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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倩:很抱歉上回的事,你触到了我的痛点,我那时觉得四周的墙好像都挤了过来,自己像被人掐住了脖子,所以我……但是现在我的状态调整过来了,开始今天的谈话吧。
作者:我想让你回忆一下,第一次病症发作是在什么时候?
小倩:我弟弟死了以后我就开始那样了,但不像现在这样严重。要说真正成为问题那还是去年的一天,一位同事约我出去,由于回来晚了错过了一位重要的客户,当时我的老板知道后面色铁青,狠狠地骂了我,我害怕了,于是就发作了。
我感到头晕得快要休克过去了,就跑进了卫生间。同事们也看见了,也跟着我进了卫生间,把一块凉毛巾敷在我头上,后来又把我送到了医院。医生得出的结论和以前一样,说我什么问题都没有,就是该找一位心理医生看看。
作者:于是你就来这儿了吗?
小倩:没有,我那时还是没太当回事。后来慢慢严重到需要我妈妈送我到车上,接我上下班的程度。我开始避开人多的地方,像电影院、商场、餐厅等公共场合。如果迫不得已要到这样的地方,我也会提前检查那里所有的出口,我必须知道怎样才能迅速离开。有时我会想,如果发生意外的话谁跟着我逃生真算他幸运了,因为我门儿清,呵呵。
作者:呵呵,你现在能一个人待在我这里也挺不容易的。
小倩:才没有!我妈妈就坐在外面的车里,她一直都陪着我。我自己现在也不能开车,如果开车的时候犯病了是会害死自己和别人的。
作者:现在你还上班吗?
小倩:我已经停止工作很长时间了,虽然我很害怕一直请病假他们会开除我,但是我实在回不去,因为我的惊恐发作在工作的时候最严重,我不能一次一次地抽风,否则大家会怎么看我?
作者:看你现在的样子很瘦弱啊。
小倩:这段日子我瘦了18斤!还真不用减肥了。现在是更没有男人愿意接近我了,我连出个门都困难,这给妈妈也造成很大负担,所以我更觉得痛苦。我也想过用其他方法来应对,你能猜出来是什么吗?
作者:喝酒吗?
小倩:不错,我确实试过喝酒,喝醉后能够有一些帮助,但第二天醒来病症还会继续发作,我会觉得自己更像个废物。我还试过服药,康泰克,它让我昏昏欲睡,逃避现实。但是吃多了以后导致我便秘,还排尿困难。于是我终于想出了一个好的解决方法,那就是,去死。
(她此时目光坚决,仿佛在盯着什么东西看。)
说到这儿,我必须停顿一下,有些患者有自杀的想法和倾向,但很少会真正付诸行动。不管怎么样,只要听到他们提到自杀,都需要加以重视,来确定这是否是一个真正的危险。因为对于症状得不到缓解或者长期痛苦的患者来说,自杀的行为并不少见。
我打算进一步探明虚实。
作者:你打算怎么做呢?
小倩:我决定,当我完全不能工作,不能约会或者不能开车时,就结束自己的生命。我无法再忍受痛苦,因为这个痛苦现在也在伤害我妈妈。生活没有意义,活着没有意义,而且太费劲。我恨我的生活和我自己。我是一个软弱的人,在一个愚蠢的问题面前让步,这是不是很糟糕?
作者:你什么时候有这种想法的?有什么行动计划吗?
小倩:大约4个月前,我买了一瓶安眠药。我只要躺在房间里,放上一首悲伤的曲子,然后吞下所有的药,就可以永远睡着了。我打算在我妈妈外出购物的时候做这些,这样她回来时,一切都结束了。我还会留下一封遗书,交待后事。
(显然,今天还能活着坐在我面前的小倩后来是改变了主意的,我需要知道她改变主意的原因。)
作者:你后来又放弃了,为什么?
小倩:只因为我的父母!我父亲牺牲了一切——他的生命——来养育我,不是为了看到我因为这点问题就没出息到自杀。我的妈妈,如果看到我自杀了,会对她造成多大的伤害啊,她也会自杀的。早早地就失去了一个孩子,失去丈夫,最后所有人都离她而去了……没有人能够承受这些的,没有人!我永远不能离开我的母亲,我绝不能自私到这种地步!
听到小倩的这种想法,我也基本上算放下心来。至此,我也可以对她的病症做一个基本但明确的诊断了:和先前的大娘一样,她也是严重的广场恐惧症患者。
先说精神分析学派的观点。
在前面故事中弗洛伊德提到了“本我——自我——超我”三个“我”的人格结构。
他强调了,人格中的这三个“我”彼此之间要能和平共处,互相制衡,那么这个人才能安然无恙。一旦三个“我”打了起来,或者它们都被别人打了,那这个人可能就不淡定了,会出现一系列的心理问题。
大家都清楚,“本我”这家伙平时脾气就不怎么好,因为它代表了原始的兽性,有一定的危险性和威胁性,是个不讲道理的主儿。而广场恐惧症中产生的焦虑却能激活和强大“本我”的力量。于是平时忍气吞声受制于“超我”的“本我”,现在想要揭竿而起了,灭了丫的!
“超我”天生就有一种优越感,因为是由道德与规矩演化而成的,它把自己当成了正义的化身!现在下面要反,该怎么办?必须立马采取行动,派兵镇压“本我”你这小贼!
于是,在“超我”的感召下,“自我”也开始意识到了“本我”复苏可能造成的严重后果,秉着以大局为重的观点,“自我”启动了个体的防御机制,即个体将尽最大努力躲避他所恐惧的事物或情境。我把能引起焦虑的东西都给你撤了,没了焦虑做能量,看“本我”你还哪儿来的劲折腾?
于是广场恐惧症中对事物和情境的逃避行为就产生了。
谈到惊恐发作的问题,弗洛伊德认为,正是由于“本我”一次次地试图冒犯和取代“超我”的至高地位,才使患者心理受到很大压力,惊恐发作,场面一度失控。还好,每每这时“自我”就会出面斡旋,抵挡和击退“本我”的进攻,才使得惊恐发作减轻直至消失。
精神分析主义学派的一家之言已经讲完了,下面来说说行为主义学派的观点。
行为主义学派的人说了,我们不像精神分析主义扯这个“我”那个“我”的,整得那么深奥。我们还是老一样,就来条件反射!
他们认为广场恐惧症中的恐惧和焦虑都是通过条件反射获得的。比如,你以前是不害怕蜘蛛或者蟑螂的,但是它们与某件让你感到厌恶的事联系起来了,那么在这种联系进一步加深后,你也会对蜘蛛或者蟑螂产生恐惧。如:小男孩本来不害怕大蜘蛛,但是大蜘蛛咬了他,并且还在他身上织网(电影里有的),那么这小男孩可能就会患上蜘蛛恐惧症。又如:一个成年人以前不害怕苹果,可是有一次他吃苹果时弄断了一颗牙,那么这个无辜的苹果以后很可能会成为这个人恐惧的事物。
废话不多说了,上“害怕”四部曲。
害怕见牙医:
广场恐惧症也是,当你某次身体不适或受到某种刺激时和某幅场景联系到一起了,于是:
说完了精神分析和行为主义学派,认知主义也过来凑热闹。他们认为,错误的思维方式也可以导致广场恐惧症的发生,广场恐惧症患者都是因为想跑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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