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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杜家狗急跳墙的秘密图谋时,春荼蘼正前往天牢,会见她的当事人……西突厥的阿苏瑞殿下,夜叉。夜叉似乎感觉到她会来,当她的脚才踏入天牢的地界,他就忽然站起来,站在门边等待。看着她一步步走来,他就感觉一直空荡荡、无处所依的心,渐渐丰盈了起来,直到满满的。“你说过,不到结案,不来见我。”他对在面前站定的姑娘说,声音婉转低回,在空旷的牢底淡淡回响,语气并不温柔,但那从胸腔中发出的共鸣,却有一番说不出的缠绵意,就像有羽毛刷过春荼蘼的心房,害得她心尖都颤了。何况,他嘴里说着话,眼睛却瞬也瞬的望着她,真是千言万语,尽在无言中。“我来……是求阿苏瑞殿下帮点小忙。”春荼蘼又上前一步,身子差点贴到栏杆,手同时按在夜叉的手上。她的手小,包皮裹不过来他的,却又有一种抚摸的意味,在这黑暗无人的天牢最下一层,陡然就生出些调戏和挑逗的意思来。夜叉一啰嗦,反手牵过春荼蘼的手,轻轻咬了她小指一口。这下,轮到春荼蘼哆嗦了,而且还情不自禁的惊叫出口。“什么时候,我才能出去?”夜叉恨不能把春荼蘼立即抱在怀里,因为这姑娘的一言一行都似在他心底点火,那热力烧得他口干舌燥。可是,又怕铁栏硌疼了她,只得死忍,忍得声音沙哑,绿眸中似有碧火跳动。“帮我做了这件事,三堂审结。就是你重见天日之时。”春荼蘼抽回手,努力压抑着同样激荡的情绪,但却没离开,改为拉住夜叉的衣襟,“附耳过来。”夜叉弯下身子,可惜铁栏的间隙很小,他伸不出头来,只能侧过脸。春荼蘼凑近,低语了几句。她呼出的热气。喷在他的耳朵上,她身上隐约的芬芳,钻入他的鼻子,她的几根发丝,轻轻擦在他的面颊上……夜叉心猿意马。被这无意间的“勾引”,惹得心火难耐,真想把她扯进来,拆吃入腹,片甲不留。可当他终于听清她的话,绮念登时消失不见,蓦然站直了身子。双手穿过牢门,扣住她纤细的肩膀,“这不行,太危险了!”春荼蘼不说话。不与他争论可行性与必要性,也不浪费时间,玩那种雷人言情剧的梗,一个大叫危险。一个非得舍身,眼泪汪汪。相拥着好像生离死别一样。她春荼蘼演的戏,绝不会苦情,只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她沉默片刻,而后歪过头微笑,“你欠我一命,要拿一生来慢慢还我。只许爱我,不能再爱上任何女人。不,碰也不许碰,任何念头也不许有。你,能做到吗?”夜叉情不自禁的被她牵着话题走,很认真的点头,“能。”一言承诺,永不改变。“那就好。”“可是……”“没有可是。”春荼蘼伸手按在夜叉的唇上,“最后关头,我就指望你。若你做不到,出了事,你要殉情哦。”半真半假的开玩笑。夜叉闭了闭眼睛,神情挣扎, 最终还是答应,“好。”因为,知道拗不过。那么,生死皆由命,他一直陪她就是。而他的承诺,他认真坚定的眸光令春荼蘼的心尖又开始发颤,情不自禁地后退道,“那我先走了,还有好多事要细细安排,任何一个疏漏也不能有。”“等下。”夜叉却拦住她,然后伸手从怀中取出一个由白绢包皮裹的物事,递到春荼蘼面前。“送给我的?”春荼蘼纳闷,“为什么?”“今天是十月初十,你的生辰。”夜叉的目光温柔如水,“可惜我被关在天牢里,送不了你好东西。若明年我能得自由,定要好好为你庆祝。”春荼蘼愣住。是啊,她的生日,这些天忙翻了,满心都是官司的事,自己都忘记了。不过她的生日总是遇到倒霉事,刚重生时,父亲正是在给她准备生辰礼时,遭人恶意诬陷。来长安后的第一个生日,正要打真假皇帝案。今年,她的心上人身陷囹圄。她的命啊……说不上好坏,但绝对是在战斗型人生。而夜叉居然记得这样的小事,让她心头暖暖的,有一种被人重视、被温柔宠爱的感觉。他说明年若能得自由,要好好为她庆祝。但她明白这自由不是指出了天牢,而是指此官司胜利之后要怎么办?他身份泄露了,日后必不得安宁。他与她,要何去何从?可是,现在不想这些,她是重生人士,身份复杂,爱上一个身处权利斗争漩涡的男人,她看不到未来,也不想追究前尘。只要当下。只要眼前。只要这一刻就好。轻轻打开白布包皮,里面是一只干草编的蝴蝶。颜色不怎么光鲜,可是栩栩如生。最重要的是,他的心意在里头。虽然贱如草,却在掌心中沉甸甸的烫人,心中也感动得要命。“手工不错的样子。”她亮晶晶的眼睛,明确说明了她有多喜欢。因为没想到他杀人和指点江山的大手,能为她做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事。夜叉有点羞赧,似乎有点受不了她的目光,略侧过头说,“从前给我妹妹编过。”“不过……你不是想就这么打发我吧?我这个人,很难搞的。”她却话题一转,故意停顿了一下,见他变了脸色,才道,“我很贪财哦,最喜欢金银珠宝、珍珠玛瑙了。这个蝴蝶算是信物,等你出了天牢,要补送我很贵重很贵重的生辰礼。你从罗大都督那儿弄的箱子里,有一块祖母绿,一块鸽血红,都是顶级好宝贝,你要用它们给我打一对鸳鸯手镯,赤金的。”夜叉听得无声而笑。爱死了她现在的贪财小模样,喜欢死了她找他大方索要东西,感觉格近亲近,感觉他宠溺着她。而且,他知道她这是用她的方法安慰他,于是更觉得熨帖。“好,我的东西都归你。”他柔声道。“你说的哦,不许反悔。”春荼蘼凑近些,“你家老爹想昧了那箱子东西。有你这句话,我一定再给掏出来。”她说得俏皮,夜叉却沉了眸色,手借机抚住她的半边脸,拇指滑过她的唇。目光似要烙在她的内心深处,“荼蘼,你一定要活得好好的,长命百岁,每一年每一年都这样。知道吗?你是我心里的光,没有你,我就像被永远埋在雪堆里。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感觉不到。”春荼蘼略略侧过脸,在那掌心中磨蹭、流连,心软成春水。“想要光明,你自己也要发光。”夜叉眨眨眼睛。春荼蘼怔住,随后哈哈大笑,向后连跳了两步。“拜托,阿苏瑞殿下。这不是发光。您这是放电!对我放电!”说完,转身就跑了。再不走,还不知要磨蹭到什么时候。直到现在,她才明白中文是世界上最美丽的语言,有浓缩感,却字字回味无穷。譬如:蜜里调油。只四个字,却完全体现出现在她和夜叉的状态。虽然他们只能相见却不能相依,虽然他们还没有肌肤之亲,那心绪和感觉却完全搅和在了一起,分不开也扯不动,甜在心里,腻在一处。直到坐上马车,回到皇宫,春荼蘼的脸和心都还是热的,特别是腰上,因为草蝴蝶放在贴身的荷包皮里,所以她感觉腰部的皮肤一定被烫红了。到了幽兰殿后,她这边才在过儿的帮助下,梳洗完毕,那边小凤已经提了个食盒过来。“还没到吃晚饭的点儿,这是什么?”春荼蘼吸吸鼻子,“好像很香的样子。”“当然香了,是御膳房送来的长寿面。”小凤的扑克脸也带着喜气,“是白相亲自去御膳房做的。”“啊?!”春荼蘼登时喜笑颜开,“那得尝尝,我祖父亲手做的啊。他老人家是大唐的一代能臣,白氏家主,给谁倒一碗茶都是高看一眼了,何况给我个晚辈煮面。”“是呢。”小凤一脸与有荣焉,“白相让我告诉小姐,您现在住在宫里,家里不方便办生辰宴,又觉得没东西入得了小姐的眼,于是亲手做长寿面给小姐吃。天快黑了,他老人家不方便进内宫,希望小姐能高兴。哦,对了,晚上皇上赐了御宴,就在这幽兰殿里,让我们给小姐好好庆生呢。”春荼蘼不说话,已经大口吃上面了。说实话,这是在御厨的指导下做的,却还是比较一般的水平,但她若不拼命吃,眼泪都快掉出来了。原来,好多人记得她的生辰。而晚间的酒席上,她收到了更多礼物:远在边疆的祖父做风干熏羊肉、才相认不久就分离的母亲送的亲手做的衣服、她爹春大山执行任务时缴获的西域风格小铜手炉。名义上的爹,实际上的三舅舅送的小马驹一匹。小凤、过儿和八妹联手送了几色针线,大萌、一刀和封况等人凑分子,送了上品马鞍一套。锦衣打了欠条,说出牢就补送礼物。而韩无畏就送了一根漂亮的小马鞭,康正源最近信佛,亲手抄了平安经一套。倒是白府里众人没什么表示,不过春荼蘼不在意他们。何况酒席还没结束,高公公又过来了一趟,先是自个儿送了个玉镯,之后叫人抱了个小箱子进来,一尺长,半尺宽与高。打开一看,金光灿灿。“这是皇赏赐的,说春六小姐必定喜欢。”春荼蘼扑在小箱子,伸臂抱住那些金元宝,故意露出恨不能亲两口的神色,“皇上最最英明了,知道我就喜欢这个。”虽然有点夸张,但她今天真的感到幸福。直到这一刻,她才有真正融入这个异时空的感觉。她,是真正的大唐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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