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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首先上了商队通常走的路。这条路向西南方向延伸了一段,然后直接拐向南方。我们顺着一个河滩走着,它只是在雨季才有水,否则总是干枯的。这一带很荒凉,路旁只有光秃的岩石,骆驼可以说是在铺满碎石的不毛之地上行走。
这条沙漠之路开始一段是高低不平的山道,真正的沙漠要到第二天才出现。这里的沙漠被称为旱海,这种称呼也经常出现在撒哈拉大沙漠和红海的彼岸。阿拉伯人、贝杜印人、柏柏尔人和托雷克人都这样称呼这种沙漠,因为它很像是一个大海。
我们的骆驼昂着头威严地走在这恶劣的道路上。地面上到处可见骆驼的足迹,在这里,阿拉伯快马都无法与骑骆相比的。我们走了大约两个小时,就看到了在前面缓慢行进的纳西尔的驼队。他听到了我们的声音,转过身来张望,不无吃惊地发现了我的身影。在他们身边走过时,我喊道:“你现在又看到我了,快把我大卸八块吧!”纳西尔用谩骂回答我。但赛里姆却停在了他的身边说:“你到不了目的地,就会死在沙漠里,因为你已经没有我的保护了。”
“见鬼去吧!”他的前主人气愤地向他吼道。
“我果真到他那里去,或许能在那里见到你。”
等我们再也看不见纳西尔的时候,我们离开道路向右边走去,因为副官把他的部队放到了那里。他不是对沙漠很熟悉的人,所以完全有可能认错方向,但由于岩石和山丘的形状都不相同,所以可以把它们当做认路的标志。当我对此提出问题时,他解释说:“这里不可能迷路。虽然没有真正的道路,但我牢牢记住了我走过的山丘形状。这和平坦的沙漠不同,在那里我就会遇到困难了。”
“你怎么能找到科罗斯克呢?你不是要穿过沙漠地带吗?”
“我没有告诉你埃米尔给我派了一名卓越的向导吗?这是一名老军士,在苏丹多次作战,所以特别熟悉那里的沙漠。他一直为我们带路,然后在详细告诉我通往科罗斯克的道路以后,就留在了士兵那里。你会发现这个穆斯塔法是个十分有用的人。”
过了一会儿,我们又来到一个旱海。士兵们就在这里等待着副官,但并不是所有的人,这里只有十名士兵,而且没有骆驼。法立德大吃一惊,赶忙问其他人和骆驼的去向。我们得知,老军士自作主张在副官不在的时候,把已经长时间没有饮水的骆驼带到尼罗河边去饮水并同时把水囊灌满。法立德对这种自作主张感到忧虑。我企图安慰他,但他却气恼地说:“你不要替穆斯塔法开脱了,先生!我们不是普通的旅行者,我们是军队,必须有严格的纪律才行。军士没有我的许可不能离开此地。”
“穆斯塔法也是好意。”
“可能是这样。已经有很多好心人做了蠢事。我们不应当让任何人看到,可这个人带了30个人和40头骆驼到那个地方去,他肯定会被人发现的!”
“那你刚才对他的介绍就是不正确的。你说穆斯塔法是个有用的人,现在我听起来,他似乎不很可靠。”
“其实穆斯塔法并不是这样的,他在这种情况下应该问我一下。他这样很容易让人发现而通报给我们要追缉的猎奴匪了!”
“你说过,军士很熟悉沙漠情况,他也许可以走一条不被别人发现的道路。”
“但在这里常会发生意外的情况,因为这里距离尼罗河太近了。”
“如果穆斯塔法从这里一直走,就会在托士克和达比尔之间到达尼罗河,在那里估计不会被人看见。如果他途中看到有人,他如真的经验丰富的话,是很容易躲开的。还是让我们等他回来吧!”
“你觉得,我们不必去找他吗?”
“不。如果真的发生了纰漏,我们去了,也是与事无补的。”
我们在行李旁边坐了下来,10个士兵出干尊敬同我们保持了距离。从他们向我们抛来的目光中可以看出,他们对我的到来感到高兴。他们在船上认识了我,而且把我看成是对他们有用的人。本尼罗谦逊地和他们坐到了一起,赛里姆喜欢扮演高贵的人物,坐到了我及副官这一边。副官意味深长地盯了他一眼,使他不得不转过身去,向士兵们走去。他居高临下地打量了士兵们一眼,说:“你们就是总督的船长的士兵吗?是你们在等我们的支援、给你们带来福音吗?但愿我能对你们满意。你们认识我吗?”
“不。”其中一个回答道,他和其他人一样惊奇地观望着这个讲话的人。他们不知道这个人是和他们一样的普通人还是他们的上级。
“那你们就都是外地人了,因为在这个地方,任何一个孩子都知道我的英雄行为。我的尊名很长,可以从这里一直长到开罗,但我允许你们简单地称我为赛里姆。我是东方所有部落和所有民族最伟大的英雄,我的冒险经历到处在传颂并已写入上千本书籍之中。我有力的手就是一把伞,在它的庇护下,你们可以安度一生。”
赛里姆在他们头上展开了双臂,摆出一付庄严姿态。士兵们看来不知道应该怎么对待他和如何回答他的话语。他们看了看我,发现了我在微笑,本尼罗耸了耸肩,说了一句“吹牛”。士兵们立即明白了,其中一个年轻的士兵,后来我才知道他是部队里的活宝,立即站起来深深鞠了一躬,诚惶诚恐地说:“噢,赛里姆呀赛里姆!我们在你的光辉下感到无比幸福和高兴。正如我们听到的那样,你就是高贵品质的象征,我们坚定地信赖你,让你的光芒永远照耀着我们。”
“我会这样做的,”赛里姆说,但他还不知道他已经陷入人家的圈套,“我将随时把你们置于我高贵的庇护之下。”
他的对手刚要回答,却把目光转向了远方。那里出现了长长的一队骆驼骑士,是军士饮完了骆驼返回营地的队伍。骆驼看来都饮得饱饱的,显得充满了活力。这样一来我们可以有很多天不用为水而担心了。我请求副官原谅军士自作主张的行为。老军士听了我的话,感激地向我伸出了手。
“先生,你的宽厚使我的心感到温暖。我们没有被任何人看见,骑着干渴的骆驼难以完成我们的任务。你是这里的最高指挥,我将是你的顺从而忠诚的仆人。”
现在我们要检查一下我们的行装。弹药富富有余,食品也不缺少,每人有一只杯,此外还有几个盆和一口锅,可以烧煮饭食。总督的船长准备物品时十分周到,甚至还给副官和我准备了一顶帐篷。另一个沉重的包裹里面放着镣铐,这是为我们将抓获的犯人准备的。
大家虽然已经饿了,但我们不能再耽搁时间,所以先分给士兵们一些干枣充饥,然后便开始研究行军路线,这只在副官、军士和我之间进行。这时我发现,我们中还没有一个人考虑好应以什么样的方式完成任务。
这是不容易的。我们必须监视至少300公里的路线,这条路线上只有一口水井在雨季到来之前勉强可以提供水源,那就是已经提到的穆拉德水井。沿途的其它水井,例如阿布萨井,在旱季几乎没有一滴水。正是这个情况我觉得可以利用。
如果我们所追逐的人真的穿过努比亚沙漠,他们就必须从尼罗河穿过这条商队之路,到达这里大约需要8天的时间,而且必须去纳西尔水井。但骆驼是忍受不了8天的干渴的,所以他们肯定知道在这条路上有其它的秘密水井存在。我们必须监视穆拉德水井,但要隐蔽着不被人发现。其次我们必须找到那口秘密水井,并在那里监视我们的敌人。第一项任务比较容易,另一个任务则很困难。这困难的任务我想自己去完成。
我向他们两个人说了我的想法,他们同意我的分析。军士也坚信必然有秘密水井存在,但他认为,想找到它,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交给我去办吧,”我说,“只要碰到这样的水井,我肯定不会绕开它走掉的。”
“可你怎么知道什么地方有水呢?你知道这样一个水井是什么样子吗?”
“是的。人们先把沙土挖开,直到水露出来,然后在上面放上几支长矛杆或木条,再盖上一块皮子,或者一张草帘或其它覆盖物。最后再堆上沙土,让它和地面取平。这样一来,一般人的眼睛就无法看到了。”
“同样你也无法发现它们。”
“不是我,而是我的骆驼。”
“你的——骆驼?难道动物的眼睛会比你更锐利吗?”
“不。但它有比我更灵敏的嗅觉。你忘记了,这些地方在挖出井之前,往往是骆驼先发现的。一头干渴的骆驼对水会格外敏感,它从很远的地方便会向水源奔去,然后用前蹄踩踏水源上面的地面。所以我才没有让你们给我的骆驼饮水。”
“安拉是伟大的!他赋予每一种生灵以特殊的本领。我理解你说的话,你是想探寻秘密水井,就是说,你并不是单独一个人出发。”
“不是。”
“谁和你同去呢?”穆斯塔法想知道。
“现在还没有最后确定。这之前我先得知道,我们对你和你的地理知识是否可以放心。”
“你可以问法立德,我是不是一个好向导!我对这个沙漠的了解,和这里的骆驼队的领队一样好。”
“也了解尼罗河对岸的巴尤达沙漠吗?”
“了解。”
“里面的山谷呢?”
“所有山谷。我可以给你举几个例子:莫卡腾山谷、乌舍山谷、阿莫山谷、阿布瑞山谷、拉班山谷和阿尔古山谷。”
“这块沙漠西部的最大山谷呢?”
“你是说美尔克山谷?”
“是的。我估计,如果强盗们真的走北路,他们就必须沿着这个山谷走,他们会在阿布古希接近尼罗河。你觉得他们会在这里渡过尼罗河吗?”
“绝对不会,因为阿布古希正对着彼岸的栋古拉老城,那是个很繁华的地方,对他们是很危险的。”
“那他们会在哪里渡河呢?”
“继续往北,沿着瓦迪加布山谷,也许会前往图拉和莫舍,这里比较荒凉,而且河中的岛屿也方便他们渡河。你不同意我的看法吗?”
“我向法立德讲述的我的打算,和这一模一样。我坚持这么认为,我所以提出这些问题,主要是想考验你一下。”
“我考试合格吗?”
“是的,我觉得你对这一带很熟悉。但更重要的是,你必须也了解阿特木尔的情况。”
“我很了解。从科罗斯克出来,先穿过乌加布、阿布拉基布、美利沙山谷、穆拉德水井、阿布萨水井、塔本和阿布舒鲁待,前往尼罗河畔的阿布哈迈德。”
“很好。我还想问一个问题,你对穆拉德水井附近的形势是否了解得很清楚。”
“是这样的,先生,我经常到那里去,而且熟悉它周围的情况。从科罗斯克到那里去,先要穿过一个棕榈山谷,才能到达水井的谷地,它实际是被高耸陡峭的山岩包围着的。另一端则是一条险要的峡谷,逐渐通往平川。”
“是这样。从这里出发,需要多少时间才能到达那里?”
“三天,不会更长了。因为我们的骆驼已经得到了休整并且饮足了水。”
“穆斯塔法,你能够在没有我和副官在场的情况下单独带领部队到那里去吗?”
“为什么不能呢?这不会是很困难的。”
“好。我现在提出下列建议:法立德和我一起去找秘密水源,而你带领部队去穆拉德水井,但不要完全到达那里,要找一个没有人能看到的地方隐蔽起来。”
“我在那里等你们去吗?”
“是的。但还无法确定要等多长时间。”
“我们应当在那里做什么呢?”
“什么都不要做。你们不要靠近水井,而且要避免和任何人接触。”
“设想我们看到匪徒们来了,我们是不是应该向他们进攻呢?”
“不。你们应该让他们走过去,不要让他们发现你们。你可以放心,我会跟在他们身后的。”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但我必须服从你的命令。你如何才能确定我们等你的地点呢?这在沙漠中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是可能的。你自己说过,估计强盗们将在图拉和莫舍之间前往尼罗河。这两个地方在穆拉德水井的哪个方向?”
“西南方向。”
“那好,你就在穆拉德水井的西南方向扎营,要扎在半天路程的距离处。这大约在查贝尔蒙达孤峰的西侧吧?”
“正是。看得出,你对这个地区和我一样熟悉,先生。现在我已经知道了我的位置,而且坚信你会找到我们的。现在我想问一下,我的顶头上司法立德是否可以把部队交给我。”
副官这个阶段一直沉默无语。他看到,军士在此地的经验要比他多。他或许在暗地里高兴,重担已经压到了我的身上,所以他避免违背我的意愿。现在他已不得不回答军士提出的问题了,他说:“当然,我同意。凡是本尼西决定的事情,我都不反对。但我们向哪个方向走呢?现在我们无法知道秘密水井究竟在什么地方。”
“这并不是不可能的,只要动动脑筋就行,我们至少可以猜出它的方向来。我们现在估计,匪徒们将在阿尔古岛屿处渡过尼罗河,并朝着穆拉德水井的方向行进。想到达这个目的地,中途没有水是不可能的,所以我们必须在这条路线上寻找秘密水井。”
“你认识这条路吗?”
“那里没有路,但我不会迷失方向。由于猎奴匪来自西方,我们就从商队之路的西侧平行地向南行进,这样我们就可能发现他们走过后留下的足迹。如果看不到他们的足迹,就说明猎奴匪们尚没有通过这个地区,我们就得随时准备他们的到来。我必须再次声明,在我们跟上他们之前,穆斯塔法和他的部队决不能采取任何行动。”
这就是我的计划的主要内容。还有些细节问题解决之后,我们就可以动身了。在这方面我们也取得了一致,军士得到了具体的指示。现在只剩下本尼罗和赛里姆怎么办的问题了。一个说,他是我的仆人,不能离开我,另一个说了同样的理由。看来赛里姆不喜欢这支部队,因为他们不买他的账。但他在我这里也没有什么用处,留在军士这里就更不行。如果赛里姆和士兵们一起去水井,那我就得防备他做蠢事、最后破坏我的计划。我的命令他还不至于违背,所以我决定让他和我同行。
这样,我们就是四个人了。每个人在骆驼上带一个水囊和必要的食品,我们便向南进发了。士兵们开始时也走这个方向,然后再拐向左边,也就是保持东南方向,以便能在与商队之路平行的路线上前进。
我们计算,从科罗斯克到穆拉德水井,大约有四天的路程。我打算用两天的时间把它走完,也就是说到达同水井相应的纬度。这就要求我们的骆驼有更高的效率,这一点它们是能够胜任的。
不利的是,我们必须在白天走路。一般的商队都是在日出时启程,一直走到大约11点,然后在白天最热的时间里休息,直到两点钟,再继续走到晚上,通常日落以后吃晚饭,再休息一个小时,然后在月光和星光下再上路走到午夜。我们要在所走的路线上寻找足迹,而在夜里是找不到的,因此我们必须在太阳最毒的正午骑着骆驼走路。
这一带开始时还是起伏的丘陵地,我们的目光所及可说是一片荒凉,没有树木,没有草丛。在这凄凉的寂静中,只有不时在我们头顶上飞过的一只鹫鹰或一只乌鸦,给我们带来一丝生气。它们是努比亚沙漠常见的几种鸟类。这儿的鹫鹰是一种白头鹫,它和乌鸦从不攻击活着的动物,人们经常能够在途中看到它们啄食死尸的惨不忍睹的景象。
如果一头货驼不能继续前进,它就会跪倒在地,不论安抚还是暴力,都无法使它再站起来。人们只好把它留在这里,把它身上的货物分担到其他骆驼身上。它并没有死,只是无力站起来。这只可怜的言生有可能在这里再躺上几天,有时动一下腿,有时动一下头,在它周围站满了鹫鹰和乌鸦,它们等待着骆驼咽下最后一口气,然后一起上来把它撕碎。沙漠上的居民对这种景象都是熟视无睹的,而活着的骆驼看到今后的命运时,会伤心地吼叫起来。每当我遇到这样一头卧在尘埃里尚有一口气的骆驼时,总是用一颗子弹去结束它的痛苦。乌鸦和鹫鹰立刻开始吞噬它的肉直至露出骨头,剩下的白骨留在那里,会在阳光下变得雪白,它们是商队过路的标志。有时人们也可以看到路旁有几块摞迭起来的石头。这是饥渴致死或因其它原因死去的人被埋葬的地方。
我们在途中没有见到一处有这种死亡标志,因为我们没有直接走上商队之路。我们行进的次序很简单,我和法立德走在前面,本尼罗和赛里姆走在后面。我是不会走错方向的,甚至不需要借助指南针,看一眼手表和太阳的位置,就可以准确无误地走下去。夜间可以遵循天上的星斗,尤其是被向导们当作标志的南十字星座但由于在这个纬度这个星座较早消失,所以即使最好的向导也会因此而迷失了方向。
描写满是山岩的沙漠,对我确是很难的事。所以我只想说,当太阳落山的时候,我们大约已经到了相当于尼罗河畔塞拉斯村的纬度了。我们走得很快,实际已经走完普通骆驼两天的路程。
晚饭我们只能吃枣子和喝白水了,我们甚至无法煮一顿面糊吃,因为找不到燃料。商队一般都收集骆驼粪当燃料用,我们无法去收集这种燃料,因为我们的时间十分宝贵。
我的三个同伴不仅不习惯这种急行军,而且也不习惯骑骆驼。因此他们觉得苦不堪言。本尼罗沉默不语,赛里姆怨声不断。
清晨醒来后,我们又继续前行。山丘越来越少了,岩石让位给了黄沙,沙地的面积在我们面前伸延着,恰如一个无边无际的凝固不动的黄色大海。我加紧驱赶我的骆驼,其他人不得不紧紧跟上,尽管他们还没有从昨天的劳累中恢复过来。
太阳在无云的天空升得越来越高,射下的光芒把地面的空气烤得滚热。到了中午时分,我们觉得几乎是在呼吸烈火了。法立德不说话了,本尼罗也是如此,赛里姆的怨声却更大了。他每过一刻钟都想爬下骆驼躺到地上休息。我劝他,但无济于事,于是我抓住了他的虚荣心:“我一直以为,你来自费萨拉部落,现在看来这不一定是真的。”
“这是真的。”
“可费萨拉人是尼罗河和迈利克干河之间最著名的骆驼骑手呀?”
“这也是真的,”他自豪地回答说,“我就是这个部落最伟大的英雄。”
“如果是真的,那你就不会因为这样一次小小的骆驼旅行而怨声不断了。你倒像是一个孩子,而不像是个英雄。”
“不。但在此时此刻我不是一个英雄,而是一个被阳光吞噬得饥渴又干枯的男人,我必须下骆驼休息。”
“现在只要出现一小点的失误,我们的计划就会前功尽弃。你想一想,我们是要去拯救那些被绑架的费萨拉的妻子和女儿们啊!”
“他们的妻子和女儿和我有什么关系,我现在就要为了她们而命赴黄泉了!”
“你不是一个好人,赛里姆。为别人做好事,就要做出牺牲。这涉及到很多人的自由和幸福!”
“我不想知道她们的事情。”
“你是一个大坏蛋!”
“正是,正是这样!我自己的命要比一百个其他人的命更重要。我是一个勇敢的战士,甚至连鬼魂都不怕,我曾有过光彩的战绩,但让太阳烧烤,这太过分了,没有任何英雄会承受得了的。我不走了,我要下骆驼。”
“那好吧!我不反对。”我气愤地向他吼道。
“我谢谢你,先生!我知道你终会同意的,我们就在这里休息!”
“我们?不,只是你一个人,我们还得继续向前走。”
“继续走?”赛里姆担心地问,“让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是的,因为你愿意这样。到达今天的目的地之前,我是不下骆驼的。谁不愿意跟我走,可以留下来,可以听任鹫鹰来吞噬。既然你对你的同乡费萨拉的妇女们无所谓,那我也不想和你有什么关系了。”
我让骆驼继续往前走,心中对这个对部落同乡无情无义的人感到非常气愤。他看到得独自一人留在这里,只好跟了上来。实际上,他想下骆驼也并非易事,因为如果我们的骆驼继续往前走,他的骆驼会拒绝单独停下来的。
借助骆驼的这种天性,我始终走在前面。上午我们就到达了阿布拉基布高地,过了中午我们又到达瓦迪美利沙高地。在这期间我一直在寻找地上的痕迹,但没有找到。
我们继续往前走,四头骆驼不疲倦地甩开长腿奔跑着,它们确是优秀的坐骑。如果那三名骑手也能这样耐久该有多好!赛里姆就不必提了,他在各方面都是懦夫;其他两个人也很不适应沙漠的旅行,所以也十分吃力。他们默默无言,只是出于责任感紧跟在后面。
我不想说,骑骆驼旅行对我是轻而易举的事,噢,不,我也同样感到了可怕的炽热,它烧到我的脸上,使脸和手臂很多地方脱了皮。但我们有个目标,我们必须达到这个目标。一个人如果认识到必要,他就会竭尽全力去适应它。
到了晚上,我们面前出现了一片连绵不断的山丘,它横在我们要去的方向上,但并不碍事,因为这是从苏科特横穿努比亚沙漠的山丘群,穆拉德水井所处的那片山岩,是它的一部分。我们现在正和它处于同一纬度上,所以现在必须格外小心,必须时刻注意沙地上的足迹。由于行进速度快,所以做到这一点很不容易。同时我还得注意山丘的形状,因为根据它们的形状和位置,可以判断水源的情况。
这时我的骆驼突然自己停住了,它站在那里用鼻子抽吸空气,然后转向右边奔跑起来。我甚至可以说,它是四蹄腾飞般地在奔跑。我尽量放松缰绳,不想妨碍它出于本能的行为——它闻到了水的味道。
其他几头骆驼也跟着它飞跑起来,左右的沙土在我们身后扬起一片沙雾。我们在两座山丘之间奔驰着,远处还有一座山丘同它们相连,于是在我们面前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山谷盆地。来到盆地的中央,我的骆驼停住了脚步,想用前蹄踩踏地面的沙土。我没有等它跪下来,就从高高的驼鞍上跳了下来,抓住它的头把它拉回来。它不肯,只是扭动着,叫着、咬着——但都没有用,它必须退回来。我用绳索绑住它的腿让它动弹不得。它对我的行为很恼火,便躺倒在地上,不再动弹,就象死了一样。我的同伴也遇到了同样的麻烦,尽管他们的骆驼昨天已经饮足了水。他们也把骆驼腿捆绑了起来。
我的三个同伴身上突然出现了生气。他们看到我们今天的旅行到此结束了,这给他们带来了力量和乐趣。
“先生,你真的说对了,”法立德喊道,“根据骆驼的行为,这里肯定有水源。”
“是的。你们看这里骆驼留下的粪便的痕迹!如果有人远离商队之路来到这个地方,那这里必然有水。让我们开始挖吧!而且,即使没有骆驼带路,我根据山丘的位置和形状,也会得出此地有水源的结论。”
我们跪在地上,开始扒开沙土。它很松散,八只有力的臂膀动作得很快。挖到一米的地方,沙土变潮湿了,然后我们挖到了一块皮,这是由几只山羊皮缝在一起连成的。把它拿开以后,下面便是清澈的泉水。上面横放着几根木棍,是为了搁置山羊皮用的。
“赞美安拉,感谢安拉!”赛里姆大声喊道,“这里有新鲜的泉水。让我们喝水消暑吧!我们会获得新力量的。”
他解开腰带,拴住水杯,想用它来打水。
“等一等!”我叫住他,“应当让找到水的先喝。”
“找到水的?那就是你!”
“不是我,而是我的骆驼。它已经四天没有喝水了,它应当得到奖赏。”
“但人应当先于畜生!”
“不是在所有的情况下。现在的情况正好相反。我的骆驼要先于我。我喝过水,但骆驼还没有,尽管它一直驮着我,而我安稳地坐在它的身上。”
“你们基督徒真是怪人,而我们这些伊斯兰教徒却必须受苦。难道应该让骆驼去喝这些新鲜的水,而我们却只能喝水囊中的陈水吗?”
“不,我们的两个水囊也将装满新鲜水。这样一个秘密水井中的水量,不象穆拉德水井那样多。据我的看法,我们现在只能灌满两个水囊,然后要再等一天,井中才能再渗出同样多的水来。”
“那么,骆驼怎么喝水呢?我们没有相应的容器呀?”
“我们可以用这块皮子,你们抓住它的四角,它中间就会形成一个深斗。”
他们三人提住皮子,我用水囊在当中注进水。骆驼贪婪地喝着,直到全部喝光。我们又把水囊灌满,这口井实际只是一个浅水坑,我们这样已经把所有的水都淘光了,我们然后把它再盖上,防止炽热的空气侵入。
我们每人都喝了清新的泉水,感觉肺腑清澈。这时太阳已经下到地平线的边缘,三个伊斯兰教徒跪在地上,开始他们的晚祷。
祈祷之后我们进行晚餐,内容是枣子和干肉。骆驼得到了黑黍饲料。随后我们就睡觉了,我的三名同伴睡在水井旁,我则蹬上了西边的山丘,躺到了山顶上,在这里监视可能发生的突然事件,猎奴匪们完全有可能在夜间到来。很快我就听到了下面同伴们的鼾声,我也很快就入睡了,但不要担心,因为我知道我的觉很轻,即使骆驼的走路声也会把我惊醒。
我醒来时,天已蒙蒙亮。东方出现了曙光。我把他们叫醒时,已是做早祷的时间了。早祷他们称为法格尔,是朝霞的意思,日出时要进行的祷告就取了这个名字。他们起身开始祷告,然后我们又去看水井。它在夜间又储满了水,够我们再灌满两个水囊。我们用陈水饮了骆驼。早餐吃的是冷水搅拌的面糊糊。在德国,即使是最穷的乞丐也不会认为这是可吃的食品。但沙漠上的生活是不能照顾嘴刁人的。
我至今还没有把我的真正目的讲出来,我的同伴们还以为,我打算在这里的水井附近截获猎奴匪帮,因为法立德在我们坐在地上休息的时候说:“先生,你的计算是正确的。我现在信服了,这口井确实存在于穆拉德水井和阿尔古岛屿之间。强盗们如果真想从这个方向去渡过尼罗河,那他们就必然在这里落入我们的手中。我们可以安安静静、舒舒服服在这里等着他们。如果他们真的来了,那——那——那——”
“那什么?”
“是啊,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你真的以为,我们要在这里安稳地等待猎奴匪帮到来吗?他们的人肯定很多,而我们只有四个人。我当然不是害怕,但为了做好事,还是活着比过早死去更好。我们不能在这里进行战斗,只能悄悄地离去。”
“到哪里去?”副官想知道。
“到我们的士兵那里去,他们今天就会到达车贝尔蒙达。到那里我们只需要半天的时间。但我们不必到他们的营地去,今天我们不必同他们会合。我们还没有到达目的地。”
“还没有?我们还要到哪里去呢?”
“向南。我们到现在还没有找到任何足迹。很有可能我们追逐的对象在南面进入了沙漠。我们要有足够的把握才行。如果我们坐在这里傻等,结果却发现他们在这期间已经去了车贝尔达拉维布,那将是十分糟糕的!我们必须立即出发。”
“安拉!我必须向你承认,再继续骑骆驼走,我实在是受不了了!”副官说。
“我也是!”赛里姆赞同地说。
本尼罗沉默着。他的情况也不比那两个人好多少,但他仍然准备听从我的意愿。这个好小伙子使我感到遗憾。我现在面临的路程,其艰难程度必定超过昨天。我仔细考虑了一下,他们同去只能对我是个累赘,而且我本来就要留下一个人监视情况,因此最聪明的办法,就是把他们都留下,我自己单身前往。
当我说了我的想法时,副官和赛里姆都表示同意,只有本尼罗说:“先生,是不是我同去更好一些?你或许会遇到什么危险,如果安拉愿意,我还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如果是安拉的意愿,我就应该自己去面对这个危险。你们需要休息一天,所以最好你们三人都留下来,因为我坚信,猎奴匪们会从这个地区通过的。我当然也可以在这里等待,但责任和谨慎告诉我,该考虑到其它的可能性。”
“如果你发生了不幸怎么办?我们都在这里而无法帮助你,而且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如果到明天中午我还不回来,那你们就赶快去找士兵,然后往南走,你们会在那里看到匪徒的踪迹。除非我碰到了这些人,而且遭到了不幸,否则我会回来的。”
“愿安拉保佑你!我是有些害怕,先生!可我还是很愿意和你同去!”
“不。我坚信不会发生什么事情,而这里比我更需要你。你们要警惕地监视一切动静,井旁有遮荫。但你们中的一个人必须到我昨晚睡觉的地方去监视南方的动静。如果我不在的时候匪徒们来了,你们就骑上骆驼赶紧去找士兵们,告诉他们往后退,让匪徒们通过。”
“那敌人会逃跑的!”
“不。我只是不希望你们在我不在场的情况下发起进攻,所以最好还是先让他们过去。他们肯定要去穆拉德水井,等我回来后,再去那里抓住他们。”
“如果他们在那里不停留很久呢?”
“那我们就跟上他们。我们肯定会比奴隶驼队快速得多,一定能够赶上他们。我回来时如果在此看不到你们,就知道你们到士兵那里去了,我会到那里去找你们的。如果不发生意外,明天中午我就赶回来!”
他们又提了些许异议,但我仍然坚持我的决定。我的骆驼今天要吃苦了,所以我给了它双倍的黑季饲料,并给了它几把枣子。我把水囊绑到了驼鞍上面,再次嘱咐了三个人一些注意事项,就骑上骆驼出发了。我离开水井时,是早上八点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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