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r You to Read
属于您的小说阅读网站
复活 - 第二部 41在车厢里。三等车乘客。塔拉斯讲他的悲剧
繁体
恢复默认
返回目录【键盘操作】左右光标键:上下章节;回车键:目录;双击鼠标:停止/启动自动滚动;滚动时上下光标键调节滚动速度。
  聂赫留朵夫所乘的那节车厢只有半车旅客。其中有仆役、工匠、工厂工人、肉店老板、犹太人、店员、妇女、工人的妻子,还有一个士兵,两个贵夫人,其中一个年轻,另一个上了年纪,裸露的手臂上戴着几只手镯。另外还有一个脸色严峻的老爷,头戴黑制帽,帽子上有个帽徽。这些人都已找到了座位,怡然自得地坐着,有的在嗑葵花子,有的在吸烟,有的兴致勃勃地同邻座闲聊。
  塔拉斯得意扬扬地坐在过道右边的长椅上,给聂赫留朵夫留着一个座位。他兴致勃勃地跟对面一个乘客谈着话。那人敞着乡下的粗呢上装,肌肉发达。聂赫留朵夫后来知道他是个花匠,正乘车到外地去工作。聂赫留朵夫还没有走到塔拉斯跟前,就在一个神态庄重的老头儿旁边站住。那老人留着雪白的大胡子,身穿腰部打褶的土布长袍,正在同一个乡下装束的年轻女人交谈。这女人旁边坐着一个七岁光景的小姑娘。小姑娘身穿一件崭新的无袖长衫,淡得近乎白色的头发扎成一根辫子,她的脚离地很远,嘴里不停地嗑着葵花子。老人回过头来瞧了聂赫留朵夫一眼,掖起长袍前摆,在磨得发亮的长椅上腾出一个位子,亲切地说:
  “您请坐吧。”
  聂赫留朵夫道了谢,在指定的位子上坐下。聂赫留朵夫刚坐下,那女人就继续讲她的事。她讲到她丈夫在城里怎样招待她,现在她回乡下去。
  “上次谢肉节①,托上帝的福,去过一次。这会儿又去了一次,”她说,“到圣诞节,求上帝保佑,还能再去一次。”
  “这是好事,”老人瞅着聂赫留朵夫,说,“你得常去看看他,要不然年轻人单独住在城里,容易变坏。”——
  ①基督教节日,一般在大斋前三天举行。
  “不,老大爷,我们当家的可不是那种人。他从来不做蠢事,简直象个大姑娘。挣到的钱全部寄回家,自己一个子儿也不留。他挺喜欢这丫头,别提有多喜欢了,”女人笑眯眯地说。
  小姑娘一面吐着葵花子壳,一面听母亲说话,仿佛在证实母亲的话。她那双聪明文静的眼睛瞧瞧老人的脸,又瞧瞧聂赫留朵夫的脸。
  “看来是个聪明人,再好也没有了,”老人说。“那么,他不来这玩意儿吗?”他补了一句,用眼睛示意坐在过道另一边的一对夫妇。他们大概都是厂里的工人。
  做丈夫的把一瓶伏特加的瓶口对住嘴,仰起头,喝着酒;
  做妻子的拿着装酒瓶的袋子,眼睛盯住丈夫。
  “不,我们当家的不喝酒,也不抽烟,”同老人谈话的那个女人说,抓住机会再次夸奖丈夫。“象他那样的人,老大爷,可以说天下少有。喏,他就是这样的人,”她又转过身来对聂赫留朵夫说。
  “那再好也没有了,”老头儿瞧了瞧喝酒的工人,又说。
  那工人凑着酒瓶喝了好几口,就把酒瓶递给妻子。妻子接过酒瓶,笑着摇摇头,也把瓶口对准自己的嘴。工人发觉聂赫留朵夫和老头儿瞧着他,就回过头来对他们说:

  “怎么了,老爷?瞧我们喝酒吗?我们干活,谁也没有看见;如今一喝酒,大家都看见了。我干活挣了钱,自己喝一点儿,也让老婆喝一点儿。没有别的了。”
  “是啊,是啊,”聂赫留朵夫说,不知该怎样回答才好。
  “我说的对不对,老爷?我老婆是个稳重的女人!我对她很满意,因为她会疼我。我说得对吗,玛芙拉?”
  “喏,拿去吧。我不想再喝了,”妻子把酒瓶递给他说。
  “你在罗唆什么呀?”她添了一句。
  “瞧,她就是这样的,”工人接着说,“她一会儿挺好,一会儿又象没上过油的大车,吱吱嘎嘎地闹个不停。玛芙拉,我说得对吗?”
  玛芙拉一面笑,一面带着酒意挥了挥手。
  “-,他又瞎扯起来……”
  “嗯,她就是这样的。好是好,可只是一时的。一旦发起牛脾气来,什么事都干得出……我说的可是实话。老爷,您可得包涵着点。我喝了点酒,嗯,可是有什么办法……”工人说着躺下来睡觉,把头枕在笑盈盈的妻子的膝盖上。
  聂赫留朵夫又跟老头儿一起坐了一阵。老头儿讲到他的身世,说他是个砌炉匠,干了五十三年活,这辈子砌的炉子数也数不清,想休息一下,可总是没有工夫。这回他在城里,给孩子们找了工作,现在回乡去看看家里人。聂赫留朵夫听完老头儿的话,站起来,往塔拉斯给他留的座位那边走去。
  “哦,老爷,您坐。我们把袋子挪到这儿来,”坐在塔拉斯对面的花匠抬起头来瞅了瞅聂赫留朵夫的脸,亲切地说。
  “不怕受挤,就怕受气,”塔拉斯笑嘻嘻地用唱歌般声音说,然后伸出两条强壮的胳膊把两普特重的袋子象鸿毛似地轻轻举起来,搬到窗口。“地方有的是,站站也可以,钻到椅子底下去也行。这儿可是太平无事,没有人吵架!”他满面笑容,和蔼可亲地说。
  塔拉斯讲到他自己时说,他不喝酒就没有话说;一喝酒,话就可以滔滔不绝地说个没完。的确,塔拉斯清醒的时候总是沉默寡言,可是喝了点酒——这在他是很难得的,只有逢到特殊情况时才喝,——就特别喜欢说话。他一开口,总是讲得很多,很有意思,而且非常朴素,非常真诚,尤其是非常亲切,他那双善良的浅蓝色眼睛和殷勤含笑的嘴唇总是洋溢着亲切的情意。
  今天他就处在这样的状态。聂赫留朵夫走过来,他暂时住了口。但他把袋子放好后,就照原来那样坐下,把两只经常劳动的有力的手放在膝盖上,直瞧着花匠的眼睛,继续讲他的事。他向这位新朋友详详细细地讲他妻子被判刑的始末,讲她为什么被流放,他现在为什么跟她一起到西伯利亚去。
  聂赫留朵夫从来没有听过这事的前后经过,因此全神贯注地听着。他听的时候,塔拉斯刚讲到下毒的事已发生,家里人都知道那是费多霞干的。

  “我这是在讲我的伤心事,”塔拉斯和蔼可亲地对聂赫留朵夫说。“碰到这样一位热心朋友,我们就攀谈起来,我也就讲讲我的事。”
  “好哇,好哇,”聂赫留朵夫说。
  “嗯,大哥,这件事就这样暴露了。我妈当时拿着那块饼说:
  ‘我去找警察。’我爹是个通情达理的老头儿。他说:‘慢着,老太婆,这小娘们还是个娃娃,她自己也不知道干的是什么,咱们得原谅她。说不定她会明白过来的。’可是有什么用,我妈一句话也听不进去。她说:‘要是咱们把她留下,她就会把咱们象蟑螂那样统统毒死的。’大哥,她说完就跑去找警察,警察一下子冲到我们家里……一下子就把证人都传了去。”
  “那么,你当时怎么样呢?”花匠问。
  “我吗,大哥,肚子痛得直打滚,嘴里吐个不停,吐得五脏六腑都翻过来,一句话也说不出。我爹马上套好车,叫费多霞坐上去,就赶到警察局,又从警察局到法官那儿。她呢,大哥,一开头就全部认了罪,后来又向法官一五一十招供了。她从什么地方弄到砒霜,怎样把它揉进饼里。法官问她:‘你为什么要干这样的事?’她回答说:‘因为我讨厌他呗。我情愿到西伯利亚去,也不愿跟他一块儿过。’她这是说不愿跟我一块儿过,”塔拉斯笑着说。“她就这样完全认了罪。不消说,她被关进牢里。我爹一个人回来了。这时正好是农忙时节,我们家的婆娘只我妈一个,她又没有力气。我们合计了一下,该怎么办,能不能取个保把她保出来。我爹去找一个长官,不成,又去找一个,还是不成。他一口气找了总有五个长官。我们打算不再奔走,不料碰到了一个人,是官府里的一名小官。那家伙可机灵了,真是天下少见。他说:‘给我五个卢布,我就把她保出来。’我爹同他讲价钱,结果讲定三个卢布。好吧,大哥,我就把她织的土布押出去,把钱给了他。他拿起笔来这么嚓嚓一写,”塔拉斯拖长音说,仿佛讲到开枪似的,“一下子就写好了。我当时已经起床,就亲自驾车去接她。大哥,我这就来到城里。我把我那匹母马拴在客店里,拿起公事,一口气走到监狱。他们问我:‘你有什么事?’我就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说我老婆关在你们这里。他们问我:‘你有没有公事?’我就马上把公事递给他。他看了一下,说:‘你等一等。’我就在一条长凳上坐下来。太阳已经过头顶了。有个长官走出来问:‘你就是瓦尔古肖夫吗?’我说:‘我就是。’他说:‘好,你把她领回去吧。’他们立刻把牢门打开。她穿着自己的衣服,整整齐齐的,被押了出来,我就说:‘行了,咱们走吧。’她却问我说:‘你难道是走来的吗?’我说:‘不,我是赶车来的。’我们一起走到客店,算清了帐,把马套上车,把马吃剩下来的干草铺在车上,上面再盖一块麻布。我老婆坐到车上,扎上头巾。我们就坐车回家。她一路上不开口,我也不作声。直到快到家了,她才问:‘那么,妈没事吧?’我说:‘没事。’她又问:‘那么,爹没事吧?’我说:‘没事。’她对我说:‘塔拉斯,我干了傻事,你原谅我吧!我自己也说不出,怎么会干出这样的事来。’我就说:‘还说这些干什么,我早就原谅你了。’我也就不再说什么。我们一回到家里,她就在我妈面前下了跪。我妈说:‘去求上帝宽恕吧!’我爹跟她打过招呼说:‘干吗再提那些旧事。好好过日子吧。眼下也没有工夫说那些,该下地收庄稼了。在斯科罗德诺耶那里,那块上过肥的黑麦地,上帝保佑,长势可好了,镰刀都插不进去,麦穗同麦穗纠结在一起,都倒在地里。得收割了。明天你就跟塔拉斯一起去割吧。’大哥,她就立刻动手干活。她干得可卖力了,简直叫人吃惊。当时我们家租了三亩地,上帝保佑,黑麦也罢,燕麦也罢,都是少见的好收成。我割麦,她打捆,要不我们俩就一起割。我干活利索,干什么都错不了。她呢,不论干什么活,比我还利索。我老婆年纪轻,手脚灵活,浑身是劲。大哥,她干活简直不要命,我只好劝她停一停。我们干完活回家,手指头都肿了,胳膊酸痛,该歇一会儿才是,可是她晚饭也不吃,就跑到仓库里,去打第二天用的草绳。她可真是变了样!”

  “那么,她跟你亲热了吗?”花匠问。
  “那还用说,她跟我可真是太贴心了。我心里想点什么,她都清楚。我妈对她原是一肚子气,可连她也说:‘我们的费多霞好象让人掉了包,都变了个人了。’有一次我们俩赶两辆车去装麦捆,我跟她一起坐前面那辆车。我就问她:‘费多霞,当初你怎么会干出那种事来?’她回答说:‘我怎么会干出那种事来?就是不愿跟你一块儿过。我想,我情愿死,也不愿跟你一起过。’我就说:‘那么现在呢?’她说:‘现在吗,现在你可变成我的心上人了。’”塔拉斯停了停,现出快乐的笑容,困惑地摇摇头。“我们从地里收割回来,把大麻泡在水里,刚回到家,”他沉默了一下,接下去说,“没想到,传票来了,要开庭审判。可我们已经忘记为什么要开庭审判。”
  “这准是鬼附上身了,不会是别的,”花匠说,“难道一个人自己会无缘无故去害死人吗?对了,我们那儿有过这样一个人……”花匠刚要讲故事,可是火车停了下来。
  “准是到站了,”他说,”最好下去喝点什么。”
  谈话到此中断。聂赫留朵夫跟着花匠走出车厢,来到湿漉漉的木板站台上——
  转载请保留,谢谢!
或许您还会喜欢:
老母塔之夜
作者:佚名
章节:17 人气:2
摘要:下午,当我和我的随从们听到一个情况后,便决定在将要参加的审判会上采取强硬的态度。我们动身去“法庭”的时候,天色已晚,只见路上人很多。这些人在院子里找不到座位,只好站着,以便能看见我们走过来。我们刚刚走进院子,大门就关了起来。对我们来说,这可不是好兆头。看起来,穆巴拉克施加了影响,而且产生了效果。我们从人群中挤到听众广场上。那里本来只有一张椅子,现在增加了一条长板凳,笞刑刑具还放在那里。 [点击阅读]
老铁手
作者:佚名
章节:10 人气:2
摘要:杰斐逊城是密苏里州的州府,同时也是柯洛县的县府,它位于密苏里河右岸一个风景优美的山丘地带,从这里可以俯视到下面奔腾不息的密苏里河和河上热闹繁忙的景象。杰斐逊城的居民那时候比现在少多了,尽管如此,由于它的地理位置、以及由于地区法院定期在这里举行会议,这赋予它一个重要的地位。这里有好几家大饭店,这些饭店价格昂贵,住宿条件还过得去,提供的膳食也还可口。 [点击阅读]
苹果树
作者:佚名
章节:12 人气:2
摘要:“那苹果树、那歌声和那金子。”墨雷译《攸里披底斯的〈希波勒特斯〉》在他们的银婚日,艾舍斯特和妻子坐着汽车,行驶在荒原的外边,要到托尔基去过夜,圆满地结束这个节日,因为那里是他们初次相遇的地方。这是斯苔拉·艾舍斯特的主意,在她的性格里是有点儿多情色彩的。 [点击阅读]
荒原追踪
作者:佚名
章节:20 人气:2
摘要:由于形势所迫,我同温内图分手了,他得去追捕杀人犯桑特。那时我并没料到,我得过几个月才能再见到我这位红种人朋友和结拜兄弟。因为事件以后的进展同我当时想象的完全不一样。我们——塞姆-霍金斯、迪克-斯通、威尔-帕克和我,一路真正的急行军后骑马到了南阿姆斯河流入雷德河的入口处,温内图曾把这条河称为纳基托什的鲍克索河。我们希望在这里碰上温内阁的一个阿帕奇人。遗憾的是这个愿望没有实现。 [点击阅读]
莫罗博士的岛
作者:佚名
章节:23 人气:2
摘要:1887年2月1日,“虚荣女士”号与一艘弃船相撞而失踪,出事地点大约在南纬1度,西经107度。1888年1月5日,即出事后的第十一个月零四天,我的叔叔爱德华·普伦狄克被一艘小船救起。方位在南纬5度3分,西经1ol度。小船的名字字迹模糊,但据推测应当是失踪的“吐根”号上的。我叔叔是个普通绅士,在卡亚俄码头登上“虚荣女士”号开始海上旅行。出事后人们以为他淹死了。 [点击阅读]
蒙面女人
作者:佚名
章节:19 人气:2
摘要:赫尔克里。波洛在他面前将信整齐地放成一摞。他拿起最上面的一封,琢磨了一会儿上面的地址,然后用放在早餐桌上的专用裁纸刀将信封背面纵向裁开,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在里面还有一个信封,用紫色的蜡仔细地封好,上面有“亲启保密”的字样。赫尔充里。波洛那鸡蛋形的脸上的眉毛向上扬了扬。他喃喃道;“耐心点,这就来了!”又一次用上了那把裁纸刀。这一次信封里出来了一封信-字迹颤巍巍的,又长又尖。好些字重重地画上了线。 [点击阅读]
蓝色长廊之谜
作者:佚名
章节:17 人气:2
摘要:男子已经意识朦胧。女子只能模模糊糊地感觉到周围的景物,或许刚才猛地受到了撞击,才失去了知觉。这一撞非同小可,驾驶座上已空无一人,车子正缓缓地向路边滑动,挡风玻璃的前端已接近没有护栏的路边。女子双眼模糊,她在潜意识里想到,男子曾经告诉过她这一带的悬崖有两百米深。如果车子照此滑落下去——而此时那位男子却困在副驾驶席上神志不清。 [点击阅读]
藏金潭夺宝
作者:佚名
章节:17 人气:2
摘要:圣诞!这是两个多么可亲、多么令人神往的字眼!我是说,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无论在哪个民族或哪个时代的语汇里,再也没有第二个如此深奥如此神圣的字眼,圣诞是年年都会到来的普普通通的节庆日子,是全家快乐的团聚、小孩充满喜悦的日子。有的人从内心深处发出真诚的呼唤:“过去和现在的耶稣基督,你永远在我们心中!”有的人情不自禁地亮起歌喉或至少让他的孩子们唱起欢乐颂:世界走向毁灭时,基督诞生到世界。 [点击阅读]
褐衣男子
作者:佚名
章节:37 人气:2
摘要:使整个巴黎为之疯狂的俄籍舞者纳蒂娜,正一再的向台下不断喝彩赞好的观众鞠躬谢幕。她那细窄的双眼,此时显得更加的细眯,猩红的唇线微微上翘。当布幔缓缓下落,逐渐遮盖住五彩缤纷的舞台装饰时,热情的法国观众仍不停地击掌赞赏。舞者终于在蓝色和橘色的布幔旋涡中离开了舞台。一位蓄须的绅士热情地拥抱着她,那是剧院的经理。“了不起,真了不起!”他叫喊着。“今晚的表演,你已超越了自己。”他一本正经地亲吻她的双颊。 [点击阅读]
西线无战事
作者:佚名
章节:31 人气:2
摘要:西线无战事[德国]雷马克著王国伟译作者埃里奇·马里亚·雷马克(ErichMaraRemarque,1898-1970),出生于德国威斯特伐利亚的奥斯纳布吕克。祖先是法国人,一七八九年法兰西大革命时迁移到了莱茵兰,家境清贫。他一家人都是虔诚的天主教徒。 [点击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