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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谁较劲 - 第十一章 2010年,重新开始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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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过多久,何小兵在去姥爷家的路上碰见推着三轮车卖冰棍的,买了一根,一转身,看见傻子正对自己笑,笑得何小兵毛骨悚然,觉得傻子既可怕又可怜,天那么热公还穿着棉袄。何小兵走上前,把冰棍给了了傻子后,赶紧跑了。几天后,何小兵从这里经过,傻子向何小兵招手,何小兵走过去,傻子从棉袄里掏出东西攥在手里,笑着向何小兵伸去,何小兵不敢接,跑开了。
  又过了几天,何小兵去姥爷家再次路过这里,离老远就看见傻子冲自己笑,何小兵想低着头从傻子身边过去,但傻子“咿咿呀呀”地叫开了,何小兵抬起头,看见傻子又在向自己招手,从棉袄里掏出东西,伸出手。何小兵鼓足勇气走过去,伸手去接,傻子松开手,在东西即接落下的一瞬间,何小兵又害怕了,赶紧把手缩回,几个被阳光照耀得晶莹剔透的玻璃掉在地上,“噼啪”作响,滚向一边,何小兵一愣,看向傻子,傻子捡起玻璃球,又递给何小兵并冲着他笑,这笑容,和平时晒太阳的笑容不一样。
  从些后,何小兵每次去姥爷家,夏天都给傻子买一根冰棍,冬天给傻子买一块烤白薯,傻子则会时不时地从怀里掏出一些洋画儿,烟盒等东西给何小兵。
  何小兵去北京上大学之前,去姥爷家,还看见过傻子坐在石头上。那时何小兵已经长大了,不再给傻子买东西吃了,但是他也会冲着傻子笑,而傻子还动不动就从怀里摸出什么试图给何小兵,何小兵笑着摇摇头走开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傻子就不见了,上回姥爷去世的时候,何小兵也没有看见傻子。何小兵问弟妹们,傻子哪儿去,弟妹们告诉他,傻子死 了,死了好几年了,人们都说从此路上少了一道亮丽的风景。何小兵听完心里酸酸的,他想起了那几个早不知道被他丢到哪去了的玻璃球。
  从后视镜里看着空空的石头,何小兵恍惚觉得,傻子就坐在那上面,裹着黑棉袄,晒着太阳,正冲着他笑。
  到了练歌房,弟妹们轻车熟路地进了包皮房,点歌,开唱。十几岁的小孩,把情歌唱得深情款款,手捏着麦克,摇头晃脑闭眼睛,表情陶醉,而且还是标准的粤语,但唱完最后一句,紧跟着来了 一句,“哎呀妈呀,累死我了”,又暴露出浓生的家乡口音,很难想象这两种声音是从一个人的嘴里发出来的。
  这里没有何小兵想唱的歌,麦克风在弟妹们的手中传来传去,何小兵坐在他们中间,就当陪着他们玩儿了。看着他们唱得那么投入,何小兵心里很愉悦。

  表妹一边唱歌一边趁着间奏的空隙联系着正在约会的表哥,发短信让他带着对象过来玩。过一会儿表哥真的过来了,就一个人,表妹问他对象呢,他说对象不好意思来。接下来,就没人唱歌了,开始审问表哥的对象的进展,无论是已经毕业还是正上中学的,都对此表现出极大的兴趣,表哥被问得也很高兴,这已成为他们生活的乐趣,似乎早日找到那个和自己相伴一生的人,对他们来说是最美妙的事儿。
  唱完歌,何小兵拉着弟妹们回到姥爷家,屋里正支了两桌麻将,男人一桌,女人一桌。男人那桌气氛沉闷,玩儿得大,都面色凝重,女人这桌嘻嘻哈哈,更像是在哄孩子,何小兵四岁的侄子也在牌桌上,只负责抓牌,后面坐着两个大帮他出牌,居然胡了一把毫华七对,小侄子推倒牌,伸手向点炮的姨奶要钱,众人哈哈大笑。
  何小兵觉得大人们对小孩的这种爱很糼稚,但爱本身,又是高尚的。他对这种世俗的生活既羡慕又鄙视排斥。鄙视的是,虽然获得快乐,但本质毫无意义;羡慕的是,虽毫无意义,但那种快乐是实实在在的。
  何小兵的大哥喝得醉醺醺地回来了,今天是他们单位年底的茶话会。大哥心情不错,一个劲儿地说在会上受到了领导表扬,因为今年他给领导送礼了,送了五张购物卡,一张一千块,这是他的同学教给他的,如今他的同学已经是副处级了,在这方面,大哥对他的同学心服口服,他总是落后这个同学一步。看来同学教给大哥的办法没错,谋事已经在人了,就看成事在天了,大哥抱着来年升级涨工资的美好想法,哼哼唧唧地睡着了。
  有客人来姥爷家拜年,和家里人都很熟了,不用见外,牌桌并没有因来人而解散,客人抽了两烟,看了几把牌,聊了聊大家熟悉的人和事儿,张三家的老人没了,李四家的两口子离婚了,王二麻子家的孩子没考上大学,谁失业了,谁做生意赔了。何小兵听着这些事儿,想,可能生活就应该是这样吧,没点儿乱七八糟的事儿,那就不叫生活了。
  何小兵约了王大伟,晚饭没在姥爷家吃。王大伟给他媳妇在电影院的地下一层开了一个小店,这里是全市年轻人的聚集地,都是卖些新奇玩意儿的。
  何小兵在街上开着车,敞着车窗,闻着这个城市到了冬季夜晚特有的味道,是汽车尾气,烤羊肉串的炭火和煤烟的综命味道。虽然这些气味在任何地方都存在,但只有在这里才能混合成现在的味道。

  何小兵把车停在电影院门口,没人管,只有小城市才具备这样的空间可以随便停车。
  何小兵顺电影院的大门走进地下,一进去便听见门口的游戏厅传来熟悉的《快打旋风》的声音,何小兵进去转了一圈,还是一块钱五个币,何小兵 买了五个,新老游戏都玩了,老游戏容易,挑战不大,仍记得什么地方出现敌人和各种攻克关底的秘籍,一币通关,玩儿着亲切,亲游戏虽有新鲜感,但玩着毫无感情。五个币玩儿完,何小兵离开了游戏厅。
  王大伟的媳妇正在店里做着十字绣,做好了就挂在店里卖。店里什么都经营,盗版盘,二手书,走私烟,万里长城,埃菲尔铁塔这里都卖,还卖魔术道具,买了才教你怎么用。外面还挂着,“专业防水”和“专业文身”的牌子。何小兵问王大伟什么时候学的这些手艺,王大伟说不是他做,他只靠这个店拉客,有想做的了,他再找人来做,市场经济,灵活经营。除此之外,墙上还贴着催眠解惑减压静心的服务,何小兵问有人做吗,王大伟说就指着这个挣钱呢,压力不是大城市的人专有的,小城市的人一样有。
  隔壁是一家舞蹈培训招生的店,王大伟说这个店的女主人曾经也是在北京上的大学,专门学舞蹈的,毕业后心一软,没留北京,回来了。现在想回北京发展也回不去了,已经跟当初就留在北京的那些同学有了差距,心有余而力不足,现在就以教小孩跳舞为职业,她对自己当初怕吃苦而没留在北京一直耿耿于怀,现在的生活虽然衣食无忧,内心却总空落落的,是来王大伟店里减压静心的常客,还办了一张会员卡。
  王大伟提仪晚上一起喝点儿酒,何小兵不想喝,说去冰激凌店坐坐。上学的时候,他们经常去那里,现在这家店还在,里面仍然坐了很多中学生,同时也坐了很多何小兵这么大岁数的人,也是来此怀旧的,交换着各自在新环境里的生活。
  何小兵想起了王大伟家的那把气枪,王大伟总偷出来叫上何小兵一起打鸟去。鸟太小,不好打,两人就打人家的鸽子,打下来就去河边烤着吃。有一次何小后和王大伟闹别扭,打了一架,王大伟打不过何小兵,就回家取来气枪,冲何小兵开了一枪。何小兵覍得王大伟不会装子弹,便没躲,但枪响的一瞬间,何小兵感觉胸口针扎一样疼,他知道自己中弹了,会像那些鸟一样,扑腾几下就该死了,他坐在地上,靠着墙,捂着胸口想遗言,王大伟也吓坏了,丢下枪就往家跑。何小兵等了半天,血也没流出来,挪开手掌,发现并没有受伤,衣服都没有破,但胸口确实火辣辣地疼,何小兵一头雾水地去找王大伟,问他用的是什么子弹。王大伟说他并没有装真子弹,只是搓了一个纸团,用吐沫烟湿,塞进膛里。何小兵问王大伟为什么不用真子弹,王大伟说把你打死了就没人和我玩儿了,我也得坐牢。何小兵在确信自己死不了后,欢快地回家了,但从此也不再和王大伟说话。后来有一次何小兵在路上被小痞子劫住,王大伟看见了,赶紧回家取来气枪,冲着小痞子举着,让他放了何小兵。何小兵获救后,又和王大伟一起打鸟了。

  何小兵问王大伟那把气枪还在吗,王大伟说还在,但不让用了,社会在往越来越安全越来越和谐的方向发展,生活的乐趣也越来越少了。
  坐在这里,聊着无足轻重的话题,虽然能聊下去,何小兵却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似乎一切都在被他俯视着、清晰地观察着,他知道自己应该和王大伟、和这座城市平起平坐,但是他并没有怎么样,这一切便不由自主地呈现在他眼下,他想和这些事儿接触,只能俯下身。
  旁边坐着一群中学生,一人一杯奶茶,打着牌,面孔稚嫩,笑声真诚。何小兵看着他们,想到了自己和王大伟,曾经也是这样过来的,现在两人走了截然不同的两条路。对于这些中学生,等待他们的也是这两条路,他们肯定还不清楚这一点儿。
  那时候他们的选择也许是主动,也许是被动的,从此将开始不同的人生。这两条路,本身无优劣之分,只是哪条更适合自己。
  两片树叶
  一片因有梦想
  跟着风走了
  另一片仍在树上
  它们最终都要掉落
  前者因随风而飞
  落地前
  他览美景无数
  而后者
  虽然一动不动
  守着树
  没有到过任何地方
  最终
  却落在了树的身旁
  坐到八点,王大伟要回去帮媳妇关店,两人离开冰激凌店。出门的时候,何小兵看到了表弟正带着一个女的进来,应该就是他的那个见了四次面的对象。之前全家都在谈论表弟对象的事儿,何小兵也因此对这个女的有了很高望,这次见面后有些失望,不理解为什么表弟和这样一个女的谈恋爱还能引得全家的注意力,也许无论对象是谁,找对象这件事儿本身是大家所关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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