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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我的宝贝。已经死了。”
“很抱歉,安妮。”他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低沉。听起来很真挚。“这真是很不幸。你的孩子是怎么死的?”他是第一个向我表达慰问的人。第一个认为她的死很重要的人。我盯着桌上被撕成小片的塑料泡沫杯。我回答了他的问题,感觉却并不是我自己的声音。
“她就是……我也不知道。”
盖瑞用平静的,非常温柔的声音问:“她的遗体在哪里,安妮?”
又是那个奇怪的声音在回答他:“我醒来的时候,他抱着女儿。女儿已经死了。我不知道他把她抱去哪里了,他不肯告诉我。我到处都找了。每个地方都找了。你们也去找找,行吗?求你了,你能找到她吗,你能……”我已经说不下去了。
盖瑞紧张起来,他咬紧牙关,脸也开始变红,他放在桌上的手攥成了拳头,像是准备要打人。一开始,我以为他是在生我的气,后来我意识到,他是在恨那个变态。日光灯下,戴安的眼睛亮晶晶的。突然,我感觉四面的墙壁都在朝我逼过来。我浑身冒汗,我想哭,但连气都喘不过来,堵在喉咙里,我感觉自己快要憋死了。我站起来,整个房间都在眼前打转,我扔掉背包皮皮,抓住椅背,椅子也开始倒向一边。我的耳朵里嗡嗡作响。
戴安冲到我身边,扶着我慢慢躺到地板上,她把我的头枕在她胸前,用手搂着我的身体。我越是努力吸气,喉咙就越是发紧。我想,我就要死在这冰冷的地板上了。
我一边哭,一边喘气,我想把戴安的手推开,从她怀里挣扎出来,但我越是用力,她就抱得越紧。我听见尖叫声,又意识到,发出尖叫的不是别人,正是我自己。我没有力气停下尖叫,那声音从墙上反射回来,回响在我的脑袋里。
我把早上的咖啡和蛋糕都吐了,吐得我和戴安满身都是。她还是没有放开我。我的头枕在她的胸口,我闻到一股像是热乎乎香草饼干的味道。盖瑞蹲在我们俩面前,说着什么,我听不到。戴安抱着我轻轻摇着,我想挣扎,想控制自己,但我的大脑和身体就是不肯配合。我只是躺在那里,抽泣着、尖叫着。
尖叫声终于停止了,我感觉是那么冷,每个人的声音都好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戴安悄悄说:“一切都会好的,安妮……你现在已经安全了。”
胡说八道。我想告诉她,我永远都不会好了,永远都不会安全了,当我开口准备说话时,我的嘴唇却好像是被冻住了。然后,又有一堆人来了,站在盖瑞旁边看着我。一个声音说:“她喘不上气了。安妮,我是伯格医生。试着深呼吸。”但我做不到。然后,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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