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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人蚁 - 杀人蚁(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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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他是地球上第一个惨遭杀人蚁残害的人。近水楼台先得月,他的住所距离皮皮鲁的学校最近,只一墙之隔。他叫于晨益,一位处长。他的人体电磁波是第二波长。
  数百只第一代杀人蚁四散离开垃圾箱后,它们很快接收到了距离它们最近的人体电磁波第二波长:于晨益。
  它们竞赛似地逼近于晨益。于晨益身上的人体电磁波第二波长为杀人蚁导航。
  杀人蚁毕竟是蚂蚁,500米的路程不是几个小时能达到的。
  于晨益的家庭美满至极。他的妻子美貌贤慧,上初中的儿子聪颖善良。如果联合国评选地球十佳家庭,于晨益的家庭毫无疑问会金榜题名。
  于晨益今年 49 岁。他上小学的时候由于家庭出身卑微和才气平平而自信不足。他对班干部既羡慕又嫉妒,他渴望管别人向往驾驭别人。
  在这个世界上,如果你没么本事可又想驾驭别人,你能从事的职业只有三个:一、当警察。二、当教师。三、当父母。于晨益对于前两个职业没兴趣。靠第三个职业满足驾驭感他又觉得像野兽。于晨益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一家进出口公司工作。在平淡无奇地工作了数年后,一个鬼使神差的机会使他当上了本公司的人事处长。在前人事处长出国考察遭遇车祸致死后,分庭抗礼的公司正副经理同时提名新任人事处长的不同人选,并为此在公司高层会议上撕破了脸力保自己的嫡系补此肥缺掌此要害部门的大印。总经理本来就对自己将比副总经理早一天到岁数退位而耿耿于怀夜不能寐,他接受教训在给孙子报户口时有意晚写了5 天出生月期以便孙子在未来的官场上立于不败之地。那会开了七天七夜,直到惊动了上头。上头主持公道,指示找一个绝对和双方都不沾亲带故的人出任人事处长。经过一个月的明察暗访,认定于晨益是该公司唯一的同所有头头没有裙带关系的人。于是,于晨益被破格提拔为人事处长。
  其中一个没有当上人事处长的候选人想不开自杀未遂。
  人的生命的善始善终是以无数生命的不能善始善终为代价的。
  于晨益从这件事总结出一条经验:不投靠任何头儿是当官的最佳捷径。
  他出任人事处长后最先得意的是,外出开会时他就座的桌子上多了一块两面写有他的名字的纸牌子。从前他没享受过这种待遇,他觉得这就是光宗耀祖。后来他才发现,姓名牌的真正含义是告诉与会者或电视观众(如果电视台采拍摄新闻的话)你是名人还是无名鼠辈。姓名牌是名人得以在会场扬眉吐气的信用卡,是无名鼠辈在会场无地自容的死亡证。
  意外出任人事处长勾起了于晨益的官欲,他还想当更大的官。他现在最爱干的事是仔细研究报纸上刊登的新任国家高层领导人的简历。令他欢欣鼓舞的是他们几乎也都当过处长。既然他们能从处长级的位置上一步一步前进,我于晨益为什么不能?于是,于晨益兢兢业业认真工作,尽量和全公司所有人搞好关系又尽量同全公司所有人保持距离。他在公司口碑极好。他经常在梦中梦见自己身居要职退位后赋闲在家撰写回忆录。回忆录有两种,一种暴露历史,一种掩盖历史。于晨益写的回忆录属于第一种。他认为撰写第二种回忆录的人是历史的垃圾。
  于晨益的第一个五年计划是当本公司的总经理,为达此目的他几乎不同部里的任何领导来往,想重演鹤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喜剧。他的15年远景目标规划是出任部长。小的时候于晨益最崇拜包公,他向往一身正气两袖清风的清廉正官。当处长后,于晨益曾在自己的卧室床头贴上了写有“为官清廉”的宇幅。于晨益爱妻子和儿子,他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他们幸福。他有时甚至幻想这样的场面:妻子或儿子不幸患病需要移植别人的内脏才能继续生命。哪怕只能延长一个月生命,他于晨益也会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内脏移植给亲人。
  儿子就读的中学是一所普通中学。于晨益希望自己的孩子受好的教育,上重点中学。但转学需要一笔对他来说算得上是巨额的资金,他没有这笔钱。他为此内疚。
  于晨益没有婚外恋,他不需要,他的妻子是十全十美的女人。她给他带来的幸福感他终生受用不尽。他想送他一枚钻戒用以昭示铭刻他对她的爱。出于经济原因他一直未能了此风愿。于晨益的人体电磁波长一直属于第一波长。他在杀人蚁诞生的前3个月改变了自己的波长。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于晨益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看文件。有人敲门。
  “请进。”于晨益抬头。
  一个身着笔挺西服的中年男子走进来。
  “请问您是于处长吗?”中年男子微笑着问。
  于晨益点点头:“您找我?请坐。”
  中年男子递上他的名片。
  “是这样,我的孩子今年大学毕业,她是学外贸的,她很想来贵公司工作。这是她的资料。”中年男子从提包里拿出一个纸袋交给于晨益。
  于晨益看了看资料。
  于晨益所在的公司是大学毕业生向往的就业场所,主要是出国和长住国外的机会多,这么说吧,就连为公司打扫厕所的临时工恨不得都去美国考察过 人家是怎么保持厕所卫生的。
  几乎每天都有大学生或他们的亲属来为他们求职。“资料放在我这儿,如果我们需要她,我会同她联系的。”于晨益对中年男子说。“拜托您了”,她的英语很棒。在学校学习成绩也很好。
  这里还有一些补充材料,也一起交给您吧”中年男子又从提包里拿出一个纸袋放在于晨益的办公桌上。
  中年男子站了起来向于晨益告辞:“让您费心了。这包补充材料也很重要,请您保管好。”
  于晨益站起来以示礼貌。
  不知为什么,他心里有一丝酸楚的感觉。同为父亲,人家的孩子已经大学毕业了,他的孩子却连重点中学都上不了。于晨益对不起孩子的负疚感头一次如此强烈。以至于他的眼睛的湿度明显上升。
  于晨益掏出手帕擦了擦眼角、他漫不经心地打开中年男子留下的补充资料纸袋,是两捆百元钞,两万元。
  于晨益“腾”地站起来,他准备去追那中年男子。这种行贿的事从于晨益当人事处长开始就络绎不绝,他一分钱没要过。仿佛有一股奇怪的力量又将于晨益拉回到椅子上,他产生了用这笔钱当赞助贷让九子转入重点中学的欲望。
  他为自已的想法出了一身汗。他清楚这是受贿。是正宗的犯罪。触犯刑法的重罪。每个地区都有反贪局专门抓这种罪犯。他重新站起来,又坐下了。他重复了17遍这个动作后,以坐下告终。
  他的手颤抖着将那包钱锁进袖屉。他改变了自己的生物电磁波的波长。
  数日后,于晨益的儿子转入一所重点中学。
  “学校没要赞助?”妻子惊讶。
  “找了个关系。”于晨益绝对不敢将实情告诉妻子,他知道告诉的结果百分之百是离婚。
  于晨益的妻子是百分之百的金子。纯金。
  一个月后,中年男子的女儿进入于晨益的公司工作。
  金盆洗手对于第二波长的人是童话。
  于晨益为了给金妻子戴金钻戒又收受了一次贿赂。
  其实,金质女人戴不戴金饰物都是金子。非金质女人戴一身金饰物也只是废铜烂铁一堆。女人身上的真正金子在她的心里,不在脖子手指手腕上。
  当于晨益往妻子纤细的手指上套钻戒时,妻子热泪盈眶。
  “贵吗?”妻子依假在丈夫身边问。
  “假的。才100元。等我以后有了钱给你买真的钻戒。”于晨益撤谎。
  “这是真的。我一辈子不换。”妻子全身发烫。
  一件东西的真实价值绝对不是它的零售价。
  这是一个周末的中午。儿子去学校的兴趣小组参加活动。妻子
  上街为于晨益明天随公司考察团出国考察采购行装。只有
  □□□□□□□□□□□□□□□□□□□□□□□□□
  (由于此处的描写太恐怖,编辑部在征得作者的同意后删去185个字。)
  随后赶来的杀人蚁们争先恐后地往于晨益的血管里注毒。其实只需要一只杀人蚁的毒就能在5分钟内置人于死地。
  于晨益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离开了人间。
  杀人蚁们开始在于晨益身上会餐。它们只吃新鲜的人血。人死20分钟后的血它们就不吃了。杀人蚁是地球上最浪费食物的 。动物,它们倚仗食物资源丰富而有恃无恐不思节约。
  杀人蚁每次吃人血分两次进行。第一次吃5分钟。吃完后趁兴与异性同胞以死者的尸体为床交配生育。它的在死者的身上大肆做爱大肆生育,每只雄杀人蚁能在10分钟内繁殖50只后代。杀人蚁交配和生育后再吃一次人血补充体力。小杀人蚁出生后率即同父母共进人血大餐,而后它们就可以自立闯天下独自觅食了。在捕获到下一个猎物时,小杀人蚊就可以完婚为蚁父为蚁母了。

  约分钟后,数干只杀人蚊撤离于晨益家。这次它们不集体行动了,它们同时出现了数十个第二波长,它们司散捕猎。于晨益静静地死在床上。没有任何痕迹。杀人蚁的毒针细得几乎在皮肤上留下下针眼儿,不特别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7
  于晨益的妻子喜欢给丈夫买东西,她的本事是花不多的钱给丈夫买物超所值的衣物。每当丈夫外出前,她都会周到地为丈夫准备行装,大到西装革履,小到洗最伯传染病的关键部位的毛巾。
  她采购结束时已是下午4点钟了。
  她像往常那样步履轻松地上楼。掏钥匙。开家门。
  “我回来啦!”她一进门就高声通知家人。
  没动静。
  “出去啦?”她一边放下手中的东西一边嘀咕。
  她到厨房洗手,洗得很认真,打了3遍香皂。
  她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然后走进卧室。
  “睡得这么死?”当她发现丈夫仍在睡午觉时嗔怪道。
  丈夫继续睡。
  “该起啦!”她到床边轻推丈夫。
  她发现丈夫的体表温度和皮肤弹性同以往不一样。
  “你怎么了?”她用双手移过丈夫的脸。
  她从未摸过死人,没有这方面的常识。
  “你病了?身上不舒服?”她摇晃丈夫的身体。
  于晨益的一条胳膊从床沿聋拉下来。
  这是一个在电影电视剧中经常用来宣告剧中人已死的镜头。她一楞,迅即猛摇丈夫的身体。于晨益的头更加电影化地歪到枕头的一边。
  “晨益!晨益!你怎么啦?!你醒醒呀!”她谅惶失措地一边摇丈夫的身体一边喊叫。
  于晨益的身体已经僵硬了。
  她的美丽的眼睛有生以来第一次用来装恐惧。没有精神准备的失去亲人是世界上最残酷的事。
  她现在的第一个反应是求救。
  楼下住着一个于晨益的同事。她飞奔下楼敲人家的门。
  同事开门。
  “快…快…老于…出事…了……”她满脸是泪。
  “于处长怎么了?”同事问。
  “昏迷了……”她往好的方面想。
  同事跑步上楼。
  这是一个见过死人的同事。他一摸于晨益就知道公司的头儿又该为新任人事处长的人选打架了。但他现在不能说,他担心于晨益的妻子承受不了。
  “快打电话叫急救车 I”同事拨120要急救车。
  “老于怎么了?”她问同事。
  “可能是急病,心脏病什么的。急救车一来就行了。 pp同事安
  慰同事的妻子。
  “他的心脏从来没事呀?”她喃喃道。
  “我去楼下给急救车引路。”同事下楼。
  她忙乱地在丈夫的胳膊上找脉搏,整条胳搏都找遍了。最后,她终于在丈夫的指甲盖上清楚地找到了脉搏。她笑了。她笑得样子很好看。
  急救车来了。拿着担架背着急救箱的医生来到于晨益的床边。
  医生的手一挨于晨益的身体就说:
  “他已经死椓恕?”
  她猛然站起来:
  “你胡说』我刚刚还摸到了他的脉膊,你怎么说他死了?”医生显然见多识广,他没有理会死者家属的无理。他为于晨益的尸体做了简单的检查。他发现于晨益的死因不明。“您是死者的什么人?”医生问于晨益的同事。
  “同事。”同事回答。
  “我建议您报警。让警察来验尸。”医生对死者的同事说。
  “他不是病死的?”同事吃惊。
  “不是。”医生极肯定地说。
  “谋杀?自杀?”同事的眼睛也用来装恐惧了。
  “不像自杀。”医生说。
  “谋杀?”同事楞了。
  “这要由警方下结论了。我们很忙,走了。”医生率领护士拿着担架走了。
  “谋杀?”她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我打电话报警”。同事无法回答她的问题,他打 l10报警。
  儿子回来了,他看出家里出事了。
  “妈妈,怎么了?”他问妈妈。
  “有人…谋杀…你爸爸……”妈妈说。
  “谋杀?杀我爸爸?”儿子跑到爸爸床前摸爸爸,“爸爸死了?”
  儿子一屁股坐在地上,重点中学学生的风采荡然无存。
  楼下传来警笛声。
  附近的楼房上的窗户都打开了,无数颗头颅伸出窗户看热闹。
  有人被杀的信息的传播速度比电脑联网信息高速公路还快。再迅捷的通讯手段也比不上某些民族的口头传递速度。

  警察来到于晨益家。
  法医验尸。一名警官向于晨益的妻子和那位同事了解情况。
  法医遇到了书本和以往的实践都没有记载的谋杀手法。
  ”是起他杀?”警官小声问法医。
  “肯定是。但不知罪犯用什么方法杀的他。”法医说,“没有任何痕迹。”
  “保护现场。我让局里派专家来。”警官吩咐。
  当于晨益的妻子确信丈夫死了时,她的喉咙里发出了一种让所有在场的人包括警察毛骨悚然的声音。她的哭出不来,积在身体里犹如困兽挣扎。
  “妈妈,你的头发!”泪眼汪汪的儿子发现妈妈浓密的头发一把一把自已往地上掉。
  警察局专破难案的姜探长来了。
  他仔细检查了死尸和房间。
  “他吸毒吗?”姜探长问于晨益的妻子。
  “我爸爸连烟都不吸!”儿子对于警察的这个问题十分反感。
  “指纹都留取了吗?”姜探长问先来的警察。
  “留取了。”警察说。
  “发现什么线索了吗?”姜探长问。
  “没有。死者的妻子在3个小时前离开家。回来后发现丈夫死在床上。门锁得很好,没有撬的痕迹。”警察说。
  姜探长沉思。他破过无数大案,但像今天这样的作案手段他还没见过。死者身上除了有少数隐约可见的类似于针眼几的痕迹外没有任何伤痕,而且那些“针眼儿”也绝不是吸毒的针眼儿,太细。
  他是怎么被杀的?
  “把尸体带走,回去解剖。”姜探长命令部下。
  当她发现他们要将丈夫抬走时,她发疯似地扑上去阻止。
  “他是我丈夫,你们不能带走他!”她声嘶力竭地喊叫。
  大家劝阻她。告诉她警察带走她丈夫是为
  警察将于晨益的尸体装进一个大塑料袋拉走了。
  “想起什么,给我打电话。我还会来了解情况。”姜探长掏出名片给于晨益的妻子。
  警察们带走了于晨益。
  家里就剩下她和儿子。早晨还是三家3口。下午就变成了两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没有了。一个和他们朝夕相处了十几年的亲人突然不辞而别,而且是不辞永别。
  生病是一种缓冲。先生病后死是亲人的幸运。没生病直接死是死者的幸运。 …
  失去于晨益的第一个晚上是何等的漫长凄冷。她第二天发现自己的头发白了一半,另一半叛逃了。昨天还是风姿绰灼的她今天已是憔悴不堪,一天老了20岁。
  丈夫是她的美容品。
  儿子孤苦伶佰地呆在自己的房间。他爱爸爸,他不知道没有爸爸的孩子怎么长。尤其是男孩儿。
  杀人蚁残忍地破坏了地球上的一个幸福家庭。
  然而这只是开始。不计其数的悲剧还在后边。
  8
  姜探长手里攥着于晨益的尸体解剖报告单翻过来倒过去看。眉头紧皱。
  尸体解剖显示于晨益的体内大量失血,而他的全身皮肤没有任何伤口!于晨益的致死原因是心脏受到一种医学上从未见过的毒素干扰而中止跳动。
  法医肯定这种毒素是外来的,但绝对不是通过口腔以食物的形式进人体内的。
  于晨益家里的指纹和脚印都是家人和那位报案的同事的,没发现陌生者的指纹和脚印。
  “高科技作案。”姜探长不得不下这样的结论。他休高科技作案,他以往的破案经验用不上。
  随着时代的前进和科学的发展,靠经验吃饭的人的饭碗不断被新事物砸得粉碎。
  姜探长通过几天的调查,给和于晨益有怨的人排了队,他又将里边有高学历的人筛选出来。
  于晨益的家里什么也没丢,可以肯定不是谋财害命。据于晨益的妻子说,于晨益绝对没有婚外恋,她也没有,因此也不是情杀。只能是仇杀。
  于晨益在公司几乎没有仇人。姜探长就差将于晨益上小学时争吵过一次的同学列为嫌疑犯了。
  “凶犯抽他的血干什么?凶犯又是从他身上的什么地方抽走
  的血呢?”姜探长劳苦思索。
  ’急促的电话铃声吓了姜探长一跳。
  “姜探吗?局长让你马上到他的办公室去!出大案了!”局长助理在电话里说。
  “谁被杀了?”姜探长问。
  “你想不到。”
  “市长?”
  “你怎么知道?”
  “往大了蒙呗!”
  凶手又是杀人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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