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r You to Read
属于您的小说阅读网站
一朵桔梗花 - 菖蒲之舟(4)
繁体
恢复默认
返回目录【键盘操作】左右光标键:上下章节;回车键:目录;双击鼠标:停止/启动自动滚动;滚动时上下光标键调节滚动速度。
  ■
  第二天雨止,我往访管区警署,也见了发现苑田与朱子的小舟的农夫,但是没有能问出报上所报导以外的任何事。
  回旅店前,也到两人乘上小舟的水返脚起点。没有下雨了,空气澄清得很像初夏,阳光美极,不过渡船头旧迹的栈桥一带,却奇异地予人阴暗的感觉。也许是被高高的芦苇遮住的关系吧,那里的水也呈着微浊的色彩。每有风吹过,芦苇的细长影子就切过了光,看去好像那里正在下雨。“复苏”里也描写过了,把眼光盯在那旧迹的栈桥,瞧瞧四下风景,这么一来,那么璀璨的水光,还有土堤上的翠绿,天空上的碧蓝,忽然变了色,成为水墨般的阴暗一片。我不由不对苑田做为一名歌人的写实才华,重新感到惊叹。
  日暮时分,我回到旅店。走在土堤上的路,虽然同是夕暮,却没有“复苏”里的那种夕照,只有白白的路,正如苑田所歌咏的样子。暮色越浓,路便也越是白白地浮上来。两年前,此路反映出夕照,只是一股劲地白着,两人走在那上面,心中所思所想,又是怎么个样子呢?比起朱子,我更想知道苑田的心情。他既已对人生绝望,那么走着,也不会太矜持的吧。甚至可能也死了在死亡里觅取救赎的心了呢。把这样的苑田导向与朱子一起赴死的,究竟是什么呢?末了,在中州屋旅店的看得见大车站的一室里,让他握起了花器的碎片的,又是什么呢…;
  回到旅店,我又重读从东京带来的“复苏”,第二十首,我看到了这样的:
  “画轴掀飜斑斑驳驳
  墙上何人留下涂鸭
  女人名字女人名字
  魂牵梦萦”
  墙上挂着的画幅,被风一吹就飜过来了,墙上涂鸦的字浮现。是女人的名字。不知谁写的,也不知是那里的女人,但却使人觉得令人怀念——是这样的意思吧。
  我进了苑田住过的房间,果然有一幅山水画轴挂着。因为不是值钱的东西,才会给留下来的吧。把它取下,泛黄的轴上,挂轴的痕迹清楚地留在那里,好像是贴上了白纸一般。在一角,确实有着淡淡的字迹。
  ——文子!

  苑田看到时,想必也早已褪色了吧,几乎无法认出来,在灯光照耀下,总算像个女人的名字。文子——我立即联想到桂木文緖。
  我猜,两年前苑田看到这涂鸦时,一定也想起了她。
  如果是,那么“魂牵梦萦”不光是指对这不知其人的女性名字感到怀念,想来必定还指对桂木文緖的思慕之情吧。
  同到东京,妻告诉我意外的消息。
  在我外出时,桂木文緖的姊姊绫乃来访,表示有话要告诉我。
  “她说要到京都去,半个月后回来了,再来看你。”
  我想到文绪的姊姊是来告诉我某个重要的事实。我已经表明过,“残灯”中止连载,她大概不会是再来提抗议的吧。
  我下定决心,带妻到京都去。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能见到文绪的姊姊。我急着要见桂木绫乃,问明她来找我的原因,另一方面也希望到“情歌”的出事地点桂川的旅店去亲眼看个究竟。
  从千代浦回来的时候,我在火车上想到:苑田是装着殉情的样子,把依田朱子给杀了也非不可能。我一直记挂着中州屋旅店老板告诉我的那个事实:两人退了房间离开后,房间里留下了些白色药粉。是不是在离开前,苑田偷偷地拿肚子痛的药,换下了毒药呢?然后在小舟上,装着一起吃毒药的样子,吃下了腹痛药;其次,看准朱子昏迷,把她的手腕给割断,最后确定小舟正在回返水返脚起点,于是吃下了毒药——不晓得为了什么缘故,一团疑云一直在我的胸臆里来回不去。
  菖蒲殉情案的确有深不可测的谜团,这不可能与苑田生命中的女性桂木文绪无关。
  明治维新是时代的风暴,给古都划下了一段新的历史界线。它保持着明洽末年我造访时的面目,以睡眠似的寂静迎接了我。以维新为历史的末章,用她的土墙、屋瓦、格子窗门,以及深藏着的过往荣华做为盾牌,开始了漫漫长眠;而这一切,在我看来恍似一场梦幻。在东京,大地震的创伤未复,却又闹起了金融恐慌。时代虽然这样地动荡,古都却依然故我,保持着一向的静穆。
  尤其岚山近边一带,连树叶的轻摇,流水的浅吟,都是静谧的。初夏的艳阳,给绿叶凭添了几许苍翠。这种颜色,彷佛太浓太重了,叶子不堪负荷,让它一滴滴地往桂川的流水淌落。而这淌下的翠绿,在细波上碎了、散了,静静地流下去。

  我想起了苑田与桂木文绪两人的死亡之旅,正当樱花盛开之际,在“情歌”里,也把那种落英满地的模样,描写得美极丽极。
  京都是个好大的都市,文緖的姊姊究竟住宿何处,一时茫无头绪。既然无从找起,我便决定死了此心,去看看在桂川上,画舫一般地伸出窗的“芳乃屋”旅庄。这里正是苑田与文绪演出了殉情未遂事件的旅馆。由于苑田在那以前就在这家旅馆投宿过二、三次,因而那位打从明治中叶起就一手经营守护着它的女老板,对苑田其人也相当熟悉。
  两人住宿的房间,还保存着原样。十迭大房间里,榻榻米的席纹恰似银砂的庭院,整齐而美丽地流泻着。比想象中简素得多了。
  “许多客人都说这个房间不够好,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苑田先生来了以后,我们请他住进以前常住的面河的房间,可是他说这个更好,便换过来了。”
  “苑田……我是说,他又换了房间吗?”
  我吓了一跳,把所有的纸门通通推开。不过这次,倒未能看到火车站或巴士招呼站。只在巷口看到糖果店和像是邮局的屋子。
  “苑田是不是在等人?”
  我的问话好像使女老板不解,讶异地答
  “没有。不过,在等信。”
  “等信吗?”
  “是,那边不是有邮局吗?他一直在留心那边,所以我就问了。他说,东京也许会有信来,如果寄到,马上告诉他。还一再地问我这里邮差几点到。”
  “那个就是邮局吗?”
  “是。”
  邮局的木板墙有点朽坏了,我定定地看着。
  “织织尺素送往何处
  绿衣使者踽踽而行
  沉沉邮袋还有那更重的
  孤寂长影”
  刚好有个老邮差从邮局大门出来了,使我不期想起了“情歌”里的这么一首。一直以为此诗是偶尔从房间的窗口望见邮差,便以此寄托心象的作品。这一刻,听过女老板的话,便感觉出苑田看邮差时的另一双眼睛了。

  原来,大正十四年(译注:1925年)的一个春日里,苑田从同一个窗口望出去的,他的视线是凝注在“沉沉邮袋”上的。那袋里,是否也有我的信呢—结果,想必那位邮差是过门而不入的吧。一句“孤寂长影”岂非充满失望与无奈吗?正如“复苏”里的句子:“汽笛声自顾地长鸣,浙浙远去”的意境,如出一辙。
  “那么信呢?没到是不是?”
  “是。傍晚时分吧,邮差过去了,所以我说今天不会有信来了,苑田先生就好失望好失望的样子。于是他自己写了一封信,要我帮他投递。”
  “收信人呢?”
  “不知道,苑田先生本来要交信给我了,却又改变主意,说不必啦,就把信收回了。不过我相信是寄往东京的。他间过我,现在寄出,什么时候可到东京。”
  “以后那封信怎样了?”
  “好像烧了。女佣人在地板上看到烧剰的灰和纸片。我想,八成是给东京的什么人写了遗书,又改变主意了。”
  “情歌”里就有一首好像是写这时的心情的:
  “流水过来了又冲过去
  一任此身杂然飘荡
  写下尺素鱼雁难托
  一炬成灰”
  信是写了,可是回信渺茫不可期,还是烧掉吧——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我手搭在纸门,茫然若失地鹄立在那里。
  三年前,有一个男子一样地站在此处,望着隔一条巷子的邮局。他之所以选这个房间做为殉情地点,或许是由于他上次来时知道了邮局就在近处之故。他等呀等的,等候来自东京的某人的信。一如他在水乡,一直巴望着某人从东京来到。
  离开东京时,想必告诉那个某人他在京都住宿的旅店吧。我在这个窗边,他苦候某人会有连络,但直到与文绪殉情,信终究未到。他也想到由他主动去面,到头来还是放弃了,这才决定殉情的。
  错不了。
  与文绪的殉情,还有在千代浦的与朱子之死,这两椿殉情案,都有某一个在东京的人,事前都知道他的行动。
或许您还会喜欢:
质数的孤独
作者:佚名
章节:11 人气:2
摘要:爱丽丝·德拉·罗卡讨厌滑雪学校。她讨厌在圣诞假期也要一大早七点半就起床,她讨厌在吃早餐时父亲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同时一条腿在餐桌下面焦躁地抖个不停,仿佛在催促她说:“快吃!”她讨厌那条会扎她大腿的羊毛连裤袜,讨厌那双让她手指不能动弹的滑雪手套,讨厌那顶勒住她的面颊、同时又用铁带扣卡住她下巴的头盔,也讨厌那双特别挤脚、让她走起路来像只大猩猩的滑雪靴。“你到底喝不喝这杯奶?”父亲再一次逼问她。 [点击阅读]
青鸟
作者:佚名
章节:9 人气:2
摘要:郑克鲁莫里斯·梅特林克(MauriceMaeterlinck,1862—1949),比利时象征派戏剧家。出生于公证人家庭,早年学习法律,毕业后随即到巴黎小住,结识了一些崇尚象征派诗歌的朋友,从此决定了他的文学生涯和创作倾向。他的第一部作品《温室》(1889)是象征派诗歌集。同年发表的剧本《玛莱娜公主》得到了法国评论界的重视,这个剧本第一次把象征主义手法运用到戏剧创作中。 [点击阅读]
魔都
作者:佚名
章节:43 人气:2
摘要:以文字构筑的人生舞台──久生十兰曲辰先想一下,1902年的时候,《莫格街谋杀案》现世满一甲子,《血字的研究》刚出版十五年,推理小说正处在我们所谓的“光荣时代”;而即便《科学怪人》与H?G?威尔斯的眾多作品早已出现,但科幻(SF)这一个名词,却还要等到十几年后,才会开张营业,正式成为一个可以标识的文类;尽管爱丽丝当时已经追著兔子跑到了几十年, [点击阅读]
H庄园的一次午餐
作者:佚名
章节:27 人气:2
摘要:“埃莉诺·凯瑟琳·卡莱尔,您被指控于本年七月二十七日杀害了玛丽·杰勒德。您是否承认自己是有罪的?”埃莉诺·卡莱尔笔直地站立着。她那傲然高昂的头、生气勃勃的蓝色眼睛使人惊讶。她的头发像煤炭一样乌黑。修剪应时的眉毛形成两条细线。法庭笼罩在一片沉闷而紧张的寂静中。 [点击阅读]
且听风吟
作者:佚名
章节:31 人气:2
摘要:1“不存在十全十美的文章,如同不存在彻头彻尾的绝望。”这是大学时代偶然结识的一位作家对我说的活。但对其含义的真正理解——至少能用以自慰——则是在很久很久以后。的确,所谓十全十美的文章是不存在的。尽管如此,每当我提笔写东西的时候,还是经常陷入绝望的情绪之中。因为我所能够写的范围实在过于狭小。譬如,我或许可以就大象本身写一点什么,但对象的驯化却不知何从写起。 [点击阅读]
两百年的孩子
作者:佚名
章节:13 人气:2
摘要:1我是一个已经步入老境的日本小说家,我从内心里感到欣慰,能够有机会面对北大附中的同学们发表讲话。现在,我在北京对年轻的中国人——也就是你们——发表讲话,可在内心里,却好像同时面对东京那些年轻的日本人发表讲话。今天这个讲话的稿子,预计在日本也将很快出版。像这样用同样的话语对中国和日本的年轻人进行呼吁,并请中国的年轻人和日本的年轻人倾听我的讲话,是我多年以来的夙愿。 [点击阅读]
人生的智慧
作者:佚名
章节:11 人气:2
摘要:出版说明叔本华(1788-1860)是德国着名哲学家,唯意志主义和现代悲观主义创始人。自称“性格遗传自父亲,而智慧遗传自母亲”。他一生未婚,没有子女,以狗为伴。他于年写了《附录与补遗》一书,《人生的智慧》是该书中的一部分。在书中他以优雅的文体,格言式的笔触阐述了自己对人生的看法。《人生的智慧》使沉寂多年的叔本华一举成名。 [点击阅读]
你在天堂里遇见的五个人
作者:佚名
章节:27 人气:2
摘要:结局(1)这个故事讲的是一个名字叫爱迪的人,故事从结尾处爱迪死在阳光下开始。从结尾开始讲一个故事,似乎颇为奇怪。但是,所有的结尾亦是开端。我们只是当时不知道而已。爱迪生命中的最后一个小时,像大部分其它时间一样,是在“红宝石码头”——壮观的灰色大海边上的一个游乐场里度过的。 [点击阅读]
你好忧愁
作者:佚名
章节:18 人气:2
摘要:这种感情以烦恼而又甘甜的滋味在我心头索绕不去,对于它,我犹豫不决,不知冠之以忧愁这个庄重而优美的名字是否合适。这是一种如此全面,如此利己的感觉,以至我几乎为它感到羞耻,而忧愁在我看来总显得可敬。我不熟悉这种感觉,不过我还熟悉烦恼,遗憾,还稍稍地感受过内疚。今日,有什么东西像一层轻柔的、使人难受的丝绸在我身上围拢,把我与别人隔开。那年夏天,我对岁。我非常快乐。“别人”指的是我父亲和他的情妇艾尔莎。 [点击阅读]
假戏成真
作者:佚名
章节:20 人气:2
摘要:接听电话的是波洛的能干秘书李蒙小姐。她把速记簿摆到一边去,拎起话筒,平淡的说,“屈拉法加8137。”赫邱里-波洛躺回直立的椅背上,闭起双眼。他的手指在桌缘上轻敲着,脑子里继续构思着原先正在口述的信文的优美段落。李蒙小姐手掩话筒,低声问说:“你要不要接听德文郡纳瑟坎伯打来的叫人电话?”波洛皱起眉头。这个地名对他毫无意义。“打电话的人叫什么名字?”他谨慎地问。李蒙小姐对着话筒讲话。 [点击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