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r You to Read
属于您的小说阅读网站
卡拉马佐夫兄弟 - 第三卷俄罗斯教士 第01节佐西马长老和他的客人
繁体
恢复默认
返回目录【键盘操作】左右光标键:上下章节;回车键:目录;双击鼠标:停止/启动自动滚动;滚动时上下光标键调节滚动速度。
  俄罗斯教士
  第一节佐西马长老和他的客人
  阿辽沙焦急不安、心情痛苦地走进长老修道室的时候,几乎惊讶得站住了:他生怕见到他时,他已到了弥留之际,也许已经失去了知觉,但现在他却忽然看见他坐在安乐椅上,脸色虽衰弱疲惫,却显得愉快而振作,在客人们簇拥中,正在同他们安静地闲谈着。其实他只是在阿辽沙回来前一刻钟才起床的;客人们老早就聚在他的修道室里,等他睡醒过来,因为佩西神父曾坚决地保证说:“师傅一定会起来,和跟他心意相投的人们再谈一谈,这是他在早晨亲口答应过的。”佩西神父对于即将死去的长老的许诺以至他所说的每一句话总是坚信不疑的,坚信到即使看见他已经完全没有知觉,甚至不再呼吸,也会因为曾得到过还要醒过来和他作别的诺言而对死亡本身都不肯相信,仍旧一直期待死者会醒过来,履行诺言。早晨,佐西马长老在入睡以前,确实曾对他说过:“在还没有同你们,同我心爱的人们再畅谈一次,看一看你们的亲切的脸,再向你们吐露一下我的真情以前,我是不会死的。”聚拢来听这显然是长老的最后一次谈话的,都是多年来最忠实于他的朋友们。一共有四个人:司祭约西夫神父和佩西神父;司祭米哈伊尔神父,隐修庵的住持,年纪还不很老,没有多大学问,是平民出身,但是性格刚强坚定,抱有纯朴的信仰,态度严肃,内心却充满深情,但他显然有意隐藏着,甚至有些羞于流露。第四位客人是一个完全老迈而且憨厚的修士阿菲姆神父,出身于最贫苦的农户,几乎不大识字,平素举止安静,沉默寡言,甚至从来不大跟谁说话,是最驯顺的人中间最驯顺的人,看他的神气,就好象是曾被某种超过他的头脑所能理解的伟大而可怕的事物所永远吓呆了似的。佐西马长老很爱这个好象永远战战兢兢的人,永远对他怀着异乎寻常的敬意,但也许一辈子同他说话比谁都少些,尽管有许多年曾和他两人一起在俄罗斯各圣地云游。这是多年以前,已经过了四十年的事情了,那时候佐西马长老刚在一个贫穷而不甚著名的科斯特罗马修道院里初次开始隐修的苦行,不久以后,又随同阿菲姆神父出外云游,为他们的贫穷的科斯特罗马修道院募化基金。现在宾主一起聚在长老的第二间屋子——也就是放着他的床铺的那一间屋子里,以前已经说过,这间屋子是相当狭窄的,所以四个人(不算照常在旁侍立的见习修士波尔菲里)都勉强在长老的安乐椅周围挤着坐在从第一间屋子里端来的椅子上。天色已黑,屋子里由神像前的油灯和蜡烛照亮着。长老看见阿辽沙走进来,站在门旁,带着不安的神色,就快乐地向他微笑,伸出手来:

  “好呀,安静的孩子,好呀,亲爱的孩子,你来了。我知道你会回来的。”
  阿辽沙走到他面前,向他跪下,哭泣了。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心头翻腾奔涌,他的心灵战栗,他真想号啕地哭出声来。
  “你怎么啦,要哭还早哩,”长老微笑着说,右手放在他的头上,“你瞧,我坐着谈话,也许还能活二十年,就象昨天那个手里抱着小女孩丽萨维塔从高山村赶来的可爱的善心女人对我所说的那样。愿上帝赐福给那个母亲和小女孩丽萨维塔!”他画着十字。“波尔菲里,你把她的献款送到我说的地方去了么?”
  他是想起了昨天那个快乐的女信徒所捐的六十戈比献款,是请他送给“比我还穷苦的人”的。这类款子是信徒们作为自己为了某一件事自愿承受的惩罚而捐献,而且总是从自己用劳力换得的钱中拿出来的。长老派波尔菲里昨天黄昏时候到新近遭了火灾的一个小市民妇女家里去,——她是寡妇,还有子女,家被烧毁后只好出外行乞。波尔菲里连忙报告说已经照办了,把款子送了去,照所吩咐的那样,说是“一个隐名善心女人”捐助的。
  “你起来吧,亲爱的,”长老对阿辽沙接着说,“让我看一看你。你到过自己家里,见过你那位哥哥了么?”
  他这样坚定明确地只探问他哥哥中的一位,阿辽沙觉得很奇怪,但是到底是哪一位呢?看来,也许他昨天和今天打发他出去,都正是为了这一位哥哥。
  “看到了两个哥哥中的一个。”阿辽沙回答。
  “我是说昨天那个,大的,我对他叩头的。”
  “我只是昨天看到了他,今天怎么也找不到。”阿辽沙说。
  “你赶快去找他,明天再去,越快越好,把一切事情扔下,赶紧去。你也许还来得及阻止住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我昨天是向他将要遭遇的大苦难叩头。”
  他忽然默不作声,似乎沉思了起来。这些话很奇怪。昨天亲眼看见长老叩头的约西夫神父和佩西神父对看了一眼。阿辽沙忍不住了:

  “父亲和师傅,”他十分慌乱地说,“您的话太含糊了,……他将要遇到什么样的苦难?”
  “你不必探问。我昨天好象觉察到了某种可怕的事情,……就仿佛他的整个前途都在他的眼神中显露了出来。他有那样一种眼神,……使我看了心里立刻就为这人正在替他自己酝酿的某种东西吓呆了。我一生中有过一两次看到一些人有这样的脸色,……仿佛显示出这些人的整个命运的脸色,可惜居然都应验了。我打发你到他那里去,阿历克赛,是因为我觉得你的友爱的面容也许对他会起点作用。但是一切由于天命,我们的命运也都是这样。‘一粒麦子不落在地里死了,仍旧是一粒,若是死了,就结出许多子粒来。’你应该记住这一点。阿历克赛,你要知道,我一生有许多次心里在暗中为你的容貌祝福,”长老带着温和的微笑说,“我对你的事是这样想的:你应该离开这里,到尘世中去象修士那样地生活。你会有许多敌人,但就连你的敌人也会爱你的。生活将给你带来许多不幸,但你会恰恰为了这些不幸而感到幸福,并且祝福生活,还使别人也祝福,——这是最重要的。你就是这样的人。我的神父和师傅们,”他对客人们说,脸上带着感动的微笑,“直到今天为止,我没有说过,甚至没有对他说过,为什么这个年青人的脸在我的心里会感到那么地亲切。现在我才对你们说:他的脸对我来说就好象是一种提醒和预告。在我的早年,还是小孩的时候,我有一位哥哥,在十七岁上,还很年青的时候,我就亲眼看见他死去了。以后,随着我的生命一年年度过,我渐渐地深信,我这位哥哥在我一生的命运里就好象是一种上天的指示和感召,因为假如他不曾在我的生活中显示,假如根本没有过他,我想,我也许永远不会当修士,走上这条宝贵的道路。这种最早的显示是出现在我的童年时代,可是到了我一生的暮年,它又仿佛在我的眼前重现了。奇怪的是,神父和师傅们,阿历克赛的脸和他虽不十分相象,只有一点点近似,可是在精神上我却觉得相象极了,以致有许多次我简直就把他当作是那个年青人——我的哥哥——在我一生将终时,作为一种提醒和感召,又神秘地来到了我的面前。我对我自己,对我有这样奇怪的幻想,简直都感到惊奇。你听见么,波尔菲里,”他朝这位平素服侍他的见习修士说,“我有许多次看见你的脸上好象有不高兴的神色,因为我爱阿历克赛胜过爱你。现在你知道这是什么缘故了,但你要知道,我也是爱你的,而且常常为了你的不高兴而感到发愁。亲爱的客人们,现在我想把这青年,我的哥哥的故事讲出来,因为在我的一生中再没有另外一种显示比它更为宝贵、更为动人和富有预言意味的了。我的心深受感动。在这时候我反省我的一生,好象又一次重头经历了它。……”

  在这里我应该声明一下:长老同他生活中最后一天来访的客人们所作的最后一次谈话有一部分记录了下来。那是阿历克赛-费多罗维奇-卡拉马佐夫在长老去世几天以后,凭着记忆追记的。然而这是不是完全是那天谈的,或者是阿辽沙把他的师傅以前同他所谈的话也加了些进去,我没法判断。而且在这记录里,长老的话似乎是不间断的,似乎是在用说故事的形式向他的朋友们叙述他的一生,而根据以后的叙述来看,实际情况无疑并非如此,因为这天晚上是作一般的闲谈,虽然客人们不大打断主人的话,但他们也还是插进去谈自己的想法,甚至或许也讲了些自己的事情。况且这次叙述决不会这样的不间断,因为长老有时喘不过气,说不出话来,甚至还躺到自己的床上休息过,尽管他并没有睡,客人们也仍坐在原地没有离开。有一两次谈话还被佩西神父诵读圣经所打断。有意思的是他们中间谁也没有想到他当夜就会死去,尤其是因为他在这自己一生的最后一晚,经过白天睡了一大觉之后,忽然似乎获得了一种新的力量,使他能够从头到尾坚持和他的朋友们所作的这次长谈。这似乎是一种最后的爱,由于它才使他维持了一种几乎不可思议的活力,但是时间极短,因为他的生命突然中止了。……不过这话容后再说。现在我要声明的是我不打算把谈话的详情全写下来,而仅限于长老所讲的故事,象阿历克赛-费多罗维奇-卡拉马佐夫所记录的那样。这样可以简短些,不那么累人,虽然我还要重说一遍,有许多自然是阿辽沙从以往的谈话里取来,加在一起的
或许您还会喜欢:
高尔夫球场的疑云
作者:佚名
章节:28 人气:2
摘要:我知道有这么一则已为人所共知的铁事,它的大意是:一位年轻作家决心要把他的故事的开头写得独具一格、有声有色,想借此引起那些读腻了声色犬马之类文章的编辑们的注意,便写下了如下的句子:“‘该死!’公爵夫人说道。”真怪,我这故事的开头倒也是同一个形式.只不过说这句话的女士不是一位公爵夫人罢了。那是六月初的一天,我在巴黎刚办完了一些事务,正乘着早车回伦敦去。 [点击阅读]
1408幻影凶间
作者:佚名
章节:4 人气:2
摘要:一迈克·恩斯林还站在旋转门里面的时候就看到了奥林——多尔芬旅馆的经理——正坐在大堂里厚厚的椅子上。迈克心里一沉。要是我让律师一块儿来就好了,他想。哎,可现在为时已晚。即使奥林已经决定设置重重障碍,想办法不让迈克进入1408房间,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总有办法对付他的。迈克走出旋转门后,奥林伸出又短又粗的手走了过来。 [点击阅读]
万延元年的足球队
作者:佚名
章节:13 人气:2
摘要:死者引导我们我在黎明前的黑暗中醒来,寻求着一种热切的“期待”的感觉,摸索着噩梦残破的意识。一如咽下一口要以烧着你五脏六腑的威士忌,这种“期待”的感觉热辣辣的。我心中忐忑,摸索着,企望它能切实重返体内。然而这种摸索却永远都是徒劳枉然。手指已没了气力,我只好将它们并拢起来。分明觉出自己全身的骨肉都已分离。迎着光亮,我的意识畏葸不前,这种感觉也正转化成一种钝痛。 [点击阅读]
个人的体验
作者:佚名
章节:13 人气:2
摘要:鸟俯视着野鹿般昂然而优雅地摆在陈列架上的精美的非洲地图,很有克制地发出轻微的叹息。书店店员们从制服外衣里探出来的脖颈和手腕,星星点点凸起了鸡皮疙瘩。对于鸟的叹息,她们没有给予特别注意。暮色已深,初夏的暑热,犹如一个死去的巨人的体温,从覆盖地表的大气里全然脱落。人们都在幽暗的潜意识里摸摸索索地追寻白天残存在皮肤上的温暖记忆,最终只能无奈地吐出含混暧昧的叹息。 [点击阅读]
人是世上的大野鸡
作者:佚名
章节:15 人气:2
摘要:坑地阵亡战士纪念碑四周长满了玫瑰。这是一片茂密的灌木林。杂乱丛生,小草透不过气来。白色的小花开着,像纸一样卷起。花儿簌簌作响。天色破晓,就快天亮了。每天早上独自穿过马路去往磨坊的路上,温迪施数着一天的时光。在纪念碑前,他数着年头。每当自行车过了纪念碑后的第一棵杨树,他数着天数,从那儿他骑向同一个坑地。夜晚,每当温迪施锁上磨坊,他又数上一遍年头和天数。他远远地看着小小的白玫瑰、阵亡战士纪念碑和杨树。 [点击阅读]
今天我不愿面对自己
作者:佚名
章节:11 人气:2
摘要:第一章我被传讯了。周四上午十点整。我总是经常被传讯:周二上午十点整,周六上午十点整,周三或者周一。几年就像一周似的,我感到惊讶的是,夏末一过,冬天又即将来临了。在去有轨电车的路上,结着白色浆果的灌木丛又从篱笆上垂挂下来了。像下面被缝上的珠光纽扣,也许一直长到地里,或者就像小馒头。对转动鸟嘴的白色鸟头来说,这些浆果太小了,但我还是忍不住想到白色鸟头。想得人直犯晕。 [点击阅读]
他杀的疑惑
作者:佚名
章节:9 人气:2
摘要:最早发现山桥启太郎死去的,是山桥的夫人佐代子。那天,山桥从早晨起就失去了踪影。其实,说“从早晨起”还不正确。山桥离开自己家的时候,是前一天晚上9点以后。他从公司下班回家,吃了晚饭以后,说有一些东西要写,便去了附近当作工作室的公寓里。山桥在学生时代起就喜欢写诗歌和小说,还亲自主恃着一份《同人》杂志,屡次在文艺类杂志的有奖征稿中人眩对他来说,写作几乎已经超越了纯兴趣的阶段。 [点击阅读]
偷影子的人
作者:佚名
章节:17 人气:2
摘要:有些人只拥吻影子,于是只拥有幸福的幻影。——莎士比亚爱情里最需要的,是想象力。每个人必须用尽全力和全部的想象力来形塑对方,并丝毫不向现实低头。那么,当双方的幻想相遇……就再也没有比这更美的景象了。——罗曼·加里(RomainGary)我害怕黑夜,害怕夜影中不请自来的形影,它们在帏幔的褶皱里、在卧室的壁纸上舞动,再随时间消散。但只要我一回忆童年,它们便会再度现身,可怕又充满威胁性。 [点击阅读]
冤家,一个爱情故事
作者:佚名
章节:10 人气:2
摘要:第一章1赫尔曼·布罗德翻了个身,睁开一只眼睛。他睡得稀里糊涂,拿不准自己是在美国,在齐甫凯夫还是在德国难民营里。他甚至想象自己正躲在利普斯克的草料棚里。有时,这几处地方在他心里混在一起。他知道自己是在布鲁克林,可是他能听到纳粹分子的哈喝声。他们用刺刀乱捅,想把他吓出来,他拚命往草料棚深处钻。刺刀尖都碰到了他的脑袋。需要有个果断的动作才能完全清醒过来。 [点击阅读]
吉檀迦利
作者:佚名
章节:11 人气:2
摘要:冰心译1你已经使我永生,这样做是你的欢乐。这脆薄的杯儿,你不断地把它倒空,又不断地以新生命来充满。这小小的苇笛,你携带着它逾山越谷,从笛管里吹出永新的音乐。在你双手的不朽的按抚下,我的小小的心,消融在无边快乐之中,发出不可言说的词调。你的无穷的赐予只倾入我小小的手里。时代过去了,你还在倾注,而我的手里还有余量待充满。 [点击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