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r You to Read
属于您的小说阅读网站
安迪密恩 - 第10章
繁体
恢复默认
返回目录【键盘操作】左右光标键:上下章节;回车键:目录;双击鼠标:停止/启动自动滚动;滚动时上下光标键调节滚动速度。
  10
  晚宴过后的第二日清晨,我们再一次来到飞船中。更准确地说,是我和机器人贝提克再一次来到飞船中,走的是一条捷径——连接两座塔楼的一条地道;马丁?塞利纳斯则以全息像的形式出现。诗人老头让飞船电脑的发射器将他表现得非常年轻,看上去真是怪异,不过依旧是个古老的色帝,双足站立,长发披散在脑袋上,耳朵是尖的。我注视着诗人,他穿着栗色的斗篷、长袖上衣、蓬蓬裤,头戴松软的贝雷帽,心里意识到,要是那些衣服正当流行的时候,他该是个怎样的纨绔子弟啊。眼前的马丁?塞利纳斯,肯定是三个世纪前作为朝圣者回到海伯利安时的样子。
  “你是不是打算像他妈的乡巴佬一样一直盯着我?”全息像说道,“还是打算搞定他妈的这趟观光游,早点干我们的正事?”老诗人或许还没从昨夜的宿醉中醒过来,又或者是恢复了足够的元气,心情变得比以往更加糟糕了。
  “带路。”我说。
  从隧道中出来,我们乘飞船的升降机来到最底层的密封舱。贝提克和诗人的全息像领着我朝上攀爬:途经引擎舱,里面全是些看不出用途的设备,密密麻麻的管道和缆线;然后是冰冻沉眠舱——四张冰冻沉眠的睡床分别摆在各自的冰冷舱室中(我发现有一张睡床不见了,应该是马丁?塞利纳斯搬掉的);接着是前天我刚走过的那条气密走廊——“木”墙其实是一排排储藏柜,里面装着诸如宇航服、全地形车、空行车之类的玩意儿,甚至还有些古老的武器;再往上是起居舱,就是那台施坦威和全息井的所在地;然后再次攀上螺旋形的阶梯,来到贝提克称为“导航舱”的地方——那里倒真的有个小房间,里面都是些电子导航仪表。但引起我注意的是那间藏书室,一架子一架子的书摆在里面,真正的书,印刷书。飞船的舱壁旁和窗户边,还摆着几张睡床和坐卧两用的长椅;再次沿阶梯攀登,最后,我们来到了飞船顶部,那是一个圆形的卧室,仅有一张床摆在中部。
  “领事以前喜欢在这儿边听音乐边欣赏外面的疾风骤雨,”马丁?塞利纳斯说道,“飞船?”
  环形房间的拱状舱壁突然变得透明,头顶的飞船船首也起了同样的变化。外面,唯有塔楼内部的漆黑岩石将我们包围,但是高高的顶上,从这筒仓的腐朽屋顶中透进一缕光线,洒落而下。接着,轻柔的音乐突然充溢整个房间。那是首钢琴曲,没有伴奏,悦耳的曲调非常古老,萦绕于怀。
  “捷奇维科?”我猜测道。
  老诗人轻蔑地哼了一声。“拉赫马尼诺夫,”在昏暗的光线下,色帝的面容似乎突然变得稳重了,“你能猜到是谁在弹吗?”
  我侧耳聆听,弹钢琴的人技艺非常娴熟,但我想不出是谁在弹。
  “是领事。”贝提克说。机器人的声音非常轻。
  马丁?塞利纳斯咕哝了一声。“飞船……恢复原样。”舱壁凝固了。老诗人的全息像从舱壁边消失,又在螺旋阶梯旁闪现。他一直在这么干,效果令人惊惶不安。“好啦,要是这趟该死的观光游结束了,就到下面的起居舱去吧,我们来琢磨琢磨该如何智斗圣神教会。”
  地图是老式的那种——是用钢笔在纸上描绘的——铺展在闪亮的大钢琴上。天鹰在键盘上展开羽翼,大马的马头作为一幅单独的地图蜷缩在顶上。马丁?塞利纳斯的全息像那强健有力的双腿迈出大步,来到钢琴前,手指戳向马眼的所在地。“这儿,”他说,“还有这儿。”毫无重量感的手指点在纸张上,没发出任何声音,“教皇那些狗娘养的军队从这里的时间要塞——”轻飘飘的手指戳了戳笼头山脉最东部、马眼下的一个点,“一直到马头。他们在哀王比利受诅咒的城市里有飞行器,就是这儿——”手指无声地捶向光阴冢山谷西北面几公里外的一个点,“而在山谷中,集结着大量的瑞士卫兵。”
  我盯着地图。两个多世纪来,除了被遗弃的诗人之城和光阴冢山谷,大马东部四分之一的区域一直都是空荡荡的沙漠,除了圣神军队,无人能涉足其中。“你怎么知道那里有瑞士卫兵?”我问。
  色帝弯起眉梢。“我有情报来源。”他说。
  “你的情报来源有没有跟你提起他们的数量单位和装备情况?”
  全息像发出什么声音,听上去像是老头打算朝地毯吐口水。“你不必知道具体的数量单位,”他厉声叫道,“伊妮娅明天会从狮身人面像中出来,你只要知道你和她之间有三万士兵就够了。其中有三千瑞士卫兵。现在,你打算怎么闯过他们这一关?”
  我想要放声狂笑。即便海伯利安全部地方军加起来,再算上太空支援部队,我也吃不准他们是否能“闯过”六七名瑞士士兵把守的关卡,瑞士士兵的武器、训练、防御系统都极为出色。但我没笑,而是再次研究起地图来。
  “你说有飞行器从诗人之城开出……你知道是什么样的飞机吗?”
  诗人耸耸肩。“战斗机。电磁车在这当然使不出屁劲出来,所以他们派了一些反冲力飞行器过来,我想是喷气式飞机。”
  “是速停机、疾行机、脉冲机,还是气吸机?”我问。我力图说得像回事,似乎自己很了解讲的这些东西,但是我在地方军零星捡拾到的军事知识一直聚焦在分解枪械、擦洗枪械、发动枪械,在破天气中行军时保证不让枪械淋湿,不行军、不擦洗、不分解的时候试着睡上几小时,睡着的时候力图不让自己冻死,而且——遇到必要时刻——就把脑袋往地上搁,以防被那些大熊狙击手射死,全是这档子事。

  “飞机种类他妈的跟这有屁关系?”马丁?塞利纳斯咆哮道。在面容上年轻了三个世纪,这当然没有让他变得柔和,“是战斗机。我们记录到它们的时速,有多少来着……飞船?雷达最近探测到的那些信号点,时速有多少来着?”
  “三马赫。”飞船回答。
  “三马赫,”诗人重复道,“它们的速度快得足够飞到这儿,用火焰弹把这地方炸成灰,然后在冰啤变温前回到北大陆。”
  我抬起头,不再注视地图。“我就是想问你,”我说道,“他们为什么不?”
  诗人的脑袋朝我转来。“他们为什么不什么?”
  “为什么不飞到这儿,用火焰弹把你炸成灰,然后在冰啤变温前打道回府?”我说道,“你是他们的威胁,他们为什么要容忍你的存在?”
  马丁?塞利纳斯咕哝了一声。“因为我死了,他们以为我死了,一个死人会对谁造成威胁?”
  我叹了口气,又朝地图看去。“轨道上肯定有艘火炬舰船,但我想你不知道是什么样的飞船护送它来到这儿的,是不是?”
  令人惊讶的是,回答我的是飞船。“那艘火炬舰船是艘三万吨的阿基拉级神行舰,”传来那轻柔的声音,“护送它的是两艘标准的圣神级火炬舰船——‘圣安东尼[17]’号和‘圣波纳文丘[18]’号。高层轨道上还有一艘C3舰船。”
  “见鬼,C3舰船是什么东西?”诗人的全息像嘟哝道。
  我朝他看了一眼。这人活了一千年,竟然不知道如此基本的概念?诗人们真是怪物。“指挥,通信,控制。[19]”我对他说。
  “这么说,那个负责指挥的圣神杂种就在上头?”塞利纳斯问。
  我揉揉下巴,盯着地图。“不一定,”我说,“太空特遣部队的指挥官应该在上面,但是负责此次行动的首领可能已经下来了。圣神的指挥官都经过联合作战的特训,这里有那么多瑞士卫兵,必定有个重要人物临阵指挥。”
  “好吧,”诗人说,“那么,你怎么闯过他们这一关,然后救出我的小朋友?”
  “对不起,”飞船说,“轨道上还有另外一艘飞船。是在三个标准星期前抵达的,它还派出了一艘登陆飞船,着陆于光阴冢山谷。”
  “什么样的飞船?”我问道。
  短暂的停顿。“我不知道,”飞船说,“它的构造非常奇怪。很小……也许只有信使飞船那么大……但推进力相关的资料,却非常……奇怪。”
  “也许正是一艘信使飞船,”我对塞利纳斯说,“那些可怜的混球卡在冰冻沉眠的状态下动弹不得,一待就是好几个月,付出几年时间债的代价,仅仅是为了递送那些圣神首脑忘记告诉指挥官的事情。”
  诗人全息像的手再一次轻拂地图。“说正题。你怎么把伊妮娅从这群杂种手里救出来?”
  我从钢琴边走开,开口时,声音怒气冲天。“我他妈怎么知道?你花了两个半世纪的时间计划这档子愚蠢的逃亡,你才应该知道。”我挥挥手,指指飞船,“我猜,这艘船能让我们逃脱那些火炬舰船的追捕。”我顿了顿,“飞船?你的速度能超越圣神的火炬舰船,比它们先进入超光速跃迁吗?”当然,所有的霍金驱动器都提供了超越光速的虚拟速度,所以我们的逃离、生存,或是被捕、死亡,就全仰仗通向量子跃迁点的竞赛了。
  “哦,可以,”飞船立即回答,“虽然我丢失了部分记忆,但是我记得,我曾拜访过驱逐者聚居地,在那段时间里,领事让我得到了改良。”
  “驱逐者聚居地?”我蠢头蠢脑地重复道,皮肤不合逻辑地感到刺痛。小时候,我们都害怕驱逐者会再次侵略,我就是在这样的恐惧中慢慢长大的。驱逐者是我们的终极大敌。
  “是的,”飞船的声音中带着某种自豪,“我们能比圣神第一线火炬舰船更快加速至超光速状态,速度比它们快百分之二十三。”
  “它们也许能在半个天文单位外的地方用切枪把你击落。”我说道,半信半疑。
  “对,”飞船同意道,“但没什么可担心的……只要我们有十五分钟的领先时间。”
  我转过身,望着皱眉的全息像和沉默不语的机器人。“要真是那样,”我说,“那就太棒了。但这根本就不能帮我搞明白,我该怎么把孩子带到飞船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让飞船飞出海伯利安,同时拥有十五分钟的领先时间。轨道上的火炬舰船是在进行所谓的战轨巡逻——也就是作战轨道巡逻。每隔几秒,就可能有几艘飞船飞临大马大陆,监控着从一百光分外到上部大气层的每一个微小的空间。在大约三十公里上方,就是空中作战巡逻队的天下,它们很可能是天蝎级脉冲战斗机,如果需要,可以快速刺入低层轨道。不管是太空巡逻队,还是大气巡逻队,都不会让飞船在它们的显示屏上停留十五秒钟,更别提十五分钟了。”我望着诗人老头年轻的脸庞,“除非你有什么东西没告诉我。飞船,驱逐者给你装配上什么魔力隐身技术吗?隐形护盾,还是其他什么东西?”

  “就我所知,没有,”飞船说,过了一秒钟,补充道,“那也不可能,对不对?”
  我没去睬飞船。“瞧,”我对马丁?塞利纳斯说,“我愿意帮你救这个女孩——”
  “伊妮娅。”老人说。
  “对,我愿意从那些家伙手里救出伊妮娅,但是如果她果真像你说的那样,对圣神来说非常重要……我的意思是,他们派了三千瑞士卫兵,我的老天……就算拥有这样一艘一级棒的太空飞船,要进入光阴冢山谷周边的五百公里区域,也是绝对不可能的。”
  虽然塞利纳斯的全息像有点失真,但我瞧见了他眼中的疑惑,于是我继续道,“我是说真的,”我说道,“即便没有太空和空中掩护,没有火炬舰船,没有战斗机,没有无线电雷达,但还有瑞士卫兵。我是说——”就在自己讲话的当口,我的双手已经紧握成拳了,“这些家伙是致命的。他们接受五人一组的特训,任意一组人马都能将这样一艘太空飞船撂倒。”
  那两条色帝般的眉毛微微上拱,似乎是惊讶,又似乎是疑惑。
  “听着,”我再次说道,“飞船?”
  “在,安迪密恩先生?”
  “你有没有防御护盾?”
  “没有,安迪密恩先生。我倒是有经过驱逐者改装加强的密蔽场,但仅仅是民用。”
  我不知道什么叫“经过驱逐者改装加强的密蔽场”,但是我继续问道:“它们能阻挡标准火炬舰船的带电粒子束或是切枪光束吗?”
  “不能。”飞船回答。
  “你能摧毁超光速或是常规动力的导弹吗?”
  “不能。”
  “你的速度比它们快吗?”
  “不。”
  “你能阻止登船攻击队的侵入吗?”
  “不。”
  “你有没有对付圣神战舰的攻击或防御能力?”
  “除非你觉得溜之大吉属于其中之一,安迪密恩先生,不然,答案是没有。”飞船说。
  我回头望着马丁?塞利纳斯。“我们完蛋了,”我低声说,“即便我能飞到小女孩身边,他们也只是把我和她一起抓走罢了。”
  马丁?塞利纳斯微微一笑。“也许并非如此。”他一面说,一面朝贝提克点点头,机器人随即攀上螺旋楼梯,走到上层去了。一分钟不到,他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卷起来的圆柱状物体。
  “如果这是什么秘密武器,”我说,“最好是件上等货色。”
  “正是如此。”诗人傻笑道。他再次点点头,贝提克随即解开了圆柱体。
  那是块毯子,长不到两米,宽一米多。布块磨损得很厉害,颜色都褪尽了,但是我依旧能看见那复杂的构造和图案。精美织就的金色细线依旧明亮得就像……
  “我的天,”我大叹道,同时恍然大悟,就好像被谁一拳击中了太阳神经丛[20],“这是一块霍鹰飞毯。”
  马丁?塞利纳斯的全息像清清嗓子,似乎准备要吐口水。“不是一块,”他咕哝道,“而是那块霍鹰飞毯。”
  我后退了一步。这东西来自纯正的传奇,而我,正站在它的上面。
  这世上仅有几百块霍鹰飞毯,而这是第一块——它是旧地鳞翅目昆虫学硕士、传说中的电磁系统发明家弗拉基米尔?肖洛霍夫在旧地刚毁灭不久后制造的。肖洛霍夫,当时已年届古稀,却疯狂地爱上了十几岁的侄女——阿洛提拉,他打造这块飞毯,就是为了赢取她的爱。经过一段充满激情的恋曲,那位豆蔻少女便一脚踹掉了老头,受此打击,肖洛霍夫在修缮完如今的霍金驱动器后,过了几星期便自杀身亡,飞毯也随之失却,历经几个世纪……直到迈克?沃朔在卡弗涅市场买下了它,把它带到茂伊约,于是它才在他与船员伙伴梅闰?阿斯比克的手中再次得到使用。后来,梅闰的事迹成为又一桩载入传奇史册的爱情故事——梅闰和希莉的爱情。当然,这第二个传奇,已经成了马丁?塞利纳斯《诗篇》的一部分了,如果那故事所言不虚,希莉便是领事的祖母。在《诗篇》最后讲述的传奇中,霸主领事便是驾着眼前这块霍鹰飞毯(此处的“霍鹰”不是“霍金”的谐音,指的是旧地的一种鸟,虽然是那位大流亡前的科学家的作品打开了超光速旅行的大门,导致了改良星际驱动器的发明),英勇地穿越海伯利安,从光阴冢山谷飞往济慈城,为的是要解放我现在所在的这艘飞船,驾着它飞回墓冢。
  我单膝跪地,虔诚地抚摸着这块人工制品。
  “老天,”塞利纳斯说道,“这他妈不过是块毯子,而且还是块丑得一塌糊涂的毯子。我都不会把它放在家里——那会和所有东西格格不入的。”

  我抬起头。
  “是的,”贝提克说,“这就是那块霍鹰飞毯。”
  “它还能飞吗?”我问。
  贝提克单膝跪地,张开蓝色的手指,碰了碰上面复杂卷曲的构造。霍鹰飞毯突然崩直,仿佛一块木板,悬浮了起来,离地面近十厘米。
  我摇摇头。“我不明白……电磁系统在海伯利安应该不管用,因为这里的怪异磁场……”
  “大型电磁系统不起作用,”马丁?塞利纳斯叫道,“比如电磁车,或是浮置游船,大玩意儿不行。但这块毯子能,而且它也被改进过了。”
  我扬扬眉毛。“改进过?”
  “还是驱逐者,”传来飞船的声音,“我记得不太清楚,不过,两个半世纪前,我们访问他们时,他们胡乱地修补了一些东西。”
  “显而易见。”我说道,站起身,用脚轻轻踩了踩这张带着传奇色彩的毯子。它反弹了一下,就像是安了什么结实的弹簧,但依旧飘浮在原地。“好吧,”我说,“我们有了梅闰和希莉的霍鹰飞毯,它……要是我没记错……能自主飞行,速度达到每小时二十公里……”
  “它的最高时速是二十六公里。”贝提克说。
  我点点头,又轻轻碰了碰悬浮着的毯子。“要是顺风,每小时二十六公里,”我说道,“那么,光阴冢山谷离这儿有多远?”
  “一千六百八十九公里。”飞船回答。
  “离伊妮娅从那儿的狮身人面像中出来,还有多少时间?”我问道。
  “二十小时。”马丁?塞利纳斯说。他肯定是厌倦了自己的年轻形象,因为全息投影现在又变回了我昨晚看到的老人的样子,悬椅什么的一应俱全。
  我瞥了瞥腕表。“晚了,”我说,“我应该在几天前就起飞的,”我走回到大钢琴前,“嗯,如果我果真在几天前就起飞了,那又怎样?这便是我们的秘密武器?它有什么超级防御场可以保护我……保护那个女孩……不让瑞士卫兵的切枪和子弹伤着我们吗?”
  “不,”贝提克回答,“它没有什么防御能力,仅有一个密蔽场,可以偏转风向,让飞行者安全地坐在上面。”
  我耸耸肩。“那么,我该怎么做……带这毯子去山谷和圣神交易吗?一块古老的霍鹰飞毯,换一个小孩?”
  贝提克依旧跪在悬浮的毯子旁,他的蓝色手指继续抚触着褪色的织线。“驱逐者将它进行了改良,它的电量能维持更久——高达一千小时。”
  我点点头,令人惊叹的超导技术,但完全无关主题。
  “并且,现在它的时速已经超过三百公里。”机器人继续道。
  我咬紧了嘴唇。如此说来,明天我真能到达那里。如果我打算在一块飞行毯子上坐上五个半小时的话,可然后呢……
  “我觉得应该用这艘船把她救出去,”我说,“把她带出海伯利安星系,以及诸如此类的……”
  “对,”马丁?塞利纳斯说,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和垂老的影像一样疲惫,“但首先,你得把她带到飞船上来。”
  我从钢琴边走开,停在螺旋楼梯前,转身面对着机器人、全息像、悬浮的毯子。“你们俩还是没明白,是不是?”我开口道,声音比我意愿的要响,更加尖锐,“那些人可是瑞士卫兵!!如果你们觉得这该死的毯子能让我在他们的雷达、运动探测器和其他传感器的天罗地网下钻进去,那你们就是疯了。我是众矢之的,一只扑扇着翅膀每小时飞三百公里的坐以待毙的鸭子。相信我,那些瑞士卫兵将在瞬间用切枪击中这块玩意儿,更别提空中作战巡逻的脉冲飞机和轨道上飞行的火炬舰船了。”
  我顿了顿,朝他们瞄了一眼。“除非……你们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当然,”马丁?塞利纳斯回答,色帝的面容上露出疲色,“当然有。”
  “我们把霍鹰飞毯拿到塔楼窗户外吧,”贝提克说,“你得学会怎么操控这东西。”
  “现在?”我说,声音突然变轻。我感觉自己的心脏开始猛烈捶击起来。
  “现在。”马丁?塞利纳斯说,“你明天三点整准时出发,到时候你一定要能够熟练驾驶。”
  “我驾驶?”我说,紧盯着这块悬浮的传奇毯子,心里慢慢感觉到:这是真的……我明天可能会死。
  “你驾驶。”马丁?塞利纳斯说。
  贝提克关闭霍鹰飞毯,把它重新卷成筒状。我跟着他走下金属楼梯,出了走廊,来到塔楼的阶梯上。明亮的阳光透过敞开的塔楼窗户照射进来。我的天,我心里思忖,望着机器人在石坡上展开毯子,将它重新激活。这儿离下面的岩石还有很长一段距离。我的天,我再次想着,脉搏声在耳畔勃勃响动。老诗人的全息像已经无处可寻了。
  贝提克示意我坐上霍鹰飞毯。“第一次我先带你飞。”机器人轻声说。一阵微风轻轻刮擦着附近茶马树梢上的枝叶。
  我的天,我最后一次想到,随后爬上窗台,坐到了霍鹰飞毯上。
或许您还会喜欢:
我是猫
作者:佚名
章节:23 人气:0
摘要:夏目漱石,日本近代作家,生于江户的牛迂马场下横町(今东京都新宿区喜久井町)一个小吏家庭,是家中末子。夏目漱石在日本近代文学史上享有很高的地位,被称为“国民大作家”。代表作有《过了春分时节》《行人》《心》三部曲。 [点击阅读]
我的名字叫红
作者:佚名
章节:58 人气:0
摘要:如今我已是一个死人,成了一具躺在井底的死尸。尽管我已经死了很久,心脏也早已停止了跳动,但除了那个卑鄙的凶手之外没人知道我发生了什么事。而他,那个混蛋,则听了听我是否还有呼吸,摸了摸我的脉搏以确信他是否已把我干掉,之后又朝我的肚子踹了一脚,把我扛到井边,搬起我的身子扔了下去。往下落时,我先前被他用石头砸烂了的脑袋摔裂开来;我的脸、我的额头和脸颊全都挤烂没了;我全身的骨头都散架了,满嘴都是鲜血。 [点击阅读]
我的爸爸是吸血鬼
作者:佚名
章节:81 人气:0
摘要:序幕那是萨瓦纳的一个凉爽春夜,我的母亲走在石子路上,木屐像马蹄似的敲得鹅卵石哒哒响。她穿过一片盛开的杜鹃,再穿过铁兰掩映下的小橡树丛,来到一片绿色空地,边上有一个咖啡馆。我父亲在铁桌旁的一张凳子上坐着,桌上摊了两个棋盘,父亲出了一个车,仰头瞥见了我母亲,手不小心碰到了一个兵,棋子倒在桌面,滑下来,滚到一旁的走道上去了。母亲弯下身子,捡起棋子交还给他。 [点击阅读]
战争与和平
作者:佚名
章节:361 人气:0
摘要:“啊,公爵,热那亚和卢加现在是波拿巴家族的领地,不过,我得事先对您说,如果您不对我说我们这里处于战争状态,如果您还敢袒护这个基督的敌人(我确乎相信,他是一个基督的敌人)的种种卑劣行径和他一手造成的灾祸,那么我就不再管您了。您就不再是我的朋友,您就不再是,如您所说的,我的忠实的奴隶。啊,您好,您好。我看我正在吓唬您了,请坐,讲给我听。 [点击阅读]
户隐传说杀人事件
作者:佚名
章节:10 人气:0
摘要:没有想到拉动门栓时竟然发出惊人的响声,令男子吓了一大跳,好在风声掩去了这一声响,没有惊动房间里的人。从太阳落山的时候起就起风了。风儿摇动着树林里粗壮的树枝。整座山峦开始呼啸,呼啸声掠过屋子的屋顶。已经到了11月的月底,天空却刮起了在这季节里不可能出现的南风。据村子里的老人说,现在这个时候刮这样的风,不是一个好兆头。但愿这不是出事的征兆。对男子来说,就是靠着这风声,才使他在拉动门栓时没有被人发现。 [点击阅读]
手机
作者:佚名
章节:35 人气:0
摘要:“脉冲”事件发生于十月一日下午东部标准时间三点零三分。这个名称显然不当,但在事情发生后的十小时内,大多数能够指出这个错误的科学家们要么死亡要么疯癫。无论如何,名称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影响。那天下午三点,一位籍籍无名的年轻人正意气风发地在波士顿的波伊斯顿大街上往东走。他名叫克雷顿·里德尔,脸上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步伐也特别矫健。他左手提着一个艺术家的画夹,关上再拉上拉链就成了一个旅行箱。 [点击阅读]
拇指一竖
作者:佚名
章节:17 人气:0
摘要:贝瑞福夫妇对坐在早餐桌前,他们和普通的夫妇没什么不同,这时候,全英格兰至少有好几百对像他们这样上了年纪的夫妻正在吃早餐,这一天,也是个很普通的日子——一星期七天之中,至少有五个这样的日子。天空阴沉沉的,看起来像是会下雨,不过谁也没把握。 [点击阅读]
拉贝日记
作者:佚名
章节:32 人气:0
摘要:胡绳60年前,侵华日军制造的南京大屠杀惨案,是日本法西斯在中国所犯严重罪行之一,是中国现代史上极其惨痛的一页。虽然日本当时当权者和以后当权者中的许多人竭力否认有这样的惨案,企图隐瞒事实真相,但事实就是事实,不断有身经这个惨案的人(包括当时的日本军人)提供了揭露惨案真相的材料。最近,江苏人民出版社和江苏教育出版社共同翻译出版了《拉贝日记》。 [点击阅读]
挪威的森林
作者:佚名
章节:20 人气:0
摘要:编者语我们为什么选择村上春树?不是因为他连获日本文艺界的奖项:也不是因为他的作品高居日本畅销书榜首:更不是因为他的作品掀起年轻一代的抢购热潮,突破四百万部的销量!那么,为什么?答案是:他和他的作品带给我们思想的特异空间,而轻描淡写的日常生活片断唤起的生活气氛令我们有所共鸣。更重要的是他以六十年代的背景道出九十年代,甚至世世代代的年轻心声。 [点击阅读]
推销员之死
作者:佚名
章节:22 人气:0
摘要:前言阿瑟·米勒,美国剧作家,1915年出生在纽约一个犹太人中产阶级家庭,父亲是一个时装商人,他在哈莱姆上小学,布鲁克林上中学,中学毕业以后工作了两年,后来进入密执根大学,大学期间开始戏剧创作,写了4部剧本,并两次获奖。他第一部在百老汇上演的剧作是《鸿运高照的人》(1944),成名作是1947年创作的《全是我的儿子》,作品获当年度的纽约剧评界奖。 [点击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