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r You to Read
属于您的小说阅读网站
城市与狗 - 第一部 第四章 8
繁体
恢复默认
返回目录【键盘操作】左右光标键:上下章节;回车键:目录;双击鼠标:停止/启动自动滚动;滚动时上下光标键调节滚动速度。
  “不想有情人。”他迟疑了一下,又说,“每个漂亮的姑娘都有她们喜欢的情人。”
  “啊,我可不漂亮。你以为我不知道吗?”特莱莎说。
  阿尔贝托热情地声称:“你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姑娘之一。”特莱莎回身望望他,喃喃地说:
  “你在嘲笑我吗?”
  阿尔贝托想:“我真笨。”他听着特莱莎踏在石头路面上的小碎步。她迈两步才赶上他一步。他看到她微微低着头,两臂抱在胸前,嘴巴紧闭着。蓝色的缎带显得发黑,同乌黑的头发混在一起,难以辨认;只有经过路灯下面的时候才显出缎带的本色,但是黑暗随后就把它又吞没了。他们默默地一直走到家门口。
  “谢谢,多谢,多谢。”特莱莎说。
  两人握握手。
  “再见。”
  阿尔贝托转身走出几步,又折了回来。
  “特莱莎。”
  她刚要举手敲门,这时惊讶地转过身来。
  “你明天有事吗?”阿尔贝托问道。
  “明天吗?”她反问道。
  “对,我请你看电影。去不去?”
  “我没有什么事。多谢你。”
  “我五点钟来找你。”他说。
  特莱莎等着阿尔贝托走远不见了,才走进家门。
  母亲刚一开门,阿尔贝托没有问候就连忙解释。她两眼充满了责备的目光,不住地叹气。母子两人在客厅里坐下。母亲一言不发,生气地看着他。阿尔贝托感到万分无聊。
  “原谅我吧,”他再三重复说,“妈妈,你别生气啦。我向你发誓,我极力想快点回来,可是人家不让我走。我有点累了,我能去睡觉吗?”
  母亲没有吭声,仍然恼怒地望着他,他心想:“几点钟开始?”没有过多久,她突然双手捂住面孔就悄声哭起来。阿尔贝托摸摸她的头发。母亲问他,为什么让她难过?他起誓说,他爱她胜过一切万物。她说他恬不知耻,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在叹息和祈祷声中,她说起从大街拐角那家商店里买来的糕点和饼干,她称赞这些点心如何精致;说起餐桌上已经放凉的浓茶;说起上帝为考验她的意志和是否有牺牲精神,便在她身上安排了孤独与悲伤。阿尔贝托轻轻抚摸着她的脑袋,然后俯身吻吻她的前额。他想:“这个星期六‘金脚女人’那里又去不成了。”后来他母亲平静下来,非要他尝一尝她亲手做的饭菜不可。阿尔贝托答应了。在他喝菜汤时,母亲搂着他说:“你是我在世界上唯一的支柱。”她告诉他,他父亲在家里待了将近一个小时,向她提出各种各样的建议:去国外旅行、表面上和解、离婚、友好地分居,但是她毫不犹豫地一概都拒绝了。

  后来他们回到客厅,阿尔贝托请求允许他吸烟。她同意了,但是一看到他点燃香烟,就又哭了。她讲起飞逝的时光,讲起孩子们怎样长大成人,讲起生命是如何地短暂。她回忆起自己的童年,回忆起欧洲之行,回忆起学校里的女友,回忆起那灿烂光辉的青春,回忆起那一个个追求过她的人,以及为了这个如今竭力要毁掉她的男人而抛弃的巨大财富。这时她降低了声音,脸上露出忧郁的神情,开始谈起“他”这个人来。她反复不断地说,“年轻时,他可不是这个样子。”她想起过去他那副运动家的气派、他在网球冠军赛中的一个个胜利、他那时髦的衣着、他们去巴西的结婚旅行,以及他们手挽着手、半夜三更在伊巴涅玛海滩上的散步。她突然高声说:“那群狐朋狗友把他毁了。利马是世界上最堕落的城市。不过,我的祈祷一定能把他拯救过来!”阿尔贝托默默地听着她讲,心里却想着这个星期六仍然见不着的“金脚女人”;想着一旦“奴隶”知道他曾和特莱莎一起看过电影会有什么反应;想着那个和埃莱娜在一起的普鲁托;想着军事学校;想着有三年之久不曾再去的老街道。最后,母亲打了呵欠。这时他站起来,道过晚安,就到自己的房间里去了。他正要脱衣服的时候,发现独脚小圆桌上有个信封,上面用印刷体写着他的名字。他拆开来,从里面拿出一张五十索尔的钞票。

  “那是他留给你的。”母亲站在门口对他说,她叹了口气又说,“这是我唯一接受的东西。我可怜的儿子,让你也跟着受罪是不公平的!”
  他拥抱母亲,把她轻轻托起,抱着她转了一圈说:“总有一天,一切都会解决的,好妈妈,你要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她高兴地笑了,说:“咱们谁也不需要。”经过一场爱抚的旋风以后,他请求母亲允许他出去一下。
  “仅仅出去几分钟,换换空气就回来。”他说。
  她的脸上立刻掠过一片阴影,但她终究还是答应了。阿尔贝托回去系上领带,穿上外衣,梳理一下头发,就出去了。母亲在窗口提醒他:
  “睡觉之前,别忘了祷告。”
  是巴亚诺把那个女人的绰号带到寝室里来的。有个星期日的深夜,士官生们正在脱掉外出用的制服,从军帽里拿出躲过值班军官检查的香烟时,巴亚诺开始自言自语地说起来,接着他放开喉咙讲到瓦底卡区第四条弄堂里有个女人。他那双金鱼眼像个带有磁性的铁球一样在眼眶里不停地转动着,他所用的词汇和声调是撩拨人心的。
  “闭上嘴,小丑。”“美洲豹”说,“你让我们安静一会儿吧。”
  可是他仍然一边铺床,一边往下讲。卡瓦从床位上问道:
  “你刚才说她叫什么?”
  “‘金脚’。”
  “大概是新来的。”阿罗斯毕德说,“第四条弄堂里的,我全都认识。这个名字听起来耳生。”
  等到又一个星期日回来,卡瓦、“美洲豹”和阿罗斯毕德也说起她来。他们互相用胳膊碰一碰,会心地笑起来。“我怎么对你们说的?”巴亚诺神气地说道,“听我的话没错。”一个星期之后,全班有一半的人认识了这个女人,“金脚”这个名字开始像一首熟悉的乐曲一样在阿尔贝托的耳边回荡。他从士官生口中听到的那些婬荡的叙述,虽然模糊不清,但是却刺激着他的想象。这个名字常常在梦中出现,它是肉欲的象征,陌生而又矛盾;女人总是那个女人,但容貌却经常变换;当他要伸手去触摸的时候,那副模样就消失不见了。那女人的样子使他产生了非常荒唐可笑的冲动,有时则使他感到无限的温柔。于是他想,他要忍耐不住而死了。

  阿尔贝托是班上经常谈论“金脚”的几个人之一。但是谁也没有想到,对瓦底卡这块地方的情况他仅仅是耳闻罢了,因为他经常臆想一些奇闻和编造各式各样的故事。但是这些丝毫不能排除他内心的不快。相反,他越是给同学们描述那些风流艳事——同学们哈哈大笑,或者装作毫不怀疑地听着,他就越觉得永远不能和一个女人同睡,除非在梦中。于是他感到很消沉,暗暗发誓,下周外出一定要去瓦底卡,哪怕是偷二十索尔也要去,哪怕是染上梅毒也要去。
  他在七月二十八日大街与威尔逊大街交叉的那一站下了车。他想:“我已经年满十五岁,而且外表显得岁数更大一些。我何必要紧张呢?”他点燃一支烟,抽了两口就扔掉了。他顺着七月二十八日大街走去,街上的行人逐渐多起来。穿过利马到乔里约斯的电车铁轨之后,他便来到闹闹嚷嚷的人群之中。这里有男工和女仆,有头发平直的白人和印第安人的混血儿,有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好像跳舞似的黑人和印第安人的混血儿,有古铜肤色的印第安人,有满面笑容的黑白混血儿。但是凭着空中散发的地方风味的饭香,以及几乎可以看到的甜酒、烧酒、啤酒和夹肉面包皮的香味,再加上汗臭和脚臭,他知道他已经来到维多利亚区。
或许您还会喜欢:
悬崖上的谋杀
作者:佚名
章节:35 人气:0
摘要:博比·琼斯把球放在球座上,击球前球杆简单地轻摆一下,然后慢慢收回球杆,接着以闪电般的速度向下一击。在五号铁头球棒的随便一击下,球会呼啸腾起,越过障碍,又直又准地落到球场的第十四穴处吗?不,远非如此,结果太糟了,球掠过地面,稳稳地陷入了障碍坑洼。没有热心的观众发出沮丧的哼哼声,惟一的目击者也显得一点不吃惊。 [点击阅读]
悬崖山庄奇案
作者:佚名
章节:22 人气:0
摘要:我觉得,英国南部没有哪个滨海小镇有圣卢那么令人流连忘返,因此,人们称它为“水城皇后”真是再恰当也没有了。到了这里,游客便会自然而然地想起维埃拉(译注:法国东南部及意大利西北部的海滨地区,濒临地中海,以风光旖旎著称)。在我的印象里,康沃尔郡的海岸正像法国南方的海滨一样迷人。我把这个想法告诉了我的朋友赫尔克里-波洛。他听了以后说:“昨天餐车里的那份菜单上就是这么说的,我的朋友,所以这并非你的创见。 [点击阅读]
悲惨世界
作者:佚名
章节:65 人气:0
摘要:米里哀先生是法国南部的地区狄涅的主教。他是个七十五岁的老人,原出身于贵族,法国大革命后破落了。他学问渊博,生活俭朴,好善乐施。他把每年从zheng府那里领得的一万五千法郎薪俸,都捐献给当地的慈善事业。被人们称为卞福汝(意为“欢迎”)主教。米里哀先生认为自己活在世上“不是为了自己的生命,而是来保护世人心灵的”。 [点击阅读]
惊险的浪漫
作者:佚名
章节:12 人气:0
摘要:帕金顿先生与太太吵了几句,气呼呼地戴上帽子,把门一摔,离家去赶八点四十五分的火车,到市里去上班。帕金顿太太依旧坐在早餐桌前。她的脸涨得通红,紧咬着嘴唇,要不是最后愤怒代替了委屈,她早就哭出来了。“我不会再忍下去了,”帕金顿太太说,“我不会再忍下去了!”她继续想了一会儿,又喃喃道:“那个放荡女人,狡猾卑鄙的狐狸精!乔治怎么会这么傻呢!”愤怒逐渐平息了,悲伤和委屈的感觉又涌上心头。 [点击阅读]
惊魂过山车
作者:佚名
章节:5 人气:0
摘要:───惊魂过山车───1我从来没有把这个故事告诉任何人,也从未想过要告诉别人,倒不是因为我怕别人不相信,而是感到惭愧。因为它是我的秘密,说出来就贬低了自己及故事本身,显得更渺小,更平淡,还不如野营辅导员在熄灯前给孩子们讲的鬼故事。我也害怕如果讲出来,亲耳听见,可能会连自己都开始不相信。但自从我母亲过世后,我一直无法安睡。 [点击阅读]
惹我你就死定了
作者:佚名
章节:139 人气:0
摘要:“喂,你去见男朋友,我干嘛要跟着啊?”“嘻嘻,我和宗浩说好了,要带你去见他的啊^o^”晕~-_-^,这么闷热的天,本来就够闹心的了,还要去给朋友当电灯泡,可怜芳龄十八的我啊,这些年都干嘛了?我好想有个男人啊,做梦都想…“朴宗浩有什么呀?他是公高的吧?公高那帮小子太危险了,你离他们远点儿。 [点击阅读]
愁容童子
作者:佚名
章节:23 人气:0
摘要:母亲送给古义人一块地皮。在古义人的记忆里,幼少年时期,那里曾耸立着参天的辽杨。最初提起这个话头,是母亲年愈九旬、头脑还清晰的那阵子。在那之前,古义人几年回去一次,母亲九十岁以后,便大致每年都要回到四国那个森林中的山谷。准确的时期已经记不清了,就季节而言,应该是五月中旬的事。“年岁大了,身上也就有老人的气味了。”母亲从大开着的门窗向对岸望去。 [点击阅读]
愤怒的葡萄
作者:佚名
章节:32 人气:0
摘要:具结释放的汤姆·约德和因对圣灵产生怀疑而不再做牧师的凯绥结伴,回到了被垄断资本与严重干旱吞食了的家乡。他们和约德一家挤进一辆破卡车,各自抱着美好的幻想向“黄金西部”进发。一路上,他们受尽折磨与欺凌,有的死去,有的中途离散。 [点击阅读]
我在暧昧的日本
作者:佚名
章节:17 人气:0
摘要:(一)回顾我的文学生涯,从早期的写作起,我就把小说的舞台放在了位于日本列岛之一的四国岛中央、紧邻四国山脉分水岭北侧深邃的森林山谷里的那个小村落。我从生养我的村庄开始写起,最初,只能说是年轻作家头脑中的预感机能在起作用,我完全没有预料到这将会成为自己小说中一个大系列的一部分。这就是那篇题为《饲育》的短篇小说。 [点击阅读]
我弥留之际
作者:佚名
章节:59 人气:0
摘要:朱厄尔和我从地里走出来,在小路上走成单行。虽然我在他前面十五英尺,但是不管谁从棉花房里看我们,都可以看到朱厄尔那顶破旧的草帽比我那顶足足高出一个脑袋。小路笔直,像根铅垂线,被人的脚踩得光溜溜的,让七月的太阳一烤,硬得像砖。小路夹在一行行碧绿的中耕过的棉花当中,一直通到棉花地当中的棉花房,在那儿拐弯,以四个柔和的直角绕棉花房一周,又继续穿过棉花地,那也是脚踩出来的,很直,但是一点点看不清了。 [点击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