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r You to Read
属于您的小说阅读网站
福尔赛世家三部曲2:骑虎 - 第一卷 第七章 少男少女
繁体
恢复默认
返回目录【键盘操作】左右光标键:上下章节;回车键:目录;双击鼠标:停止/启动自动滚动;滚动时上下光标键调节滚动速度。
  小法尔离开两个福尔赛第二代时,心里在想:“这趟下来真没意思!索米斯舅舅上算了。不知道这个女孩子怎么样?”他预计不会跟她玩得开心,忽然间他看见她站在那里望他。怎么,她很美呢!真运气!“恐怕你不认识我吧?”他说。“我叫法尔?达尔第——我们是堂房表兄妹,你知道。我母亲是你姑姑。”
  好丽的一只纤手还让他握着,不好意思抽开;她说:“我们的亲戚我一个都不认识。人多吗?”
  “一大堆。讨厌得很——多数的人,至少,我也不知道——有几个是如此。亲戚大都这样,可不是?”
  “我想他们也会觉得别人讨厌,”好丽说。
  “我不懂得他们为什么要觉得。当然,他们不会觉得你讨厌的。”
  好丽看看他——一双浅灰的眼睛带有幽怨和天真,小法尔看见时,忽然觉得自己一定要保护她。
  “我的意思是说人与人之间各有不同,”他机警地接上一句。“譬如说,你父亲看上去就非常正派。”
  “哦,当然啦!”好丽热烈地说,“他是正派。”
  法尔两颊红起来,想起在庞地梦尼姆剧院里那幕情景———个插粉红石竹花的黑汉子忽然变做自己的父亲!“可是你不知道那些福尔赛家人的滋味,”他简直带有恶意地说。“哦!我忘了;你不认识他们。”
  “他们怎么样呢?”
  “哦!小心翼翼到了极顶。谈不上一点义气。你看看索米斯舅舅那个样子!”
  “我倒想看看,”好丽说。
  法尔想挽起她的胳臂,又抑制住自己。“不必了,”他说。“我们到外面去走走。你一会儿就会看见他的。你哥哥怎么样?”
  好丽领他上了走廊,到了草地上,并不答话。她没法形容乔里;从她有记忆时起,乔里在她的心目中一直就是她的领袖,她的主人和理想。“他欺负你吗?”法尔狡狯地问。“我们在牛津会碰头的。你们养马吗?”
  好丽点点头。“你要不要看看马房去?”
  “也好!”
  两个人经过橡树下面,穿过一片稀疏的小树丛,进了马厩的院子。钟楼下面躺着一头蓬松的棕白二色的狗,已经老得站都站不起来,只能轻微地摆动着反贴在背上的尾巴。
  “这是伯沙撒,”好丽说;“很老了——老得不成样子,跟我差不多大。可怜的老东西!它对爹顶忠心。”
  “伯沙撒!怪名字!它不是纯种,你看得出吗?”

  “不是纯种!可是顶惹疼的,”她说时弯下身去把狗拍拍。她又温和又柔顺,深颜色的头发没有戴帽子,纤柔的颈子和手晒得黄黄的;在法尔的眼中,她是又陌生又可爱,和他已往的经验全然不同,然而又那么亲切。
  “爷爷去世时,”她说,“它两天都不肯吃东西。你知道,它看见他死的。”
  “是老乔里恩爷爷吗?妈总说他是个好人。”
  “当然,”好丽简简单单地回答,把马厩的门打开。
  一匹五英尺来高的栗色马,身上一块块银灰色的斑点,站在散厩里,鬃毛和长尾巴都是黑的。“这是我的马——叫仙女。”
  “呀!”法尔说,“一匹很不错的小马。可是你应当把尾巴剪短。看上去要漂亮得多。”随即看见她茫然的神气,他忽然想:我一点不知道——她喜欢什么!他深深嗅一下马厩里的空气。“马真是有趣得紧,可不是?我父亲——”他停止不说。
  “怎么?”好丽说。
  他几乎忍不住要把心里话倾吐出来,不过总算被他忍着。“噢!我不知道——他时常在马身上糟掉不少的钱。我也很迷——骑马啊,打猎啊。跑马我也非常喜欢;我很想做一个业余的跑马手。”他忽然忘记自己只能在伦敦再耽一天,而且已经有两个约会,就冲口而出说:
  “我说,明天我去租一匹马,一同上里希蒙公园去溜一趟,你说好不好?”
  好丽拍手赞成。
  “当然好呀!我就喜欢骑马。可是乔里有匹马,你何不就骑他的?就在这里。我喝了茶就去。”
  法尔迟疑地望望自己穿长裤子的腿。他想象这双腿,要穿上棕色长统靴和贝德福呢马裤,在她眼睛里一点没有瑕疵才行。
  “我不大想骑他的马,”他说。“他也许不高兴。而且索米斯舅舅恐怕就要回去了。倒不是我甘心受他挟制,你知道。你恐怕从来没有过一个舅舅吧?这个畜生倒还不错,”他接上一句,一面打量乔里的那匹枣骝马;那马正朝他眨眼睛。“我想,你们这里恐怕不大打猎吧?”
  “不打,打猎我倒不想。一定很有意思;可是残忍,你说对不对?琼就这样说。”
  “残忍?”法尔脱口而出。“哦,那全是狗屁。琼是哪一个?”
  “我姊姊——不是一个母亲生的——比我大得多。”她举起两只手捧着马的两颊,用鼻子去擦马鼻子,轻轻哼着;马就象受了催眠一样。法尔打量着她倚在马鼻子的脸颊,她的眼睛对他闪闪发光。“她真是个小鸟,”他心里想。

  回到大房子去时,两人之间的谈话少下来;老狗伯沙撒随在后面,比世界上任何东西都走得慢,而且显然指望他们不要走得使它赶不上。两人已经走到橡树下面,停下来等伯沙撒跟上。“这地方真不错,”法尔说。
  “是啊,”好丽说,叹了口气。“当然我想各处去跑跑,我愿意我是个吉普赛女人。”
  “对了,吉普赛女人最快活,”法尔回答,这个见解是他刚才有的;“你知道,你就有点象吉普赛女人。”
  好丽脸上突然泛上红霞,就象深暗的叶子被太阳照成金黄一样。“没头没脑到处乱闯,把什么都见识到,而且吃饭睡觉就在露天底下——呀!这多么够味儿?”
  “我们也来!”
  “对了,我们也来!”
  “一定有意思透顶了,就是我跟你两个。”
  好丽随即看出不对头,脸红了。
  “对了,我们一定要做,”法尔顽固地说,可是脸也红起来。“你喜欢做的事情我认为都可以做。那边是什么?”
  “是菜园、池子和小树林,还有农场。”
  “我们下去看看!”
  好丽回头朝房子望一下。
  “喝茶了,我想是;爹在招手呢。”
  法尔象只狗哼了一声,随着她向大房子走去。
  两人重新走进那间有回廊的厅堂;看见两个中年的福尔赛正在一起喝茶,两人就象受了禁制似的,立刻沉默下来。眼前这幕情景的确给人的印象很深刻。一对堂弟兄并排坐在一张嵌花的长椅上,形状就象三张银红色的椅子拼起来的,前面放了一张矮茶几。两个人都坐得远远的,好象故意挑选了这个位置,避免面向着对方;两个人都只顾喝茶吃点心,不大讲话——索米斯的吃相就象是瞧不起那些点心,乔里恩的神情象在暗笑自己。不留心的人会当作他们并不怎样贪嘴,其实两个人都装了不少营养下肚。两个年轻人由人送上茶点,也都不声不响地进行吸收。一直等到抽烟阶段,乔里恩才问索米斯:
  “詹姆士二叔好吗?”
  “多谢,很龙钟了。”
  “我们家的人真了不起,可不是?那一天我从我父亲的家传《圣经》上查了一下十个老辈子的年纪。平均是八十四岁,还有五个活着。他们一定会打破纪录。”说时他古怪相地把索米斯看看,又接上一句:

  “你晓得,我们可不是他们那样了。”
  索米斯笑了;那意思好象说,“你当真认为我会承认自己比不上他们;你以为我有什么东西,尤其是生命,会随随便便放手么?”
  “我们也许会活到他们的年纪,”乔里恩又说下去,“可是你知道总是吃亏在过敏性上,不同的地方就在这里。我们失掉了信念。这种过敏性几时有的,怎样有的,我从来就弄不明白。我父亲有一点,可是福尔赛家其他的人,我知道就从来不曾有过。他们从来不会用别人的眼光看自己,这是绝妙的延年术。这一个世纪的全部历史就表现在我们两代的差别上。还有,在我们和你们之间,”他接下去说,从烟圈里滑稽地盯着法尔和好丽看看,弄得两个很不好受,“还有另外一种差别。我也不知是什么。”
  索米斯掏出表一看。
  “我们再不走,”他说,“要赶不上火车了。”
  “索米斯舅舅从来不肯误掉火车的,”法尔咕了一句,嘴里塞满了点心。
  “为什么要误掉?”索米斯简短地回答。
  “噢,我不知道,”法尔咕哝着,“别的人可误掉。”
  在门口时,他悄悄地把好丽的瘦削的黄手使劲勒了好一会。
  “明天我候你,”他低声说;“三点钟。我在路口等你;省得找。我们痛快地溜一下。”他到了园门口,回头望望她;如果不是有碍自己城里人的身份,就会向她招手。这时候,他舅舅找他谈话,他可没有心思理睬。可是他不用害怕。索米斯一直都保持着十足的沉默,心里充满了辽远的思绪。
  甥舅两个一路走去时,黄叶纷纷在他们身边落下来;在多年前那些日子里,这一英里半的路程索米斯是时常走的;每次下来看房子造得怎样,心里都暗暗得意。造这所房子原是预备他和那个女子住的,而现在却要解除这个女子对自己的约束。他一度回头望望夹在半黄篱落中间的那条无穷尽的秋色小径。真是如同隔世!“我不想见她,”他刚才跟乔里恩说。这是真的吗?“我也许还得见她一下,”他在想;他打了一个寒噤,突然觉得没来由地毛骨悚然,就象人家说的听见自己坟墓上的脚步声一样。世界多冷酷啊!多怪啊!他从侧面把自己外甥瞄了一眼,心里想:“我最好象他这样年纪!不知道她现在怎么个样子了!”
或许您还会喜欢:
悬崖上的谋杀
作者:佚名
章节:35 人气:0
摘要:博比·琼斯把球放在球座上,击球前球杆简单地轻摆一下,然后慢慢收回球杆,接着以闪电般的速度向下一击。在五号铁头球棒的随便一击下,球会呼啸腾起,越过障碍,又直又准地落到球场的第十四穴处吗?不,远非如此,结果太糟了,球掠过地面,稳稳地陷入了障碍坑洼。没有热心的观众发出沮丧的哼哼声,惟一的目击者也显得一点不吃惊。 [点击阅读]
悬崖山庄奇案
作者:佚名
章节:22 人气:0
摘要:我觉得,英国南部没有哪个滨海小镇有圣卢那么令人流连忘返,因此,人们称它为“水城皇后”真是再恰当也没有了。到了这里,游客便会自然而然地想起维埃拉(译注:法国东南部及意大利西北部的海滨地区,濒临地中海,以风光旖旎著称)。在我的印象里,康沃尔郡的海岸正像法国南方的海滨一样迷人。我把这个想法告诉了我的朋友赫尔克里-波洛。他听了以后说:“昨天餐车里的那份菜单上就是这么说的,我的朋友,所以这并非你的创见。 [点击阅读]
悲惨世界
作者:佚名
章节:65 人气:0
摘要:米里哀先生是法国南部的地区狄涅的主教。他是个七十五岁的老人,原出身于贵族,法国大革命后破落了。他学问渊博,生活俭朴,好善乐施。他把每年从zheng府那里领得的一万五千法郎薪俸,都捐献给当地的慈善事业。被人们称为卞福汝(意为“欢迎”)主教。米里哀先生认为自己活在世上“不是为了自己的生命,而是来保护世人心灵的”。 [点击阅读]
惊险的浪漫
作者:佚名
章节:12 人气:0
摘要:帕金顿先生与太太吵了几句,气呼呼地戴上帽子,把门一摔,离家去赶八点四十五分的火车,到市里去上班。帕金顿太太依旧坐在早餐桌前。她的脸涨得通红,紧咬着嘴唇,要不是最后愤怒代替了委屈,她早就哭出来了。“我不会再忍下去了,”帕金顿太太说,“我不会再忍下去了!”她继续想了一会儿,又喃喃道:“那个放荡女人,狡猾卑鄙的狐狸精!乔治怎么会这么傻呢!”愤怒逐渐平息了,悲伤和委屈的感觉又涌上心头。 [点击阅读]
惊魂过山车
作者:佚名
章节:5 人气:0
摘要:───惊魂过山车───1我从来没有把这个故事告诉任何人,也从未想过要告诉别人,倒不是因为我怕别人不相信,而是感到惭愧。因为它是我的秘密,说出来就贬低了自己及故事本身,显得更渺小,更平淡,还不如野营辅导员在熄灯前给孩子们讲的鬼故事。我也害怕如果讲出来,亲耳听见,可能会连自己都开始不相信。但自从我母亲过世后,我一直无法安睡。 [点击阅读]
惹我你就死定了
作者:佚名
章节:139 人气:0
摘要:“喂,你去见男朋友,我干嘛要跟着啊?”“嘻嘻,我和宗浩说好了,要带你去见他的啊^o^”晕~-_-^,这么闷热的天,本来就够闹心的了,还要去给朋友当电灯泡,可怜芳龄十八的我啊,这些年都干嘛了?我好想有个男人啊,做梦都想…“朴宗浩有什么呀?他是公高的吧?公高那帮小子太危险了,你离他们远点儿。 [点击阅读]
愁容童子
作者:佚名
章节:23 人气:0
摘要:母亲送给古义人一块地皮。在古义人的记忆里,幼少年时期,那里曾耸立着参天的辽杨。最初提起这个话头,是母亲年愈九旬、头脑还清晰的那阵子。在那之前,古义人几年回去一次,母亲九十岁以后,便大致每年都要回到四国那个森林中的山谷。准确的时期已经记不清了,就季节而言,应该是五月中旬的事。“年岁大了,身上也就有老人的气味了。”母亲从大开着的门窗向对岸望去。 [点击阅读]
愤怒的葡萄
作者:佚名
章节:32 人气:0
摘要:具结释放的汤姆·约德和因对圣灵产生怀疑而不再做牧师的凯绥结伴,回到了被垄断资本与严重干旱吞食了的家乡。他们和约德一家挤进一辆破卡车,各自抱着美好的幻想向“黄金西部”进发。一路上,他们受尽折磨与欺凌,有的死去,有的中途离散。 [点击阅读]
我在暧昧的日本
作者:佚名
章节:17 人气:0
摘要:(一)回顾我的文学生涯,从早期的写作起,我就把小说的舞台放在了位于日本列岛之一的四国岛中央、紧邻四国山脉分水岭北侧深邃的森林山谷里的那个小村落。我从生养我的村庄开始写起,最初,只能说是年轻作家头脑中的预感机能在起作用,我完全没有预料到这将会成为自己小说中一个大系列的一部分。这就是那篇题为《饲育》的短篇小说。 [点击阅读]
我弥留之际
作者:佚名
章节:59 人气:0
摘要:朱厄尔和我从地里走出来,在小路上走成单行。虽然我在他前面十五英尺,但是不管谁从棉花房里看我们,都可以看到朱厄尔那顶破旧的草帽比我那顶足足高出一个脑袋。小路笔直,像根铅垂线,被人的脚踩得光溜溜的,让七月的太阳一烤,硬得像砖。小路夹在一行行碧绿的中耕过的棉花当中,一直通到棉花地当中的棉花房,在那儿拐弯,以四个柔和的直角绕棉花房一周,又继续穿过棉花地,那也是脚踩出来的,很直,但是一点点看不清了。 [点击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