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r You to Read
属于您的小说阅读网站
夜半撞车 - 第十六节
繁体
恢复默认
返回目录【键盘操作】左右光标键:上下章节;回车键:目录;双击鼠标:停止/启动自动滚动;滚动时上下光标键调节滚动速度。
  五
  27
  大街上,轻纱般的薄雾已然散尽。汽车的车身在月光下熠熠发亮。我暗想,这莫非是幻景,或者是我刚才喝酒的酒精作用。我轻轻地敲打引擎盖上的车身,以证实自己不是在做梦。
  “哪天,我得让人把这整个儿维修一下。”她一边指着被损坏的缓冲器和挡泥板,一边对我说。
  我向她承认,正是在汽车库里,有人指点我如何找到她的车。
  “您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可费了老大的劲。”
  她对我说,“三个星期以来,它就一直停在我家门前??我住在15区的莱昂一吉约花园广场2号??”
  那么,我们俩住得并不很远。奥尔良门。旺富门。
  碰巧的话,我们可能会在那儿,在那周围相遇。这样就会把事情简单化了。我们俩是同一社会阶层的人。
  我坐在引擎盖上。
  “哎,现在,如果您回15区,请您顺路带我回家,好吗???”
  不行。她告诉我,今天夜里,她必须在阿尔贝一德慕大街的索里耶尔的套间里过夜,而且,要在那儿待一段时间,以免索里耶尔不在时,他的房问空关着,无人居住。而他呢,索里耶尔动身去日内瓦和马德里,进行商务旅行。
  “如果我没弄错的话,您的工作是看管和值夜班的人?”
  “随您怎么说吧。”
  她打开右边的车门,让我上车。这些天来,日日夜夜在这一带游荡之后,我觉得这挺自然的。我甚至深信,我早已在梦中经历过这一时刻。
  突然,寒风砭骨,这种干冷使得我们周围一切显得明亮而清晰:路灯的白光,红色交通灯,楼房崭新的墙面。在一片寂静中,我以为听见某个人规则的脚步声,他正渐渐走近我们。
  她抓紧我的手腕,就像那天夜里在警车里那样。
  “您感觉好点了吗?”
  在月光下,特罗卡代罗广场显得比平时更加宽阔,更加僻静。我们慢腾腾地穿过广场,这缓慢的速度使我感到惬意。我确信,如果我注视这些黑糊糊的窗户,我会看透房问里的阴暗,仿佛我能集聚红外线和紫外线似的。不过,我不需要费这个力。只要让自己从那道斜坡滑下来就可以了,那天夜里,我曾和那条狗一起走上那道斜坡。

  “我也一样,”她对我说,“我想方设法要再见到您,但是诊所里的人没有您的地址??巴黎是那么大??
  必须非常留意??像我们这样的人最终都会消失的??“
  过了夏约宫,她向右转,我们沿着那似乎被荒废的庞大的建筑物行走。我不晓得自己身在哪座城市,是一座居民刚离弃的城市,然而,这都无关紧要。在这个世界上,我不再是孑然一人。斜坡更加陡峭,往下一直通向塞纳河。我认出了阿尔贝一德慕大街,水族馆附近的公园,以及楼房的白色墙面。她把车停在大门口。
  “您也许应该来看看这套间??在最高一层??
  有一个很大的阳台,能看到整个巴黎。“
  “要是索里耶尔突然回来了呢?”
  每当我说出这个幽灵的名字,我就情不自禁地想大笑。我只记得那个身着深色大衣的男子,先是在囚车里,后来在诊所的门厅和沿河街道的咖啡馆里。是否值得对他了解得更多些呢?我直观感觉,他跟我父亲,跟我昔日注意到的父亲身边的那些人是一类人。
  我们对这些人可能一无所知。必须查阅与他们有关的警察调查报告,然而,这些以如此简洁、如此明了的语言写就的报告,却自相矛盾。有什么用?一段时间以来,那么多的事情接二连三地涌现在我可怜的脑袋里,而对我来说,这场撞车事故曾经是这么一件大事??
  “什么也不用担心。他不可能现在就回来。即使他回来了,这又不是个坏人,您知道??”
  她又放声大笑起来。
  “他在这里住了很久吗?”
  “我大概无法确切地告诉您。”

  她好像很乐于嘲弄我。我提醒她,电话簿里,他不在阿尔贝一德慕大街的地址一栏。
  “这真是愚蠢,”她对我说,“您竟然这样费力证实??首先,他不叫索里耶尔。这是他平时用的名字”那么,您知道他的真名吗?“
  “莫拉乌斯基。”
  这个名字有一种熟悉的味儿,但我不知道什么原因。也许,它被记录在我父亲的地址簿里。
  “而且,即使在莫拉乌斯基这个名字下,您在电话簿里也找不到任何东西。您认为这真的很重要吗?”
  她说得对。我不那么想看电话簿了。
  28
  我记得我们在水族馆附近公园里的小径漫步。我需要呼吸户外的空气。平时,我生活在一种压抑得如窒息的状态中——或更确切地说,我已经习惯于小口小口地呼吸,好像必须节约氧气。尤其是,当您害怕气闷的时候,不能听凭自己惊慌失措。不,要继续有规律地一小口一小口呼吸,等着别人来给您除去这一挤压您肺部的紧身衣,或者,等待这种恐惧感渐渐地自行烟消云散。
  但是,很久以来,自福松波罗那林区那一段我已经遗忘的生活以来,这天夜晚,在公园里,我才第一次深深地呼吸。
  我们到了水族馆门前。在微弱的光线下,这座建筑物依稀可见。我问她是否参观过水族馆。从来没有。
  “那么,这一两天我带您去那儿??”
  制订计划是令人鼓舞的。她挽着我的胳膊,我则想象,在黑暗和寂静中,玻璃板后面的这些色彩斑斓的鱼儿就在我们身旁游弋。我的腿在疼痛,我略微有些瘸。然而,她也一样,她的前额有划破的伤痕。我问自己,我们将走向怎样的未来。我感到,在别的时候,我们早已在同样的钟点,在同样的地方,一起行走。沿着这些小径,我不大清楚自己究竟身在何处。我们几乎走到那山丘顶了。在我们上方,是夏约宫黑幽幽的大片侧翼建筑之一。或不如说是昂伽迪纳冬季体育运动场的一家大饭店。我从来没有呼吸到如此寒冷,而又如此宜人的空气。它以如丝般柔和的清凉渗入人的心肺。是的,我们想必是在山上,在高海拔处。

  “您不冷吗?”她对我说,“我们也许可以回去了她把翻起的大衣领子裹紧。回到哪里?我踌躇俄顷。是啊,去位于那条南下直到塞纳河的大街边上的房子。我问她是否打算在那儿久住。将近一个月。
  “那么,莫拉乌斯基呢?”
  “哦??整个这段时间,他都不在巴黎??”
  我又一次觉得,我对这个名字很熟悉。我曾听见我父亲口中说出这个名字吗?我想起,一天,从“帕蓝”
  旅馆给我打电话的那个家伙,他的声音由于杂音的缘故而听不清楚。居伊·鲁索特。他跟我说,我们和您的父亲合开一家事务所。鲁索特。莫拉乌斯基。看来,他也有一个事务所。他们都有事务所。
  我问她,平时,她和这个叫做索里耶尔的莫拉乌斯基一起能做些什么。
  “我希望知道得更多些。我认为您对我隐瞒了些东西。”
  她默默不语。然后,她突然对我说道:“才不呢,我什么也没有隐瞒??生活比你想的要简单得多??”
  她第一次用“你”称呼我。她抓紧我的胳膊,我们沿着水族馆往前走。空气呼吸起来始终还是又冷又清爽。穿过大街前,我在人行道边上停住脚步。我出神地看着大楼前的那辆车。那天晚上,我独自一人来到这里时,我觉得这座大楼渺无人烟,这条大街阒无一人,好像没有人再走过这里。
  她又一次告诉我,那儿有一个大阳台,能看见巴黎全景。电梯缓缓上升。她的手搭在我的肩上,她在我耳旁低声说了一句话。定时亮灭灯开关已关闭,在我们的头上,只剩下小长明灯的灯光在闪烁。(完)
或许您还会喜欢:
高尔夫球场的疑云
作者:佚名
章节:28 人气:2
摘要:我知道有这么一则已为人所共知的铁事,它的大意是:一位年轻作家决心要把他的故事的开头写得独具一格、有声有色,想借此引起那些读腻了声色犬马之类文章的编辑们的注意,便写下了如下的句子:“‘该死!’公爵夫人说道。”真怪,我这故事的开头倒也是同一个形式.只不过说这句话的女士不是一位公爵夫人罢了。那是六月初的一天,我在巴黎刚办完了一些事务,正乘着早车回伦敦去。 [点击阅读]
1408幻影凶间
作者:佚名
章节:4 人气:2
摘要:一迈克·恩斯林还站在旋转门里面的时候就看到了奥林——多尔芬旅馆的经理——正坐在大堂里厚厚的椅子上。迈克心里一沉。要是我让律师一块儿来就好了,他想。哎,可现在为时已晚。即使奥林已经决定设置重重障碍,想办法不让迈克进入1408房间,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总有办法对付他的。迈克走出旋转门后,奥林伸出又短又粗的手走了过来。 [点击阅读]
万延元年的足球队
作者:佚名
章节:13 人气:2
摘要:死者引导我们我在黎明前的黑暗中醒来,寻求着一种热切的“期待”的感觉,摸索着噩梦残破的意识。一如咽下一口要以烧着你五脏六腑的威士忌,这种“期待”的感觉热辣辣的。我心中忐忑,摸索着,企望它能切实重返体内。然而这种摸索却永远都是徒劳枉然。手指已没了气力,我只好将它们并拢起来。分明觉出自己全身的骨肉都已分离。迎着光亮,我的意识畏葸不前,这种感觉也正转化成一种钝痛。 [点击阅读]
个人的体验
作者:佚名
章节:13 人气:2
摘要:鸟俯视着野鹿般昂然而优雅地摆在陈列架上的精美的非洲地图,很有克制地发出轻微的叹息。书店店员们从制服外衣里探出来的脖颈和手腕,星星点点凸起了鸡皮疙瘩。对于鸟的叹息,她们没有给予特别注意。暮色已深,初夏的暑热,犹如一个死去的巨人的体温,从覆盖地表的大气里全然脱落。人们都在幽暗的潜意识里摸摸索索地追寻白天残存在皮肤上的温暖记忆,最终只能无奈地吐出含混暧昧的叹息。 [点击阅读]
人是世上的大野鸡
作者:佚名
章节:15 人气:2
摘要:坑地阵亡战士纪念碑四周长满了玫瑰。这是一片茂密的灌木林。杂乱丛生,小草透不过气来。白色的小花开着,像纸一样卷起。花儿簌簌作响。天色破晓,就快天亮了。每天早上独自穿过马路去往磨坊的路上,温迪施数着一天的时光。在纪念碑前,他数着年头。每当自行车过了纪念碑后的第一棵杨树,他数着天数,从那儿他骑向同一个坑地。夜晚,每当温迪施锁上磨坊,他又数上一遍年头和天数。他远远地看着小小的白玫瑰、阵亡战士纪念碑和杨树。 [点击阅读]
今天我不愿面对自己
作者:佚名
章节:11 人气:2
摘要:第一章我被传讯了。周四上午十点整。我总是经常被传讯:周二上午十点整,周六上午十点整,周三或者周一。几年就像一周似的,我感到惊讶的是,夏末一过,冬天又即将来临了。在去有轨电车的路上,结着白色浆果的灌木丛又从篱笆上垂挂下来了。像下面被缝上的珠光纽扣,也许一直长到地里,或者就像小馒头。对转动鸟嘴的白色鸟头来说,这些浆果太小了,但我还是忍不住想到白色鸟头。想得人直犯晕。 [点击阅读]
他杀的疑惑
作者:佚名
章节:9 人气:2
摘要:最早发现山桥启太郎死去的,是山桥的夫人佐代子。那天,山桥从早晨起就失去了踪影。其实,说“从早晨起”还不正确。山桥离开自己家的时候,是前一天晚上9点以后。他从公司下班回家,吃了晚饭以后,说有一些东西要写,便去了附近当作工作室的公寓里。山桥在学生时代起就喜欢写诗歌和小说,还亲自主恃着一份《同人》杂志,屡次在文艺类杂志的有奖征稿中人眩对他来说,写作几乎已经超越了纯兴趣的阶段。 [点击阅读]
偷影子的人
作者:佚名
章节:17 人气:2
摘要:有些人只拥吻影子,于是只拥有幸福的幻影。——莎士比亚爱情里最需要的,是想象力。每个人必须用尽全力和全部的想象力来形塑对方,并丝毫不向现实低头。那么,当双方的幻想相遇……就再也没有比这更美的景象了。——罗曼·加里(RomainGary)我害怕黑夜,害怕夜影中不请自来的形影,它们在帏幔的褶皱里、在卧室的壁纸上舞动,再随时间消散。但只要我一回忆童年,它们便会再度现身,可怕又充满威胁性。 [点击阅读]
冤家,一个爱情故事
作者:佚名
章节:10 人气:2
摘要:第一章1赫尔曼·布罗德翻了个身,睁开一只眼睛。他睡得稀里糊涂,拿不准自己是在美国,在齐甫凯夫还是在德国难民营里。他甚至想象自己正躲在利普斯克的草料棚里。有时,这几处地方在他心里混在一起。他知道自己是在布鲁克林,可是他能听到纳粹分子的哈喝声。他们用刺刀乱捅,想把他吓出来,他拚命往草料棚深处钻。刺刀尖都碰到了他的脑袋。需要有个果断的动作才能完全清醒过来。 [点击阅读]
吉檀迦利
作者:佚名
章节:11 人气:2
摘要:冰心译1你已经使我永生,这样做是你的欢乐。这脆薄的杯儿,你不断地把它倒空,又不断地以新生命来充满。这小小的苇笛,你携带着它逾山越谷,从笛管里吹出永新的音乐。在你双手的不朽的按抚下,我的小小的心,消融在无边快乐之中,发出不可言说的词调。你的无穷的赐予只倾入我小小的手里。时代过去了,你还在倾注,而我的手里还有余量待充满。 [点击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