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r You to Read
属于您的小说阅读网站
等待野蛮人 - 第二章(3)
繁体
恢复默认
返回目录【键盘操作】左右光标键:上下章节;回车键:目录;双击鼠标:停止/启动自动滚动;滚动时上下光标键调节滚动速度。
  第二章(3)
  我把她从乞讨的窘境中解脱出来,安置在营地厨房里做一个洗涤女仆。“从厨房到行政治安官的床榻只有十六步路”——这就是士兵们议论厨房女仆的话。他们还这样说:“行政治安官每天早上离开房间前最后一件事是什么?——把他的新宠关在烤箱里。”在这个小地方,充斥着各种各样嚼舌头的话。这里没有隐私这回事。飞短流长是我们呼吸的空气。
  一天之中,她有段时间是在洗碗碟,削蔬果皮,还得帮着烤面包皮,给士兵们准备一顿又一顿的麦片粥、汤和炖品。除她之外,厨房里还有一个老太太和两个姑娘,老太太在厨房干活的年头几乎和我在这里做行政长官的时间一样长;那两姑娘中年轻一点的那个去年一年里上楼来过一两次。我原来还担心那两姑娘会结成一伙排斥她,但其实并没有这样,她们很快就成了好朋友。我出门经过厨房时,弥漫的蒸汽中传出器具叮当、轻柔的谈话、格格的笑……
  种种声音。我隐约觉出自己让一份小小的妒忌捅了一下。
  “你觉得这里干活好不好?”我问她。
  “我喜欢那两个姑娘,她们都很好。”
  “至少比讨饭好,是吧?”
  “当然。”
  如果她们碰巧没在别处过夜,三个姑娘就会一起睡在跟厨房隔着几扇门的一个小房间里。她有时偷偷地到我这里来,但我会在半夜或是一早就把她遣回那个房间去。毫无疑问她的伙伴们准是在拿她幽会的事情嚼舌头,那种种细节想必也早已成为市井传言。男人愈老,他的性事也就愈让人觉得稀奇古怪,就像动物濒死前的抽搐。我不能扮演心如铁石的硬汉或是圣洁的鳏夫那路角色。别人那些窃笑、戏谑、心照不宣的眼神——这些都是我不得不付出的代价。
  “你喜欢住在这儿,这个镇上吗?”
  “大部分时候都喜欢。有许多事儿好做。”
  “有什么惦记的事儿吗?”
  “我想我姐姐。”
  “如果你真的要回去,”我说,“我会安排人带你去。”

  “去什么地方?”她问。她仰面躺在那里,两手安放在乳房上。我躺在她身边,轻声说着话。这经常是沉默倏然降临的时刻。总是在这样的时候,我抚摸她肚子的手看上去像是龙虾螯钳一般笨拙。如果有过可称为情色冲动的话,那也消褪下去了。我很惊诧地发现,在抱紧这个壮实的姑娘时,自己都记不得是不是对她有过欲念。自己是要她还是不要她,我都感到恼火。
  她对我的情绪波动浑然不觉。她每天在忙忙碌碌中度过,看上去似乎挺满意的。每天早上我走了以后她就来清扫房间。然后去厨房帮忙准备中饭。下午的时间一般属于她自己。晚饭后,收拾好所有的锅碗瓢盆,擦好地板,封好火炉后,她就离开同伴上楼到我这里来。她脱下衣服躺下来,等着我那种让她费解的殷勤行为。有时我坐在她的身边用手轻抚她的身体,等待着从未真正到来过的一阵热潮。有时也许我只是吹灭了灯和她躺在一起。黑暗中她很快就忘记了我,睡着了。于是我躺在这个年轻健康的身体旁边,一边想像着这个身体以前更健康的样子,甚至想像到那些无法治愈的创伤,她的眼睛、她的脚,全都恢复如初的样子。
  我收回了思绪,试图想像以前的她。我敢肯定,在她被带进这个地方的那一天我见到过她,她和其他野蛮人囚犯一起被士兵用绳子套着脖子。我知道,当她跟其他囚犯一起坐在军营院子里听候音讯时,我的目光肯定扫到过她。我的目光的确扫到过她,只是对这一情节我毫无记忆。那天,她身上还没有这般受伤的印记,我相信她身上的伤痕不是与生俱来,如同相信她以前曾是个孩子一样,一个扎着小尾巴辫子的小姑娘在辽阔的天地里追赶着她娇宠的小羊;而离开那儿很远的地方,则是我以自己生命的骄傲漫步其中的世界。可是我穷尽一切想像,也无法忘掉她留给我的第一个印象:一个跪地乞讨的女孩。
  我至今未进入过她的身体。一开始我的欲望就没向这个方向去过。把我老年男人的生殖器插入那个鲜润的肉鞘中去,使我想到的是变酸的牛奶、落进灰尘的蜂蜜和掺了粉尘的面包皮。当我注视着她和我自己的裸体时,真难相信,我很久以前想像人体是一朵花,一朵从胯下那个中心点绽放开来的花。她的和我的身体,在此转成一个旋涡时,感觉是弥散的、气雾状的、无中心的;而在别处,又会是一种凝结的状态,变得稠厚起来;但通常的状态,只是平淡而空泛。我对她身体的无奈,就像天空中一朵云彩并不能把另一朵云彩怎么样。

  我看着她脱去衣服,企望从她的动作中捕捉到她过去无拘无束时的某些蛛丝马迹。但即便在这样的时候,她把罩衫拉起从脑袋上脱出去扔到一边,也带着一种捉摸不定的、防御性的、未能摆脱拘谨的怯意,好像害怕会撞到什么看不见的障碍。她的神情中有一种知道自己在被人看的反应。
  我从设陷阱捕猎的人手里买了一只银色的小狐狸崽子,它才几个月大,刚断了奶,长出一点参差不齐的锯齿状牙齿。第一天她把它带到厨房去,那小狐狸被火光和吵嚷声吓坏了,我只好把它带到楼上去,它就整天蜷缩在家具底下。夜里,有时会听到它四处走动时爪子在木地板上弄出“克拉克拉”的声音。它会跳到我们膝盖上来喝茶碟里的牛奶,抓过煮熟的肉就吃。我知道,不可能在家里驯养它,因为它屙出的粪便会弄得屋里臭气熏天。可是放它到院子里去也还太早。每隔几天我把厨子的孙子喊进来,叫他爬到橱柜后面和椅子底下去清理那些秽物。
  “真是个可爱的小东西。”我说。
  她耸耸肩。“动物都应该在屋子外边。”
  “你是说,我应该把它带到湖边放归野外吗?”
  “那不行,它太小了,会饿死的,要不就会让狗叼了去。”
  就这样,小狐崽留下来了。我有时喜欢看它从黑暗的角落里伸出嘴巴探来探去。但是,由于它在夜里弄出的声响和叫人受不了的尿骚味,我只盼着能再长大一点好把它弄出去。
  “人家会说,我屋里养了两个野生动物,一只狐狸,一个姑娘。”

  她没把这话看作是玩笑,也可能是她不喜欢这样的笑话。她的嘴唇紧抿着,眼睛定定地看着墙壁。我明白这是她怒不可遏地对我嗔目相视。我不禁怜惜起她来,但我还能怎么着?我出现在她面前时,不管是穿着正式的礼服还是赤条条地站在那儿对她敞开胸怀,在她眼里都是一回事儿。“对不起。”我说,这话出于惯性从我嘴里滑了出来。我伸出五个生面团似的手指轻抚着她的头发。“那当然是不一样的。”
  **
  我找那些曾在审讯囚犯期间值日的人逐个谈话。每个人的回答都差不多:他们几乎没有机会和囚犯们说话,也不被准许进入审讯的房间,所以他们没法告诉我那段时间在那里面发生的事情。从一个清洁女工嘴里我打听到那间审讯室的些许情形:“只有一张小桌子,一些凳子,角落里有一张垫子,另外的地方光秃秃的……不,不是火,只有一只火盆。我曾去出清过火盆里的灰渣。”
  由于生活又回到了正常状态,那房间也就重新被使用起来了。按我吩咐,四个住在那儿的士兵把他们的箱子搬到走廊上,把室内的睡垫、铺板和茶缸搁在那上面,扯下他们的晾衣绳。我关上门站在搬得空荡荡的房间里。空气凝滞而寒冷。湖水已开始结冰封冻。第一场雪落下来了。我听见远处小马车传来的铃声叮当。我闭上眼睛努力想像着两个月前上校来这里时必然上演的情景,可是外面那四个年轻人走来走去的动静让我无法进入自己的幻想。他们搓着手、跺着脚,嘴里咕咕哝哝的,不耐烦地等候我从房里出来,他们温热的呼吸在空气中化作白乎乎的雾气。
  我跪下来察看地板。地板是干净的,像其他房间一样每天都作过清扫。壁炉、墙壁和天花板上都留下了煤烟的污渍。墙上,我用手擦到那个地方就沾上了煤烟。不过别处的墙上什么污渍也没有。我能找到什么标记吗?我打开房门,让那四个士兵把他们的东西再搬回去。
或许您还会喜欢:
高尔夫球场的疑云
作者:佚名
章节:28 人气:2
摘要:我知道有这么一则已为人所共知的铁事,它的大意是:一位年轻作家决心要把他的故事的开头写得独具一格、有声有色,想借此引起那些读腻了声色犬马之类文章的编辑们的注意,便写下了如下的句子:“‘该死!’公爵夫人说道。”真怪,我这故事的开头倒也是同一个形式.只不过说这句话的女士不是一位公爵夫人罢了。那是六月初的一天,我在巴黎刚办完了一些事务,正乘着早车回伦敦去。 [点击阅读]
1408幻影凶间
作者:佚名
章节:4 人气:2
摘要:一迈克·恩斯林还站在旋转门里面的时候就看到了奥林——多尔芬旅馆的经理——正坐在大堂里厚厚的椅子上。迈克心里一沉。要是我让律师一块儿来就好了,他想。哎,可现在为时已晚。即使奥林已经决定设置重重障碍,想办法不让迈克进入1408房间,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总有办法对付他的。迈克走出旋转门后,奥林伸出又短又粗的手走了过来。 [点击阅读]
万延元年的足球队
作者:佚名
章节:13 人气:2
摘要:死者引导我们我在黎明前的黑暗中醒来,寻求着一种热切的“期待”的感觉,摸索着噩梦残破的意识。一如咽下一口要以烧着你五脏六腑的威士忌,这种“期待”的感觉热辣辣的。我心中忐忑,摸索着,企望它能切实重返体内。然而这种摸索却永远都是徒劳枉然。手指已没了气力,我只好将它们并拢起来。分明觉出自己全身的骨肉都已分离。迎着光亮,我的意识畏葸不前,这种感觉也正转化成一种钝痛。 [点击阅读]
个人的体验
作者:佚名
章节:13 人气:2
摘要:鸟俯视着野鹿般昂然而优雅地摆在陈列架上的精美的非洲地图,很有克制地发出轻微的叹息。书店店员们从制服外衣里探出来的脖颈和手腕,星星点点凸起了鸡皮疙瘩。对于鸟的叹息,她们没有给予特别注意。暮色已深,初夏的暑热,犹如一个死去的巨人的体温,从覆盖地表的大气里全然脱落。人们都在幽暗的潜意识里摸摸索索地追寻白天残存在皮肤上的温暖记忆,最终只能无奈地吐出含混暧昧的叹息。 [点击阅读]
人是世上的大野鸡
作者:佚名
章节:15 人气:2
摘要:坑地阵亡战士纪念碑四周长满了玫瑰。这是一片茂密的灌木林。杂乱丛生,小草透不过气来。白色的小花开着,像纸一样卷起。花儿簌簌作响。天色破晓,就快天亮了。每天早上独自穿过马路去往磨坊的路上,温迪施数着一天的时光。在纪念碑前,他数着年头。每当自行车过了纪念碑后的第一棵杨树,他数着天数,从那儿他骑向同一个坑地。夜晚,每当温迪施锁上磨坊,他又数上一遍年头和天数。他远远地看着小小的白玫瑰、阵亡战士纪念碑和杨树。 [点击阅读]
今天我不愿面对自己
作者:佚名
章节:11 人气:2
摘要:第一章我被传讯了。周四上午十点整。我总是经常被传讯:周二上午十点整,周六上午十点整,周三或者周一。几年就像一周似的,我感到惊讶的是,夏末一过,冬天又即将来临了。在去有轨电车的路上,结着白色浆果的灌木丛又从篱笆上垂挂下来了。像下面被缝上的珠光纽扣,也许一直长到地里,或者就像小馒头。对转动鸟嘴的白色鸟头来说,这些浆果太小了,但我还是忍不住想到白色鸟头。想得人直犯晕。 [点击阅读]
他杀的疑惑
作者:佚名
章节:9 人气:2
摘要:最早发现山桥启太郎死去的,是山桥的夫人佐代子。那天,山桥从早晨起就失去了踪影。其实,说“从早晨起”还不正确。山桥离开自己家的时候,是前一天晚上9点以后。他从公司下班回家,吃了晚饭以后,说有一些东西要写,便去了附近当作工作室的公寓里。山桥在学生时代起就喜欢写诗歌和小说,还亲自主恃着一份《同人》杂志,屡次在文艺类杂志的有奖征稿中人眩对他来说,写作几乎已经超越了纯兴趣的阶段。 [点击阅读]
偷影子的人
作者:佚名
章节:17 人气:2
摘要:有些人只拥吻影子,于是只拥有幸福的幻影。——莎士比亚爱情里最需要的,是想象力。每个人必须用尽全力和全部的想象力来形塑对方,并丝毫不向现实低头。那么,当双方的幻想相遇……就再也没有比这更美的景象了。——罗曼·加里(RomainGary)我害怕黑夜,害怕夜影中不请自来的形影,它们在帏幔的褶皱里、在卧室的壁纸上舞动,再随时间消散。但只要我一回忆童年,它们便会再度现身,可怕又充满威胁性。 [点击阅读]
冤家,一个爱情故事
作者:佚名
章节:10 人气:2
摘要:第一章1赫尔曼·布罗德翻了个身,睁开一只眼睛。他睡得稀里糊涂,拿不准自己是在美国,在齐甫凯夫还是在德国难民营里。他甚至想象自己正躲在利普斯克的草料棚里。有时,这几处地方在他心里混在一起。他知道自己是在布鲁克林,可是他能听到纳粹分子的哈喝声。他们用刺刀乱捅,想把他吓出来,他拚命往草料棚深处钻。刺刀尖都碰到了他的脑袋。需要有个果断的动作才能完全清醒过来。 [点击阅读]
吉檀迦利
作者:佚名
章节:11 人气:2
摘要:冰心译1你已经使我永生,这样做是你的欢乐。这脆薄的杯儿,你不断地把它倒空,又不断地以新生命来充满。这小小的苇笛,你携带着它逾山越谷,从笛管里吹出永新的音乐。在你双手的不朽的按抚下,我的小小的心,消融在无边快乐之中,发出不可言说的词调。你的无穷的赐予只倾入我小小的手里。时代过去了,你还在倾注,而我的手里还有余量待充满。 [点击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