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r You to Read
属于您的小说阅读网站
绿里奇迹 - 第一部 两个死去的女孩 第七章
繁体
恢复默认
返回目录【键盘操作】左右光标键:上下章节;回车键:目录;双击鼠标:停止/启动自动滚动;滚动时上下光标键调节滚动速度。
  第二天晚上,比特伯克和“总统”先后被带到D区,等那里的普通囚犯进了牢房后,我们就开始洗淋浴。这时,布鲁托尔问我,我们还该不该到禁闭室去找汽船威利。
  “我想该去的,”我说。前天晚上那只老鼠的确让大伙一顿好乐,不过我明白,如果布鲁托尔和我在禁闭室里找到它的话,尤其是如果发现它用牙齿啃噬着填充墙,开始筑窝的话,我们会宰了它的。最好是把这家伙除了,不管它有多好玩,也不能跟这些“香客”一同生活。而且,不用我说人们都知道,我俩谁都不怕杀老鼠。毕竟,州里给我们发薪水,本来就是要我们杀老鼠的。
  不过那天晚上我们没找到汽船威利,它后来被叫作叮当先生了。它没有窝在软墙那里,也没有藏在我们拖到走廊里的垃圾堆里。禁闭室里有很多垃圾,比我想得还多,因为我们好久没用禁闭室了。等威廉·沃顿来了后,情况就会发生改变,不过当时我们不知道罢了,幸亏如此。
  “它去哪儿了呢?”最后,布鲁托尔这样问道,边问边用一块很大的蓝色手帕抹着脖子后面的汗。“既没有洞眼,又没有裂缝的……不过——”
  他指了指地板下的排水管。壁炉下面,也就是老鼠可能会钻的地方,蒙着一张细密的钢丝网,哪怕是苍蝇都休想飞过。“它是怎么进去的?又是怎么出来的呢?”
  “我也不知道,”我说。
  “他确实从这里进去的,不是吗?我是说,我们三个都看见的。”
  “是啊,就在门底下,他得缩着身子,可还真进去了。”
  “哎哟,”布鲁托尔说道,这个字由这么大个子的男人说出来,听上去怪怪的,“幸亏犯人们没法把身子缩这么小,是吧?”
  “没错,”我说着最后瞅了一眼帆布墙,想找到洞眼或是裂缝什么的。
  什么也没有。“行了,我们走吧。”
  三个晚上后,汽船威利又出现了。当时哈里·特韦立格正在值班,珀西也在,他们拿着狄恩曾经想用的拖把,追着老鼠上了绿里。那只啮齿动物轻轻松松地躲过了珀西,从禁闭室门下的裂缝处溜走了,取得完胜。珀西大声咒骂着,打开门,又把那堆垃圾拖了出来。据哈里说,真是又滑稽又恐怖。珀西发誓一定要抓到那只该死的老鼠,把那恶心的小脑袋拧下来,当然,他还是没做到。他浑身冒汗,一头乱发,制服衬衫的下摆在背后垂荡着。半小时后,他回到值班席,一边把头发从眼睛处捋开,一边告诉哈里(骚动开始时他基本上一直安静地坐在那里看书),说他准备在门底下放一条绝缘带,认为那样就能了结这一祸害。

  “你觉得怎么好就怎么做吧,珀西,”哈里边说边翻着那本关于西部传奇的书。他觉得珀西会忘了堵住门下缝隙这件事的。他倒是想对了。
  那年冬天,这些事情发生过后很久,有天夜里,布鲁托尔到我这里来,当时就我们两个人,E区暂时空着,其他的看守都临时重新分配任务了。
  那时珀西已经去了荆棘岭。
  “你过来,”布鲁托尔压着声音,听上去很滑稽,我不禁转头猛地盯着他。我刚从外面顶着夜里的寒冷和雨夹雪过来,掸着大衣的肩膀处,准备把它挂起来。
  “出什么事了?”我问。
  “没有,”他说,“不过,我发现叮当先生藏身的地方了。我是说他刚来的那会儿,德拉克罗瓦还没接手他的时候。你想看看吗?”
  我当然想看了,于是就跟着他沿绿里走到了禁闭室。我们之前堆着的东西都放到了大厅里,布鲁托尔显然是利用这段暂时没人进出的日子做了点大扫除。门开着,我看到里面放着拖把桶。地板和绿里一样是令人压抑的暗色,上面的条纹快干了。地板中央放着一把四脚梯,它通常是放在储藏间里的,那里正好也是州里死刑犯最后歇脚的地方。靠近梯子后面差不多是顶端的地方,有一条突出的搁板,修理工用它来放工具包皮,粉刷工则会用来搁漆桶。梯子上还有把手电筒,布鲁托尔把它递给了我。
  “到上边去,你比我矮,所以差不多得爬所有的阶梯,不过我会抓住你双腿的。”
  “我的腿脚很怕痒的,”我说着就往上爬去,“特别是膝盖。”
  “我会留心的。”
  “好,”我说,“为了发现那只耗子的老窝把腿给摔断了可划不来。”
  “啊?”
  “算了。”我的头已经到了天花板中央的灯网下面,我感到梯子在身体的重压下轻轻颤动。我还听到外面寒风呼啸,“抓紧我。”
  “抓着呢,别担心。”他紧握着我的小腿,我又往上爬了一步。我的头离开天花板不到一英尺了,能看到那些勤奋的蜘蛛在屋顶顶梁交叉的地方拉出的蜘蛛网。我拿手电筒四处照了照,没发现任何值得我再冒险爬上去看的东西。
  “不对,”布鲁托尔说,“你看得太远了,保罗,望左边看,就在横梁交错的地方,看见没?其中一条有点褪色了。”
  “看见了。”
  “往连接处照照。”
  我照了照,立刻就瞧见了他想让我看的东西。横梁由木钉钉在一起,共有六处,有一个钉子不见了,只留下一个硬币大小的黑洞。我看了看,扭头困惑地瞧着布鲁托尔,“那只老鼠是小,”我说,“可有那么小吗?伙计,我觉得不像。”

  “可他就是从这里过去的,”布鲁托尔说,“我能肯定。”
  “我不明白你是怎么肯定的。”
  “再靠近点,别着急,我抱着呢,歇口气。”
  我照他的话做了,用左手摸索着,搭在另外一根横梁上,感觉舒服了一些。外头又是一阵狂风大作,空气从那个洞里穿进来,直冲我的脸。我能闻到南方冬夜的凛冽气息……还带着点其他味道。
  薄荷油的味道。
  可别惹了叮当先生,我能听到德拉克罗瓦颤抖的声音我能听到,也能感到那个法国佬把叮当先生递给我的时候我所感到的它的体温。那只是一只小老鼠,却无疑比大多数动物都聪明,可还是一只老鼠而已。别让那坏蛋欺负我的老鼠,他曾这么说,我也答应了;当走上绿里对他们而言不再是神话或假设,而是一种确实要身体力行的过程时,我最后总是会答应他们的。请把这封信寄给我二十年没见的兄弟好吗?我答应了;为我的灵魂念上十五遍圣母马利亚好吗?我答应了;让我死的时候用本名,把它刻在我的墓碑上好吗?我答应了。这是为了让他们好好走完这条路,让他们能在绿里尽头的电椅上神志清醒。当然,我没法一一兑现所有的诺言,不过我信守了对德拉克罗瓦的承诺。对那个法国佬来说,他可是受了很大的罪。那坏蛋折磨德拉克罗瓦,狠狠地折磨了他。哦,我知道他的罪行,没错,可是当德拉克罗瓦跌入电伙计残忍的怀抱中时,可没人像他那么遭罪的。
  薄荷油的味道。
  还有别的味道,就来自那个洞眼。
  我用右手从胸部口袋里拿出一支钢笔,左手仍然抓住那条横梁,不再担心布鲁托尔是否会不小心弄痒了我敏感的膝盖。我一手旋开笔套,把笔尖戳进去,想把里面的东西弄出来。里面是小块的木屑,明黄的颜色,然后我又听到德拉克罗瓦的声音了,这一次非常清楚,可能他的魂灵一直潜伏在这间屋子里,就在我们周围,威廉·沃顿曾在这里呆过很久。
  嗨,伙计!这声音说道,还带着笑,带着惊讶。这是那种忘却,至少是暂时忘却自己身处何地、命运将会如何的人的声音。来瞧瞧叮当先生有多能干!
  “老天,”我喃喃着,觉得风像是要把我击倒了。
  “你又发现了一片,是吗?”布鲁托尔问,“我发现了三、四片。”
  我爬了下来,用手电照着他宽大的、张开的手掌。手心里有一些木头碎片,就像给淘气鬼玩的游戏棒。两片是黄色的,和我发现的一样,一片是绿色的,还有一片是红色的。颜色不是漆上去的,而是用蜡笔涂的。

  “哦,伙计,”我用低沉的颤抖的声音说,“哦,嘿,是那个线轴上的,是吧?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小时候可不像现在块头那么大,”布鲁托尔说,“我是在15到17岁之间猛长身体的,那之前还是个小个子。我第一次到学校去时,觉得自己小得像……呃,就像小老鼠,我猜你也会这么说的,我那时可怕得要死,你知道我怎么做的吗?”
  我摇摇头。外面又是一阵狂风,横梁间的蜘蛛网在气流中摇荡着,就像破烂的花边。我从来没有身处如此鬼魅的境地。正在那时,正当我们站在那里低头看那些从线轴上残留下来的碎片时,我醍醐灌顶地意识到,为什么自打约翰·柯菲走过绿里之后,我就没法再干这活了。不管是不是由于抑郁,反正我受不了再看着别人经过我的办公室走向死亡,再多看一个都不行。
  “我向妈妈要了一块手帕,”布鲁托尔说,“每当我想哭、觉得自己很渺小的时候,我就溜出去,闻闻她的香气,然后就不觉得那么糟糕了。”
  “什么?难道你认为,这只老鼠是从那涂了颜色的线轴上咬下一些碎片,来怀念德拉克罗瓦吗?难道一只老鼠——”
  他抬头仰望着。我觉得,有那么一会儿,我见到了他眼里噙着泪水,不过我想可能是我看错了。“我什么也没说,保罗,不过我在上头发现了它们,和你一样,我也闻到了薄荷油的味道——你也闻到的。这活儿我再也不能干了。我决不再干了。再看到有人坐上电椅,我会难受死的。星期一,我打算申请换到少管所去工作,如果能在下一次处刑前换掉就好了。如果换不了,我就辞职,回家种田。”
  “除了种石头,你还能种啥?”
  “我不在乎。”
  “我知道你不在乎,”我说,“我想我也会和你一块儿去申请的。”
  他凝望着我,确定我不是在开玩笑后,点了点头,仿佛这事就这么定了。狂风再次刮起,猛烈得横梁吱呀响着往下沉,我们俩都不安地朝着周围的填充墙看着。我觉得,在那一刻,我们能听到威廉·沃顿的声音,不是那野小子比利,不是自第一天到区里来就是“疯子比尔”的那家伙的声音,而是威廉·沃顿,他又是尖叫又是狂笑,说看到他死我们会爽死的,还说我们准忘不了他。这些话,他倒是说对了。
  至于布鲁托尔和我那天晚上在禁闭室里决意一起做的事,后来真成了。这好像是我们对着那些染色的小木屑许下的一个庄重的誓言。我们俩都没再参与过处刑,约翰·柯菲是最后一个。
或许您还会喜欢:
局外人
作者:佚名
章节:28 人气:2
摘要:人道主义思想加缪的思想,其核心就是人道主义,人的尊严问题,一直是缠绕着他的创作、生活和政治斗争的根本问题。《西西弗斯神话》和《局外人》构成了加缪文学创作的母题,包含着加缪未来作品的核心问题。书中,西西弗斯的幸福假设的提出,其本质动机,不在荒诞,荒诞既不能告诉我们幸福,也不能告诉我们不幸,之所以加缪假设西西弗斯是幸福的,是因为他认为只有幸福的生活才符合人的尊严,被责为永罚,却幸福,这绝对是一种反抗, [点击阅读]
广岛之恋
作者:佚名
章节:11 人气:2
摘要:一九五七年夏天,八月,广岛。一个三十岁左右的法国女子在这座城市里。她是来参加拍摄一部关于和平的影片,她在影片中扮演一个角色。故事发生在这个法国女人回国的前夕。她在其中扮演角色的这部影片实际上已近完成。只剩下一组镜头要拍摄。就在她回法国的前夕,这个在影片中始终未提及名字的法国女人——这个无名妇女——将遇到一个日本人(工程师或建筑师),他们之间产生了一段过眼云烟的恋情。 [点击阅读]
怪钟
作者:佚名
章节:30 人气:2
摘要:九月九日的下午,一如平常的下午,没有两样。任何人对于那天即将发生的不幸,毫无一丝预感。(除了一人例外,那就是住在威尔布朗姆胡同四十七号的巴克太太,她对于预感特别有一套,每次她心头觉得一阵怪异之后,总要将那种不安的感觉,详详细细地描述一番。但是巴克太太住在四十七号,离开十九号甚远,那儿会发生什么事,与她无干,所以她觉得似乎没有必要去做什么预感)。“加文狄希秘书打字社”社长K-玛汀戴小姐。 [点击阅读]
星球大战前传2:克隆人的进攻
作者:佚名
章节:26 人气:2
摘要:他沉浸在眼前的场景中。一切都那么宁静,那么安谧,又那么……平常。这才是他一直盼望的生活,亲朋好友团聚——他深信,眼前正是那幅画面,尽管惟一能认出的面孔是疼爱自己的母亲。生活本该如此:充满温馨、亲情、欢笑、恬静。这是他魂牵梦索的生活,是他无时无刻不在祈盼的生活:体味暖人的笑容,分享惬意的交谈,轻拍亲人的肩头。但最令他神往的是母亲脸上绽出的微笑。此时此刻,他深爱着的母亲无比幸福,她已不再是奴隶。 [点击阅读]
暮光之城2:新月
作者:佚名
章节:25 人气:2
摘要:我百分之九十九点九地确定我是在做梦。我之所以如此确信的理由是:第一,我正站在一束明亮的阳光下——那种令人目眩的,明净的太阳从未照耀在我的新家乡——华盛顿州的福克斯镇上,这里常年笼罩在如烟似雾的绵绵细雨之中;第二,我正注视着玛丽祖母,奶奶至今去世已经有六年多了,因此,这一确凿的证据足以证明我是在做梦。奶奶没有发生很大的变化;她的脸庞还是我记忆中的模样。 [点击阅读]
暮光之城4:破晓
作者:佚名
章节:41 人气:2
摘要:童年不是从出生到某一个年龄为止;也不是某一个特定的年纪孩子长大了,抛开幼稚童年的国度里,没有人会死去EdnaSt.VincentMillay前言我拥有比一般人多得多的濒临死亡的经历;这并不是一件你真正会习惯的事。这似乎有些奇怪,我又一次不可避免地面对着死亡。好像注定逃不开这一宿命,每一次我都成功逃开了,但是它又一次次地回到我身边。然而,这一次的似乎与众不同。 [点击阅读]
最后的星期集
作者:佚名
章节:7 人气:2
摘要:我完整地得到了你我深知你已经属于我,我从未想到应该确定你赠予的价值。你也不提这样的要求。日复一日,夜复一夜,你倒空你的花篮,我瞟一眼,随手扔进库房,次日没有一点儿印象。你的赠予融和着新春枝叶的嫩绿和秋夜圆月的清辉。你以黑发的水浪淹没我的双足,你说:“我的赠予不足以纳你王国的赋税,贫女子我再无可赠的东西。”说话间,泪水模糊了你的明眸。 [点击阅读]
火车
作者:佚名
章节:29 人气:2
摘要:冒着火的车子,用来载生前做过恶事的亡灵前往地狱。电车离开绫濑车站时才开始下的雨,半是冰冻的寒雨。怪不得一早起来左膝盖就疼得难受。本间俊介走到第一节车厢中间,右手抓着扶手,左手撑着收起来的雨伞,站在靠门的位置上。尖锐的伞头抵着地板,权充拐杖。他眺望着车窗外。平常日子的下午三点,常磐线的车厢内很空,若想坐下,空位倒是很多。 [点击阅读]
猫知道
作者:佚名
章节:8 人气:2
摘要:第一章“再把地图拿来给我看一看,悦子。”站在拐角处向左右两侧张望的哥哥说。我从提包皮中取出一张已经被翻看得满是皱纹的纸片。“说得倒轻巧,很不容易!牧村这家伙画的地图,怎么这么差劲!”哥哥一边嘟嚷着,一边用手背抹去额头顶的汗。就在这时,右边路程走过来一个人。这是一个穿着淡青色衬衫。夹着一半公文包皮的青年男子。 [点击阅读]
生的定义
作者:佚名
章节:15 人气:2
摘要:我现在正准备在世田谷市民大学讲演的讲演稿。主办单位指定的讲演内容是这样的:希望我把三年前在小樽召开的全北海道残疾儿童福利大会上讲的话继续讲下去。上次大会的讲演记录,业已以“为了和不可能‘亲切’相待的人斗争下去”为题出版发行了。于是我就把该文章重新读了一遍,考虑如何接着往下讲。(该文载《核之大火与“人的”呼声》一书,岩波书店出版。 [点击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