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r You to Read
属于您的小说阅读网站
安迪密恩的觉醒 - 第17章
繁体
恢复默认
返回目录【键盘操作】左右光标键:上下章节;回车键:目录;双击鼠标:停止/启动自动滚动;滚动时上下光标键调节滚动速度。
  17
  现在,过了那么多年,我写下了这些文字。我本以为,要想回忆起伊妮娅小时候的事情,会很困难。但并非如此。我曾担心,由于占据记忆的全是最近几年的事情,最近几年的景象,那早年的记忆会变得遥不可及,的确,我清楚地记得我们飘浮在环轨森林树枝间的时候,华丽的日光倾泻在她的身上;我们在零重力中第一次做爱;和她一起在悬空寺的悬空走道上散步的时候,头顶上的第一抹日光将华山的悬崖映照得通红。但却不是。我也没有屈服于内心的冲动,没有将记忆一下子跳跃到近几年的时光,虽然我心中充满了恐惧,我怕我的故事将随时被发出嘶嘶声的薛定谔毒气打断。我会写下所能写的一切,命运将会决定故事的终点。
  随着飞船呼啸着攀向太空,贝提克领我们爬上螺旋阶梯,进入了那个摆着钢琴的房间。虽然飞船在狂野地加速,但密蔽场将重力保持在一个恒定的状态,不过,即便如此,我心中依旧带着一种狂热的兴奋感——也许这只是短时间内肾上腺素爆发所致的结果。那孩子很脏,身上乱糟糟的,依旧心神未定。
  “我想看看我们在哪儿,”她说道,“求求你。”
  飞船依命行事,把全息显像井对面的墙壁幻化成一面玻璃。大马大陆正在急速往后退却,马脸被红色的沙尘暴遮得一片模糊。向北望去,就在云层遮没的北极之处,海伯利安的边缘弯成了一条明显的圆弧。片刻之内,整个星球的轮廓显现在眼前,三大陆中的两个在稀疏的云彩下依稀可辨,大南海的蓝色让人激动不已,九尾群岛被绿色的浅海包围,然后,星球缩小了,成了一个蓝、红、白相间的球体,落在身后。我们正匆匆离去。
  “那些火炬舰船在什么地方?”我问机器人,“他们现在应该向我们下战书了啊。甚至应该把我们炸成碎片了?”
  “我和飞船正在监控它们的宽频信道,”贝提克说,“有其他事情……分了它们的神。”
  “我不明白,”我一面说,一面在全息井的边缘踱步,内心焦躁不安,都没法在深井的垫子上坐下来休息片刻,“他们在战斗……是谁……”
  “伯劳,”伊妮娅说,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朝我凝视而来,“我和母亲都希望事情不要发展成这样,可真的发生了。对不起,太对不起了。”
  我意识到,女孩在风暴中可能没有听到我的话,于是我停住脚步,弯下腰,搭着躺椅的扶手,说道:“我们还没做过自我介绍,我叫劳尔?安迪密恩。”
  女孩睁着明亮的眼睛。虽然脸上粘着泥巴和沙子,但我能看出那白皙的肤色。“我记得,”她回答,“安迪密恩,是那首诗的名字。”
  “诗?”我说,“我不知道什么诗。安迪密恩这个名字,是取自那座老城。”
  她莞尔一笑。“我只知道那首诗,因为它是我父亲写的。马丁叔叔选了一个叫这个名字的英雄,真是太合适不过了。”

  听到“英雄”这个词,我不由得扭了一下身子。事实看来,我所做的全部努力都极为荒谬不堪,没有一点英雄的影子。
  女孩伸出小手。“我叫伊妮娅,”她说,“不过你已经知道了我的名字。”
  我的掌心捏住她的手指,感觉冰凉冰凉的。“老诗人说,你改过好几次名字。”
  那副笑容逗留在脸上。“我打赌,我还会。”她抽回小手,伸向机器人。“伊妮娅。时间的遗孤。”
  贝提克和她握了握手,举止比我更温文尔雅,他深深地鞠了一躬,自我介绍道:“拉米亚女士,随时为您效劳。”
  女孩摇摇头。“我的母亲才是……拉米亚女士,她已经过世了。我仅仅是伊妮娅。”她注意到我表情的变化,于是问:“你知道我母亲?”
  “她很有名,”我回答道,出于某个原因,脸色微微发红,“海伯利安朝圣者都很有名。事实上,他们享誉盛名。于是就有了那首诗,壮丽的口述诗歌,真的……”
  伊妮娅大笑起来。“噢,老天。马丁叔叔完成了那首该死的《诗篇》。”
  我得承认,对此我真是震惊极了。我的表情肯定把我的内心显露无遗。很高兴,在这个特别的早晨,我的脸还算表情丰富。
  “对不起,”伊妮娅说,“显然,那个色老头的胡乱涂鸦已经成了某种无价的文化遗产。他还活着么?我是说,马丁叔叔还活着么?”
  “是的,拉……嗯,伊妮娅女士,”贝提克应道,“一个多世纪以来我享有特权,可以服侍你的叔叔。”
  女孩扮了个鬼脸。“贝提克先生,你肯定是个大圣人。”
  “伊妮娅女士,请叫我机器人贝提克,”他说,“嗯,不。我不是圣人,仅仅是你叔叔的仰慕者和老相识。”
  伊妮娅点点头。“当年,我们从杰克镇飞到诗人之城看望马丁叔叔的时候,我碰到过几个机器人,但没有你。你刚才说,有一个多世纪。现在是哪年?”
  我告诉了她。
  “嗯,至少,我们在这一点上没算错。”她说道,然后沉默了,盯着远处那个退去的世界的全息像。现在,海伯利安已经成了一个小点。
  “你真的来自过去?”我问。这真是个傻问题,但是那天早上,我的脑子有点不太灵光。
  伊妮娅点点头。“马丁叔叔肯定已经告诉你了。”
  “对。你是在逃脱圣神的追捕。”
  她抬起头。那双眼睛明亮异常,眼泪汪汪。“圣神?他们自称圣神,是么?”
  听了这话,我眨了眨眼。一想到有人竟然不明白圣神这个概念,真让我大感震惊。但这一切都是真的。“是的。”我回答。
  “这么说,现在教会真的已经控制了一切?”

  “嗯,某种程度上说,是吧。”我回答道。然后向她解释了一下,在这个名为圣神的复杂实体中,教会扮演的是什么样的角色。
  “他们控制了一切,”伊妮娅得出结论,“我们猜到事情可能会朝这条路线发展。我的梦也和这一切吻合。”
  “你的梦?”
  “没什么。”伊妮娅说。她站起身环顾四周,然后走到施坦威钢琴边。手指轻点琴键,奏出几个音符。“这么说,这是领事的飞船。”
  “是的,”飞船说,“虽然关于这位先生,我现在仅有一些模糊的记忆。你认识他吗?”
  伊妮娅笑了,她的手指依旧在琴键上游曳。“不。但我的母亲认识他,她曾送给他一件礼物,就是那个——”她指了指沾满沙子的霍鹰飞毯,后者正躺在台阶边上,“当时,正值陨落之后,他正要离开海伯利安,打算回到环网。在我离开之前,他没有回来过。”
  “他从没回来过,”飞船说,“我说过,我的记忆受了损伤,但是我肯定,他已经在环网的某处死去。”飞船柔和的声音突然改变,变得更加有条不紊,“我们出大气层的时候被盘问过,但是自此之后,还没人向我们发起挑战,也没人追击我们。我们已经通过地月空间,十分钟后,就将脱离海伯利安的庞大重力井。我需要设定加速的路线,请给予我指示。”
  我看了看女孩。“驱逐者?老诗人说你要去他们那儿。”
  “我改变主意了,”伊妮娅说,“飞船,离这儿最近的可居住星球是哪颗?”
  “帕瓦蒂,一点二八秒差距[24]。会花上六天半的舰上时间,三个月的时间债。”
  “帕瓦蒂是环网的一部分吗?”女孩问。
  贝提克回答。“不。陨落时它不属于环网。”
  “从帕瓦蒂出发,离它最近的旧属环网星球是哪颗?”伊妮娅问道。
  “复兴之矢,”飞船立即回答,“那将另外花上十天的舰上时间,五个月的时间债。”
  我皱紧眉头。“我不清楚,”我说,“那些猎人……我是说,那些外世界的人,我过去卖命的对象,通常都来自复兴之矢。那是一个很大的圣神星球,很繁忙。我想,那里驻有很多飞船和军队。”
  “但它是离这儿最近的环网星球,对不对?”伊妮娅说,“它曾拥有远距传输器。”
  “对。”飞船和贝提克异口同声回答道。
  “设定路线,经由帕瓦蒂星系,朝复兴之矢进发。”伊妮娅说。
  “如果我们的目的地是复兴之矢,我们可以直接跃迁到那儿,那样会快出一天的舰上时间,省去两个星期的时间债。”飞船建议道。
  “我知道,”伊妮娅回答,“但是我想从帕瓦蒂星系走。”她肯定是见到了我眼中的疑虑,于是她解释道,“他们会追击我们。在我们加速飞出这个星系的时候,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们真正的目的地。”

  “他们并没有追我们。”贝提克回答。
  “我知道,”伊妮娅说,“但是几小时之后,他们就会。然后在我的余生,一直追缉我。”她扭头望着全息井,仿佛飞船的人格就栖息在那个地方,“请执行我的命令。”
  飞船依命行事,全息显示屏上的星辰也随之旋转幻变。“二十七分钟后抵达进入帕瓦蒂星系的跃迁点,”飞船发出指示,“依旧没有作战信号,也没有飞船追击,不过,火炬舰船‘圣安东尼’号正在启航,还有一艘运兵舰。”
  “另外那艘火炬舰船呢?”我问,“那艘……叫什么来着?‘圣波纳文丘’号。”
  “依照共通频段通信量和传感器显示,那艘舰船已经全然曝露在太空中,此刻正在发送遇难信号,”飞船回答,“‘圣安东尼’号正在回应。”
  “我的天,”我低声说道,“怎么搞的?是驱逐者的攻击?”
  女孩摇摇头,从钢琴边走开。“都是伯劳干的。我的父亲警告过我……”她沉默了下去。
  “伯劳?”说话的是机器人,“就我所知,在传说和古老记载中,这个被称为伯劳的怪物从没离开过海伯利安——通常都逗留在光阴冢方圆几百公里的区域内。”
  伊妮娅仰天躺在软垫上。眼睛依旧通红,面容看上去很疲惫。“嗯,对,但恐怕他现在已经能去很远的地方了。如果父亲说的不假,这一切仅仅是开始。”
  “我们已经差不多有三百年没看到伯劳,也没听到它的消息了。”
  女孩点点头,有点心不在焉。“我知道。自从墓冢在陨落时打开之后,就没了它的消息。”她仰头望着机器人,“哎呀!我饿扁了,身上也脏死了。”
  “我会叫飞船准备午餐,”贝提克说,“楼上的船长卧房内有淋浴间,楼下的沉眠舱中也有,”他继续道,“船长卧房内还有浴缸。”
  “那我就去那儿,”女孩说,“量子跃迁前,我会下来的。二十分钟后见。”上楼途中,她停了下来,再一次抓住我的手,“劳尔?安迪密恩,如果你觉得我刚才没领你的情,那请你原谅。谢谢你冒着生命危险来救我,谢谢你跟我一道踏上这趟旅途,谢谢你能参与到这件事中来,它是那么庞大、那么复杂,我们谁也无法想象自己会在什么地方终结。”
  “不用谢。”我蠢头蠢脑地回答道。
  孩子朝我莞尔一笑。“你也得冲个澡。在来日的某天,我俩会一起洗,但现在,我觉得你得用沉眠舱的那个。”
  我眨巴着眼,脑海中不知作何感想,傻愣愣地望着她一蹦一跳地上了楼。
或许您还会喜欢:
地狱之旅
作者:佚名
章节:22 人气:2
摘要:坐在桌子后面的那个人把一个厚厚的玻璃压纸器向右移动了一点,他的脸与其说显得沉思或心不在焉,倒不如说是无表情的。由于一天的大部分时间都生活在人工光线下,他的面色苍白。你可以看出,这是一个习惯室内生活的人,一个经常坐办公室的人。要到他的办公室,必须经过一条长而弯弯曲曲的地下走廊。这种安排虽然颇有点不可思议,却与他的身份相适应。很难猜出他有多大年纪。他看起来既不老,也不年轻。 [点击阅读]
地精传奇
作者:佚名
章节:33 人气:2
摘要:梦每个人都会有,在这个网络时代,我们敲击键盘将梦化为一个个字符。做梦的人多了,写梦的人也多了,看梦的人更多了。当一个个梦想列于书站之中,我们不禁会发现许多的梦是那么相似。在金戈铁马中争霸大陆是我曾经的梦,但此时却不是我想要的。当“我意王”如天上的云朵随处可见后,英雄们早已失去光泽,那些豪言壮语怎么看都像是落日的余辉,虽然美,但已是黄昏时。对于什么题材流行我并不感兴趣,我最喜欢的还是西式奇幻。 [点击阅读]
天路历程
作者:佚名
章节:23 人气:2
摘要:约翰.本仁写过一部自传,书名为《丰盛的恩典》,讲述神对罪人的恩典。约翰.本仁1628年生于英国,他的家乡靠近裴德福郡。他的父亲是一个补锅匠(这种职业早已被淘汰),专营焊接和修补锅碗瓢盆以及其他金属制品。在17世纪中叶,补锅匠奔走于各个乡村之间,挨家挨户地兜揽生意。如果有人要修理东西,他们就在顾主家中作活,完工以后顾主当场付钱。按当时的社会标准,这是一份相当卑贱的职业。 [点击阅读]
安德的代言
作者:佚名
章节:19 人气:2
摘要:星际议会成立之后1830年,也就是新元1830年,一艘自动巡航飞船通过安赛波①发回一份报告:该飞船所探测的星球非常适宜于人类居住。人类定居的行星中,拜阿是距离它最近的一个有人口压力的行星。于是星际议会作出决议,批准拜阿向新发现的行星移民。如此一来,拜阿人就成为见证这个新世界的第一批人类成员,他们是巴西后裔,说葡萄矛浯,信奉天主教。 [点击阅读]
异恋
作者:佚名
章节:29 人气:2
摘要:一九九五年四月十九号。在仙台市的某个天主教会,举行了矢野布美子的葬礼。参加的人不多,是个冷清的葬礼。在安置于正前方的灵枢旁,有一只插着白色蔷薇的花瓶。不知是花束不够多还是瓶子过大,看起来稀稀疏疏冷冰冰的。教会面向着车水马龙的广濑大街。从半夜开始落的雨到早晨还不歇,待葬礼的仪式一开始,又更哗啦啦地下了起来。从教会那扇薄门外不断传来车辆溅起水花的声音。又瘦又高的神父有点半闭着眼念着圣经。 [点击阅读]
摩尔弗兰德斯
作者:佚名
章节:37 人气:2
摘要:第1章序近来,世人颇感兴趣于长篇小说和浪漫故事,而对个人经历很难信以为真,以致对此人的真名及其它情况都予以隐瞒;鉴于此,对于后面的文字,读者如何看待均随其所愿。可以认为,笔者在本书中写出了她自身的经历,从一开始她就讲述自己为何认为最好隐瞒自己的真名,对此我们毋须多言。 [点击阅读]
新宿鲛
作者:佚名
章节:24 人气:2
摘要:01鲛岛脱下牛仔裤与POLO衫,正要迭好,忽然听见一阵惨叫。鲛岛停顿了一会儿,随后关上储物柜,上了锁。钥匙吊在手环上,而手环则用尼龙搭扣绑在手腕上。他用浴巾裹住下身,走出更衣室。这时又听见了一声惨叫。更衣室外是一条走廊。走到尽头,就是桑拿房了。桑拿房前,还有休息室与小睡室。惨叫,就是从小睡室里传来的。小睡室大概二十畳①大,里头只有一个灯泡亮着,特别昏暗。 [点击阅读]
时间旅行者的妻子
作者:佚名
章节:21 人气:2
摘要:《时间旅行者的妻子》作者简介奥德丽·尼芬格(AudreyNiffenegger),视觉艺术家,也是芝加哥哥伦比亚学院书籍与纸艺中心的教授,她负责教导写作、凸版印刷以及精美版书籍的制作。曾在芝加哥印花社画廊展出个人艺术作品。《时间旅行者的妻子》是她的第一本小说。 [点击阅读]
昂梯菲尔奇遇记
作者:佚名
章节:32 人气:2
摘要:一位无名船长为搜寻一座无名小岛,正驾着无标名的航船,行驶在不知晓的海洋上。1831年9月9日,清晨6时许,船长离舱登上了尾船楼板。东方欲晓,准确地说,圆盘般的太阳正缓缓地探头欲出,但尚未冲出地平线。长长地发散铺开的光束爱抚地拍打着海面,在晨风的吹拂下,大海上荡起了轮轮涟漪。经过一个宁静的夜,迎来的白天将会是一个大好的艳阳天,这是末伏后的九月难得的天气。 [点击阅读]
暮光之城2:新月
作者:佚名
章节:25 人气:2
摘要:我百分之九十九点九地确定我是在做梦。我之所以如此确信的理由是:第一,我正站在一束明亮的阳光下——那种令人目眩的,明净的太阳从未照耀在我的新家乡——华盛顿州的福克斯镇上,这里常年笼罩在如烟似雾的绵绵细雨之中;第二,我正注视着玛丽祖母,奶奶至今去世已经有六年多了,因此,这一确凿的证据足以证明我是在做梦。奶奶没有发生很大的变化;她的脸庞还是我记忆中的模样。 [点击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