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亦是来向他告别的。在舞剧院二楼的练功房门外, 在弯曲的铁栏杆边, 两人见面时, 都显得拘谨。但李亦的神情是愉快的, 甚至有点兴冲冲的意味。两人也不知道寒暄, 仿佛都感到彼此不该好长时间没见面而有点不好意思。李亦跟赵捷说他要去西藏, 一切都准备好了, 明天就走。
　　赵捷没觉得意外, 因为李亦是爱画的。他跟李亦说, 你太有福了, 自己却被工作缠得快喘不过气来了。李亦将自己的房门钥匙交给赵捷, 说他要在西藏呆三个月, 让赵捷有空去关照一下他的房间。还说, 他母亲给他们寄来的腌菜还没吃完, 有好几瓶, 就在厨房橱子里, 要赵捷去拿。赵捷说明天要不要送送你。李亦说不要, 他的行李不多。
　　说完, 李亦就想走, 又好像觉得不合适, 看了赵捷一眼, 赵捷正好接住李亦的目光, 也想再说点什么话, 但却一下想不起来。两人沉默了近十秒钟。赵捷瞥眼看见了楼下李亦那辆新车的后视镜上一片雪白的光芒。“ 那我走了。” 李亦开口, 于是他一转身, 将脸从背阴处转向阳光, 再微微挤了下眼睛, 低头, 下铁梯。中途, 李亦没停下, 说了声: “ 我会给你写信。”
　　赵捷在铁栏杆边, 看着楼下的李亦钻进他的新车。汽车出了舞剧院大门, 就转弯, 不见了。赵捷也一转身, 进了练功厅, 他一会儿就投入到他的工作中。或许是工作忙的原因, 赵捷对李亦的西藏之行从没有去细想, 就像一阵呼吸, 赵捷觉得他该去一个很远的地方, 对自己的这种感觉赵捷也没有去细想。总之, 他觉得这样好, 对于他们两者, 空间上拉开的距离让赵捷觉得一种莫名的透气感, 赵捷甚至从中看清了他与李亦之间的情感距离有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