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r You to Read
属于您的小说阅读网站
福尔赛世家三部曲2:骑虎 - 第三卷 第十二章 一个福尔赛的诞生
繁体
恢复默认
返回目录【键盘操作】左右光标键:上下章节;回车键:目录;双击鼠标:停止/启动自动滚动;滚动时上下光标键调节滚动速度。
  索米斯走出园门,穿过草地,在河边的小路上站了一会,转身又向园门走去,始终没有觉得自己走动过。在驰道上马车轮子隆隆的声音使他识得时间的过去,以及医生已经去远了。方才医生究竟讲的什么呢?“事情就是这样,福尔赛先生。如果开刀,我有把握可以保全产妇,可是孩子保不了。如果不开刀,孩子很可能活得了,可是产妇要冒非常大的危险——极大的危险。不管开刀不开刀,她总不会再生孩子了。她目前这种情形当然自己拿不了主意,可是我们又等不及她的母亲。现在要你打定主意,我现在去拿应用的器械。一个钟点就回来。”
  拿主意!在这种情形下拿主意!请个专门医生来会诊一下都来不及!什么都来不及!
  马车轮子的声音消逝了,可是索米斯仍旧聚精会神站在那里;接着突然把耳朵堵起来,走回河边。这样没有足月就要分娩,什么都来不及预防,连接她母亲都来不及!这个主意要她母亲来拿,可是她要到今天夜里才能从巴黎赶到!如果他能弄懂医生那些绕人的话,那些医学上的细节,也就好了,那样权衡开刀不开刀的利害就比较有把握;可是医生讲的那些道理,就跟外国话一样——跟外行听人家谈法律问题一样。然而非要他拿主意不可!他的手从额上拿下来,空气虽则寒峭,手心已经沾上了汗。从她房间里传来的这些声音!回房间只有使人更加没有主意。他必须冷静、清醒。一个情形是保全他年轻的妻子,差不多可以保全,可是孩子肯定保全不了;而且——以后也不会再有孩子!另一个情形是他的妻子也许保全不了,可是孩子差不多有把握保全下来;而且——以后也不会再有孩子!这两者选择哪一个呢?两个星期来一直下雨——河水涨了;他的私人碇船就靠着自己修的小码头停泊着,碇船四周飘着许多落叶,是一次寒讯从树上刮下的。树叶子落下来,生命随波逐流而去!这就是死!他要决定死!而且没有人能帮他一下。生命是一去不复返的!眼前保得了的切莫要放手;一放手,你就永远找不回来。死使你变成空人,就象那些树木落掉叶子后的空枝一样;终于愈来愈空,连你自己也雕谢了,也落了下来。这时他的思想莫名其妙地忽然翻一个身;太阳正照在那扇窗格子上,窗子后面就睡着安耐特,可是他眼睛里看见的好象已经不是安耐特,而是十六年前的伊琳睡在她蒙特贝里尔方场房子的卧室里,就好象命运可能会安排她的那样。如果在那个时候,他会迟疑吗?一下子也不会!开刀,开刀!保她活命!根本不要决定——只有一种发自天性的呼援,尽管是在那时候他已经知道伊琳不爱他!可是眼前这个!啊!他对安耐特的感情一点没有那种叫人抵御不了的力量!最近几个月来,尤其是自从她开始觉得害怕以后,他有好多次都弄不懂。她有自己的打算,她有她法国人的那种自私。然而——却是那样美!她愿意怎样呢——冒一下险?“我知道她要这个孩子,”他心里想。“如果生下来死掉,而且以后也不会再生——她就会非常伤心。再没有什么指望!全变得一场空!一年年跟她过着结婚生活,而没有一个孩子。没有一件事情使她安定下来!她而且太年轻:弄得她什么指望也没有——弄得我也!弄得我!”他双手捶胸!为什么他一想就要把自己牵进来——不能撇开自己,看自己该怎么办吗?这念头使他很痛苦,后来变得象护胸镜一样,不觉得有锋刃了。撇开自己!不可能!等于进入一个无声、无臭、无色、无触的真空!这种想法的本身就是可怕的,徒然的!这样探到现实的河底,也就是福尔赛精神的底蕴,索米斯的脑子就休息一下。当一个人停止时,世界也停止了;它也许继续动着,可是里面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他看看表,半小时内医生就要回来。他非决定不可!如果他反对开刀,弄得她死掉,有什么脸去见她母亲,又有什么脸看见这位医生?自己良心又怎么说得过去?她生的究竟是他的孩子啊。如果赞成开刀——那就是罚他们两个人都没有子嗣。可是除掉为了生一个合法的继承人外,他又为什么要娶她呢?还有他的父亲——死期迫在眉睫,还在那里等着消息!“太残忍了,”他想;“实在不应当要一个人决定这种事情!太残忍了!”他转身向房子走去。想一个奥妙的、简单的办法来决定!他掏出一个钱币,又放回去;转出什么来他知道自己也不会照做!他走进餐室,这里离开传出声音的那间房间最远。医生说过可能性还是有的。在这里这个可能性好象大了起来;这里河水不流,树叶也不落下来了。室内点了一个火。索米斯打开酒柜。他从来不饮烈酒,可是现在却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一饮而尽,期望血液流得快些。“乔里恩那个家伙,”
  他想;“他已经有儿有女了。他有了我心爱的女人;而且还替他生了一个儿子!而我呢——我却逼得非要毁灭我唯一的孩子不可!安耐特不会死的;不可能。她身体很强壮呢!”
  他站在酒柜旁边正在侘傺不安的时候,听见医生的马车到了,就出来会他。他得等医生从楼上下来才能问他。
  “怎么样,医生?”
  “情形还是一样。你决定了没有?”
  “决定了,”索米斯说;“不要开刀!”
  “不开刀?危险很大——你知道吗?”
  索米斯板着一副脸,只有嘴唇在动。
  “你不是说可能性还是有的吗?”
  “有是有,但是不大。”
  “你不是说开刀孩子一定保不了吗?”
  “是啊。”
  “你仍旧认为她不可能再生一个吗?”
  “要说绝对不能生也不是的,不过可能性不大。”
  “她很强壮,”索米斯说。“我们冒一下险。”
  医生极其严厉地看着他。“你要负责的,”他说;“是我自己的妻子,我就做不了。”
  索米斯的下巴朝上一抬,就象吃了人家一拳似的。
  “上面能派我什么用场吗?”他问。
  “没有。你不要来。”
  “那么我在画廊里等着;你知道那个地方。”

  医生点点头,上楼去了。
  索米斯仍旧站在原来的地方,凝神在听。“明天这个时候,”他想,“我手上也许沾满了她的血呢。不!这不公平——说得太可怕了!’方才的侘傺心情又来了;他上楼进了画廊,在窗口站着。外面刮的是北风;空气很冷,很清澈;天色碧蓝,一片片厚重的白云追逐过去,从颜色开始金黄的列树中望出去,河水也是蓝的;树林全染上富丽的色彩,象烧着的火,象擦亮的铜——一片早秋景色啊!如果是他自己的生命,他肯冒这样的危险吗?“可是她宁可丧失我,”他想,“也不肯丧失孩子!她并不真正爱我啊!”一个女孩子,又是法国人——你能指望什么?对他们两个人来说,对他们的婚姻、对他们的前途来说,最最要紧的就是一个孩子!“我为这件事情吃的苦头可多了,”他想,“我决不放手——决不放手。有可能两个都保得了——有可能的!”人总是不肯放手的,一直抓到从他手里拿走时才——人是天生不肯放手的!他在画廊里开始兜起来。最近他买了一张画,在他看可算是一笔小财气,所以在这张画前站着——画的是一个女孩子,暗金的头发看上去就象一头金属丝,眼睛凝视着手里拿着的一个金黄的小怪物。便在这种痛苦的时候,他还能够微微感到这是天大的便宜货——还能够欣赏画上面的桌子、地板、椅子、女孩子的身条、脸上专注的神情、暗金丝的头发、小怪物的鲜明金黄色;真是妙手!收藏油画;人愈来愈发财!这有什么用处呢,如果——!他猛然转身,背对着画,走到窗口,他养的鸽子有几只已经从鸽房四周的鸽树上飞了起来,正在北风中展翅飞翔。雪白的羽毛在明彻的日光里简直耀眼。鸽子飞远了,在天上划着字。这些鸽子是安耐特亲自喂的!她喂鸽子时看上去真美。鸽子都在她手上吃食;它们都知道她是个直心眼儿。他喉咙管忽然觉得堵着。她不会死——不能够死!她太——太懂事了;而且很强壮,的确强壮,跟她母亲一样,尽管那样白皙、美丽!
  等到他开门,站在那里倾听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一点声音没有!乳白的黄昏蹑进楼梯和下面的楼梯口。他才要转身,耳朵里听见一点声音;朝下望时,他看见一个黑影在走动。心拎了起来。这是什么?是死神吗?从她房间里出来的死神的形状?不是!只是一个没有戴帽子、没有束围裙的女佣。女佣走到楼梯下面,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医生要见您,老爷。”
  他飞步下楼。女佣身体贴着墙让他过去;她说:
  “老爷!事情完了。”
  “完了!?”索米斯说,语气中带有威胁;“你是什么意思?”
  “生下来了,老爷。”
  他三脚两步上了楼梯,①在阴暗的过道里忽然和医生碰上。医生正在揩额头。
  “怎么样?”他说;“快!”
  “大小都活着;我想,没有事情了。”
  索米斯站着不动,手蒙着眼睛。
  “恭喜你,”他听见医生说;“只差一点儿就完了。”

  索米斯一只蒙着眼睛的手放了下来。
  “多谢,”他说;“多谢多谢。男的还是女的?”
  “女的——幸亏好;要是儿子,就会断送了她——头出不来啊!”
  女的?
  “多多当心大人和小的,”他听见医生说,“就行了,她母亲几时来?”
  “我想大概是今天晚上九、十点钟。”
  “那么,我等到她来才走,你要看她们母女俩吗?”
  “我现在不去,”索米斯说;“你走之前,我叫人把晚饭送上来。”
  说完就下楼去了。
  说不出的轻松心情,然而——是一个女儿!他觉得太不公平了。冒了这么大的危险——经过这样的痛苦蹂躏!——只落得一个女儿!穿堂里木柴生的火很旺,他站在火前,用脚尖碰一下火,想使自己重新适应一下眼前的情况,“我父亲啊!”他想。对他不用说,将是极度的失望!人生在世决不会样样满足的!而且下面又不会再生了——就是有,也无济于事,至少!
  他站在穿堂里,佣人送上一封电报。
  急来。父病危。母字。
  他看了电报涌起一阵呜咽。经过适才的几个钟点的痛苦,人会以为他什么都不会动心,可是这事使他动心了。现在是七点半,九点钟有一班火车从雷丁开出,拉摩特太太要是赶得及的话,将在八点四十分到达——他去接了火车再走。他吩咐备好马车,木木然吃了一点晚饭,就上楼来。医生出来见他。
  “两个都睡了。”
  “我不进去,”索米斯说,心放了下来。“我父亲病重;我得上伦敦去。没有关系吧?”
  医生脸上显出一种又象是疑惑,又象是佩服的神情。那意思好象是说:“如果他们全象你一样冷的话。”
  “行,我看你放心去吧。你就回来吗?”
  “明天,”索米斯说。“这是我伦敦的地址。”
  医生好象徘徊在同情的边缘上。
  “再见!”索米斯没头没脑说了一句,就转身走了。他穿上皮大衣。死!真是冷酷的事情!他在马车里点一支香烟抽起来——他的那种名贵香烟。夜晚风很大,就象鼓着漆黑的翅膀;马车的灯光探索着前进。他的父亲!那样老的老人!却在这样一个不舒服的晚上——去世!
  他到达车站时,伦敦开来的列车刚好进站,拉摩特太太肥硕的身躯,穿一身黑衣服,灯光下照得人黄黄的,拎一只小手提箱向出口走来。“你就是这一点行李吗?”索米斯问。
  “可不是;我哪里来得及呢。我的小宝贝怎么样?”
  “都好。生了一个女儿!”
  “女儿!大喜,大喜!过海峡过得糟透了!”
  拉摩特太太黑黑胖胖的身材——虽则过海峡过得糟透了,可是一点没有瘦减——爬上马车。
  “你不上来,亲爱的?”
  “我父亲病重,”索米斯忍痛说。“我要上伦敦去。替我吻安耐特。”
  “真的吗!”拉摩特太太说;“太不幸了!”
  索米斯除一下帽子,向自己的火车走去。“这些法国人!”他心里想。
或许您还会喜欢:
犯罪团伙
作者:佚名
章节:17 人气:0
摘要:托马斯·贝雷斯福德夫人在长沙发上挪动了一下身子,百无聊赖地朝窗外看去。窗外视野并不深远,被街对面的一小排房子所遮挡。贝雷斯福德夫人长叹一口气,继而又哈欠连天。“我真希望,”她说道,“出点什么事。”她丈夫抬头瞪了她一眼。塔彭丝又叹了一口气,迷茫地闭上了眼睛。“汤米和塔彭丝还是结了婚,”她诵诗般地说道,“婚后还能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六年之后,他们竞能仍然和睦相处。这简直让人不可思议。 [点击阅读]
狐狸那时已是猎人
作者:佚名
章节:14 人气:0
摘要:苹果蠹蛾的道路没关系,没关系,我对我说,没关系。——维涅狄克特埃洛费耶夫苹果蠹蛾的道路一只蚂蚁在抬一只死苍蝇。它不看路,将苍蝇掉了个过儿,然后爬了回去。苍蝇比蚂蚁的个头儿要大三倍。阿迪娜抽回胳膊肘儿,她不想封住苍蝇的路。阿迪娜的膝盖旁有一块沥青在闪亮,它在阳光下沸腾了。她用手沾了一下。手的后面顿时拉出一根沥青丝,在空气中变硬,折断。这只蚂蚁有一个大头针的头,太阳在里面根本没有地方燃烧。它在灼。 [点击阅读]
狗年月
作者:佚名
章节:48 人气:0
摘要:你讲。不,您讲!要不,就由你讲吧。也许该由演员开始?难道该由稻草人,由所有这些稀里糊涂的稻草人开始?要不,就是我们想等着,等到这八颗行星在宝瓶座中聚集在一块儿?请您开始吧!当时,到底还是您的狗叫了。可是在我的狗叫之前,您的狗已经叫了,而且是狗咬狗。 [点击阅读]
狼穴巨款
作者:佚名
章节:47 人气:0
摘要:1945年3月。北海上刮着凛烈的寒风。在纳粹德国一个秘密潜艇基地里,一艘潜艇固定在巨大的墩柱上。流线型的舰首在晨曦中显得轮廓格外明晰。在潜艇的腰部有一块跳板,一长队孩子正踏着跳板登上潜艇。他们彼此手挽手走着、仰起脸看着这艘奇怪的黑色船舶。有个人拿着名单在核对孩子们的名字。在潜艇的瞭望塔里,站着一个纳粹海军军官和一个穿黑大衣的高个子男人。 [点击阅读]
猎奇的后果
作者:佚名
章节:43 人气:0
摘要:他是一个过于无聊而又喜好猎奇的人。据说有个侦探小说家(他就是因为大无聊才开始看世上惟一刺激的东西——侦探小说的)曾担心地指出,总是沉迷在血腥的犯罪案中,最终会无法满足于小说,而走上真正的犯罪道路,比如说犯下杀人罪等等。我们故事里的主人公就确确实实做了那位侦探小说家所担心的事情。由于猎奇心理作祟,最终犯下了可怕的罪行。猎奇之徒啊,你们千万不要走得太远。这个故事就是你们最好的前车之鉴。 [点击阅读]
猫与鼠
作者:佚名
章节:15 人气:0
摘要:君特-格拉斯在完成了第一部叙事性长篇小说《铁皮鼓》之后,我想写一本较为短小的书,即一部中篇小说。我之所以有意识地选择一种受到严格限制的体裁,是为了在接下去的一本书即长篇小说《狗年月》中重新遵循一项详尽的史诗般的计划。我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长大的,根据自己的认识,我在《猫与鼠》里叙述了学校与军队之间的对立,意识形态和荒谬的英雄崇拜对学生的毒化。 [点击阅读]
王子与贫儿
作者:佚名
章节:5 人气:0
摘要:爱德华:爱德华和汤姆这两个少年,是这篇故事的主角。他们两个人,由于偶然的巧合,不仅是同年同月同日生,而且两个人的面貌也很相似,但两个人的命运却有天壤之别。爱德华是英国的王子,汤姆则是个小乞丐。有一天,爱德华王子在宫苑里散步,看到一个卫兵正在怒责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由于同情心,他就带这少年进入王宫,想不到却因此发生一连串意想不到的事情,差一点几就丧失了英国王位的继承权。 [点击阅读]
玩偶世家
作者:佚名
章节:5 人气:0
摘要:本剧作者亨利克·易卜生(1928-1906),是挪威人民引以自豪的戏剧大师、欧洲近代戏剧新纪元的开创者,他在戏剧史上享有同莎士比亚和莫里哀一样不朽的声誉。从二十年代起,我国读者就熟知这个伟大的名字;当时在我国的反封建斗争和争取妇女解放的斗争中,他的一些名著曾经起过不少的促进作用。易卜生出生于挪威海滨一个小城斯基恩。 [点击阅读]
环游黑海历险记
作者:佚名
章节:33 人气:0
摘要:范-密泰恩和他的仆人布吕诺在散步、观望和聊天,对正在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君士坦丁堡的托普哈内广场一向因人群的来往和喧哗而热闹啡凡,但在8月16日那一天的晚上6点钟,却静悄悄地毫无生气,几乎是一片荒凉。从通向博斯普鲁斯海峡的港口高处看下去,仍能发现它迷人的景色,但里面却没有什么人。勉强有一些外国人匆匆而过,走上狭窄、肮脏、泥泞、有黄狗挡道的通向佩拉郊区的小街。 [点击阅读]
玻璃球游戏
作者:佚名
章节:23 人气:0
摘要:引言——试释玻璃球游戏及其历史一般而言,对于浅薄者来说,对不存在的事物也许较之于具体事物容易叙述,因为他可以不负责任地付诸语言,然而,对于虔诚而严谨的历史学家来说,情况恰恰相反。但是,向人们叙述某些既无法证实其存在,又无法推测其未来的事物,尽管难如登天,但却更为必要。虔诚而严谨的人们在一定程度上把它们作为业已存在的事物予以探讨,这恰恰使他们向着存在的和有可能新诞生的事物走近了一步。 [点击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