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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影灯 - 第十章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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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01
  次日天刚亮便下起雨来。伦子对昨晚直江撵她回家的事疑惑不解,一夜未睡好。她带着睡眠不足的困倦神情来到医院。护士休息室里花城纯子的事成了热门话题。
  “哎呀,可不得了啦!”昨晚值夜班的宫川百合子成了中心发言人,她很是得意洋洋。“杂志社的记者们一齐拥来,光是阻拦他们就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
  “他们怎么知道的?”
  “还不是因为在《蝴蝶季节》拍电视后有个记者招待会嘛,恰在那时她倒下去了。好家伙,杂志社的记者们听说在这里住院,便一下子奔上来了。”
  《蝴蝶季节》是花城纯子第二次引起轰动的流行歌曲,与《阳春》一同被定为制作录像片的。昨天晚上安排她与男主角i握手照相,然后接受《女性周刊杂志》的记者采访。在这期间纯子忽然昏倒在地,事情就不一般了。
  “是在记者招待会上昏倒的?”
  “不,不!据大庭先生说,招待会在前,那时,她的脸色就很难看。不过,好歹总算挺下来了。之后让她同男主角i边握手边笑时,突然,脸面抽搐起来,喊了一声“啊!”便扑通一下昏倒了。”百合子的讲演够得上是音容并茂,形象逼真了。
  “跟她握手的那位男演员i也吓了一跳,听说也大声喊叫起来。”
  “这么说,照片没拍成喽?”
  “听说只拍了两叁张。你知道,在那种时候总是要拍照很多次
  的。例如在强光下要求她笑一笑,朝这边看!要她摆出各种姿势来,不是吗?”
  “她也许自始至终都在硬撑着,但是再也坚持住了,才……”
  “这么说,是倒在地板上了?”
  另一个护士问。她们对于自己无关的较残酷的话题似乎很感兴趣。
  “当她昏倒以后,马上就让她躺在旁边的沙发上了。”
  “那是在旅馆的大厅里?”
  “不是旅馆大厅,好像是在为记者招待会准备的会议厅里。”
  “当时,纯子穿着什么衣服?”
  “哎哟嗬,简直棒极啦!薄绸衬裙上套穿纯黄雪纺绸的晚礼服,这地方还有两只红蓝颜色的大凤蝶。”
  百合子用两手在自己腹部画了两个圆。
  “是这么大的两只蝴蝶扑展着翅膀!”她画的圆简直大得跟整个下腹相同。
  “这么大胆设计的花样集中于一点的晚礼服,我还真没见过。”

  “为了同她的歌曲相搭配嘛。”
  “那当然啦,就是穿着那衣服倒下的。”
  护士们一齐去想象穿着蝴蝶晚礼服倒向地板时的情景。
  “那一定很美。”
  “什么呀?”
  “我说的是那蝴蝶。”
  “那还用说吗,可就是在那蝴蝶图案底下出了血。”护士们面面相觑。“蝴蝶的位置正好在那地方。”
  “真烦人,百合子这死丫头!”护士们嘻嘻地笑了。“里边和外边可大不一样!”
  “这件事谁也不知道吧?”
  护士们为只有她们几个知道名歌星的隐私感到喜悦。
  “后来,她就这么被抬进医院了?”
  “刮宫的事只有经纪人一个人知道。若是给她脱掉了脏衣服,岂不要当场出丑!”
  “到医院后是个什么情形?”
  “脸色苍白,但是美极啦,足以使人大吃一惊。”
  百合子把两手放在胸前,仿佛在回忆似的两眼朝上凝望。
  “她昏迷过去了?”
  “倒也不像,只是闭着眼睛,喊她也不回答。血压也偏低。”
  “就那么抬进来的?”
  “可不是。当我告诉给直江医师时,他说:‘把患者马上抬进手术室去!’”
  “她还穿着蝴蝶晚礼服?”
  “那当然。我真没想到她穿着那么动人的礼服。在无影灯下,晚礼服上的大蝴蝶几乎要翩翩起舞了。直江医师走进手术室时,看了这情景,也一下子愣住了。”
  “后来怎样了呢?”
  亚纪子最先催促她说。
  “哎哟哟,这位医师也够吓人的。他先问:‘血压多少?’回答说‘80’之后,他手头麻利地就把她的礼服下摆全都给卷上去了。”
  “真烦人!”
  亚纪子夸大地皱了皱眉。然而,眼里却闪烁着欢乐的光芒。
  “卷起来之后,就刺溜刺溜往下扒裤又、扒下长统袜。”
  “他一个人?”
  “当然我们也帮了他一把。”
  “这么说,那蝴蝶翻个底朝天喽!”
  “那可不。全都掀到脸上去了,接着就检查生殖器。”
  “后来怎样了?”
  “堵在那里的棉塞全都是血。”
  “可能是出血了。”
  “是顺着大腿内侧流出来的。”
  “简直是一部歌星的残酷故事啦。”女人们个个惊奇地点了点头。

  “简直是个疯子!”
  “那么,现在好些了吗?”
  “打一针止血剂,给她重新洗净阴部,塞上棉塞。因为不是大血管破裂,所以问题不大。”
  “是啊。”
  “输液之后,今早一定能见好。那个经纪人足足守护了一夜。”
  “那经纪人和花城纯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亚纪子问。
  “嗯,像是有点什么。”
  “我认为绝对有关系。”
  “不管怎么说,我认为经纪人同她也过于亲昵了。昨天换下的乳罩和衬裙等物都让经纪人毫不在乎地拿走了。”
  “她难受时还让经纪人抓着她的手。”
  “不过,这次打掉的胎儿可不像是他的。现在来送鲜花和水果的人络绎不绝,其中还有谷本健次。”
  “对啦,她和那个男歌星也有关系,上次周刊杂志不是也刊登了吗?”
  “演艺界真是个怪地方!”
  护士们再次叹息了一阵。
  那天直江来给花城纯子查房巡诊是在下午两点。不知什么原因,直江那天又是10点多钟才来上班,所以上午没有时间查病房。
  伦子为昨晚的事耿耿于怀,满心不快地跟直江两个人去查房。但对去看花城纯子倒有些兴趣,所以,才勉强陪同直江去了。
  “把血压计给我拿来!”
  临走出护士休息室时,直江像完全忘掉了昨晚临别时的龃龉,心平气和地说。
  伦子在直江身后一步远的地方走着,回忆起昨晚在壁橱里看到的x光片。她想:如果那是直江的脊骨照片,那么,在前面走着的这副脊骨该是与那照片相同的骨骼白影。
  为什么他总是专照自己的骨头呢?
  这件事她在昨晚反复想了多次而不得其解。想去问问他,但有种预感,他一定会大发雷霆的。光是擦一擦壁橱的边角就惹得他怒火中烧,如果把偷看x光片的事也向他交待了,保不住两人的关系会因此而决裂。伦子并不想为弄清这事而破坏两人之间的关系。
  那件事最好是忘掉不提。
  伦子一边提醒自己,一边望着直江白衣里的白色骨头。
  花城纯子病房的入口处醒目地贴着一张“谢绝会客”的告示两人轻轻敲门走了进去。纯子在绿色的窗帘下闭着眼,眼影、假睫毛、脂粉化妆物等已经全部洗掉,只有纯子的端庄小脸,深深地埋在枕头里。
  “她睡着了,是吗?”

  “一个小时前醒过一次,可又……”经纪人想要把她叫醒碰碰被端的肩膀。
  “不,她若是睡着了就不必叫。”直江从被角伸进手去拿起纯子的细细手腕,诊起脉来。
  “住院后,没有特殊变化吧。”
  “是的,几乎是睡了又睡。”
  经纪人似乎很抱歉的样子,低下头去。
  “那就让她好好睡吧,不要惊动她。”
  昨夜的失败好像给了他一个教训,经纪人老老实实地听命了。
  “吃饭了吗?”
  “从昨晚到现在什么也没吃。”
  “一会儿她醒过来,不管什么都行,得让她吃点儿。”
  “明白了。”
  直江刚要走,经纪人把他叫住。
  “发生这事之后,我又来问您这种事,也太不尽人情,不过,她需要多少天才能……”
  “最好住上四五天医院。你又想往哪里折腾她?”
  “不不,下次再也不敢了。她在那么多人面前倒了下去,即使取消日程,人们也能理解。”
  “原来是这样!”
  “我也被制片厂厂长狠狠训斥了一顿。”
  “为什么?”
  “前几天我不是对您说过了吗,纯子的手术对厂长也没说。他责备我为什么不把实情告诉他。”
  “你为什么要隐瞒呢?”
  “这里面有各种各样的原因……”经纪人搔了一下头顶,接着说,“于是,我就同厂长商量,趁此机会让纯子好好休息一下,彻底给她治好。”
  “那就住院一周吧。”
  “这事没啥问题。只是新闻记者太讨厌。”
  “让我怎么做呢?”
  “我想周刊杂志和演艺新闻的记者们今天要来采访,您是否能在病名上给周旋一下?”
  直江两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沉思了一下。
  “那就说是阑尾炎吧。”
  “这病名合乎她的症状吗?”
  “就说她感到疼痛时打了药针,勉强去演出了,但因化脓破裂,发生了短暂性休克。”
  “那么,住院时间呢?”
  “就住一周吧,等一等,她没动过阑尾手术吧?”
  “是的,没有刀痕。”
  “割过阑尾却没有刀痕是不是太滑稽了,不过只要能瞒过记者也就行了。”
  “您说得对,请多关照。”
  经纪人又搓手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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