的天赋,是唯一能嗅觉到阴魔存在的生物。
  回来一看,秘径、仙阵皆为阴魔所揭露,怒极长鸣,但亦奈何不了阴魔,也不敢无礼,只环山追扑,逐走阴魔了事,也没有给谁知道。
  阴魔躲过神,重回玄冰谷时,刘泉已送四童往凝碧崖后,到玄冰谷传递凌浑口信,说魔窟内布下的魔阵,自有凌浑去对付它,无须多虑。命金蝉借用紫玲的弭尘幡,装作持帖的道童,随身护持心源。青螺宫破后,五鬼天王尚和阳必乘众人不备,到玄冰谷夺邓八姑的雪魂珠。此珠关系邪正两派盛衰兴亡,六女中至少留下一人,助邓八姑守护雪魂珠,不可远离。馀人可在卯末辰初动身往青螺助战。
  众人不可轻敌,只可用朱文的宝镜连同各人用的法宝护着身体,支持到了午正将近,那时蛮僧梵拿加音二的天魔解体大法必然炼成发动,地水火风一齐涌来。众人只须见凌浑二次出现,急速用弭尘幡,遁回玄冰谷,助八姑赶走尚和阳。
  青螺后事由凌浑、俞允中、刘泉三人主持办理。峨眉还有事发生,灵云等事完之后,可带了众人,速返凝碧崖,便知分晓。
  灵云等刘泉、金蝉二人走后,便问:“哪位妹子愿伴八姑留守?”
  众人都愿赴青螺一决胜负,你看我,我看你,不发一言。紫玲见众人不说话,只得说自己愿陪八姑留守。
  这时寄人篱下的苦处。众所不愿行之事,必自告承担,否则待派下头来,就成不是吃敬酒,是吃罚酒了。无后台,无有可争之功,争到了,也无命享呢。只不过修有深厚,有着人所不能及之处,亦有着其有限的空间。天生我才必有用,用得到自然有着专严,正是面是人家俾,不自量度身份时,架是自己丢了。
  灵云道:“没听凌师伯吩咐?明日最后保护大家出险,全仗姊姊用弭尘幡,如何可以不去?”
  紫玲不及答言,吴文琪忍不住笑道:“秦家两位姊姊照凌师伯所说是必须前去的,文妹又须用宝镜和群魔支持,大师姊又是三军统帅,就剩我和轻云妹子。
  我又比轻云妹子差得多,一路来俱是干的轻松事儿,从未与敌人照面,索性偷懒到底,留下看家吧。“
  事情就是公式的规定了,还假民主的问甚么呢。吴文琪还有自知之明,争不过下后来居上的两个师妹,在师父心目中的地位是低了点,凡事就顺着些儿,不失欢於师心,还可在其他同门头上称雄。当自身还有点份量之时,别人也会留点颜面。灵云笑道:“你休看轻了这留守是轻松的事儿,那五鬼天王尚和阳是各魔教中数一数二的人物,非同小可。八姑的雪魂珠关系更是异常重大,琪妹所负的责任,且比我们大得多呢。”
  商议好后,众人除吴文琪外,依八姑所指定方位站好,各运剑光,将玄冰谷封住,以防万一。八姑元神退出躯壳,她坐的那一个石台即自行移向旁边,下面原来是个深穴,黑洞洞的,奇冷非常,隐隐看见五色光华如金蛇一般乱窜。八姑先口诵真言,撤了封锁,止住洞中五色光华,文琪飞身入洞才看出下面竟是一所洞府,金庭玉柱,银宇瑶阶,和仙宫一般,只是奇冷非常,连文琪这修道多年的小剑仙,都觉难以支持。
  八姑移开室中白玉灵床,现出一个洞穴,里面有一个玉匣,雪魂珠便藏在里面。一道银光从匣内冲起,照得满洞通明。这粒雪魂珠是一个长圆形大才径寸的珠,金光四射,耀目难睁,凡人一见,受不了这强烈光华,立刻变成瞎子。金光上烛霄汉,只有温玉匣子将它收贮。此珠经八姑用心血点化,能随心所欲。吴文琪只需潜伏洞中,守护玉匣,如见这雪魂珠自飞入匣,必是八姑抵敌不过来人,元神遁出。文琪需将此珠紧带身旁,由洞下面驾剑光冲出,遁回峨眉,八姑自会追随前去。
  说罢,八姑一晃身影,便不知去向,只见亮晶晶一团银光上升,那团银光便是八姑的元神与雪魂珠合在一起。文琪随着飞身上来,眼看那团银光飞进石台之上,挨近八姑身旁便即不见,同时石台也回了原处。
  阴魔知悉谷内无事,只静待翌日卯时破敌,便过门不入,直射红鬼谷,探讨十二魔女的秘密。毒龙尊者不在洞中,洞外持戈魔士,对阴魔来说,形同摆设。
  那后洞原是晶玉结成,又加毒龙尊者用法术极力经营点缀,到处金珞璎花,珠光宝气,衬着四外晶莹洞壁,宛然身入琉璃世界。点缀着十二个妙龄魔女,终日赤身侍候。
  魔教的“一杯水〔淫法所以迷人,只在一个诀要:贱。那些魔女的心灵已全被魔障吞噬,毫无自我意念,任凭糟蹋。卑污至极之饮精舐肛,任是开明妇女,也难以接受,只有魔宫灿女才按本子办事,甘之如饴。这就是灿女迷人之处,但也只有苍蝇才逐臭。那些变态老淫虫本来就是人渣,举无力,才会需要舐肛刺激,以翘残。
  阴魔看着这十二个美好躯壳,也不禁惋然叹惜,奈何灿女眸子散出来的妖光,暴露出其娇躯内已灵魂尽丧,全无人性,有的也只是任务,奴服着魔教的角度看一切事物。能进入后洞者,就是灿女卖贱的对象。性服务之际,乘老淫虫乐得浑噩噩时,机械式的反反覆覆嗦说魔宫这样好那样好,所以要十二灿女之多,是魔宫的毫无人性的人海战术的演化。把贱卖子女还贴上一半米饭的开放改革,嚣捧无度。对未能卖出的九成子女的惨况,易子以食,根本就提都不敢提。实情已是死亡了大半,只是魔宫小头目隐瞒死亡数字,为求虚报受津贴的粮食消耗,把作弊得来的贱价粮油,抛出“月经济急〔特区以牟利。
  奸淫这些走肉行尸,外表看来似是有声有色,却是有姿势无实际的全无神韵,真是倒尽胃口。阴魔也真无兴致,只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救众生,为的是拆研魔障,及挖出她们潜伏在毒龙尊者身边的使命。玉帛相见下,看到灿女极尽娇娆曲线,搓下去却是死猪肉一块,全无生气,难为那些老淫虫,为她们家破人亡。
  就因其贱,早已不把身子当作身子,於胯下受奸时,表现出如同一件工具,只刻板式晃动,绝无意境。实践得出灿女的名言:肉体是你的,但一生一世也从未曾爱过你。对如此缺乏灵魂的人形工具,奸杀之也是积德,也激发了阴魔的积郁戾性。
  奸淫之起,本来就是因血液沸腾,筋脉紧张,难免动作燥暴而力猛,只为爱惜淫侣,强自抑制,化作温柔。对着已是灵魂丧失的灿女,当然不用怜香惜玉,寅支真气贯注双掌,在二十四团嫩肉粉乳上狂搓猛捏,尽舒郁抑气机。灿女被捏得乳球青瘀红肿,连褐黑的乳蒂也肿红倍大,也不敢叫痛求停,只是忍不住惨叫悲鸣,不绝於耳,惹来更酷暴的虎爪,抓得已是重创的乳房难有完肤。但见灿女痛得珠泪泉涌,而眼神竟闪出激动的光芒,由痛楚中寻回自我的知觉,虽然已是瘫痪难动,呻吟声嘶,也挣扎到屈身俯伏,圆臀朝天,把肛门献出。
  阴魔目睹灿女肛门已是空露如钱孔般大,应是被鸡奸无数,惹动了酉支真气,操练肛交。畅通无阻,如入无阻之境,连绝世巨也沾不着边际,可见灿女修练“一杯水〔淫功时,在这些走肉行尸身上,已经不是人类的肉,而是特制的超粗代用物,把灿女泄欲通道,开辟得如汪洋大海,莫使老淫虫进入时,觉到吃力,而急速泄精。
  阴魔也只能施展白阳壁刻的鸡啄,聚龟头成尖坚的鸡嘴,啄挑灿女肛内神经末梢。肛门贴近长强穴,是脊髓的末端,也是三尸元神的入口处。鸡啄的挑刺凿入灿女的被封闭的脊髓中枢,直闯小脑,其痛楚令灿女无从抵御,牵动四肢百骸,成不规则的颤抖,歪扭得不具人形,惨厉之哀号撕心裂骨。混水才能摸鱼,阴魔乘灿女三尸元神被重创,导入先天真气,入侵灿女灵台,才体会到魔法无边。
  灿女经魔法“洗脑〔摧残,脑部生态尽绝,虽历经劫火成废墟,十二灿女也全无可重建的基础。
  阴魔只得收回真气,於众灿女尚是创伤难复,颤抖哀号中,转调午支真气,化巨为马之长,直插入灿女花芯,以双掌抓紧灿女的虚弱粉臀,狂捏搓揉以激动灿女道的痉挛颠簸,开放子宫入三尸元神的通道。灿女的修为也无采撷的价值,阴魔不欲用九天都篆阴魔大法搜求,只燃发午火焚烧灿女三尸元神,直透识海。
  十二灿女的脊髓小脑先后燃化,被滤出那受刻印的使命,都是雷同的一个:探索八魔之师魏枫娘藏匿琅天书下函之藏处。
  这天书本是深藏在浙江缙云县仙都山旁的鼎湖峰内。那鼎湖峰介於仙都、步虚两山中间,缙云仙都近在咫尺,四围都是群山环绕,若共拱揖。峰半起了一层白云,将峰身拦腰隔断,登时群山尽失,只剩半截峰头和远近几座山颠,在云海中浮沉,恍若海中岛屿一般,笔立千寻,四无攀援,除了有道之人,凡人休想上去。峰顶既高,天风冷冷,不但风景灵秀,岩谷幽奇,面积也还不小,顶上偏西南角上有一个百十亩方圆的大湖,乃是当年黄帝飞升之所,名叫鼎湖,清水绿波,碧沉沉望不到底。湖水如此之深,下面必有泉眼,端的是蛟龙窟宅,仙灵往来之所,匿藏着看守天书的妖龙,有着数千年道行,金篆符护体。
  阴魔在阴阳叟遗识中,也得知当日青螺宫上代宫主魏枫娘,夺得那深藏鼎湖中的天书下卷时,阴阳叟也曾到会。阴阳叟飞到时,正值日丽天中,湖水平荡荡的,一阵风吹过,将湖水荡起了一阵波纹,被日光一照,闪动起万道金鳞,光华耀眼。忽见从仙都峰顶上飞起一道带有青黄两色的光华,如匹练一般,直向鼎湖峰这边飞了上来。光敛处现出一个道装妖娆女子。
  这时湖中如开了锅的沸水一般,波涛大作,满湖尽是斗大水泡滚滚不停。猛地哔哔连声,湖水平空往正中集拢,拨起一根十馀丈的水柱,亮晶晶地映着日光,绚丽夺目。倏地往下一落,如同雪山崩倒,纷纷四散,水气如同雾蒸轻绡一般笼罩湖上。如此三起三落,湖水竟然乾涸。湖心现出一个金光闪闪的巨穴,穴中石上,盘踞着一个牛首鼍身、似龙非龙的怪物,长有十馀丈,身上俱是黑鳞,乌光映日。
  猛听道姑娇叱一声,手指处一道匹练般的青黄光华直射湖中。妖龙把嘴一扬,便吐出一团火球迎上前去。那道姑却收回青黄剑光,拨头就跑。妖龙哪里肯舍,身子微一屈伸之际,四脚腾空,从湖心扑出直朝道姑追去。追出去有半里多路,湖边四围突然起了一阵黄烟,那妖龙便想回身逃回湖内。那道姑也不迫赶,将头一摇,长发披散下来,衣着尽脱,在火焰中仰天环拱娇躯,屈腿圈勾,手肘撑地,双掌分托着软垂的乳球,口中念念有词。雪白娇躯爆出一层火焰围拢全身,以脐孔为轴周流旋转。上漩的火焰向丘形的乳球拥挤,聚逼於黑枣似的乳蒂,爆出跳跃的火星,环耀着乳球圈成一片星晕,纷缤夺目,红光闪烁,幻彩飞腾。而下漩的火焰则汇聚於那孔大无掩的穴口,卷成漩涡,经那垂吊的阴唇,涌钻入穴内。
  那妖龙见火即回转湖去,却被围湖的阵阵黄烟卷来,知道黄烟比剑光还要来得厉害,只得重又拨回头向道姑扑去。道姑那缠身火圈收缩,聚成一片红霞,蔓延整个娇躯,涌泻入穴内。即见道姑耻阜红亮耀目,映透整个穴,漩涡红流若龙卷风的翻动,尖向阴蒂为核心处,结成一丝线深红火线,从阴蒂核粒彻贯乳球基底,回荡乳球,把乳蒂撑胀隆起越倍。於持着乳房的玉掌猛榨之际,各自从乳蒂射出连串火星,分冲向妖龙两侧,化成万道烈焰,串连成一蓬烈火围圈,漩合出两面火光四射的圆盂,向妖龙合围。囚困着妖龙的火罩,环绕着妖龙回旋,并出一缕火丝投向道姑穴口的火焰漩涡,串连起两团火焰,把围着妖龙的火罩,向穴扯去。
  彩虹缤纷的火焰中,只见那妖龙一阵摇摆,忽然怪叫了一声,接着便听得轧轧作响。不多一会,内藏妖龙的火罩猛然爆炸,烟雾纷飞,妖龙皮鳞委地,一条无鳞白龙冲破火团而起。峰头处即时飞出两道绿光,直朝妖龙头上飞去。便听几声惨啸过去,妖龙两眼被绿光打瞎,道姑随将左手一指,那道青黄光同时星驰电掣般飞将过去,围着妖龙只一绕,登时腰斩两截,从空中坠落地上。湖上黄烟火圈也自幻灭。
  那道姑身剑合一,直往鼎湖心里飞去。好一会,重又飞了上来,怒气冲冲指着毒龙遗蜕顿足。猛地走到妖龙跟前,将剑光一指,横七竖八围住妖龙身躯乱绕,只搅得血肉纷飞,摊满了惨红一地。道姑又用身佩剑匣在妖龙血肉堆中乱搅,直到天将近黑,月光上来,才赌气顿足,破空而去。
  道姑走后,湖边一小洞竟走出一对少年夫妇,从妖龙身旁走过。忽见月光底下有一线红光闪动,仔细寻踪查看,正由龙口中发出。少妇连忙将龙身掀开,便有一道金红光彩直射到脸上。往发光处一伸手,便摸出一个宽约三寸、长约七寸的玉匣来,上面还有符篆文,正是玉匣天书。少妇错在身处危地,也不思象齿焚身,竟想打开玉匣观看究竟,随手将匣上符揭去。那符便即自动化为一道红光飞去,匣上金光便冲霄而起,照得身旁红叶都起金霞,异彩眩目。
  二人知错难返,未及逃离峰脚,那从少妇胸前泄出的玉匣上金光,已引来两道青黄光华,现出那个妖娆道姑和一个红衣蛮僧。道姑手上飞起一道黄烟,少妇左臂、右腿两处中了黄云毒钉,嗳呀一声,翻身栽倒。红衣蛮僧早一把从少妇手中包裹取过天书,即手揽着道姑纤腰,袍袖挥展,一道黄光冲霄而去。同时一个瘦小道人破空射来,发出至宝红欲袋,挥舞起阔蔓半天的红云罩出去。但也迟了一步,少妇身受重伤,天书也被二凶抢了逃去,只救得少妇一命。那妖娆道姑就是八魔之师魏枫娘。魏枫娘服诛后,八魔遍寻天书不获,才落得如此窝囊。
  阴魔将所得资料,互相印证,知凌浑潜入华山边缘的罪恶渊薮:森镇祸区,有五十载,突然复出,包揽破宫一役,群仙回避,必与天书有关。对怪叫花的作风,阴魔也是不大顺眼,存心要他白费心机,先行潜入青螺宫,搜索天书。在无物不透的无相神光映照下,天书藏处亦无所遁形。
  神光探触,隔匣照阅全书经文。此天书应属共工遗宝,是有相法门的魔教思维,以违反自然规律为经纬,勾发人性的贪婪劣根为修道之本,集结癌毒细胞之力,摧残神经中枢的调配功能,导引残暴的力量,酿出潜伏的破坏狂力。与先天无相的天和平衡,不只背道而驰,更是积不相容。匣内藏的九天异宝元阳尺也是有相法物,虽能受润先天圣液,合运下威力无穷,但五行玉尺本身与无相法体未达相容境界,只会令待纯化的无相法身混浊不便。
  阴魔只得先行微化入匣,吸取元阳尺内先天圣液。索榨不易,到圣液竭时,已宫钟大鸣,金蝉护着赵心源拜山来了。
  第三十三节大破青螺
  金蝉奉了怪叫花穷神之命,於第二日晚间,借了秦紫玲的弭尘幡,来清远寺寻到赵心源。白水真人刘泉本是同金蝉一路前往,却在途中看前面有七朵火星在空中移动,知是七星真人赵光斗驾驭乌灵七星剑游行,便驾剑光追上前去。相会后,刘泉便说了青螺之事。赵光斗虽然是异派中人,从不隐讳踪迹,也不轻易树敌,安然隐居贵州黔灵山,因听说玉清大师已然历尽五难三劫,不久便叁正果,由是久想遇见良机归入正教,便答应刘泉的邀约同到清远寺来。
  到了丑正,心源、金蝉飞身进了青螺谷口,便听一声金钟响处,从谷旁岩石后面闪出两个面貌凶恶,一脸邪气的道人。一名秦冷,名号桃花道人;一名古明道,外号天耗子,俱都是云南竹山教的有名妖人。
  这两个妖人本是不应现身。魔窟摆下的魔阵共分生、死、陷、溺、堕、灭、怖七个门户。生、死两门是全阵的命脉,死门又当青螺入门。二妖人把守谷口,寻个僻静处在两面隐形保身旗下,隐住身形,以金钟为号,通知八魔。等八魔将敌人迎进魔阵,引到死地上去后,由独角灵官乐三官在空中传递暗号。二妖人才暗中将毒龙尊者万魔软红砂放起,同时魔阵中埋伏的其他各门的妖僧妖道也都照样施为,四方八面往中央魔窟圈来。青螺上峰顶主持的五鬼天王尚和阳撒下七情网,现出魔阵。那时地面上全是烈焰洪水,满天都是蝎子、蜈蚣、毒蛇、壁虎、七修、蜘蛛、金蚕等毒物飞舞,遮蔽天日,敌人休想脱逃一个。
  但秦、古二人以为毒龙尊者这样劳师动众,今日一定来了多少厉害的人,由子正守到寅初,才见来人仅只一个赵心源,带着一个随侍小童,并看不出有什么了不得处,不禁又好气,又好笑,便离开两面隐形保身旗,走了出来。
  阴魔恰好闻得钟声赶来,见旗内空虚。二妖人出旗后,必须预留归路,应是识者才能通行。但无相心法虽然不能力破五行法物,但五行法物的内里结构却无所遁形,被阴魔轻易探测到入旗路线,从旗内把旗门破坏了。
  三魔钱青选,四魔伊红樱被钟声引来,便想乘机下手。金蝉看出二魔不怀好意,知道心源本领有限,暗取弭尘幡一晃,与心源双双飞起,化成一幢彩云往前飞行,看见谷中腰下面的魔窟,便一同落下,遇上六魔厉吼与八魔邱。钱青选、伊红樱也双双追到,魔窟中大魔黄绣、二魔薛萍、五魔公孙武、七魔仵人龙已得信赶来,先后齐放黄光夹攻。金蝉鸳鸯霹雳剑光发出殷殷雷声,像神龙一般飞起,竟将伊、厉、邱三魔的剑光压得光芒消散。八魔邱的剑光先被绞断,伊红樱的黄光也化成轻烟四散。
  八魔见金蝉剑光厉害,打一声暗号,全退了下来,各将身畔小幡取出,口中念念有词。立刻阴风四起,鬼声啾啾,天昏地暗,浓烟扑鼻,八面都是毒蛇怪兽、凶神恶鬼,从绿火黄尘中拥将过来。金蝉舞动红紫两道光华将二人身体护了个风雨不透,一面持定弭尘幡,等到不敌,再行遁走。一双慧眼,早看得到八魔在绿火黄尘掩映下迈近,故意露出空隙。三魔钱青选,仗着阴风八卦幡护住身形,幡头飞起八把三尖两刃飞刀,夹着一道绿烟,直朝金蝉、心源二人飞去。金蝉早看清了他的动作,倏地运用真气朝紫红两道剑光指了两指。先是一道红光像火龙一般飞将上去,将钱青选连刀带人一齐围住。那道紫光却围护着心源、金蝉二人,上下盘旋飞舞,敌人休想近前一步。
  忽听谷口金钟连响。谷口已到了铁蓑道人、黄玄极、陶钧、魏青与白水真人刘泉、七星真人赵光斗等人。秦冷、古明道少了隐形旗掩护,放不得软红砂,被生生斩成几截。众人照凌浑吩咐,留下魏青,馀下诸人自行由高空折向东北,飞往生门。
  魔阵这边,金蝉忽听空中大喝,飞下五鬼天王尚和阳。尚和阳将魔火金幢展动,立刻便有一团红云彩烟直朝金蝉那道红光飞去。才一接触,红剑光焰便减了一些。金蝉知道宝剑业已受伤,连忙招手将那道红光收回。尚和阳又将白骨锁心锤祭起,一团绿火红云中,现出栲栳大五个恶鬼脑袋,张着血盆大口,电转星驰般直朝金蝉、心源二人飞到。金蝉不敢恋战,一手拉定心源,将弭尘幡展开,喊一声:“起!”化成一幢彩云而去,依凌浑计画往各门转上一转,引敌人发动魔阵,再往生门会合,一时四方八面金钟齐鸣。
  尚和阳认得金蝉用的是宝相夫人的弭尘幡,不知怎地会到那道童手里,只一晃便失了踪影,知道追不到,只得把法宝取回。忽听四方八面同时金钟响动,才知敌人来了不少,心中大怒,将魔火金幢与白骨锁心锤插回腰间,忙从身上取出数十面泥犁旗小旗分与八魔,命八魔驾剑光飞起空中,按八卦方位站定,遇敌人落下,即便上前将旗插上。敌人便失了知觉,便可被生擒回来。八魔领命去后,尚和阳即披散头发,双手合拢,搓了几搓,对四面八方发了出去,便听得雷声殷殷。
  这时毒龙尊者和俞德接着乐三官暗号,听得四面雷声,便在主峰上行法帮助尚和阳发阵。魔阵各门上都起了地水火风,一时四面波涛汹涌,火声熊熊,风声大作。尚和阳发动了魔阵,仔细往四面一听,那雷声四面都有响应,只正面谷口死门上没有回响,大为惊异,打算先将七情网想往空中撒去,罩住了上面。
  阴魔在神光搜索天书时,已探究出魔窟布置,早已气化法身,在他背后伺机而动。当七情网快要离手,还未发动之际,把七情网裹在气团中,迅速凝聚,劈手将七情网抢去。尚和阳大吃一惊,也未看清来人,忙将口一张,喷出数十丈魔火,直朝敌人烧去。阴魔也不敢用凝聚了的真身抗火,立即液化法身,任由七情网在魔火中焚化。凌浑也恰好同时现身,见七情网已毁,忙遁出谷去,作下一步安排。尚和阳追到谷口,见死门已破,阵前横着妖人两具尸身,又惊又怒,而四面八面已波涛汹涌,火光熊熊,风声大作,知道各处地水火风业已发动。恐怕有失,连忙飞身回到主峰。
  主峰上毒龙尊者正喜敌人已入罗网,猛一抬头,见各处都是水火烈风响成一片,惟独死门那一面依旧清明。正在惊疑间,尚和阳已飞来,大叫道:“我的七情网被那贼叫花抢去,死门失守,竹山教秦、古二位道友被杀。所幸七面阵势只破了一面,还可施为,可着一人拿我的白骨锁心锤同你的软红砂前去防守,还可反败为胜。主峰上只有毒龙尊者、俞德同十二个侍者,并无他人。凑巧乐三官飞来,口称自己愿去把守死门。尚和阳报仇心切,一些也未打算,轻易将白骨锁心锤交与乐三官,匆匆传了用法。乐三官又向毒龙尊者要了两把软红砂,便往死门上飞去。
  气化了法身跟踪尚和阳的阴魔当然不愿来路被截,先一步射达死门,摆下玄女遁。乐三官堕入遁中,只见四外鬼气阴森,日光斜射,薄带一种灰白颜色。忙将白骨锁心锤一摆。立刻锤上起了红云绿火,腥风中五个骷髅张开大口撩牙,四外扑去。阴魔先天无相与鬼沟通,於鬼影中,幻出尚和阳的声音骂道:“大胆妖道,竟敢将我的法宝骗走,今日不要你的狗命,我尚和阳誓不为人!”
  乐三官心中一惊,立时心中一阵迷糊,被五行挪移迷魔障罩上,幻觉到尚和阳手中执定魔火金幢,发出百丈红云,从后追来,吓得心惊胆裂,几次想借遁驾风逃去,不知怎地法术竟失了灵验。便在谷口外围,玄女遁内直着两眼,亡命一般跑来跑去。因为阴魔的无相血影神光与有相法物互斥,功候越深,竟越无杀伤力,只可惑人心智,迷人六识。除假手他人外,一时间无奈乐三官何,於是任他团团转转,亡命奔逃,自己回投生门。
  这边生门,一个高坡上聚集了八魔请来的妖僧妖道,除分守各门外的妖人外,全部坐在这里,正中间站着万妙仙姑。万妙仙姑寻阴素棠借吸星球,失败了回来,在主持此地生门,见着金蝉飞来,心有忌惮,不知峨眉介入多深,从下面直向众人飞来,试探着向金蝉说道:“你这小孩子太不晓事,你才出世几年,有多大本领,也随着这些无知之辈来此胡闹?此地有毒龙尊者与五鬼天王摆下的魔阵,设下天罗地网,少时发动地水火风,无论多大本领的人,入阵便成碎粉。我看在你母亲分上,放你回转峨眉,闭门学道,免得玉石俱焚,悔之晚矣!”
  金蝉也不着恼,笑嘻嘻他说道:“好一个不识羞的道婆!表面上一味口是心非,暗中兴妖作怪。前次慈云寺害了许多狐群狗党受伤死亡,把你贼徒薛蟒也闹成了一个独眼贼。还不觉悟,又到此和一群魔崽子兴风作浪,大言欺人。若不急速遁回黄山,必与魔崽子同归於尽。”
  许飞娘被金蝉这一顿数骂,不由怒往上升,骂道:“小业障竟敢不听良言,侮慢尊长,本当用飞剑将你斩首,念你年幼无知,我也不屑於与你这乳臭未乾的小儿动手。急速下去,唤你们一个主脑人上前与我答话。”
  金蝉笑骂道:“不识羞的泼贱!你配做谁的尊长?你不用卖乖讨好,我倒偏要领教领教。”
  说罢,左肩一摇,一道紫光直向许飞娘飞去。许飞娘一听金蝉张口谩骂,早已怒不可遏,见金蝉剑光飞来,认得是妙一夫人的鸳鸯霹雳剑,知道此剑厉害非常,忙将手一指,指尖上发出一道青光,竟如出海青龙一般,与金蝉的紫光纠结一起。许飞娘虽是说得狼,但还是未敢与峨眉於此时反目,只是拿剑光绊住金蝉作耍,静等魔阵发动,将众人生擒,再将金蝉擒送到妙一夫人那里,扫扫峨眉脸皮。
  这时铁蓑道人、黄玄极、陶钧、白水真人刘泉、七星真人赵光斗也与心源、
  金蝉会合。铁蓑道人恐金蝉有失,便飞身上前,许飞娘手指处又飞起一道青光,直取铁蓑道人。铁蓑道人不敢怠慢,忙将剑光飞出迎敌。而云南竹山教中的妖道蔡野湖,圣手雷音落楠伽,白象山金光寺朗珠、慧珠、玄珠也与群侠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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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夏天突然来到了,四季的更替在这个城市越来越不明显,仿佛总是从冬天到夏天,再从夏天到冬天。如同往日一样,沉国中在接到了安丽明的电话后,就麻利地打开车门,发动引擎,系上安全带,车子很迅速地开动起来。他把车窗都大开着,连那顶蓬的天窗,在狂风里听着里面的音响,有种所有忧愁一扫而光的错觉。一会他就把那辆新款的丰田吉普开到了她指定的地点。 [点击阅读]
办公室的无奈沉沦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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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可以说,办公室性骚扰就像是一张令人紧张、恐惧的网,它时时刻刻笼罩着当今的职业女性,小慧的遭遇就是其中的佐证之一。当你为了生存,为了每月的房费、水电费,甚至为了孩子和父母的时候,你就不得不对某些领导的性骚扰忍气吞声,将泪水咽进肚子……而当你要捍卫自己的尊严,对他怒目而视的时候,你的“饭碗”就可能会被领导以种种理由砸掉……阿慧,24岁。 [点击阅读]
咖啡屋内的人生小故事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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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发信人:猫头鹰标题:咖啡屋内的人生小故事我是俊仁,开了一家位于台北东区某条繁华大街中内的一条巷口内的咖啡屋,我的咖啡店开的虽然不大,但是却天天客满,原因无别,因为我的咖啡屋是一个可以让人忘记伤痛,倾吐苦水的好去处,由其来此的客人们最喜欢找我当他们的忠实听众,所以我的咖啡屋天天客满的原因就在这里。 [点击阅读]
孝庄内史
作者:小小色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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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楔子明神宗万历四十四年(1616),关外建州卫指挥使、女真族(满族)首领爱新觉罗。努尔哈赤称汗,年号天命,国号金,时称「覆育列国英明皇帝」,史称后金。迨至其子皇太极于兴京(沉阳)宣布称帝(1636),以满、蒙、汉三种表文祭告天地,改国号?大清,受尊号「宽温仁圣皇帝」,改元崇德,并追尊努尔哈赤?太祖后,清朝的历史正式展开。 [点击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