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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查理曼大帝
法兰克人的国王查理曼赢得皇冠,试图重温世界帝国的旧梦
普瓦捷战役将欧洲从穆斯林手中拯救出来,但欧洲内部的敌人——随罗马警察的消失而出现的无可救药的混乱状态,却依然存在。它无时无刻地不在威胁着欧洲的安全。的确,北部欧洲那些新近皈依基督信仰的民族,对威望崇高的罗马主教怀有深刻的敬意。但是当可怜的主教大人远眺北方的巍峨群山时,却并无一丝一毫的安全感。天知道又有哪支蛮族部落会突然崛起,在一夜之间跨越阿尔卑斯山,出现在罗马的城门前。这位世界的精神领袖感觉有必要,且非常有必要,寻找一位刀剑锋利、拳头结实的同盟者,以便在危难时刻随时保护教皇陛下的安全。
于是,不仅极其神圣,而且非常务实的教皇们开始苦心积虑,物色起盟友来。很快,教皇将目光投向了一支最有希望的日尔曼部落。这支部落在罗马帝国覆灭之后便一直占据着西北欧洲,史称法兰克人。他们早期的一位国王名叫墨罗维西,在公元 451年的加泰罗尼亚战役中,他曾帮助罗马人一起击败过纵横欧洲的匈奴人。他的子孙建立起墨罗温王朝,并一点一滴地蚕食罗马帝国的领土。到公元486年,国王克洛维斯(古法语中的“路易”)自觉已经积累了足够的实力,可以公开向罗马人叫阵了。不过他的子孙都是些懦弱无能之辈,把国事全部委托给首相,即所谓的“宫廷管家”。
矮子丕平是著名的查理·马泰尔之子,他继任父亲作宫相后,对面临的情势觉得一筹莫展。他的国王是位全心全意侍奉上帝的神学家,对政治漠不关心。丕平于是向教皇大人征求建议,非常务实的教皇回答说,“国家的权力应该归于实际控制它的人。”丕平马上领会了教皇的言下之意,于是劝说墨罗温王朝的最后一位国君蔡尔特里克出家去当僧侣。在征得其他日尔曼部落酋长的同意之后,丕平自立为法兰克国王。不过,仅仅当国王还不能使精明的丕平觉得满意,他还梦想着得到比日尔曼部落酋长更高的荣耀。他精心策划了一个加冕仪式,邀请西北欧的最伟大的传教士博尼费斯为他涂抹膏油,封他为“上帝恩许的国王”。于是,“上帝恩许”这个字眼轻易地溜进了加冕仪式之中,过了几乎1500年才把它清除出去。
丕平对教会的善意扶持表示衷心的感激。他两次远征意大利,与教皇的敌人作战。他从伦巴德人手中夺取了拉维纳及其他几座城市,将它们奉献给神圣的教皇陛下。教皇将这些新征服的领地并人所谓的“教皇国”,一直到半个世纪之前,它还作为一个独立的国家而存在。
丕平死后,罗马教会和埃克斯·拉·夏佩勒或尼姆韦根或英格尔海姆(法兰克国王没有固定的办公地点,总是携大臣和官员们不断从一个地方迁移到另一个地方)之间的关系日益亲密,最终,教皇和国王一起采取了一个将深刻影响欧洲历史的重大行动。
公元768年,查理,一般称为卡罗勒斯·玛格纳斯或查理曼,继任为法兰克国王。查理曼征服了德国东部原属撒克逊人的土地,并在欧洲北部大量兴建城镇和教堂。应阿布·艾尔·拉赫曼的敌人之邀,查理曼侵人西班牙,与摩尔人激战。但在比利牛斯山区,他遭到野蛮的巴斯克人的袭击,被迫撤退。就在这关键时刻,布列塔尼亚侯爵罗兰挺身而出,展现出一个早期法兰克贵族效忠国王的精神。为掩护皇家军队的撤退,罗兰牺牲了自己和他忠诚部属的生命。他的事迹在欧洲广为传唱,成为后代骑士们倾慕与效仿的偶像。
不过,到了公元8世纪的最后10年,查理曼不得不将其全部精力放到解决欧洲南部的诸多纠纷之上。教皇利奥八世受到一群罗马暴徒的袭击,暴徒们以为他死了,将他的尸体随便扔在大街上。一些好心的路人为教皇包扎伤口,并帮助他逃到查理曼的军营。一支法兰克军队被迅速派出,平定了罗马城的骚乱。利奥八世在法兰克士兵的护卫下回到拉特兰宫,这里从康士坦丁时代开始,便一直是历代教皇的住所。到公元799年12月,即教皇被袭事件发生后第二年的圣诞节,查理曼当时呆在罗马,正在出席在圣彼得古教堂举行的盛大祈祷仪式。当查理曼念完祷词准备起身之际,教皇把一顶事先准备好的皇冠戴在他头上,宣布他为罗马皇帝,并且以好几百年没有使用过的“奥古斯都”的伟大称号,带领众人向他热烈欢呼。
现在,欧洲北部再度成为罗马帝国的一部分了。不过帝国的至高尊严,此时却为一个只认得简单几个字而从未学会过书写的日尔曼酋长所拥有。不过,他精于作战,在一段时期内恢复了欧洲的和平与秩序。过不多久,甚至连他的对手,君士坦丁堡的东罗马皇帝也写信给这位“亲爱的兄弟”,向他表达亲睦与赞许。
很不幸,这位精明能干的老人死于公元814年。查理曼一死,他的儿孙立即为争夺最大份额的帝国遗产,相互攻伐,激战连连。卡罗林王朝的国土被两次瓜分,一次是根据公元843年的凡尔登条约,一次是根据公元870年在缪士河畔签订的默森条约。后者把整个祛兰克王国一分为二。“勇敢者”查理接管了帝国的西半部分,包括旧罗马时代的高卢行省。在这一地区,当地居民的语言早已全盘拉丁化,这就是法兰西这样一个纯属日尔曼民族的国家,用的却是拉丁语的原因。
查理曼的另一个孙子获得了帝国的东半部分,即被日尔曼族人称为“日尔曼尼”的地方。这片蛮荒强悍的土地从来就不属于罗马帝国的辖区。奥古斯都大帝(渥大维)曾试图征服这片“遥远的东方”,不过当公元9年他的军队在条顿森林全军覆没后,他再未做过此类尝试。该地区的居民没有受过高度发展的罗马文明的教化,他们使用的是普通的条顿方言。条顿语里,“人民”(people)被称为“thiot”,基督教传教士因此把日尔曼民族使用的语言叫做“大众方言”或“条顿人的语言”(lingua teutisca),“teutisca”一词后来逐渐演变为“deutsch”,这就是“德意志”(deutschland)这一称呼的来源。
至于那顶众人觊觎的帝国皇冠,它很快从卡罗林王朝继承者的头上,滚回到意大利平原,成为一些小君主、小权谋家手里的玩物。他们相互争斗,通过屠杀和流血盗得皇冠,戴在头上(不管教皇陛下允许与否),不久便为另一个更强大的邻居夺走。可怜的教皇再度卷人旋涡的中心,被敌人四面包围,被迫向北方发出求救的呼吁,不过这次他没找西法兰克王国的统治者。他的信使翻越阿尔卑斯山,去拜见撒克逊亲王奥托,他是当时日尔曼各部落所公认的最伟大领导者。
奥托和他的日尔曼族人一样,向来对意大利半岛的蔚蓝天空和欢快美丽的人民抱有好感。一听到教皇陛下的召唤,他马上率兵救援。作为对奥托忠心效劳的酬报,教皇利奥八世封他为“皇帝”。从此,查理曼王国的东半部分便成为了“日尔曼民族的神圣罗马帝国”。
这一奇特的政治产物以其顽强的生命力延续了很久,一直到839岁的高龄。公元1801年,即托马斯·杰斐逊就任美国总统那一年,它被毫不留情地扫进了历史垃圾堆。摧毁这个旧日尔曼帝国的粗野家伙是一位循规蹈矩的公证员的儿子,来自法国科西嘉岛,他靠着在法兰西共和国服役期间的军功而飞黄腾达。他统帅的近卫军团以骁勇善战著称。在其帮助下,这个人成为了欧洲事实上的统治者,不过他还梦想比这更多的东西。他派人从罗马把教皇请来,为他举行加冕仪式。仪式上,教皇只能尴尬地站在一旁,眼巴巴看着这个身材矮小的家伙亲手把帝国皇冠戴在了自己头上,并大声宣布他是查理曼大帝光荣传统的继承人。此人就是著名的拿破仑将军。历史犹如人生,变幻越无常,但是万变不离其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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