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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破天娇 - 正文 第七章(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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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沙弥道:“她们已经在西院住下来了,老师父特别要小僧转告凌施主,无事不可外出。”
  田玉燕问道:“老师父没有说,那银发妇人是什么人呢。”
  小沙弥摇摇头道:“不知道,老师父没说,好像是个很厉害的人,哦,老师父方才还吩咐小僧,要小僧和师兄轮流值班,去庙外等候姜老施主和欧施主呢。”
  毕秋云道:“大哥,这个怎好劳动两位小师父,我看还是我们轮流到庙外去等的好。”
  沉若华持重的道:“你没听老师父吩咐,无事不可外出么?”
  毕秋云道:“我们又不去和人惹事,只是在暗中等候,有何不可?”
  凌干青道:“三弟这话也有道理,我们在庙门口等人,只要不惹事就是了。”刚说到这里,突然抬目喝道:“什么人?”五位姑娘方自一怔。
  只听有人低笑一声道:“果然是凌少侠。”人随声下,翩然从檐前堕下一个人来。
  凌干青早已听出口音来了,连忙拱手道:“原来是何姑娘。”来的正是黑衣魔女何真真,她长发披肩,一身黑衣,一双妙目盯着凌干青,笑吟吟的,看去真有无限风情。
  聂小香赶忙迎了上来,躬着身说道:“师……”
  何真真瞟了她一眼,没待她叫出口来,便抢着握住了她的手,娇声笑道:“小妹子,你已经不是仙女庙的人了,还叫我师叔么?我告诉过你,以后我们只许姐妹相称,你怎么忘了呢?还不叫我何姐姐?”
  聂小香红着脸叫了声:“何姐姐。”
  何真真咭咭的笑道:“这才是好妹子。”她伸手从怀里取出一件东西,一下塞到聂小香的手中,说道:“你们已经大喜了,这是我做姐姐的一些薄礼,你快收了吧。”
  聂小香低头一看,她塞到自己手中的是一双翠玉雕龙手镯,雕刻精细,玉色翠绿如油,只得红着脸道:“谢谢何姐姐。”
  何真真道:“不用谢,这镯子上雕刻的一条蟠龙,是个好口采,预祝你生个龙子。”聂小香被她说得脸上更红,不好再说了。
  毕秋云道:“何姑娘消息倒是灵通得很,我们大哥成了亲,你都知道。”
  第十八章五女破五行阵何真真朝她笑笑,说道:“方才我听她们说,住在这里的是一位凌相公,一位姓毕,我猜到就是毕姑娘了,没想到你们全来了。”接着又笑道:“朴树湾一举一动,仙女庙都了如指掌,只是碍着姜太公,没采取行动而已,凌少侠和小妹子的婚礼,我自然知道了。”
  凌干青道:“何姑娘都认识,在下就不和你介绍了。”
  何真真举手掠掠鬓发,嫣然一笑道:“我都认得,只是没和大家打过招呼罢了。”她目光一转,又道:“凌少侠,你怎么会住到这里来的呢?”她在五位姑娘面前,不好叫他「凌大哥」。
  凌干青也不隐瞒,低声道:“这是姜老人家要我们来的,他也会到这里来。”
  何真真哦了一声道:“这就对了,师父指定要我陪银发前辈住到这里来,大概就是为了这里的老师父金罗汉和姜太公是素识,来看看他的动静的了。”
  凌干青问道:“何姑娘说的银发前辈是什么人呢?”
  何真真道:“银发前辈如论辈份,比家师还高上半辈,是敝教中硕果仅存的一位老前辈了。”她口中的「敝教」,自然是魔教了。
  她话声甫落,只听一声娇艳的笑声,接着有人娇声说道:“真真,你怎么在背后编排起婆婆来了?”话声入耳,大家面前已经多了一个银发如雪的美妇人。
  何真真脸色为之一变,急忙躬身道:“晚辈怎么敢在背后编排前辈呢?”
  银发婆婆格的一声娇笑说道:“还说没有编排婆婆,连婆婆的底牌掀出来了呢。”她一双明眸,闪着亮晶晶的光芒,从几人脸上缓缓掠过,最后停在凌干青的脸上,点点头道:“这小伙真是艳福不浅,五个俏女娃像众星拱月般伴着他,你真真还来凑上一脚。他叫什么名字?是不是那个叫凌什么的男孩子?”何真真粉脸蓦地红了起来,不,沉若华等五位姑娘也给说红了脸。
  田玉燕道:“他是我们大哥咯。”
  银发婆婆格格笑道:“小妹子,从前婆婆那个短命鬼还没死的时候,婆婆还不是叫他他大哥、好哥哥?人家好哥总要背着人叫的,婆婆可当着许多人就这样叫,他本来就是我好哥哥咯,这有什么好害羞的?”她少说也有八九十岁了,但一口又娇又脆的声音,听得没有一个男人不会怦然心动,如果再倒退六十年,她只要叫你一声「好哥哥」,不把你叫死才怪。
  她这话,听的六个大姑娘莫不面红耳赤,感到羞涩,心里也暗暗骂道:“魔教怪物,当真是老不羞。”
  银发美妇看着她们,含笑道:“你们害羞,就是心中有贼,唔,真真,看来你对这小伙子当真动了真情,本来咱们魔教中人,第一就是要去心中之贼,就是当众脱光了也不会脸红,这没有什么,只是心中光明,王体圣洁而已,亏你还叫黑衣魔女呢?怎么也效儿女之心?你师父的衣钵,看来要落空了。”她目光一转,又道:“你叫凌什么,还是你自己说吧。”
  凌干青也被她说红了脸,正容道:“在下凌干青。”
  “对、对。”银发婆婆娇笑道:“就是你,听说你是木吾的徒弟,你是赴重九之会来的了,你师父呢?”
  凌干青道:“家师没有来。”
  银发婆婆问道:“那姜竹坡呢?来了没有?”
  凌干青道:“姜老人家也没有来。”
  银发婆婆回过头去,朝真真格格的笑道:“真真,你不是喜欢他吗?那就要他跟咱们走好了,婆婆替你作主。”
  何真真急得脸红发热,说道:“前辈,晚辈和他只是普通朋友,何况他已经有了妻室……”
  “傻丫头。”银发婆婆不悦道:“婆婆给你作主,还怕什么?”
  管秋霜哼道:“你凭什么要凌大哥跟你走?”
  田玉燕接口道:“凭你想带走凌大哥,门都没有。”
  凌干青也正容道:“姜老人家已经约定了重九之会,有什么过节,可以在会上见个真章,如今还不到会期,双方都应尊重对方的人,咱们因和何姑娘相识,尊敬你婆婆是武林前辈,你要和咱们动武,不嫌以大欺小么?”
  “动武?”银发婆婆格格笑道:“婆婆只要你跟我走,没说动武呀,真要动武,你们还不配呢。”
  何真真道:“前辈,凌少侠说得没错,我们走吧。”
  银发婆婆娇声道:“他说的话,你自然都认为对的了,婆婆要他跟咱们走,是带他见你师父去,你师父对他很不谅解,有婆婆给他打个圆场,你师父的气也消了,有婆婆在,还会难为他么?”
  凌干青得怒声道:“在下不去呢?”
  银发婆婆娇声道:“今晚你非去不可,婆婆可以保证,没人敢伤你一根毫发。”
  “阿弥陀佛。”一声低沉的佛号,传了进来,老和尚双手合掌当胸,急步走入,说道:“两位女菩萨,老衲和两人约好了的,你们住西院,东院另有人住,不可到东院来,女菩萨一向言出如山,怎好食言?”
  “老和尚真多事。”银发婆婆道:“我只是这姓凌的小伙子随我走一趟,又不是骗去把他吃了,你老和尚干么急匆匆的赶来?”
  老和尚合十道:“女菩萨有所不知,这几位小施主,老衲受人之托,在他们师长未到之前,要负责他们的安全。”
  银发婆婆格格的笑道:“金罗汉出头了,那好,银发婆婆久闻你大通大师之能,可惜从没有人和你较量过,今晚正好较量较量,看看是你佛法无边,还是我魔教神通广大?只要你大师赢得我一招半式,我拍手就走。”
  “阿弥陀佛。”老和尚合掌道:“女菩萨这是出的难题,老衲四十年前已在佛前许愿,不再和人动手。”
  银发婆婆道:“那怎么办呢?”
  老和尚合掌道:“老衲虽然不再和人动手,但女菩萨若是肯回转宝山,不参加重九之会,老衲还是愿意一试。”
  银发婆婆问道:“你要如何试法?”
  老和尚道:“老衲任凭女菩萨施为,绝不还手,女菩萨不胜,就算老衲胜了。”
  银发婆婆听得一呆,说道:“大师任凭我施为不还手?”
  老和尚道:“正是。”
  银发婆婆道:“大师能忍受魔教神通?只要一下受不住,就得涅桨归西。”
  老和尚宝相庄严,徐徐说道:“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好哇。”银发婆婆尖笑一声道:“这是你自己说的,可不能怪我?”
  老和尚道:“若是老衲抵受不住,那是老衲禅心不坚,怎敢怪到女菩萨头上。”
  银发婆婆点头道:“那你就接着了。”话声出口,伸出一双又娇又柔的手腕,轻轻拢了下披在肩后的银发并未看她有何施为。
  老和尚似乎很紧张,急忙合十道:“且慢,女菩萨神功通玄,要施为也请到天井中去。”迅快的退到小天井中央。
  银发婆婆格格笑道:“我从不韪言是魔教中人,魔教只有魔功,那来的神功?不过我婆婆极有分寸,和你较量,绝不会伤害到第三个人去。”
  她也轻移莲步,随着话声娇娇娆娆的跟了出去。如果没有人说这位是银发婆婆,看去最多也是三十许人,有谁相信她是魔教中硕果仅存的老奶奶,少说也有八十岁了。何真真知道厉害,自然不敢跟下石阶去。凌干青也得到老和尚「传音入密」的暗示,要他们站远一点,是以大家只站在走廊上作壁上观。
  银发婆婆走到离老和尚一丈光景,便自站停下来,探手从怀中取出一把银色的木梳,眼波一抬,娇笑道:“老和尚,你准备了。”话声出口,举起银梳,轻轻朝白发上梳去。
  她这一梳,就从白发上梳下无数火星,滚落地面,朝老和尚脚下滚了过去。这下看得凌干青、毕秋云等人暗暗奇怪。他们还以为银发婆婆要和老和尚比较什么高深的武学,这样子梳梳头发,梳下一大堆火星来,算是什么功夫?
  老和尚看到无数火星朝他脚下飞滚过来,脸色显得十分凝重,本来站着的人,缓缓朝地上坐下,盘好双脚,双手合掌当胸,闭目瞑坐,一动不动,那些火星滚到他身子四周,就逐渐的熄没。但银发婆婆用银梳梳着白发,一记又一记丝毫没停,每梳一下,就有无数火星,随流而下,滚了过去,是以老和尚四周,一直有无数火星在滚动,前面的随滚随没,后面的又滚滚而至。
  银发婆婆那把银梳,越梳越快,火星也越滚越多,先前梳下来的只是闪着星星之火的火星,梳到后来,火星越梳越大,变成火球,从她白发上滚落地面,就发出“滋”“滋”细声,铺在天井上的青石板,都被火球烧得随着冒起缕缕青烟。
  火球越滚越多,因为火球体积大了,一时不易很快熄灭所以越积越多,虽然中间有许多在逐渐消没,但后来的滚滚不绝,一时之间,在老和尚坐着的一丈之内,几乎布满了四面流转滚动的火球。加上青石板被烧得发出滋滋之声,也随着大盛,冒起的一缕缕青烟,也笼罩了一丈方圆。
  直到现在,凌干青等人才看出这火球的厉害来了,因为他们站在阶上,离那一圈滚动的火球,少说也有两三丈远,但每个人都被火势灼得满面通红,全身都在冒汗了。由此可见坐在火堆中间的老和尚,若无上乘精纯禅功,不被这滚滚火球,烧成焦炭才怪。
  大家凝目看去,老和尚四周青烟缭绕,已经看不清老和尚如何了,只是有个人影还挺直的坐着,如此而已。只有银发婆婆心里明白,自己施展的「魔火」,并未把老和尚烧死,甚至连他一寸衣角都没烧到,口中不觉发出一声银铃般的娇笑。
  突然收起银梳,举步绕着火球走去,双手在后一拢长发,上身朝前一扑,头向前点,披散在肩后数尺长的银发,忽然散开,朝前甩去。她这一甩,但听「轰」的一声,本来只是滚动的火球,这回好像火上加油,火势登时大盛。
  银发婆婆绕着这圈火球而行,每走三步,就上身一扑,头向前点,一蓬银发就随着朝前甩出,每一甩都「轰」然有声,火势就随着旺盛。这一圈下来,本来滚动的火球,如今已化作了一幢丈许方圆,丈许来高的碧绿火焰,包围着老和尚熊熊燃烧。
  就在此时,小天井南首上空,突然出现了一道乌黑的光芒,矫若神龙,朝天井上宅飞射而来。银发婆婆似有警觉,怒声道:“是什么人发的玄武剑?”她喝声甫出,但见那道乌光刚到小天井上空,就忽然停住,那是一柄通体乌黑有光的宝剑。
  同时只听火堆中响起老和尚的声音说道:“阿弥陀佛,老施主快快收剑,老衲还撑得下去。”凌干青听银发婆婆喝出「玄武剑」,心中一动,暗道:莫非武当掌教到了?
  玄武剑北方癸水之精自然是这片魔火的克星无疑,如果发剑的是武当掌教,老和尚不会称他老施主,而且这只剑横停在半空,正是姜老人家「诛神剑」的手法,莫非姜老人家也来了?直射而来的剑光,突然停住,那是老和尚使的神通,把它拦住的了?
  在他心念转动之际,熊熊火光,倏然灭去,大家只觉眼前一暗,再定睛看去,南首屋面上出现二俗二道,一共是四个人。凌干青看得心头不禁大喜,这四人,正是姜老人家、自己师父、武当掌教乙青道长、和欧一峰。
  银发婆婆脸色铁青,怒哼一声道:“方才祭剑的是武当乙青子吧,老婆子不相信你牛鼻子有这大的功力。”抬手之间,从她大袖中飞出七支三寸长的亮银小剑,排作七星之状,缓缓飞去。
  姜太公大笑道:“那是老夫怕老和尚被烧成了灰,才借乙青道友的玄武剑一用,但剑到上空,就被老和尚「一指禅」给抵住了,并未毁伤了你的魔火,你急什么呢?”长袖一挥,激射过去的七支小剑,就被一股无形之力给挡住了。
  老和尚这时已从地上站起,朝四人合十一礼,徐徐说道:“四位光降,恕老衲失迎,方才是老衲和这位女菩萨有约在前,只要女菩萨不胜,就算老衲胜了,女菩萨就立即回转宝山,不再参与重九之会,老衲还撑得下去,自然不能有第三者出手了。”
  银发婆婆招手收回七支小剑,哼了一声道:“老和尚,你不用说给我听,银发婆婆言出如山,说话算话,我这场「诸天魔火」既然不能胜你,自然是你胜了,我还会赖么?”说到这里,回头道:“真真,你给我告诉你师父,我婆婆对重九之会,无能为力,我走了。”话声出口,她人影倏杳,业已走得无影无踪。
  何真真朝凌干青低低说了声:“我也走了。”急步往走廊行去。
  凌干青、沉若华、毕秋云等人,也一齐迎了出去,只见小天井中方才被魔火烧过之处,足有数寸来厚的青石板全都烧成了焦灰,只有老和尚坐的地方,依然完好如初。凌干青因自己成了亲,还没禀呈师父,引着聂小香双双跪拜下去。
  木剑道人含笑道:“你们起来,为师已经听姜前辈说过了,这是姜前辈作的主,为师自然不好责备你了。”凌干青、聂小香还是恭恭敬敬的磕了四个头,才行站起。接着沉若华、毕秋云等四位姑娘,也拜见木剑道人和乙青道长。
  姜太公道:“木吾道兄,老夫这五个记名徒弟,你看如何?”他说「五个」是包括聂小香在内。
  木剑道人呵呵笑道:“姜前辈的高足,还有什么话说?”
  乙青道长含笑道:“原来这五位姑娘,都是前辈的高足?”
  姜太公大笑道:“我是儒教,孔老夫子当年有三千弟子,我只收了五个记名弟子,还太少呢。”大家由老和尚陪同,进入起居室落座,那小沙弥不待吩咐,送上四盏香茗。
  姜太公含笑道:“大师今晚功德无量,总算给咱们赶走了一个难惹的魔头。”
  老和尚连连合十道:“阿弥陀佛,这女魔头当真难惹的很,她那「诸天魔火」,差点把老衲一把老骨头化成了灰尘,方才老衲为了阻止老施主那支玄武剑,稍微大意,就把老衲的衣袖,烧去了一角呢。”他举起右手大袖,袖角果然被魔火焚毁了一个大洞。
  管秋霜问道:“老师父,玄武剑可以克制魔火吗?”
  老和尚含笑道:“玄武剑乃是癸水精英,自然是她魔火的克星了。”
  管秋霜道:“那么老师父方才为什么要拦阻呢?”
  老和尚道:“老衲和她约好了,她胜不了老衲,就不再参与重九大会,如果玄武剑真的破了她魔火,她一做,二不休,此人翻了脸,可不易收拾,自然让她自己走的好了。”
  姜太公笑道:“为师要乙青道兄祭起玄武剑,再由为师行气驭剑,也只是存心唬唬她的罢了,好让她知难而退,并不是真的要和她动手。”
  木剑道人道:“姜前辈,天山三怪和五行五老,真的都会赶来给斗姆助拳吗?”
  姜太公道:“你们不是看到了,连阴山一魔都被也搬出来了,他们这些本来蠢蠢欲动的人,还会不来么?”
  田玉燕问道:“老夫子,阴山一魔是谁呢?”
  欧一峰笑道:“你们都见过了,她就是刚才走的银发婆婆。”
  乙青道长道:“姜前辈,天山三怪和五行五老都不易对付,你老想必已胸有成竹了?”
  “唔。”姜大公一手摸着花白胡须,微微一笑道:“五行五老,只是生性刚愎,生平尚无大恶,对付这五个人,老夫已经有了腹案,不用诸位出场,至于天山三怪,生性凶残,是左道中的凶人,咱们这次可就不能让他们再有一个漏网了。”
  乙青道长稽首道:“贫道但凭前辈差遣。”
  姜太公道:“时间不早,这几位小娃儿都该去休息了,咱们到老和尚那儿去谈吧。”于是由老和尚引着姜太公、木剑道长、乙青道长、欧一峰四人,往后进禅房而去。
  第二天,华山派掌门人商子畏也带着两个门人赶来。现在只有一个人还没有来,那是少林寺的疯和尚风大师,不过他亲口答应来的,自然一定会赶来的了。两天时间,一晃眼过去。重九佳节,敬老尊贤,本是登高的日子。
  但今天五老峰这个登高大会,却是武林正邪存亡绝续之会。同样登高,意义各殊。五老峰的第三个峰顶,正好是一片平台,由仙女庙观主魔手天尊朱九通率同门人,早已在峰顶东两边搭了两个遮阳的布蓬,放好一、二十个薄团,准备给与会人临时休息之用,也派了几个女弟子供应茶水。
  因为这重九大会,是仙女庙发起的,他们自然是主人了。主人,当然要到得早些,因此由斗姆为首的这一帮人,辰牌时光,就已抵达峰顶,坐到了东首的棚下,西首一个棚,留给姜太公等人。已牌时光,姜太公一干人离开看山庙,一路朝五老峰而来。
  这一行人由姜太公姜竹坡为首,看山庙主持金罗汉大通大师、木剑道人、武当掌教乙清道长、华山派掌门人商子畏、南海门掌门人欧一峰。门人有凌干青、聂小香夫妇、沉若华、毕秋云、管秋霜、田玉燕、武当门下八个蓝袍道人,和看山庙的小沙弥。
  一行刚到峰下,就看到两个身穿青色劲装的汉子站在入山小径上,看到姜太公等人朝山径行来,立即迎上前来,抱抱拳道:“来的可是参加大会来的姜老夫子么?”
  姜太公含笑道:“正是老夫。”
  两名汉子神色恭敬的道:“那就请上山了。”他们自然是朱九通的门徒,奉派在此守着登山小径的人,若非参与大会之人,就得一律挡驾了。
  姜太公一行鱼贯登上峰顶,便由两名一色绿衣的少女迎了上来,躬身道:“诸位姜老夫子的人了,请到西棚休息。”说完,就走到前面引路,把一行人领到西边棚下,躬身道:“委屈诸位,峰高路险,不好搬运坐椅,只好请诸位在薄团上休息了。”
  姜太公含笑道:“这样很好,多谢两位姑娘了。”
  两个绿衣少女又端上一把茶壶和十几个茶碗,说道:“诸位请用茶水。”放下茶壶茶盘,才行退去。
  姜太公举目看去,东首棚中,已经坐了不少人,除了身为主人的斗姆,和她三个门下魔手天尊朱九通、勾魂娘子柳凤娇、黑衣魔女何真真之外,还有不少三山五狱的人,自然是他们师徒邀约来的了。姜太公最注意的是坐在前面一排的八个人,那就是天山三怪和五行五老了。
  天山三怪一样的蟹青脸,浓眉大眼,双颧突出,头戴皮帽,身穿一式羊皮袄,足上穿上双乌拉草编织的草鞋,胸口挂一串骷髅念珠,中间一个看去年岁较大,已有七十以上,左右两人,和他相差也不过三四岁光景。因为这三人服装怪异,就显得十分突出。
  在这三人右边,则是五老,五个身穿及膝黄衫的矮小老人,每人颔下都留了一把雪白的山羊葫子,相貌虽然有些不同,但因打扮得一模一样,看去也很显眼。武当乙青道长低声道:“要来的果然全来了。”
  华山掌门商子畏笑道:“这样也好,经此一会,武林中大概可以太平上二、三十年,应该是没有问题了。”
  东棚斗姆看到和姜太公同来的人中,还有木剑道人和金罗汉大师,脸上不禁变了颜色。但她身为主人,不得不站起身来,举步走出,朝姜太公拱了拱手道:“今天得蒙姜前辈、金罗汉大师、木道长等诸位准时光降,老身至感荣宠……”
  她目光一转,续道:“咱们此次重九之会,原是因为关外紫衣帮的人大举骚扰中原,是我门下朱九通和紫衣煞神霍天生订下了今日之会,那知紫衣煞神居然不守江湖信义,明的订下了日期,暗中却倾巢出动,夜袭仙女庙,这一役,双方当然死伤狼藉,损失惨重,但他紫衣帮从霍天生到小喽罗,也差不多全数被擒……”
  她口气一顿,接下去道:“怎知姜老前辈竟然派人持他昔年符令,要小徒朱九通放人,小徒不得已就向老身请示,老身觉得姜老前辈也许误信人言,致有此误会,那是离重九已是不远,索性邀请姜老前辈聚会,俾可说明原委,解释误会……”
  接着又道:“还有,就是多少年来,有些私人恩怨,过节未了的,也好在这次大会中提出申诉,能够化解的,当然以能化解最好,不能化解的,也可求一合理解决,这就是这次重九大会的目的,老身向诸位作简单的报呈,请堵位与会来宾多多指教。”她话声一落,东棚中人纷纷鼓起掌来,西棚自然也鼓掌如仪。
  姜太公站身来,走出棚外,含笑抱抱拳道:“大家都是江湖同道,也是今天重九大会的来宾,自然不用分东棚、西棚了,斗姆是魔教中杰出的一位,数十年来,江湖上也没有因她是魔教而稍加歧视,所以有人说今天这场大会,是正邪比武大会,是不正确的,不用说武功了,武功根本没有邪正之分,就是学道求仙,也并没有邪正,妖魔精怪一样可以修成正果,神仙犯了戒律,一样难逃天劫,老朽这样说,是替咱们今日这个大会正名,会者,是调和不同意见,而成为共同的意见,这才是今日大会真正的目的。”大家听到这里,就纷纷鼓掌。
  姜太公又道:“至于今天会中有多少件恩怨过节,大家不妨一件件提出来,由大家来决定,务求公正合理而后已,最后老朽代表咱们西棚的人,向主人致谢。”说完,又抱了抱拳,徐徐退下,大家又鼓了一回掌。
  木剑道人站起身来,走出布棚,向大家打了个稽首,说道:“第一件,由贫道向大会提出,那是一件复杂凶残的仇杀案,有两家孤儿要讨还两家数十口血债,要请大会主持公道。”他说到这里,伸手一招,凌干青、管秋霜立即双双走出。
  木剑道人一指两人道:“他们两个一个是小徒凌干青,一个是姜前辈的记名弟子管秋霜管姑娘……”凌干青、管秋霜随着他的话声,向大家躬身为礼。
  木剑道人续道:“小徒凌干青的尊人,说起来大家也许知道,就是金翅鹏凌千里,他和管姑娘的尊人云中鹤管崇墀,斗姆的道友门下柳凤娇的丈夫潘河东,原是结义兄弟,有一年,潘河东为了觊觎一个告老京官的一颗夜明珠,竟然一夜之间,杀死事主全家一十七口,连三岁孩子都不肯放过,事后凌千里和管崇墀眼看三弟如此丧尽天良,责他投官自首,潘河东不但不听劝告,还使用歹毒暗器,企图灭口,终于被两人击下,如果送官究办,他杀害一十七条人命,就得凌迟处死,潘河东自知已无生理,要求给他一个痛快,才点了他死穴,这件事,凌、管二位施主,顾念手足之情,也顾全了大义,照说应该就此了结了……”
  他又两道湛湛神光一掠斗姆右首的柳凤娇,续道:“那知柳凤娇不想她丈夫咎由自取,怀恨凌、管二位施主,在十年之后,不但在贫道居住的茅山脚下,杀害凌千里,又赶去凌家庄施展毒手,幸而贫道要小徒赶去凌家庄保护才算没有全遭毒手。继而又赶去管家庄,杀害全庄二十八口,因为柳凤娇是斗姆门下,这件事才由贫道代为提出,请大家公决。”说完以打了个稽首,和凌干青、管秋霜一起站到边上。
  柳凤娇气得满脸通红,尖声道:“我是妇道人家,不懂什么大义小义,也并不知道我丈夫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我只知道我丈夫给两个结义哥哥害死的,女人丈夫就是天,有人害死我丈夫,我自然要替夫报仇,这有什么不对?”
  木剑道人打了个稽首道:“这是女施主理由,但对与不对,自有大会公平处理。”
  斗姆起身道:“凤娇,你退下来。”柳凤娇应了声是,缓缓退下。
  斗姆抬头道:“老身是柳凤娇的师父,对这件事老身也有一个看法。”
  木剑道人道:“愿闻其详。”
  斗姆嘿然道:“即使依道长方才所言,潘河东做了丧尽天良之事,他两个结义哥哥取了义弟的性命,似乎是天经地义之事,那么潘河东的妻子,一个未亡人,为了报雪夫仇,十年苦练,替夫报仇,自然也是天经地义的事了,她在凌、管二庄多杀了几个人,那是她积十年椎心刺骨之痛,加上点利息,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木剑道人听得不由一呆,打了个稽首道:“斗姆名动武林,又是今日这场大会的主人,如今日这一大会,不能主持公道,那就什么也不用说了。”
  斗姆冷哼一声道:“武林中本来就是强者为胜,没有公道可言。大家今天上五老峰来,难道真是坐下来谈道理的么?”
  管秋霜双眉一挑,大声道:“照你说,那么凌大哥和我替父报仇,更是天经地义了,那好,你叫柳凤娇这万恶贱人出来受死。”
  斗姆脸色一沉,嘿然道:“小丫头,你敢对我如此说话?”
  管秋霜道:“今日这场大会,正如你所说,强者为胜,不用讲什么道理,我要你叫姓柳的贱人出来,咱们在武功上讨公道,这有什么不对?”
  “这样也好。”斗姆狞笑道:“今天大家就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说到这里,回头道:“凤娇,人家跟你叫阵,你就让她报报仇看?”
  柳凤娇一手提剑,俏盈盈的走出,朝凌干青、管秋霜两人扫了一眼,冷笑道:“你们两个是不是一起上?”
  凌干青看到她,不禁自皆欲裂,「铮」的一声抽出青藤剑,厉声道:“对付别人,我和管妹子也不用两人齐上,但你是咱们凌、管两家的杀父仇人,我和管妹子不能谁让谁先出手,自然只有两人同上了。”
  柳凤娇举手轻轻掠了下鬓发,点头道:“你们两个,那就一起上吧。”
  就在此时,凌干青耳边突听响起黑衣魔女何真真的声音说道:“凌大哥,小心她的「无形勾魂毒」,快先服了解药再和她动手。”凌干青心中在感激,目光朝何真真投去,暗暗点了下头。他吃过柳凤娇施毒的亏,在出场以前已把何真真给他的解药分给管秋霜,早已含在口中了。
  管秋霜怒喝道:“柳凤娇,父仇不共戴天,咱们不用客气了。”手中诛神软剑刷的—声,分心就刺。
  凌干青同时大喝一声:“柳凤娇,看剑。”一道青虹疾划而至。
  柳凤娇知道这两人一个是木剑道人的门下,一个姜太公的记名弟子,这一战,自己等于代表了师门,若是杀了两人,不但永绝后患,师门的声誉也随着就凌架姜太公和木剑门之上了。因此她在未出手之前,就先使出「无形勾魂毒粉」来,而且这次使的毒粉,比平常要淡、要轻,要过了盏茶光景,才会渐渐发作,这样就可丝毫不着痕迹了。
  她当然也算准了的,以她的武功,也足可和两人打上三五百招,不分胜负,可要过了盏茶工夫自己剑势一紧,他们功力逐渐减退,岂非正好?这时眼看两人挥剑攻来,她不慌不忙手腕连挥两挥,细长长剑漾起两道剑光,呼呼两声,迎击出去。
  三人这一交上手,当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凌干青展开「木形剑法」,一支长剑青芒如电,收发如风,招招都向柳凤娇要害下手。管秋霜连最厉害的一招祭起诛神剑,都不愿意使出来,使出来的却是姜老夫子教的另一套剑法「金莲剑法」,一柄软剑施展开来,有如朵朵金莲,剑势奇幻无比。
  她为什么不祭起诛神剑来呢?说得简单一点,长剑脱离了手,纵然威力极强,可以把柳凤娇诛杀,但总不如手中拿着长剑,刺进柳凤娇心窝来得痛快,实在这仇恨太深了,非手刃她不可,掷起长剑,以气驭剑,总有虚无飘渺之感,还不如使「金莲剑法」,实实在在,一旦得手,自己要刺她几剑,就刺几剑。
  当然,凌干青也有一记绝招——「天壤一剑」!威力之强,绝不在管秋霜祭起诛神剑之下,他没有施展出来的原因,自然也和管秋霜没祭诛神剑是一样的心意了。两人这一展开剑法,就好像把柳凤娇当作了竞争目标,看谁先把长剑刺进她的心窝去。
  柳凤娇是斗姆门下的二弟子,随待斗姆有二十年之久,武功自非泛泛,此时以一对二,也使出了魔教最上乘的「天魔剑法」来,一支细长长剑,划出一圈圈的精光,在剑光围绕之中,化作种种天魔舞状,看得会使人神情恍惚,目眩头昏。
  这一战,也吸引住东西两棚中人,凡是上五老峰来的人,谁都是大行家,眼看三人使出来的剑法,各具神妙,各有玄奥,几乎不相上下。不,那是凌干青、管秋霜两人剑上造诣和临敌经验不如柳凤娇之故,如以剑法本身而言,自然是「金莲剑法」和「乙木剑法」高明多了。
  但就算凌干青、管秋霜和柳凤娇有同样的造诣,也未必会赢。因为两人的剑法纵然高明,那是正正派派的剑法,柳凤娇使的「天魔剑法」,是邪派剑法中最邪派的剑法。一般人所称的邪派剑法,一种是剑上暗蕴阴功,藉双剑交击,传到对方身上,使对方因中了阴功,而失去战力,这是较上乘的。另一种则是剑法诡异,出手狠毒,所取部位是正派中人不屑取的,江湖上黑道人中,所使的剑法,大概属于这一类。
  但魔教「天魔剑法」并不如此,这套剑法,完全以「天魔舞」为甚础,同样一套「天魔剑法」,男弟子和女弟子使出来,就完全不同,这所谓不同,并不是剑法招式有异,而是男女的身形舞法大不相同,男天魔的舞法以阳剑为主,舞起来像一阵龙卷风,飞扬拔扈,可以使天地无色,日月无光。
  女天魔的舞法以阴柔为主,舞起来明明是魔女,也变成了仙女散花,妙曼轻盈,使你看得目迷五色,心旌摇晃难以自主。在动手对剑之时,出生入死,稍有一剑之失,就可血流五步,伏尸一人,在这种紧张关头,它能使你看得目迷神眩,岂非邪门剑法中最邪的剑法?三人这一战,当真剑光缭绕,剑气腾空,好不凌厉?
  柳凤娇计算时间,已有一盏茶的光景,不觉左手朝凌干青招了招,娇声道:“倒也,倒也。”
  凌干青和管秋霜联手,各自展开剑法,两敌一,依然无法占得上风,此时忽见柳凤娇招着手,说什么「倒也」、「倒也」,心头不觉一动,暗道:“自己已经服了解药,所以不怕她的「勾魂无形毒」,如果不服解药,大概这时候应该发作了,自己何必给她来个将计就计?”一念及此,口中大喝一声:“妖妇,你在念什么鬼书符?”一招「横槊中流」,横剑平推出去。
  这一招他在前半招用上了十成力道,剑风嘶然,劲道极猛,但剑势推出,后半招却减去了五成力道,顿时有后力不济之象,人也跟着一个踉跄,往地上跌扑下去。柳凤娇见状大喜,但因还有一个对手,挥剑急攻,无暇顾到凌干青,只是长剑挥舞,和管秋霜抢攻,一面左手连招,娇笑道:“你也倒下去吧。”
  原来她施展「勾魂无形毒」等到对方将要发作之际,左手再弹出一些毒粉,方能取内外夹攻,以收引发之效,她这左手连招,正是暗中又弹出了毒粉。黑衣魔女何真真看得心头大骇,没想到凌干青竟然没有预服解药,才会又着了她的道。
  这大吃一惊的当然不止是何真真一个,聂小香、沉若华、毕秋云、田玉燕等人那一个不是一颗心直跳到喉咙口来?这几位姑娘不觉全都准备纵身掠出。只听姜太公的声音喝道:“你们不许妄动。”
  管秋霜骤见凌大哥倒下,心头一急,此时只好全力抢攻,才能把柳凤娇缠住,其他的人才能奔出来把凌大哥救走。就在此时,耳中听到凌干青「传音入密」的声音说道:“妹子速祭诛神剑,好使妖妇注意上面。”
  管秋霜听到凌大哥的声音,心头一喜,口中一声娇叱:“妖妇看剑。”右臂一振,立即把长剑祭起空中。
  柳凤娇早已听说过管秋霜祭起「诛神剑」的厉害,自然不敢稍微大意,右手细长长剑当胸直竖,目注管秋霜祭起的长剑,在头上缓缓下落。这一段话说来较慢,其实只是凌干青扑在地的一瞬间事。柳凤娇以为凌干青中了自己勾魂毒,已经倒地,就不足为虑,这时耳中突然听师父的声音喝道:“凤娇,小心。”
  这真是说时迟,那时快,凌干青扑倒下去的人,突然身子横滚,一道青虹巾地飞起,使的是一招「平地波涛」,剑光像波涛般席卷过。柳凤娇听到师父的警告,已经迟了,但觉双足齐膝一凉,已被凌干青的的剑光横扫而过,口中方自「啊」了一声,人也砰然跌堕下去。
  管秋霜祭起的诛神剑也在此时便电光般一闪,笔直劈落,柳凤娇双足被削,身形堪堪下落,剑光已经落下,把她一个身子齐中劈成两片。凌干青点足而起,挥手一剑,剑光又从她齐腰截过,血雨飞洒,溅得他一身。
  凌干青、管秋霜收好长剑,双双朝南跪下,叩头道:“爹爹在天之灵,孩儿已经给你老人家报了大仇了。”
  斗姆眼看徒儿丧生在两人剑下,气得白发飞扬,一张脸铁青得可怕,但这是方才自己说过,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没有理由可以发作,只得强忍一口气,暗以「传音入密」朝排教巫氏兄弟道:“你们可以出场了。”
  那巫元、巫享两兄弟一个被管秋霜削断左腕,一个被凌干青以「天雷指」震废右臂,闻言双双纵身掠出,朝凌干青、管秋霜飞扑过去。一个喝着:“小丫头接着了。”人还未到,巫元一记「锁心缒」朝凌干青后心击落,巫享也使了一记「黑煞爪」朝管秋霜当头抓落。
  凌干青、管秋霜报雪大仇,正在向天哭拜之际,自然不防有人飞扑突袭。木剑道人方才和斗姆答话,后来双方动上了手,他怕柳凤娇不敌之时,斗姆会横里出手,是以并未回座,只是负手站在布棚右首,此时眼看两人飞扑而来,各使排教阴功,骤下毒手,不觉长眉目一掀,低喝一声:“善哉、善哉,二位和小徒有仇,也应该明枪交战,怎可骤下杀手?”右手大袖轻轻一挥。
  他手创木剑门,一生练剑,举手投足,莫不其锋如剑,这大袖轻轻一挥,旁人虽然看不出异处,但巫元巫享两人,顿觉有一道森寒无比的剑气,像浪潮一般朝身上卷来,心头一惊,急忙使了一记「千斤坠」身法,往下沉落,双脚落到地上。
  这时欧一峰已经站起身从棚下走出,含笑道:“二位巫兄,你们要找的该是欧某,和凌老弟、管姑娘无关。”
  巫元目射凶光,大声道:“如何无关?咱们兄弟一条右臂,就是被这小子和小丫头废去的,咱们兄弟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先找他们两个,再找你姓欧的算帐,这也没错。”
  巫享厉声道:“姓欧的你先退到边上去,咱们非收拾了这小子和小丫头不可。”
  欧一峰大笑道:“事情皆由欧某而起,你们要找也只管找欧某好了。”
  这时东棚又走出一个头盘小辫,身穿灰布夹袄的矮小老头和两个一身黑衣的汉子,走落场中,点头笑道:“巫元、巫享,既然欧老哥把事情都搅了过去,咱们就向他算算旧帐也好。”
  此时凌干青、管秋霜也早已双双姑起,木剑道人徐徐说道:“徒儿,你们退下来。”两人闻言退入了西棚。
  欧一峰目光一注,连忙抱拳道:“原来向总柁主也来了,如此正好,兄弟昔年和贵教一段公案,有向总柁主到场,就好公平了结了。”原来这矮小老头正是名震长江上下游的排教总柁主向秩然,随着他走出的两个黑衣人自然是排教高手无疑。
  向秩然嘿然道:“排教—向不以江湖门派自居,也纵不卷入江湖是非之中,向某今日参与这一大会,就是因为风闻欧老哥重出江湖,却又声言要向本教巫家寻仇,本教严禁教友,从不和江湖各门派有过过节,这可不是排教怕事,而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因为老朽觉得今日非来不可,有什么过节,也可以大会中解决,方才主人斗姆已经明白表示,今日之会,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欧老哥练成了「天雷指」,正是克制本教的功夫,老朽不才,到想领教领教你欧老哥的「天雷指」神功,看看能否把咱们排教赶尽杀绝?”
  欧一峰听到不觉一怔,他这口气,好像自己重出江湖,就要专找排教的晦气,要把排教的人赶尽杀绝,这话自然是巫元、巫享加油加酱编造的了,撺掇向秩然向自己来评理,所谓评理,最后又往往诉之于武,强者为胜。心念一动,不觉抱抱拳道:“向总柁主这是听什么人说的?”
  向秩然道:“谁说的都是—样,欧老哥既然重出江湖,咱们排教总该找你算算旧帐,这总没错吧,不然传出江湖,还当咱们排教惧怕了你欧老哥的「天雷指」了。”
  欧一峰抱抱拳道:“向总柁主若非轻信人言,怎么会说出欧某从未说过的话来,再说二十年前,欧某激于义愤,杀了贵教一位长老,但欧某把他本命神符送回贵教,已蒙你向老哥的谅解,通令贵教门下,不准寻仇,可有此事?”
  向秩然点头道:“排教做事,是非分明,那是巫绍先的不对,向某自然不准本教门下再寻仇了。”
  “哈哈。”欧一峰仰天大笑一声道:“向总柁主可知道这二十年来,欧某在做什么?”
  向秩然道:“欧老哥自然在潜心精练「天雷指」了。”
  欧一峰又是一声大笑道:“欧某二十年前承蒙向总柁主通令排教门下不准再向我寻仇,但欧某却在二十年前被贵教门下巫氏兄弟的「七星钉」击伤,几濒于死,这二十年销声匿迹,只是为了疗治这七支附骨钉而已,赶尽杀绝的乃是贵教,如何说到欧某头上来?”
  向秩然回头望望巫氏兄弟,问道:“他说的这样么?”
  巫元嗫嚅道:“欧一峰杀了先叔,咱们湘西巫家岂肯轻易放过了他?”
  向秩然脸色一沉,说道:“你们叔父身为排教长老,居然敢做出伤天害理的剖腹取胎,咎由自取所以老夫不准本教门下再向欧老哥寻仇,你们湘西巫家,难道不是排教门下?你们打了他一记「七星钉」,已足可置他于死地,没有本教解法,仗着功力深厚,慢慢从体内逼出,确非短期所能奏功,你们却对老夫说,他闭门二十年,勤练「天雷指」,准备对付我们排教,这话可真?”

  巫享道:“他「天雷指」确实精进甚多。”
  “你们真是胡闹。”向秩然怒声道:“还不随我回去,从此不准再提报仇的事了。”巫元、巫享在总柁主面前当然不敢再说什么,只是躬身应「是」。
  向秩然朝欧一峰一拱手道:“欧老哥,你我两派之事就此揭过,你意下如何?”
  欧一峰连忙拱手还礼道:“向总柁主说的,正合我意,贵教和敝派本无梁子可言,最好自然是和平相处了。”
  向秩然一抬手道:“你们跟我走吧。”说完,举步朝山下行去。巫元、巫享只得随着他身后而去。
  斗姆暗暗骂了声:“没种的东西。”
  这时五行五老忽然战了起来,鱼贯走出,为首的一个朝西棚拱拱手道:“姜竹坡,听说你倚老卖老,没把江湖同道放在眼里,咱们兄弟很少下山来,逢上了今天这场大会,真是难得得很,咱们兄弟很想跟你讨教几手,不知老哥肯不肯指点?”五行五老首先向姜太公提出挑战来了。
  姜太公呵呵一笑,抱拳道:“五位老哥请了,兄弟几十年来,一直安份守已,怎么会没把武林同道放在眼里呢?这也许是五位传闻之误,至于要和兄弟动手一节,兄弟已有几十年没和人动手了,实在恕难奉陪……”他说到这里,回头朝沉若华等人招招手道:“你们出来。”沉若华、毕秋云、管秋霜、聂小香、田玉燕五人,一起走到姜太公身前。
  姜太公伸手一指五行五老,含笑道:“这五位就是五行五老,精研五行真气,是武林中的前辈高人,他们要跟为师动手,为师在五十年前就已封刀归隐,不再和人动手,但人家既然提出来了,不陪他们走上几招,岂不扫兴?所以为师要你们出场,去接他们五位几招,记住了,但求无过,不求有功。”
  沉若华等五位姑娘一齐娇声道:“弟子遵命。”
  姜太公又抬头朝五行五老笑了笑道:“她们是兄弟的记名弟子,其中只有一个跟兄弟练过几年,其余四人,都是一个月前才收的,五位老哥多多指教。”他说到这时,沉若华等五位姑娘已经连袂走出,朝五行五老躬身为礼,莺声燕语的道:“五位前辈多指教。”
  斗姆看聂小香随着几人走出,而且听姜太公的口气,她已拜姜太公为师,作了记名弟子,尤其是姜太公派出这五个花不溜丢的小妞来对付五行五老,更使斗姆测不透他葫芦里卖什么药。五行五老成名数十年,如今眼看姜太公只派了五个十几二十岁的小丫头出来,和他们动手,这岂不是瞧不起人?
  五张瘦削的老脸上登时飞起了怒色,其中一人哼道:“姜竹坡,你自己不敢出手,却教五个小女娃出场,这不是瞧不起咱们兄弟么?”
  “哈哈。”姜太公笑声中,连连抱拳道:“兄弟要她们出场,正是重视五位老哥之处,她们是兄弟的记名弟子,这一个月中,兄弟也传授了一点手法给她们,五位老哥不是要和兄弟动手么?和她们动手,和兄弟动手不是一样么?”他只在一个月中,传授了一点手法给她们,就可和数十年修为的五行五老抗衡了。
  这话自然听得五老大为愤怒,有人沉嘿一声道:“好,你不怕她们送死,就要她们上来好了。”
  姜太公大笑道:“姜太公的记名弟子,岂是这样容易死的,好了,你们上去跟五行五老讨教几手吧。”他这一挥手,沉若华等五人便自散了开来,五位姑娘先在场中占了一个五行方位,由田玉燕居中,然后一齐躬身道:“五位老前辈请赐招了。”
  五行五老看得不禁有些啼笑皆非,自己是五行门的五老,惯列五行阵势,这五个女娃对付五行生克,还是似懂非懂,居然也列起五行阵势来了,这不是班门弄斧?五行五老为首的那个矮小老者口中发出一声修长的尖笑,一挥手道:“各就各位。”
  五行五老迅疾在她们首排列了一个五行阵势。沉若华心中暗道:“他们没向自己阵势包围上来。”
  只见那站在中间发令的老者朝沉若华五人喝道:“五个女娃儿小心了。”
  田玉燕站在自己的阵势中央,看他吆声大喝,心中不禁有气,也大声道:“五个老儿,小心了。”
  五行五老自然被激怒了,只听中间那个口中喝了声:“疾。”外面四个老头突然就地疾走,这一走,就像一个黑轮在地上旋转。绕场疾走的并不是只是外面的四个人,站在中间的那个,也不时的穿插其间,好像五个人经常在变换位子,但外人看去,就像是中间一个外面四个罢了。
  这一着也给姜太公料到了,站在中间的田玉燕口中同样叫了声:“疾。”外面四个人也脚下一紧,在当地绕着圈疾走的起来,不但四人绕场疾走,站在中间的田玉燕,也经常和大家换位,这一变化,和五行五老的阵势完全一样。
  在五行五老来说,她们这是看人学样,并不稀奇,但五行变化,要走得这样纯熟,却也要经过相当时日的练习才行。草坪中间这两个圆圈在迅快的转动,看去倒也别致。五行五老转到第三圈,突听中间那人口中又喝了声「劈」。
  两个圆圈本来相距不过数尺,这时中间那人「劈」字出口,第一个接近五位姑娘阵势的老者,右手突然凌空劈出。五行五老,个个都有数十年修为,功力深厚,这一掌纵然是随手劈出,一道掌风,势若狂风,威力之强,莫与伦比。
  最厉害的是这五个老头练的是五行真气,第一个劈出的是「乙木真气」,第二个劈出的是「丙火真气」,第三个是劈出的是「庚金真气」,第四个劈出的是「癸水真气」,第五个劈出的「戊土真气」。
  五行真气各不相同,威力也就回然有异,「乙木真气」,所发掌风宛如滚滚巨木,排空而至,「丙火真气」掌风炽热难耐,「庚金真气」,有如密集锋纲,锐力无匹,「癸水真气」发如波涛冲击,席卷而至,「戊土真气」黄沙滚滚,天地为之变色。
  他们本来就在绕圈疾行,一人劈出一掌,也循环不息的攻到。不,五个人转得快,劈得快,五道五行真气汇成了一道,这一道狂风般的掌风,有如黄河之水天上来,奔腾之势,何止万钧,就是五个一流高手,也未必接得下。这分威势,直看得两边棚中的人,莫不耸然动容。
  试想由五个十八九岁的少女组成的阵势,只怕连对方一掌也无法接得下来,更何况由五道掌风汇成的一道汹涌掌力?武当掌教乙青道长、华山掌门商子畏、就是欧一峰也不禁暗暗替五女耽起心来,不知姜太公何以会要她们五个功力极浅的姑娘家去应付五行五老的?
  再看五位姑娘,她们这时还是在绕圈疾走,并没有被黄河决口一般的汹涌掌风冲散或者撞飞出去。她们每一个人左手横掌当胸,掌心向外,右手同样掌心向外,指尖后拖,走得很快,简直像走马灯,像行云流水,走得姿势美妙,还好像很轻松,这下直看得敌我双方的不禁大感惊奇。
  她们依然在绕圈疾走,连她们衣裙都丝毫没有被风吹动,那么五行五老一记记拍出来的掌风,积无数掌风汇成的一道狂飚,到那里去了呢?原来五位姑娘左手横掌当胸,右手指尖向后,练圈疾走,就像转动的风轮一样,五行五老汇成的一道汹涌掌风,涌到五位姑娘疾转的圈圈附近,就被她们手掌引了出去。
  这真是四两拔千斤,五老这般无舆伦比的掌力,经她们轻轻推引,便如道河入淮,轻而易举的导引着这股汹涌掌风,朝北首泄去。五行五老先前还没有察觉,依然绕圈疾走,每人一记又一记的劈出五行掌,但却不见丝毫动静,自己五人汇成的一道狂飚,源源不绝的劈攻过去,竟似泥牛入海,杳无消息。
  这下自然引起五人的注意,才发现五个女娃手势奇特,如挽如推,使的极似佛们“接引神功”却不又像,但自己五人的掌力一泻千里,明明是被五个女娃儿推出去的,因为她们绕圈疾走之故,掌力一经带动,引出去的极快。
  五行五老有此发现,不觉脚下一停,为首老者沉喝道:“小丫头,你们这是做什么?”他这句「小丫头」,听得五位姑娘心中有气,沉若华冷冷的道:“这要问你们五位了,你们是在做什么?”
  为首老者怒声道:“小丫头,你敢对老夫这般说话?”
  田玉燕大声道:“哼,小丫头也是你们叫的?老头有什么了不起,你们劈了老半天,可曾伤到姑娘们一根头发,老而不死谓之贼。”五行五老已经停下来了,但她们五位姑娘,还在绕着圆圈疾走如故,沉若华和田玉燕也是口中说着,脚下丝毫没停。田玉燕这番话,把五行五老激怒了,尤其是那句「老而不死谓之贼」。
  为首老者双目精芒暴射,大喝一声:“丫头找死。”右手抬处,拍出一掌。他含怒出手,这一掌「直劈天门」,一道掌风,势如奔雷,直向五位姑娘当头劈落。
  毕秋云冷喝一声道:“五行五老,你们久战无功,应该知难而退,还要逞凶么?”五个人本来顺着转圈,在毕秋云喝声中突然回身逆转。五位姑娘十条皓腕,动作整齐划一,由原式从下翻起,划了个圈,往左推出。
  这一推姿势美妙无比,但五行五老为首老者劈出的一道掌风,经她们一推之后,原封不动被挡了回去。为首老者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出的掌力,会被人家回敬过来,他也想不出她们使的是什么功夫?就在这电光石火的时间,风声如涛,一道劲力奇猛的掌风已经撞到他身前。
  为首老者心头这份震惊当真不可言喻,慌忙之间,只好再出左掌,横胸封出。这两股掌力,全是他自己发出来的,但却互相撞击上了,发出蓬然一声轻响。为首老者但觉胸口压力奇强,不由自主的被逼退了一步。
  这是他出道江湖以来,从未遇上过的事,目中寒芒连闪,望着五位如花如玉的姑娘,口中忽然轻轻叹息一声,朝其余四人说道:“咱们果然已经输了,而且输给了五个黄花丫头,江湖上那有咱们立足之地,还是回五行山去吧。”
  其余四个黄衣老者同声道:“大师兄说得是。”
  为首老者道:“走。”他「走」字出口,五道黄影同时飞起,像流星般朝山下投去。
  姜太公呵呵一笑道:“你们五个还不回来么?”五位姑娘听到师父喊声,化作五道香风,朝棚下飞了进去。
  这时东棚中又有三个人站了起来,正是天山三怪。眼睛—花,已在场中,这下身法之快,几乎没有人看得清他们是如何走出来的?站在中间的大怪却在此时已发出破锣般的声音喝道:“姜竹坡、木吾,现在该咱们上场了。”
  姜太公含笑拱拱手道:“三位申屠老哥请了,姜某还以为斗姆把三位请来,是久幕三位在武林的声望,来主持今日武林大会公道的,三位久居天山,早已不问江湖之事,何等逍遥自在,怎么跟姜某叫起阵来了?”
  大怪厉笑道:“不错,咱们久居天山,不问江湖之事,但听说你姜竹坡欺压江湖同道,把咱们视作旁门左道,一再纵容门下,赶尽杀绝,咱们再要不下山,所有黑道朋友,还有噍类么?”
  姜太公笑道:“申屠老哥此言差矣……”
  二怪吼声道:“姓姜的不必多说,今日此会胜者为强,你和木吾站出来,咱们一决胜负。”
  “善哉、善哉。”木剑道人打了个稽首道:“姜老施主还在五十年前,就已不和人动手,贫道也封剑有三十年了,三位施主定要和姜老施主、贫道两人较量,咱们无可奉陪,只是三位施主应该遵守昔年誓言,听贫道相劝,回转天山,悠游自在,乐享天年,岂不是好?若是助纣为虐,凶心末戢,那么昔日的誓言,只怕要应验了。”
  “住口。”大怪双目之中金芒暴射,厉声道:“木吾,咱们若是怕了誓言,就不下天山来了,不错,咱们兄弟在三十年前说过,再入中原,便当五剑分尸,但此一时,彼一时,就算那姓王的匹夫在此,咱们兄弟非抓出他心肝来嚼了不可。”他生相狞恶,露出白峥峥的齿牙,当真像是要生嚼人一般。
  木剑道人听得暗暗攒了下眉,忖道:“这三个凶人,果然凶性未改。”
  三怪尖声喝道:“木吾,你和姜竹坡既然不敢和咱们动手,那就乖乖的给咱们滚。”
  二怪接口道:“要他们留下姓凌的小子和姓管的小丫头,才能够让他们滚。”听他们口气,好像已经战胜了一般。
  姜太公大笑一声道:“三位这般口气,是和姜某说话么,木吾兄,看来在劫难逃,不用和他们多说了。”说到这里,右手一抬,说道:“乙青道兄、商老哥、欧老弟,就请你们三位去挡一阵了。”
  武当乙青道长、华山商子畏、欧一峰三人一齐站了起来,拱手道:“前辈吩咐,自当遵命。”于是由乙青道长为首,鱼贯走出西棚。
  凌干青、管秋霜两人同时朝姜太公躬身一礼道:“老人家,他们方才说要把我们两人留下,我们也跟出去会他们好吗?”这本是早已预定好的人数,自然非他们两人加入不可,凌干青和管秋霜这样说,只是不使对方注意罢了。
  姜太公呵呵一笑道:“年轻人难得遇上这种场面,去磨练磨练也好,不过天山三怪非同小可,你们可得小心。”凌干青、管秋霜躬身应是,并肩走出西棚。
  乙青道长、商子畏、欧一峰三人走出场中,由乙青道长打了个稽首道:“三位施主请了,贫道三人奉姜老前辈之命,来向三位讨教,还望三位施主多多赐教。”
  天山三怪是目前左道旁门中辈份最尊,功力最高的三个,在他们眼中,只有姜太公和木剑道人还差可和他们匹敌,乙青道长并未说出他是武当派掌教的身份,而且又称姜太公为「前辈」三怪自然瞧不起这迎出来的三人了。
  大怪微嘿道:“你们是什么人,先报个万儿给老夫听听。”
  乙青道长依然含笑道:“贫道乙青子,忝掌武当派门户。”然后又一指商子畏、欧一峰续道:“这位是华山派掌门人商子畏道兄,这位是南海风雷门掌门人欧一峰道兄。”他这一亮出身份来,居然是三位掌门人,这身份不同了。
  尤其少林、武当两派是千百年来一直被公认为武林中的领袖,乙青道长是武当派的掌门人,天山三怪听得不觉微微一怔。大怪大笑一声道:“原来三位还是一派之尊的掌门人,申屠天倒是失敬了。”
  这时凌干青、管秋霜两人也跟着走出,朝乙青道长欠身道:“道长,天山三位老前辈声言要把在下兄妹留下,在下兄妹也不知道什么地方开罪了这三位前辈高人,但他们既然提出来了,在下兄妹也就不得只好放手抗拒了,只是仅凭在下兄妹二人,自然万难是天山三位老前辈之敌,因此在下想道长等三位出手之时附随骥尾,也可伏作荫庇,还望道长三位赐允才好。”
  乙青道长打了个稽首,笑道:“有凌施主、管姑娘二位加入,贫道自然欢迎之至。”
  凌干青又朝三怪抱拳—礼,说道:“再下兄妹,既蒙三位老前辈垂青,意欲追随乙青道长等三位掌门人骥尾,向老前辈请教几手剑法,三位老前辈不会说咱们这边多了两个人手吧?”
  第十九章五剑诛三怪“哈哈哈。”大怪仰首发出一声破锣似的狂笑,说道:“老夫兄弟,就算你来上千军万马,也不会嫌多,多上你两个小娃儿,又何足道哉?”
  凌干青一抱拳道:“如此,那就谢三位老前辈了。”乙青道长三人,从西棚出来,早已暗中有了默契,因此在步出西棚之际,就在无意之中,占了三个方位,乙青道长就站在西首。
  这本是鼎足形的位置,后来凌干青和管秋霜两人走出,就没有他们的位置了,凌干青话声一落,就和管秋霜一同退向东首。这样正好是四象方位,把天山三怪围在中间。这也是普遍四个以联合出手的阵势,很普遍。其实姜太公安排的位置是:凌干青占东方,他练的是「乙木真气」,使的又是青剑,自然要他守住东方了。
  欧一峰是风雷门掌门人,练的是「三阳真气」、「丙灵剑法」,自然要他守住南方。商子畏是西狱华山派掌门人,使的是太白剑,自然要他守住西方。乙青道长使的是一柄玄武剑,自然要他守住北方。至于管秋霜会祭诛神神,武功已得姜太公的真传,要她守的自然是中央戊土,但这样就会使对方警觉,才故意和凌干青站在一起,真要出手,她还是以中央戊土为主。
  天山三怪眼看他们已经列成了四象阵势,大怪怪笑一声道:“很好,你们三位掌门人可以出手了。”他只称「三位掌门人」那是没把凌干青、管秋霜两人放在眼里,因为这两个人是后生小辈,就是再加上几个,也不会在天山三怪的眼里。
  老实说,三位掌门人中,武当、华山,是武林中盛名久着的大门派,他们对这两个大门派的掌门还不敢轻视。南海风雷门,在江湖上只是小门派而已,因此欧一峰在他们眼中,已经是不足道了,更何况凌干青和管秋霜只是一对初出茅庐的雏儿而已。
  天山三怪本是自视甚高,目空四海的人,有这种想法,原也是不错,但双方动手,应视武功为先决条件,有不得这种先入为主低估对方的自大想法。天山三怪就因为这一念轻敌,注定了他们这一战无可挽救的失败。
  乙青道长心知天山三怪武功高不可测,他们自恃身分,不肯抢先出手,自己五人,那就不用和他们客气了。心念一动,这就「锵」的一声,从肩头掣出剑来,口中说道:“三位施主请亮剑了。”
  乙青道长玄武剑出鞘,商子畏的太白剑、欧一峰的丙灵剑和凌干青的青藤剑、管秋霜的诛神剑也各自出匣。这五柄剑锋芒耀目,色彩各异,青藤剑青虹吞吐,诛神剑如一泓秋水,丙灵剑剑身不过二尺五寸,剑芒如火,太白剑色呈纯白,只有玄武剑像一柄纯铁,式样古朴,毫无光芒。天山三怪究是见多识广,一看五人亮出来的长剑,便已看出不是凡品。
  二怪怪目一翻,注定凌干青手上的青藤剑,尖声喝道:“姓凌的小子,你这柄剑从那里来的?”
  凌干青早已经师父叮嘱过,这就欠身道:“老前辈见询,在下此剑乃是师门所赐。”
  三怪沉哼道:“青藤剑会是你师父木剑门的剑吗?”
  “青藤剑”凌干青故作不解,说道:“在下此剑,名为乙木剑,并不是青藤剑。”
  “哈哈。”大怪发出破铁似的笑声,脸色狞厉,喝道:“王西神的青藤剑在你手上,他的剑法你学会了没有?”
  凌干青自然看得出三人神色狞厉,想必和王西神有仇,他们说的剑法,也自然是指「天壤一剑」了!师父刚才叮瞩自己,动手初期,不可就使「天壤一剑」,必须等管秋霜祭起诛神剑的同时,才能施展,方可收一击成功之效。这就依然欠着身道:“在下并不认识王西神,在下木剑门下,学的自然是师门剑法,怎会去学外人的剑法?”
  大怪看他说得不像有假,再说凌干青不过二十来岁,据江湖传言,天壤一剑王西神身故也有二十年了,看来果然和这小子无关,口中沉哼一声,也从肩头抽出剑来。二怪、三怪看老大拔剑,也各自掣剑在手。他们三人身形高大,掣出来的三柄长剑,也与众不同,剑长足有四尺,阔如手掌,只要看他们这三柄剑,就可以看出他们剑上造诣的深厚了。
  二怪尖声笑道:“咱们老夫要你们出手,你们还客气什么?”
  乙青道长长剑当胸,打了个稽首道:“贫道等人那就有僭了。”当胸长剑一举,嗡的一声向天空划了一个圆圈,「一元复始」,正是武当「两仪剑法」的起手势。商子畏同样手腕一振,太白剑飞起一点寒芒,也使出华山「太白剑法」的起手式「太白现西方」。
  欧一峰使了一招「离火烧天」,这三人都是向天发剑,并未真的攻出,这是身为一派掌门,存有揖让而升的风度。凌干青的使的是「乙木剑法」第一招「紫气东来」,由东向西推出一剑,剑身轻震,泛起一片青光。管秋霜使的是「金莲剑法」,软剑一挥,就划出三朵金莲,冉冉而生,朝前飞去。
  五人之中,只有他们两人是真的攻出了一剑。天山三怪眼看凌干青使的虽是青藤剑,但使出来的剑法果然不是仇家路数,倒也相信了。这时五人列成了四象阵势,既已发动了攻势,他们也就不再客气,各自挥起阔剑,朝外推来。
  前面一再提到过天山三怪是当今武林黑道中首届一指的大魔头,平日一向自视甚高,武当乙青道长、华山商子畏、和南海欧一峰在第一剑上都不是真的攻击,他们三人的出手第一招,又如何肯真的发招?三柄阔剑迎风推出,发出「嗡」的一声剑鸣,剑气迸发,却也并不对人。
  但凌干青和管秋霜攻出的一剑,却是真的攻了过去,天山三怪这一剑只是临风推出,既不是真的攻敌,自然只是一记虚招,当然也没有封架了。照说,凌干青挥出的一片青光和管秋霜幻起的三朵金莲,若是对手换成江湖普通高手,那么两人这出手一剑,已是十分凌厉了。
  天山三怪却连睬也没睬,同时凌干青和管秋霜可有了感觉,推出去的剑势,被对方迸发的剑气所阻,再也推不出去。人家虽未封架,其实等于已经封架了。乙青道长含笑稽首道:“三位施主太客气了。”口中说着,长剑一圈,幻起两圈银光,朝二怪推去。
  商子畏也不再客气,太白剑一振,一记「白虹贯日」攻向了三怪。这也是预先分配好了的,由乙青道长对付二怪,商子畏对付三怪,由欧一峰和凌干青、管秋霜三人对付大怪。欧一峰继「离火烧天」之后,长剑一转,平推而出,剑光倏然由下翻起,剑芒流动,居然尽作火焰之状。
  大怪纵然武功高深,也识不透这一招的剑法变化,阔剑一引,斜划出去。他虽是随手一划,剑风嘶然,劲力之强,大概数尺之内,你若是刺去的剑势,可能也会被它荡开。凌干青一见欧一峰第二剑出手,也跟着青藤剑一紧,使了一招「惟木有德」,青光乍卷,涌起一排滚滚剑影,席卷而出。
  管秋霜同时在振腕之间,推出了五朵金莲花。这是作者分头道来,看去就觉慢了,实则几人之剑势,几乎是同一时候发动了。大怪一剑斜划,只是划开了欧一峰的一招「金犁火耕」,他随剑发出的剑风,虽然强劲如同有物,但也无法把凌干青和管秋霜的第二剑迫开。
  既然无法把两人剑势迫退,那就是两人的剑势,已然攻入他封出的剑风之中了。大怪是何等人物?自己随剑发出的剑风,被人长剑攻破,他那得不觉?心中暗暗忖道:这两个年轻人,剑上造诣果然不弱。心念这一动,划出去的阔剑,又划了个弧形,朝两人剑上推出。
  江湖上能得他天山三怪的大怪称道的人,可并不多,要大怪挥剑接招,也自然更少了。尤其在欧一峰、凌干青、管秋霜三人还只是第二招,大怪却已使出了三招,更是异数了。双方剑势一经展开,刹那之间,剑影纵横交织,森寒剑气,愈扩愈大,弥漫到二、三丈方圆,人影迷离,难分敌我。
  其中天山三怪的三柄阔剑最为突出,有如三条撑海蛟龙,剑光粗逾水缸,长逾数丈,起伏翻腾,矫捷不可名状,隐隐如闻潮声,简直无人能制。但任你三怪阔剑使得如何威猛,站在四个方位上的五人,虽然被迫退守一隅,屈居下风,依然均能各展所学,仅守门户,五支剑剑光霍霍,剑气嘶嘶,封闭遮挡之间,偶而也有一、二招精妙的反击招数出现,带守带攻,也尽自抵挡得住。
  凌干青已经使出了全身解数,把师门的「乙木真气」、「乙木遁形身法」配合「乙木剑法」,都使了出来,一个人青光缭绕,悠忽来去,了无破绽,不愧是木剑门的新秀。管秋霜也同样使出了「纵地金光法」,身形倏高倏低,不可捉摸,手腕摇处,泛起朵朵金莲,大怪阔剑剑势,纵然又粗又重,却也无可奈何他们。
  欧一峰当然也奋起了全力,除了威力最强的「天雷指」尚未使出,一柄丙灵剑发如雷霆,隐挟风雷之声。他风雷门唯一和人不同之处,别人剑气森寒砭骨,他丙灵剑上散发出来的是「三阳真气」,嘶嘶剑风,炽热如火。商子畏太白剑色呈纯白,华山「太白剑法」,轻灵处如鸿毛飘空,快速处如行云出岫,凝重处如华狱耸峙,变幻处如莲花倒垂,坚韧处如百炼精金,剑法之奇,确然已臻神化之境。
  乙青道长手中一玄武剑,除了式样奇中,看去毫无光芒,此时使出来的是「太极两仪剑法」,每一剑都在划着圆圈,剑光倏然若来,寂然而去,丝毫不见用力,而真力自然流露,既在其中,这是武当道家最上乘的剑术功夫。
  五人虽然在对方三柄阔剑之下,都已全力肆应,但大家都留了最后一手,并未展露,只是各自独居一隅,以守代攻,这是为了先看看对方三人的剑路,和究竟有些什么杀着。
  天山三怪一向自高自大,先前并未把对方三人放在眼里,凌干青和管秋霜自然不用说了,但经过这一阵缠斗,不但武当、华山、南海三派掌门人剑法精纯,无懈可击,就是凌干青、管秋霜二人也使他们刮目相看,心头不期而然渐渐感到沉重起来。心中暗自想道:“自己三人若是连这五人都收拾不下,还能在江湖道上称得第一号人物,受人拥戴?”
  三怪心意相通,一念及此,那还忍耐得住?大怪蓦地洪笑一声,声若巨钟,笑声甫起,剑光暴涨,冲天而起。他这—发难,二怪、三怪也紧跟着纵身飞起,剑势暴长,三道剑光刺空直上,冲起三丈多高,才盘空一匝,疾然回头,倒挂而下。
  这一下有如天龙喷雾,三道剑光同时爆散开来,化作千万点流星飞芒,漫天俱是嗤嗤剑气,笼罩住两丈方圆,像泰山压顶,挟雷霆万钧之势,朝五人头顶劈击而下。这一击威势之强,武林罕见,东西两棚之人,但觉剑光奇亮刺目,几乎令人睁不开眼睛,那里还看得清下落的情形?
  就在此时,管秋霜耳边突听师父姜太公「传音入密」的声音喝道:“徒儿还不祭剑,更待何时?”管秋霜听到声音,急忙右腕运劲,把诛神剑奋力朝空中掷去,—道银光冲霄直上。
  这时凌干青耳边也听到了师父木剑道人「传音入密」的声音说:“徒儿,准备使「天壤一剑」。”这本是大家事前约好了的,以管秋霜祭起诛神剑为号,就是大家动手的时候了。
  现在管秋霜的诛神剑已经祭起,乙青道长等三人看到银光冲霄而上,心知已是时候,也立即随着发动。乙青道长缓缓吸气,右腕向空连挥,玄武剑立时划起三个圆圈,冉冉往上升起。剑光凝到处的三个圆圈,一经上升,就渐渐在放大,这三圈剑光,也凝聚了乙青道长毕生的功力,可以承受任何巨大劈击力量。|||商子畏太白剑临风向上直劈而出,一道白虹应手而起,比起方才来,剑光也几乎粗了两倍,他这一招名为「直破天门」,正是「太白剑法」中的精髓,剑气迸发,不但精芒耀目,森寒金风,随剑而生,宛如大海中直竖而起的波涛,当真海立云垂,差可比凝。
  欧一峰长发披散,一张脸色如朱砂,浑身冒起了青烟,长剑向空连劈五剑,这五剑劈出,但见五道色呈暗红的剑光,同时向上涌起。每道剑光都有丈许来长,这是他以「三阳神功」贯注在丙灵剑上发出来的剑气,炽热逼人。
  凌干青更不怠慢,剑诀突然朝天一指,长剑接连挥出,刹那之间,青藤剑青光暴涨,有如孤峰突起,一幢青蒙蒙的光幕,如云如嶂,如浪如涛,冲天涌起,四周寒气袭人。这四道剑光,都是冲天而起,但要数凌干青这一幢青蒙蒙的剑光最强最盛,令人睁不开眼睛。不,还有一道冲霄直上的银光,到了三丈高处,陡然间暴涨开来,精光四射,银芒耀目,缓缓降落。
  这时天山三怪已从三丈高处回头扑落,这道裹着奇亮银虹的剑光,却出现在他们头顶,森寒剑气,直砭肌骨。大家仰头观看,那道银虹降落之势似乎极缓,实则一丈方圆早已被它剑气所笼罩,如果身在高空人,就会感觉到剑光已迫眉睫,天山三怪此时就有这种感觉。
  他们腾空发剑,原是指在伤人,如今这道剑光超过他们头顶,再往下直落,已是直接威胁到了他们的安全,自然只好放弃伤人之念,先把这道剑光击落了再说。三怪心意想通,一念及此,登时口发长啸,三个人同时在空中翻了一个筋斗,本来剑先人后往下俯冲的人,居然一下掉过头来,而且又升高六七尺,同时阔剑一挥,朝那道银光四射的无人长剑上击去。天山三怪说来真也了得,阔剑一挥,同时发出匹练般三道剑光,分三个方向击到。
  “当。”半空中响起一声震慑人心的金铁大震,这一声金铁交鸣,是三柄阔剑同时击在管秋霜祭起的诛神剑上发出来的声响。
  天山三怪人虽凌空,但剑在手中,这一记三柄阔剑同时劈在诛神剑上,诛神剑只是管秋霜向空掷起的一柄剑,没人执在手里,三怪三柄阔剑同时劈落,这力道有多大?照说,诛神剑自然要垂直跌落无疑。那知这一声金铁交鸣响过这后,诛神剑并末被击落,依然缓缓下降如故。
  天山三怪的三柄阔剑,在这一击之下,登时被截成了两段。天山三怪没想到会在—劈之中,被截断了长剑,尤其经过一劈之后,诛神剑纹风末动,依然缓缓下降,光芒四射,不由怔得一怔。他们方才一个筋斗腾空跃起,但在挥剑一击之后,人究竟不是飞鸟,无法在空中停留,三人脚下,四幢不同的剑光,同时冲天而起。
  天山三怪四十年前仗恃武功,横行江湖,被天壤一剑王西神击败,要他们立下重誓,再入中原,便得五剑分尸。这件事,他们认为是一生的奇耻大辱,下了四十年苦功,非报此一剑之仇不可,谁知经他们多方打听,王西神已在二十年前去世了。
  方才他们认出凌干青使的这柄软剑,正是天壤一剑王西神的青藤剑,还以为凌干青是王西神的传人,后来细看凌干青的剑法路数,果是木剑门下。本来一柄名剑,落到某一个人手中,等他身死后,得到这柄剑的新主人,不一定是某人的儿子或门徒,因此三怪也深信不疑。此时骤见东首冲起来的一幢青色光芒,使的正是王西神的「天壤一剑」。
  三人手中阔剑虽被截断,此时一见凌干青使出「天壤一剑」来,仇怒之火突然大炽,口中同时怒啸,正待朝凌干青扑去。欧一峰早就在等着那声金铁狂鸣,这一切自然全在姜太公的意料之中,早就嘱咐欧一峰依计行事。
  半空中那声金铁狂鸣乍起,欧一峰左手早就凝聚了「天雷指」功力,奋力一指朝大怪凌空点去。指风乍发,但听「轰」然雷鸣,大怪一个人如遭雷击,一个筋斗,往下跌去。
  他这一跌,快要落到乙青道长三圈剑光之际,右手断剑连劈两剑,又是「当」、「当」两声金铁狂鸣,他居然藉着这两记剑剑交击,又腾空仆起,但在这两声金铁交鸣声中,他两尺长的断剑,又被乙青道长的玄武剑削断了两截,剩了尺许长一截断剑。
  凌干青看他从北首腾空跃起,似有突围之意,也立即振腕发指,也使了一记「天雷指」,期他胸腹击去。凌干青修为虽浅,但「乙木真气」木能生火,这一招「天雷指」,同样威力奇猛,又是「轰」的一声,大怪又被打了一个筋斗,一个人乘机朝西掠去。
  商子畏大笑道:“此路不通,阁下快回头吧。”左手一记「穿云指」迎面点出。
  大怪怒吼一声,举起手中仅存一尺长的短剑,朝商子畏就刺。商子畏太白剑半空挑出,又是「叮」的一声,一尺断剑又被截去了一半,手中断剑仅存下五寸长了。但他身子一直在空中打转,无法落下,心头更是怒不可遏,暗道:“就凭我申屠天—身修为,还怕了姓凌的小子不成?”
  口中大喝一声,五寸断剑扬处,一转头,纵身朝凌干青扑到,但听又是一阵「当」「当」轻震,他凭手中五寸断剑,几乎把凌干青这招「天壤一剑」交织如电的剑光撞散。凌干青见状大惊,赶紧奋起全力,又是一记「天雷指」,朝他后心击去。
  “轰。”指风如雷,这—指,直打得大怪眼冒金星,一个人往下直落,正好跌落在凌干青一幢青蒙蒙的剑光之中,口发出一声闷哼,就被剑光转过,身上少说也中了十七八剑,往下倒去。
  这虽然只说了大怪一个人,但二怪、三怪的情形,亦复相同,在阔剑和诛神剑交击,发出—声金铁交鸣之后,欧一峰连续点出了三记「天雷指」,把二怪、三怪,同样震飞出去。这时凌干青在东,欧一峰在南,商子畏在西,乙青道长在北,管秋霜虽然和凌干青站在一起,但祭起的诛神剑,却在正中间,正好合了五行之势。
  二怪、三怪,却和大怪一样,他们平日自恃功力,很少联手合击,因此一旦遇上强敌,他们就没联手合击的想法,仍然是各自应战,现在长剑被截,形势不利,也各自寻求突围。这一来三人就成了各自为政,也很容易被各个击破了。
  三人阔剑一截截的被削断,就像冻窗苍蝇一样,到处乱钻,二怪被欧一峰连续两记「天雷指」,打得昏头转向,跌落在商子畏的如涛剑光之中,刹那就被剑光淹没。三怪则被乙青道长一记「太极掌」,连人带剑摔到欧一峰的五根暗红的剑柱之中,也瞬时毕命。
  天山三怪被当年立下的重誓,再入中原,当五剑分尸,如今正好丧在由五支名闻武林的利剑所组成的剑阵之中,岂非道长魔消,天网恢恢?天山三怪受诛,管秋霜收了诛神剑,其他四人也各自收剑,腾霄剑气,如山剑影,霎时尽敛。
  斗姆眼看三怪伏诛,心头由惊而怒,由怒生厌,口中尖喝一声:“你们欺人太甚了。”
  纵身朝场中扑落,目中光芒闪动,指着姜太公厉声喝道:“姜竹坡,你还说封剑五十年了,这场屠杀明明是你安排好的,你们自认为名门正派,却专门和江湖同道作对,好,今天咱们就在这里作一次彻底了断,大家作一个总结,你自己下场来,老身要向你讨教几招。”姜太公暗暗攒了下眉,心中暗道:疯和尚至今未至,这女魔头难缠得很,这倒是棘手之事。
  东棚之中,魔手天尊朱九通一见师父向对方叫阵,也不觉霍地站起,回头朝黑衣魔女何真真道:“三师妹,咱们出去。”话声一落,右手大袖一挥,当先朝场中走去。
  他这一挥手,仙女庙八大护法术龙车如海、大头鬼王冷伦、黑扇秀才韦三元、过天星汪照廷、过关刀刘有禄、白虎煞王进士等黑道煞星,也纷纷跟着走了出去。黑衣魔女何真真眼看师父、大师兄都出去了,她自然不好留下,也只好跟着来人身后,走出棚去。
  欧一峰眼看东棚中人纷纷向场中围来,人数不少,自己这边金罗汉大通大师、姜太公、木剑道人三位早已封剑,不会和他们动手,武当、华山两位掌教,是姜太公请来对付天山三怪的,也不好叫人家出手,真正能动手的只有自己和凌干青、管秋霜、毕秋云、沉若华几人,可以应敌。聂小香身怀六甲,自然不好出手,田玉燕武功平平,也绝非这些凶神恶煞的对手。这一来,人手就嫌不足,心中正感为难。
  姜太公含笑朝场中斗姆拱拱手道:“斗姆,你这话就不对了,兄弟一向从未和江湖作过对,而且今日兄弟应邀而来,纯是为紫衣帮之事,替你们双方排解来的,当日你斗姆也是因为紫衣帮,才邀兄弟来的,但今日此会却在咱们到达之后变了质,成为正邪之争,兄弟如何事先安排了?”
  斗姆怒声道:“你们方才排出来的阵势,难道还不是事先安排好的么?若非五柄宝剑,占了五行方位,天山三老岂会中你的埋伏,送命于此?”
  “哈哈。”姜太公大笑一声道:“天山三怪,三十年前曾立下誓言,重入中原,便当五剑分尸,他们在三十年后的今天,重入中原,不过应了他们昔日的誓言而已。”
  “五剑分尸,不是你预先作的安排么?”斗姆厉声道:“你要凌干青这小子去少林、武当、华山,就是你出的主意了。”
  “斗姆,你又错了。”姜太公微微摇头道:“你可知道凌干青是何人门下吗?”
  斗姆哼道:“他不是木吾门下么?”
  “非也。”姜太公道:“凌干青只是木吾道兄的记名弟子,他真正的师父乃是天壤一剑王西神。”
  斗姆道:“王西神已经死了二十年,姓凌的小子今年几岁?”
  “这你就不知道了。”姜太公微笑道:“王西神和木吾道兄是方外知交,在临终之前把青藤剑和一招「天壤一剑」,都交给了木吾道兄,托他物色弟子,代传旷世绝学,木吾道兄就收凌干青为记名弟子,舆仙继承王西神的衣钵,凌干青既是天壤一剑的传人,他自然有负责完成先师的遗志,天山三怪不遵守昔年誓言,凌干青前去武当、华山借剑,是他履行先师遗志,也是他应尽的职志,这又有何不对了?”这是说天山三怪不遵誓言,自取灭亡。
  斗姆心中暗道:“这小子身边有天壤一剑的青藤剑,我早该想到他是王西神的传人了。”但这话她并未说出口来,只是冷冷一哼道:“老婆子不管这些,反正今日之事,是你姜竹坡领的头,老婆子向你讨教几招,也是应该的了。”
  姜太公大笑道:“斗姆,你这就找错了人,兄弟五十年前已经不再和人动手,五十年后,岂会和你斗姆动手?”
  斗姆凶睛一转,忽然落到凌干青的身上,厉笑道:“那好,天山三怪,是老婆子约来的,他们死在王西神的传人剑下,是应昔年誓言,老婆子的徒儿柳凤娇杀了凌干青的老子,是替夫报仇,凌干青杀死柳凤娇是替父报仇,老婆子总也可以为徒儿报仇,为朋友报仇吧?”说到这里,长剑一指凌干青,呷呷尖笑道:“姓凌的小子,老婆子说的话,你听清楚了吧?来,在你剑下已经死了四人,你赔上命,也应该够本了,让老婆子伸量伸量你师父的「天壤一剑」,究竟厉害到如何程度,你可以亮剑了。”
  管秋霜应声道:“杀柳凤娇有我一份,杀天山三怪也有我一份,你把我也算上了。”
  斗姆看了她一眼,点头道:“很好,就算你一份。”
  “且慢。”欧一峰道:“斗姆,你也是成名多年的人物,凡事总得有一个理了。”
  斗姆道:“我那里没理了?”
  欧一峰道:“凌老弟、管姑娘父仇不共戴天,自然非手刃亲仇不可,欧某却没有听说过徒弟之仇,也不共戴天,何况你是武林前辈,你找凌老弟、管姑娘报仇,以大欺小未免有失公允,此其一……”
  斗姆道:“你还有第二?”
  “有。”欧一峰道:“天山三怪不遵誓言,凌老弟为了先师未完心愿,他一个后生晚辈,独力无法对付天山三怪,邀约助拳,这也是人情之常,但诛杀三怪,究非凌老弟一人之力,你与替朋友报仇,就不应该只找凌老弟一个,此其二。”
  斗姆道:“你好像还有第三个理由?”
  “不错。”欧一峰道:“欧某妻子,落到仙女庙手中,欧某该不该找你要人?欧某的女儿,该不该向你要娘?我欧一峰父女,找你斗姆,是不是名正言顺?”他说话之时,沉若华也站了出来。

  斗姆凶睛连转,点点头,厉笑道:“很好,都是你们有理由。”她目光一瞥武当乙青道长、华山商子畏两人,色厉内荏,尖笑道:“你们两个既然参加了围杀天山三老,大概是不会置身事外了这样也好,咱们今天也不用讲什么理了,大家各展所长,各显神通,在这里作个了断,也是好事。”说到这里突然抬腕掣剑,只听「呛」的一声,余音不绝,她手中已经多了一柄四尺长的细长长剑,剑锋色呈纯白,使人看了有不安的感觉。
  姜太公暗暗攒了下眉,忖道:“魔教的天魔剑会在这女魔头手中。”
  她这一亮剑,欧一峰父女、凌干青、管秋霜四人自然也很快的拔出来剑来。斗姆目光狠毒,朝武当乙青道长、华山商子畏投来,冷冷的道:“你们二位怎的还不拔剑?老婆子—经出手,就不会客气的了。”
  乙青道长和商子畏还没开口,朱九通、木龙车如海、大头鬼王冷伦等一干人看斗姆已经亮了兵刃,也纷纷各自掣出了随身兵器。这一阵「锵」「锵」剑鸣,当真声势惊人,场中登时平添了无限杀气,双方剑拔弩张,大有一触即发之势。武当乙青道长和商子畏二人虽未拔剑,但武当门下八个蓝袍弟子已经散了开来,一手紧按剑柄,作出了戒备之状。
  就在此时,但听有人大叫一声:“莺儿,你这是做什么?”声音入耳,但见—道灰影从远处电射而来,朝场中泻落。人好快的身法,简直如天马行空,划空飞坠,声音堪堪入耳,人已端端正正的站在斗姆面前。
  姜太公听到这声「莺儿」,不禁脸上有了笑容,暗道:“他终于来了。”金罗汉大通大师也低低诵了一声「阿弥陀佛」。
  这时双方都准备出手之际,突见有人泻落,还不知道来的是敌是友,数十道眼光同时急忙朝那人投去,才看清这泻落场中的竟是一个身穿灰布僧袍蓬头垢面,胡子如同刺猥的和尚。他一袭灰布僧袍,虽然没破,但已经很久没有洗涤,油光光的,又皱又脏。和尚本是光头,但他除了脑门烙了戒疤,头发长得像芭草一般,脸也好久没洗了,有着泥垢,但他脸上肌肤却可以看出长得甚是白净,白的地方红润如婴儿。
  这和尚居然使人看不出他的年纪来,既似三十出头,也像四五十岁,总之看去怪怪的。只有凌干青认识,他就是自己远上少林,去请来的疯和尚——当今少林寺方丈的师叔天风大师。斗姆森冷的目光逼注在疯和尚的脸上,冷冷问道:“你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疯和尚一呆,用的指着自己鼻尖,楞楞的道:“你不认识我了?”
  斗姆喝道:“我不认识你,你快走开。”
  疯和尚忽然双手乱拍,双脚乱跳,一屁股朝地上坐了下去,像小孩赖皮一般,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双脚乱踢,说道:“我还以为你会一直记得我的,原来你已经不认识我了……”在这杀气弥漫的战场之上,忽然来了这么一个疯疯癫癫的和尚,举动又和小孩子一般,大家不觉忍俊不禁,脸上都有了笑意。
  斗姆看着他,忍不住问道:“你究竟是谁?”
  “阿干。”疯和尚手背擦着眼泪,大声道:“你记不记得阿干?我就是阿干呀。”
  “阿干?”斗姆脸上飞过一丝难以形容的神色,两眼盯着疯和尚,问道:“你真是阿干?”
  “是啊。”疯和尚坐着的人,也没见他脚下用劲,一个人忽然跳将起来,笑逐颜开的道:“你终于想起来了,莺儿,我们有多少年不见了,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并排坐在小河边的一块大石头上,你取出包在衣衫里的一个豆沙包,悄悄塞在我手里,叫我快些吃……后来给你娘知道了,还痛骂了你一顿,你哭着回去,我心里好难过,所以从那时起,我就一直要吃豆沙包,我吃豆沙包,就会想到你,我当了和尚,也一直爱吃豆沙包,天底下,只有豆沙包最了解我的心了……”他好像遇上了亲人,也忘了他是和尚,他把小时候真挚的爱,天真的说了出来。
  斗姆被他当着敌我双方这许多人,当着她徒子徒孙的面前,说出来小时候的情景,不禁脸上一红,说道:“阿干,这是几十年前的事了,你还提他作甚?”
  “我要说。”疯和尚道:“我时常一个人说给自己听,有时也悄悄告诉我佛如来,只是他是和尚,说了也没用,我又去和庙前面的树说,和山上的石头说,如今见到了你,自然要说了。”他咽了一口口水,接着道:“方才,我一直躲在很远的地方,看着你,又不敢叫你,你虽然和从前的莺儿不大一样了,但经过很多时间,才认出来,你真的是莺儿,你怎么又叫斗姆了呢?”
  斗姆道:“我不是从前的莺儿了,你快走吧。”这句话,她口气说得很柔,和她平时的口气,完全不同。
  疯和尚道:“你是的,你是莺儿,一点也没错,你总记得我们在树林子里捉迷藏,你那时候躲到树后面去,让我捉不到你,有一次,我给树根绊了一跤,跌破了头,你用手帕给我包扎,还用手指沾着口水给我揩血迹,问我痛不痛。我说不痛,你不相信。我说:你不相信,我再摔一跤给你看,你骂我是不知痛痒的小楞子,我笑得很傻。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所以直到现在,我最喜欢捉迷藏,我也时常和街上的小孩子捉迷藏,就是找不到你,只好和他们捉迷藏了。莺儿,我们再来捉迷藏好么?”他想用手去拉她。
  这番话,听得大家都不禁暗暗觉得好笑。这是个疯和尚,但有谁知道疯和尚年岁虽大,依然不失其赤子之心。斗姆身子后退一步,她已是七老八十岁的老太婆了,但这一步后退,竟然怯生生的像个含羞的少女。她脸色一沉,喝道:“阿干,你疯了?”
  疯和尚望她,傻笑道:“他们本来都说我是疯和尚,我不发疯,谁去发疯?天底下有几个不疯的人?我佛加来,如果不发疯,会去当和尚?莺儿,你如果不发疯,会带了这许多人到山上来,要和酸秀才动武?莺儿,不要和酸秀才过不去了,我们还是捉迷藏的好,叫大家都来捉迷藏,这山顶上就没有杀气了。”他口中的酸秀才,自然是指姜太公了。
  斗姆一张脸突然沉下来了,手中长剑一指,厉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是不是姜竹坡要你来的,你竟敢在老婆子面前装疯卖傻,戏耍于我,你大概嫌命长了。”这话是说姜竹坡知道她小时候有一个青梅竹马的阿干,才故意支使他假冒阿干,来劝她的了。
  疯和尚一呆道:“你怎么知道是酸秀才叫我来的?其实就是十个酸秀才来请我,我也不会来,我是听说你要来,才赶来的。”姜太公听到这里,暗道:糟了,这疯和尚胸无城府,口没遮拦,怎好说出是我请他来的呢?
  果然,斗姆听了他的话,口发出一声尖笑,说道:“你果然是姜竹坡支使出来这里来捣蛋的,说,你究竟是什么人?”
  疯和尚嗫嚅的道:“我在少林寺出了家,叫天风。”
  “好哇。”斗姆厉声喝道:“姜竹坡,你去请了少林、武当的人来,就能奈何得了老婆子了?我就杀了这个野和尚。”长剑突然朝疯和尚当头劈落。
  疯和尚楞楞的「咦」了—声道:“莺儿,你怎么要杀我了?”身形不晃不动,却已经向右移开了两尺光景,口中叫道:“我真的是阿干呀。”
  斗姆老羞成怒,脸上杀机隐现,一剑劈空,也不禁呆得一呆,她出手一剑,何等神速?也没见疯和尚动过,竟自躲了开去,心中更怒,尖哼道:“你就是真的阿干,我老婆子今天也非杀了你不可。”细长长剑一挥,漾起七八道剑光,一齐朝疯和尚当头罩落。
  这一剑,共有七八道剑光,也足足扩及七八尺宽,剑光细如银缕,直射而下,势道奇快无比。疯和尚身形一晃,大家只觉他人影忽然从剑光劈落之际消失,再定睛看去,他已到了斗姆背后。斗姆似乎尚未发觉,这使斗姆门下的朱九通、何真真都大感惊凛,以斗姆的武功,别说背后站一个人,就是离她身后十丈二十丈外来了一个人,她也会及时察觉,由此可见这疯和尚轻功造诣何等深厚了。
  斗姆七八道剑光劈落之时,对方人影突然由剑下消失,这自然使斗姆暗吃一惊,人影明明是从剑光下消失,不是闪出,她相信自己的眼睛,不会昏花到如此地步。人影会从剑下突然消失,除非是鬼。她素不相信鬼神,何况光天化日之下,那来的鬼?那么只有一点可以确定,这疯和尚的武功已经到了高不可测境界。
  但这一点,她又不相信,当今之世,若论武功,若说有人比她高,譬如眼前的金罗汉大师、姜太公和木剑道人都是,但在她眼中,他们也高出自己有限得很。譬如天山三怪吧,在魔教中身份崇高,但武功也只是和她在伯仲之间而已。难道疯和尚还会高过这些人?他到底是不是阿干呢?
  六七十年前留在脑子的印象,阿干只是一个孩子而已,如今都已成老朽,从这个疯和尚的脸型轮廊上看去,依稀有些像阿干小时候。姜竹坡纵然打听到自己小时候的情形,也未必见过阿干,他能叫—个人冒充阿干,却塑造不出阿干貌相的轮廊来。难道他真会是阿干,阿干已经出了家。
  她在沉思,只听身后响起疯和尚的声音,嘻的笑道:“对,莺儿,你就这样劈剑,劈得越快越好,这比捉迷藏又好玩得多了。”
  斗姆倏地回过身,问道:“你真是阿干么?”
  “不是,不是。”疯和尚朝她笑嘻嘻的道:“其实我又不叫阿干,是酸秀才叫我这么说的……”
  话声未落,斗姆气怒的道:“该死的东西。”长剑圈动,发出嘶嘶剑风,一连劈出了三剑。
  斗姆这三剑出手何等神速?剑势何等凌厉?但见剑光缤纷,上下连环如轮,耀目光芒,登时大盛,几乎把一丈方圆全圈入在她剑下了。在场的都是剑术大行家,眼看斗姆只劈了三剑,就有这份声势,委实不可轻视。
  疯和尚一个人就好像在缤纷彩带之中,他突然兴头甚好,身子东一闪,西一闪,正好在无数道错落剑光之下,从这一道闪到那一道,好像剑光与剑光中间,就预先替他留了出路一般,只几闪,又躲到斗姆身后去了。
  斗姆怒嘿一声,长剑—翻,身随剑转,像陀螺殷转了过来。疯和尚一见她转过来,口中嘻嘻的一声,身形轻晃,又转到了斗姆身后。斗姆经过这两次都被他躲到身后去,心中已是明白此人身法怪异,轻功奇高,但她是个心高气傲的人,不能有人胜过她,如今发现疯和尚一直朝自己身后躲闪,心头一气,口中大喝一声,反手一剑,朝身后挥去。
  那知剑光扫过,依然没有疯和尚的踪影。斗姆怒不可遏,身形陀螺般不住的旋转,剑光缭绕全身,越转越快,渐渐失去了斗姆的人影,但见一幢青光,宛如龙卷风一股,在场中飞旋。大家也没有再看到疯和尚的人影,不知他在这幢剑光之中,还是在剑光之外?
  魔手天尊朱九通眼看疯和尚已被师父圈入在剑光之中,心头大喜,口中大喝一声:“咱们上。”长剑向空一挥,仗剑直向凌干青奔来。
  凌干青见他挥动长剑直向自己奔来,急忙右腕一振,挥起青藤剑,把他拦住。朱九通一动手,木龙车如海、大头鬼王冷伦、黑扇秀才韦三元、过天星汪照廷、过关刀刘有禄、白虎煞王进士一干黑道巨擘,也纷纷掠上,朝西棚群雄逼攻过来。
  姜太公朝木剑道人微笑道:“看来他要群殴了。”
  木剑道人还没开口,金罗汉大通大师合十道:“有我们三个在这里,他们会得逞么?”
  这时木龙车如海左手提着四尺长剑,第二个冲来,他原是要找凌干青报一臂之仇,但一来凌干青已被朱九通抢先找了去,二来,他方才听了姜太公的话,已知凌干青是天壤一剑王西神的传人,他对举世无人能敌的「天壤一剑」,毫无制胜把握。
  因此冲上来之后,目光如炬,朝众人之间一瞥,一下落到武当掌门乙青道长的身上,狞笑道:“乙青子,车某有两个门人,五年前死在武当派的手下,这笔帐,车某一直想找你武当掌教算算清楚,难得今天你也在场,车某找你讨教几剑,你不会见外吧?”
  乙青道长微笑道:“车道兄既然指名向贫道赐教,贫道怎好推辞?”
  “那好。”木龙森然一笑道:“道兄那就请发招了。”
  乙青道长缓缓抽出玄武剑,打了个稽首道:“车道兄请先。”
  木龙冷冷的道:“车某那就有僭了。”话声一落,四尺长剑起处,一招「朱衣点头」,剑风嘶然,朝乙青道长眉心点去。
  乙青道长长剑一抬,剑使「迎云捧日」,硬封对方剑势,两剑交击,响起「当」的一声,金铁交鸣,两人都各自退了半步。乙青道长心头暗暗一怔,对方左手使剑,剑上功力居然不在自己之下,当真不愧他木龙之名。
  木龙车如海和乙青道长一剑交击,心中也自忖道:“武当派掌教原来也不过如此。”口中冷嘿一声,左手连振,剑势由下划起,剑光闪动,银芒流动,一连攻出三剑。
  乙青道长长剑推出,剑势不徐不疾,又是锵锵三声,把木龙的攻势封了开去。木龙三剑被乙青道长封开,立即展开一片攻势,四尺长剑大开大合,隐挟风雷之声。乙青道长只是不徐不疾的应战,剑画太极,寓攻于守。两人这一动手,各出奇招,自然不是一时之间可以分得出胜负来。
  大头鬼王冷伦冲上来,就遇上欧一峰。欧一峰阔剑一横,大喝道:“阁下兵刃呢?”
  大头鬼王冷森的道:“冷某从不使用兵刃,接招。”挥手一掌,迎面劈了过去。
  欧一峰左手迎出,硬接了对方一掌,口中沉笑道:“很好,你待欧某收了长剑,咱们好好较量较量。”说话之时,迅疾返剑入鞘。
  大头鬼王大笑道:“好,那你就再接冷某一掌。”暗中凝聚「玄冰掌力」,又是一掌,猛击而出。这一掌他使出「玄冰掌」,一股强猛绝伦的掌风,奇寒澈骨,势道迅疾无俦,狂卷过来。
  欧一峰在对方掌力发出之际,已然警觉对方不是普遍掌力,心中不禁暗暗冷笑:“你这是找错人了。”一面往后疾退一步,默运「三阳玄功」,右手缓缓推出。就在他推出的一瞬之间,他一只右手,已经色呈朱红,四周泛起一片炙热如火的掌风,缓缓迎将而出去。
  一来一往,自然十分快速,大头鬼王瞥见欧一峰迎来的手掌色呈火红,便已知道不妙,匆忙之间,要待收掌,已是不及。双方掌风乍接,登时响起了一阵嗤嗤异响,白气弥漫,「玄冰掌」立被「朱砂掌」击散。南海门「三阳神功」、「朱砂掌」,正是大头鬼王「玄冰掌」的克星。大头鬼王不待收回掌力,双足一顿,一个人凌空倒飞出去。
  欧一峰一掌击散「玄冰掌」,那还容他逃出手去?口中大笑一声:“你想走么?”左腕振处,凌空就是一记「天雷指」。
  但听「轰」然一声,大头鬼王闷哼一声,一个身躯在空中翻了一个筋斗,直摔下来,便已气绝。要知大头鬼王冷伦一身武功,在江湖上也数得是一流高手,如是各凭招式,欧一峰和他打上千招,也未必一定能胜,但因两人所学功夫,正好有了克制,所以便在这交手一招之间,就送了性命。
  这时东西两棚的人,全已动上了手。管秋霜接住了冲过来的黑扇秀才韦三元,双方不用答话,就交上了手。管秋霜那会把对方放在眼里?展开「金莲剑法」,一柄长剑,泛起朵朵金莲,剑气森寒,自是十分凌厉。
  但黑扇秀才韦三元也是黑道上着名的人物,一柄色呈乌黑的铁骨摺扇施展开来,—片乌光,像扇面般洒开,上下翻飞,随扇挥起来的劲风,就飞卷如同有物,好像是一堵无形气墙,任你「金莲剑法」招数精妙,也休想递得进去。
  管秋霜几次挥剑扑攻,都被黑扇秀才扇上划出来的潜力震开,心中不禁暗暗有气,忖道:“难道你会比天山三怪还要厉害不成?”黑扇秀才当然也看得出管秋霜剑法精奇,是以先求自保,再求克敌,一柄铁骨摺扇,攻少守多。
  毕秋云迎战冲来的过天星汪照廷,人家还没冲到面前,她早已一声清叱,镇山剑挥起一道白光,迎面劈去。过天星使的九节软鞭,鞭头尖锐如镖,一见毕秋云长剑迎面劈来,随手一抖,撒啷啷轻响,就朝剑上缠去。
  毕秋云冷哼一声,倏地长剑一收,身随剑走,展开「紫气东来剑法」,刷刷两剑急刺而出。过天星右腕一振,九节鞭划起碗大一个鞭花,尖锐如镖的鞭头就像灵蛇一样,上下闪动,攻势不定。毕秋云冷哼一声,霍地一个旋身,闪到了过天星侧翼,镇山剑使了一招「天外飞云」,往外疾展,森冷剑锋闪电刺向对方肩膀。
  过天星这外号就表示他以轻功见长,毕秋云剑势极快,但他身法更快,一鞭出手,方位立变,身形轻闪之际,软鞭已从他身后发出,「当」的一声,缠住了剑身,左手一掌朝毕秋云当胸推来。毕秋云虽然穿着男装,但究是姑娘家,过天星一时疏忽,竟然忘了对方是个女子,手掌才会当胸推去。
  毕秋云骤见他手掌朝胸脯推来,心头不禁大怒,口中娇叱一声,左手同时推出,五指一放,从掌心射出三支金光闪闪的太阳针。过天星一掌推出,听到毕秋云的娇叱心中猛然一怔,急忙身形一侧收回掌去。三支太阳针从他肩头擦过,毕秋云长剑也及时抽回,又是刷刷两剑急刺出去。
  过天星大喝一声:“来得好。”九节软鞭起处,如龙蛇疾舞,鹰隼迥翔,招数变化繁杂,刹那间,鞭影重重,劲风呼呼,凶猛已极。
  过天星究是成名多年的人物,方才那一掌无心之失,使他心生愧作,脑羞成怒,大有把毕秋云立毙鞭下之意。毕秋云在对方一阵全力猛攻之下,顿感剑势大受威胁,施展不开,只好全力封架。那知和使剑的人拼斗,对方攻势猛恶,你以全力封架,还可紧守门户,但过天星使的九节软鞭,专锁刀剑一类兵刃,若采取攻势,剑走轻灵,还可以快打快,这一全力封解,就吃了大亏。
  接连封过几招,过天星一鞭直砸而下,毕秋云使了一招「浮云出岫」,剑势横削,但听「当」的一声,鞭势虽被封出,但一点鞭头却倒挂下来,朝毕秋云面前啄到。毕秋云大吃一惊,以足钉地,身子后仰,才算避过。
  过天星大笑一声,右腕猛地一抖,软鞭像灵蛇缠腕,在剑身上连绕了三匝,接着又断喝一声:“撒手。”随手往上一扬,毕秋云执剑右手陡觉被震得虎口发热,五指一松,镇山剑被卷得「呼」的一声,往天空飞去。
  毕秋云一时情急,左手扬起,打出一把太阳针。过天星方才早就看到她左手打过三支飞针,心中已有准备,左手大袖一挥,发出一记「流云飞袖」,把一蓬太阳针卷飞,软鞭同时穿心射到。这时但见一支暗红剑影,从旁穿出「当」的一声替毕秋云架开了鞭势。
  同时只听欧一峰的声音说道:“毕姑娘,只管退下,把他交给老夫好了。”毕秋云惊魂甫定,依言退下,自去拾取长剑。
  过天星冷哼道:“欧老哥上场,小弟正好领教领教你海南绝招。”喝声出口,软鞭已经霍霍展开,连环扫击,急攻过来。
  欧一峰大笑道:“好极了。”他只说了三个字,阔剑同时抢攻过去。
  沉若华接住的是过关刀刘有禄,过关刀刘有禄是名震关洛的大煞星,手中一柄厚背大刀,除了刀柄只是一个把手之外,完全和大刀一样,只要把刀柄加长,就可以冲锋陷阵,上马杀敌之用,在他这柄大刀之下,不知折过多少有名高手,因此才博得过关刀的美誉。
  刘有禄为了加重他的威望,虽然没有枣红脸,卧蚕眉,但他也学关夫子的样,留了五绺长须,加上身材高大,倒也十分威武。尤其他那柄大刀,特别做了一个绿鲨皮的大刀鞘,像皮袋一般,终日都背在肩上。这回他手持大刀,冲杀过来,正好遇上沉若华仗剑迎出。
  刘有禄是个自视甚高的人,看到迎向自己的仅是一个二十来岁的青衫少年,不觉呵呵一笑道:“小娃儿,你不是老夫对手,快去叫你师父上来。”
  沉若华娇叱一声道:“你胜得过我手中长剑,再说不迟。”
  她一开口,刘有禄听出她是个女子,不觉大刀当胸,洪笑道:“原来你是小姑娘,那老夫更不能和你动手了,快快退去。”
  沉若华道:“为什么?”
  过关刀刘有禄拂髯道:“老夫岂能和一个女娃儿动手?”
  沉若华道:“那你为什么不退下去?你冲过来了,就是要找人动手的,对不?你胜得了我,我自退去,看剑。”抖手就是一剑,分心便刺。
  刘有禄大刀轻轻一拔,就把她长剑拨开,目射厉芒,洪笑道:“小丫头,你可知道老夫是谁么?”
  沉若华微晒道:“和朱九通一路来的,都是些黑道败类,姑娘怎知你是什么东西?”
  这话听得刘有禄不觉勃然大怒,洪喝一声:“小丫头,你是找死。”
  他话声甫出,沉若华皓腕连振,长剑闪电般刺出三招,剑光如电,缤纷缭乱。刘有禄嘿了一声,手中大刀随着磕出,第一招「横断巫山」,刀光如练,撩中有劈,横扫过去。他刀上闪耀出一道电光般眩人眼睛的寒芒,但最具威势的还是他那强大无伦的气势,可以震慑敌人。
  沉若华心生怯意,手中长剑不敢和他势劲力猛的招硬接,急急往后斜退了一步。刘有禄又是一声沉嘿,刀光一转,第二招「直破天门」,但见精虹飞天,像奔雷般笔直劈来。这一刀的来势,更有沉猛已极,沉若华手中有剑,但依然不敢封架,身形急闪,向左让避。
  刘有禄脚下忽然一停,洪笑道:“小丫头,老夫说的如何,你不是老夫对手,快快退下去,换一个人上来。”
  过关刀虽是有名的大煞星,但他有一个好处,就是自恃身份,不屑和不是他对手的人动手。沉若华气得粉脸通红,她知道对方刀招确实胜过自己甚多,但自己无法在他刀招之下,施展剑法,也是原因之一,那是自己不敢和硬打硬砸之故。对了,自己不和他硬打硬砸,难道就不能胜他了。一念及此,不觉披嘴道:“我们还没有分出胜负来,你怎知姑娘不是你的对手?”
  刘有禄听得大笑道:“小丫头,你倒有意思得很,好,你要如何,才算分出胜负来了?”
  沉若华道:“咱们自然要动过手才知道。”
  “好,好。”刘有禄点着头道:“你这丫头难缠得很,老夫那就让你再试几剑,你可以出手了。”
  沉若华娇喝一声:“那你接着了。”刷的一声,急刺而出。
  刘有禄喝道:“小心,老夫要发刀了。”喝声出口,大刀跟着挥出,冷森刀光,朝沉若华肩臂劈去。
  他因对沉若华没有什么敌意,是以这一刀就没用什么力道,但即使如此,他过关刀平日里大砍大杀惯了,纵使没有什么敌意,这一刀出手,还是刀风虎然,沉猛有力。这回沉若华早已想到了对付之法,一剑出手,方位立变,反手又是一剑急刺而出,剑出人闪,又很快的旋身而出。
  这一着果然管用,因为剑走青,刀走黑,刀力尚猛,其势如虎,当敌则迎面砍击,返钻即挑,急夺即刺,虽有封闭进出之法,但力在两膀,直来直取,虎无回首之势,任前而难顾后,如要回转,就非大掉身法不可。沉若华这一不沾青而走青,就深得剑走轻捷的要诀,刘有禄一连两刀,均被她轻闪过,而且避招发招,身法伶俐,居然能避能攻。
  刘有禄两刀落空,不但不怒,反而大笑道:“小丫头,你果然聪明得很。”
  “嘶。”一缕指风,指风击在他刀身上,发出「叮」的一声轻响。
  刘有禄但觉手上一震,不觉目射奇光,哼道:“绝户玲珑指。”
  沉若华道:“你还有点眼光。”身形一晃,一点剑影朝他左肋「攒心穴」刺到。
  “哈哈。”刘有禄大笑一声道:“小丫头,你上当了。”刷的一声,刀光一翻,正好迎住了剑势。接着又是「当」的一声,刀剑交击,沉若华但觉他刀上含蕴着一股极强的震力,几乎把自己一柄长剑震飞出去。
  不,她右臂骤然一麻,—个人像被推了一把似的,登登的震退了四五步之多。原来刘有禄喝出「绝户玲珑指」之时,故意留出了左肋破绽,那是诱敌之计。沉若华被震后退之际,正好毕秋云从过天星鞭下退下来,一见情况,只当沉若华吃了大亏,一时无暇思索,口中娇叱一声,双足一点,身形凌空掠起,一招「紫虹搭桥」剑先人后朝刘有禄当头飞刺而下。
  刘有禄一刀把沉若华震飞出去,他只是站立原地,并未追杀过去,此时耳中突然听到又是一声娇叱,一道剑光裹着一团人影凌空飞击过来,急忙举刀一架,发出「当」的一声大响,毕秋云一个人又被凌空震飞出去。只是他刀上并未使出大力,正好把毕秋云震落到沉若华的身旁。
  毕秋云飘堕地上面,问道:“大姐,你没事吧?”
  沉若华道:“还好。”
  刘有禄目光一注,大笑道:“怎么又是一个丫头。”
  毕秋云挥剑直上,哼道:“你试试姑娘的剑法就知道了。”
  沉若华同时挥剑跟上,说道:“二妹,这人刀法沉猛,你可得小心。”
  毕秋云还没开口,刘有禄笑道:“不要紧,你几次被老夫震退,老夫可曾伤了你么?你们两个一起上,试试老夫的刀招,老夫也不会伤害你们的了。”
  第二十章情迷七仙女另外还有一个是白虎煞神王进士,这人四十年前可真的得过功名,中过武进士。这王进士生得浓眉圆眼,面色黧黑,使的是一柄三尺五寸长的阔剑,倒有几分像端午悬挂的画像钟进士一般,因此有江湖上都叫他王进士而不名。
  王进士是个不辨是非,专门以自己的好恶来决定取舍,这样一个人,久而久之,不走入魔道才几希。因为他就住在扬州,遂和仙女庙观主朱九通成了方外至友,这次就是应朱九通之邀来的,他虽是个半黑半白的人,但生性耿直,为恶不多,和过关刀刘有禄也是好朋友。
  这回抡剑冲上来,已经没有对手可找,巨目一抡,看到聂小香,不由心中大怒,断喝一声:“吃里扒外的臭丫头,你吃我王老爷一剑。”
  呼的一声,阔剑直劈过来。聂小香肚子里有了三个月身孕,不敢和他硬拼,身形一闪,避了开去。
  王进士一剑落空,洪笑一声道:“你倒滑溜得很。”阔剑挥舞,飞起一道青虹,只是朝聂小香左右前后,不住的砍杀。他剑势沉重,聂小香一直不敢举剑封架,只是把姜老夫子教她的身法,绕圈疾走。
  王进士左一剑,右一剑,兀自砍不着她,呼呼生风的剑锋,就是从她肩头贴身划过,连一点衣角都沾不到。一连十几剑下来,聂小香虽是有惊无险,也胆战心惊,鬓角眉稍,都泌出汗水来。金罗汉大通大师、姜太公、木剑道人都坐在棚中,眼看大局已定下来,也就不以为意。
  金罗汉背后待立着小沙弥,眼看大家都在撕杀,好不过瘾?他师父没有开口,自然不敢出去,站在老和尚后面不住的搔头挖耳,心里焦急得很。这是一场千载难逢的撕杀机会,一个平日勤练武功的人,看到了却出不了手,这是何等使人心痒、手痒之事?
  姜太公忽然回过头来,朝他笑道:“我那记名弟子,怀了身孕,仅凭我传给她的几步身法,只怕不是那王进士的对手,小师父有兴致,不妨去把我那徒儿替下来。”小沙弥听得大喜,望望师父,还没开口。
  金罗汉笑道:“姜老施主让你去把聂姑娘替下来,你还不快去,只是不许伤人。”
  “弟子知道。”小沙弥双手合十,双脚一纵,人已像离弦之矢,直冲出去,一下落到聂小香身侧,说道:“姑娘且请后退,这位进士老爷让给小僧了吧。”
  王进士阔剑飞舞,剑光如织,忽见一个小沙弥居然从剑光中钻了进来,不觉大奇,长剑一停,注目问道:“小和尚,你认识我王老爷?”
  小沙弥直是点头,笑嘻嘻的道:“认识,认识,你是进士老爷。”一面朝聂小香挥挥手道:“小僧是奉姜老施主之命,来斗斗这位王大老爷的,姑娘快请退下去吧。”聂小香听说是姜老夫子叫他上来的,这就点点头,收剑后退。
  王进士巨目圆睁,呵呵大笑道:“你是姜太公叫你上来的,好极,本来你一个小和尚,王老爷还没兴趣和你纠缠,既是姜太公叫你来的,王老爷姑且让你试上几招。”话声出口,本待发剑,但却又横剑停住,说道:“小和尚,你不使兵刃?”
  小沙弥笑嘻嘻的道:“小僧从没使过兵刃,不过王大老爷只管使兵刃好了。”
  王进士洪笑一声道:“老夫阔剑可没长眼睛,你小和尚……”
  小沙弥没等他说下,忙道:“不要紧,小僧在山上,没事的时候,时常带着牛玩,牛不是长着两只角么?你和它逗急了,那两只牛角可比剑一样厉害就像两支剑一样,轻轻一挑,就会把你挑得肚破肠断,小僧有时候逗一头牛不过瘾,还逗上两条牛,这一来,左右前后,不是就像有四把剑在刺你了么?你王老爷手里只有一把剑,小僧自问还没问题。”他居然把王进士比作了牛。
  这话听到王进士耳朵里,双目圆睁,怒哼一声道:“小和尚,你敢把老夫和牛来比,那是不要命了?”
  小沙弥连连摇手道:“不,不,王大老爷快别生气,小僧只是比喻罢了,因为小僧从没和人动过手,在山上逗着牛玩,却逗惯了的,王大爷方才问小僧,小僧自然只好直说了。”
  “哈哈。”王进士大笑一声,阔剑一指,说道:“但你今日碰上的不是牛,是虎。”
  小沙弥耸着肩笑道:“虎更好玩,牛还有两只角,老虎连一只也没有。”
  “那你就试试。”王进士缓缓举起剑来,但当他看站在面前的只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沙弥时,就一点兴趣也没有了。试想自己早在四十年前,就中了武进士,是何等身份的人?四十年后在武林大会上,却只和一个小沙弥动手,传出武林,「王进士」这三个字,岂不要丢进毛厕里去?心念一动,举起来要待刺出去的长剑,就再也刷不出去了。
  就在此时,小沙弥突然身形一侧,欺身而进,左手一探,一只小手五指一拢已经扣住了王进士执剑的右腕,口中嘻的笑道:“王大老爷,小僧带牛的时候,也是这样,因为牛角可以挑人,所以第一着就是要抓住牛角。”他把王进士右手的剑,当作牛角。
  王进土一惊,要待挣脱,只觉小和尚一只手虽小,劲道却是十足,五指抓得紧紧的,有如五支铁爪,一时休想掐得脱它,心头不由大怒,左手一掌,朝他头颈横劈过去。小沙弥嘻笑道:“牛也是这样,你抓住他右角,还有左角可以撞人。”说话之时,右手一抬,快同闪电,又是一把抓住了王进士左手的脉门,居然丝毫不爽,抓个正着。
  王进士被他双手抓住了双手,要待用力,但脉门被扣,力道总究减弱了许多,两个人竟然半斤八两,谁也胜不了谁。王进士怒吼一声,飞起右脚朝他小腹踢去。
  “妙极。”小沙弥笑出声来,说道:“就是这样,一点没错,牛被小僧攀住了两只角,就会用前蹄踢人。”他身子轻轻一侧,王进士这一脚竟从他屁股后面踢出,自然踢了个空。
  就这样一个身形高大的王进士和一个身子矮小的小沙弥,弓着身,张开两臂,踢来踢去,纠缠不清。这那像是成了名的高手在过招,远远看去,当真成了斗牛。不,是逗着牛玩。直把站在一旁的聂小香,看得抿着嘴,笑弯了腰。
  从东棚冲出来的一群人中就是黑衣魔女何真真,没找到对手,她手中提着镇山剑,只是走得较慢,逼近西棚,看到田玉燕还没对手,这就迎着走去,口中叫道:“田小妹子,我们也来喂上几招。”
  田玉燕手中紫艾剑,还是何真真带来还她的,闻言不觉惊颖的望着何真真,说道:“何姐姐,你真的要和我动手吗?”
  何真真淡淡一笑道:“谁说真的了?大家都已动上手,我不动手行么?我总不能站着看热闹不出手呀,所以我找上小妹子,我们只当喂招好了。”
  田玉燕喜道:“我知道,何姐姐是凌大哥的朋友,不会把我们当作敌人的了。”
  何真真微微摇头,脸上一红,低低的道:“我不是他的朋友,你是他妹子,我也是他妹子。”
  田玉燕道:“我知道,你对凌大哥很好,也几次救了凌大哥,我们心都很感激你。”
  “难道做妹妹的不该救大哥么?”何真真凤目一抬,也抬起了右手,朝镇山剑瞥了一眼,说道:“这柄剑就是凌大哥送给我的,今天这一场之后,只有它会永远陪着我,度过一生。”
  田玉燕道:“何姐姐,今天这场拼斗完了之后,你也可以和我们在一起了。”
  何真真道:“小妹子,我有三招剑法,是「斗姆剑法」中最厉害的绝招,今日一战,斗姆门恐怕要永绝江湖,我趁此刻教给你,你只要勤加练习,纵然遇上江湖上使剑的高手,也未必能够化解,你要看仔细了。”
  田玉燕道:“何姐姐教我剑法,我自然高兴,只是何必现在教呢?过几天才教给我不好么?”
  何真真道:“只怕我没有时间了,哦,对了,你练会了,还得替我再传给小香妹子。”
  田玉燕目光一转,看到聂小香刚从王进士剑下退了出来,这就说道:“何姐姐,你看小香姐姐已经退下来了,我去叫她一声,我和她一起练,不是很好么?”
  “不成。”何真真道:“我传你三招剑法,是秘密的,不能让大家看到,你去把小香妹子叫过来,不是大家都看到了么?”说到这里,接着道:“好了,你看清楚了,我递出一剑,你也跟着我递出一剑,我会在剑势递出之时,教你如何发剑的。”
  田玉燕道:“何姐姐,你真好。”
  山顶上有这许多人舍生忘死的拼搏,但见剑气腾空,剑光遍地乱闪,也不时的传出怪啸、厉吼、和惊声断喝,也不时传出刀剑互撞的金铁交鸣。这是一场正邪双方最后的拼搏了,贯穿这一场激战之后,江湖上大概又可以有十几二十年平静。
  现在胜负之分,已经渐渐明朗。不,从一开头,胜负之数,就已经可以断言,自古以来,邪不胜正,这是永不会磨灭的真理,邪恶势力,再庞大,再气势薰天,到头来,非注定失败不可。现在双方胜负之分,渐渐明朗,只是让恶贯满盈的邪恶结束而已。现在不就是逐个在结束了么?
  最先是朱九通,他一身武功,已得斗姆真传十之八九,剑法凌厉诡异,实可称得上黑道上数一数二的高手。凌干青在仙女庙,和他动过手,合几人之力,还不是他的对手。这就是朱九通一上来就要找凌干青,道理也就在此,他知道凌干青不是他的对手,他才能一剑劈了凌干青,替师门出口气。
  但他不知道时间虽然不过只有短短的几个月,凌干青却在这短短几个月中,得到姜太公和欧一峰的指点,武功在不知不觉中,精进极速。
  何况当时在仙女庙观主的云房之中,地方不大,又有掌中指田有甲、和掌中剑卓一绝两人被制了穴道,身边又有田玉燕,后来又加入沉若华,无法施展「天壤一剑」,也就是说朱九通没有机会亲自领教过凌干青的「天壤一剑」,才觉得凌干青是他手下败将,并不高明到那里去。
  凌干青当然也记得自己在仙女庙会折在朱九通的手下,他外号「魔手天尊」,双手伸缩之间,就可以施展擒拿术,当日沉若华、田玉燕手中有剑,一样给他一手一个拿住了脉门。
  凌干青有了上一回的经验,这回和他动手,当然十分小心,首先展开「乙木遁形身法」,身形飘忽,不许对方有机会出手,使出擒拿手法来,然后又把师门「乙木剑法」和他「斗姆剑法」正式动手,左手不捏剑认,捏的是「天雷指」,随时准备出手。
  朱九通却不知凌干青早已有备,因此两人连打了将近百招,双方各展身手,剑光飞闪,拼对得十分凶险,朱九通就是没有机会施展「魔天擒拿」。那是因为木剑门的「乙木遁形身法」,使他捉摸不定,连对方人影都觑不准,那有出手的时机?
  这一来,朱九通就渐渐忍不住了,其实凌干青也觉得和他多耗下去,没有意思。两人既然忍耐不住,自然就会各展绝学,凌干青首先脚下一停,卖了破绽。朱九通就因捉摸不住对方身法,你这一停,正是他施展魔手的机会来了,左手突然一伸,从剑光中探了出来。
  凌干青左手老早就捏好了天雷诀,身形一停,左手便已举起。他当日在仙女庙只觉朱九通那双手一捏,奇快无比,令人无法化解,但他此刻武功经验都比当时初出道的时候,精进甚多,因此朱九通左手这一探,他自可清清楚楚的看出来了,没待对方抓到,身子一侧,左手「天雷指」迅若奔雷,对准他胸口上点出。
  但听轰然一声,朱九通闷哼一声,一个人随指被震出七八步之多,但朱九通练成横练功夫,刀剑不入,胸口虽然中了一指,也只是被震飞出去而已,口中大喝一声,身形突然凌空扑起,手中阔剑临风连砍三剑,三道剑光,粗逾抱柱,垂直射下。
  凌干青「天雷指」出手,眼看对方凌空扑来的剑光势道极强,口中冷哼一声,振臂发剑,一招「天壤一剑」,及时迎起。一道青芒,登时大盛,剑气寒光腾空射起,朱九通三道剑光,一下落在一片青蒙蒙的耀目霞光之中,同时清晰的发出三声「当」「当」清响,就再也听不到声息。
  凌干青心中好生奇怪,他到现在,还不大明了这一招「天壤一剑」的奥妙,和究有多大的威力,因此也不知道朱九通扑入剑光之中,究竟如何了。因为那三声金铁轻震,也许是他挡开了三剑也说不定。当下就剑势一收,人也跟着疾退了三步,才凝目看去。
  只见魔手天尊朱九通—个人已被拦腰截成两段,倒卧在血泊之中,他那柄阔剑也被剑光削成数截,跌堕地上。黑道上大名鼎鼎的魔手天尊,竟然这般容易就送命在「天壤一剑」之下,连凌干青也大感意外,看得暗暗咨嗟,收起了长剑。
  另一对是木龙车如海,左手使一柄四尺长剑,独斗武当掌教乙青道长。车如海的剑势,有如长江大河,一剑紧接一剑,连绵不绝,他不愧黑道中首屈一指的大煞星,虽然只剩下一条左手,剑势之强,几乎是愈攻愈急,一个瘦高人影,和剑光连成了一体,剑气如波涛汹涌,隐挟风雷之声。
  乙青道长一柄玄武剑,形式奇古,光芒也不强,剑势出手,只守不攻,缓吞吞的一剑连一剑推出,也只是绕着身前划来划去,看去似若断若续,有气无力,一点也不惊人,但任你木龙车如海长剑攻势,如何快速,如何凌厉,他缓吞吞的一剑,就足可把你攻去的三剑四剑,都一起摒诸门外。
  这就是武当「太极剑」精微之处,「太极剑」并不在于猛攻狠扑,以力为胜,这套剑法,正是三丰祖师以先天太极运行之理,创而为剑,以心使意,以意运气,以缓胜快,以柔克刚,所以剑不去攻,而攻即在其中。两人交战了将近百招,木龙车如海的攻势始终不解,但也始终攻不进去。

  乙青道长依然脸含微笑,剑势悠然,一面以「传音入密」说道:“车道兄,今日之局,你应该看得出来,贫道奉劝你及时收手,从此退出江湖,因为不论你武功再强,一入江湖,就强中自有强中手,天山三怪,足为殷鉴,善恶到头终有报,黑道中人,有几个有好收场的?忠言逆耳,道兄是否肯听,全在道兄了,贫道不想和道兄再打下去,恕贫道告退了。”说完,长剑一收,便自后退。
  木龙车如海手持长剑,木立当场,眼看朱九通和大头鬼王已死,同来诸人,虽然还在拼搏,但对手尽是对方的门人弟子,而对方几个名震武林的老一辈中人,今日一个也没有出手。只要看看这一情形,斗姆这边那有半成胜算?
  车如海一念及此,不觉浩叹一声,左手猛地一振,但听一阵呛呛轻响,一柄四尺长剑立被震成数截,手中已只剩了一把剑柄,他把剑柄往地一掷,双足纵起,一道人影去势如矢,朝山下投去。他震断手中长剑,正表示从此退出江湖之意。
  乙青道长看得暗暗点头,忖道:“自己总算点化了木龙。”管秋霜和黑扇秀士韦三元这一对,此时也结束了。
  那是管秋霜连使「金莲剑法」,附近一丈方圆,几乎全是她的剑影,遍地幻朵朵金莲,兀是攻不进去,心头一气,霍地后退两步,手腕一振,把诛神剑朝空中掷起。黑扇秀士一柄铁骨摺扇,反覆挥洒,从扇上划出来的劲气,有如一堵气墙,他一上手就看出管秋霜剑法精奇,是以攻少守多,这是他先求自保,再求克敌的战略。此时骤见管秋霜急急后退了两步,脱手掷起长剑。
  方才凌干青、管秋霜等人和天山三怪动手,管秋霜也曾掷起长剑,那时剑光腾空,霞光万道,根本没有看得清楚,但经过一番动手,他感觉出管秋霜剑法虽精,要想胜过他却也没那回事。
  管秋霜掷起长剑,他心中还暗暗好笑,忖道:“你长剑在手上,还胜不了我,长剑脱手,又有何用?”心念这一动,不觉起了求胜之意,方才既采守势,现在你长剑脱手,正该由我来发动攻势的时候了。
  这原是一瞬间的事,他念头一动,也立即后退了一步,铁骨摺扇一指,正待欺身直上,突然间发现头顶上有股森寒剑气缓缓往下罩落。黑扇秀士在黑道上也数一数二的高手,自然立时警觉,仰首望去,只一柄精光耀目的长剑,横在半空中缓慢的下落。
  本来你朝掷上去的长剑,不论使什么手法,但等剑下落之时,应该剑尖在下,垂直落下不应如此横着下来的。长剑横在空中,已经有些古怪,居然还会从剑上发出森寒的剑气来,弥漫上空,几乎已笼罩住自己全身。不,笼罩了一丈方圆,他虽然识得剑气厉害,但总觉得剑势下落甚缓,自己只要举扇—击,立可把它击落。
  诛神剑下落之势虽缓,总是在往下落,没有半空中停留,眼看由三丈高处,落到一丈左右。现在距离他头顶,只剩下九尺、八尺、七尺,剑气愈来愈寒,几乎直砭肌骨。黑扇秀士早已手持铁骨摺扇,待机而动,只要把长剑击落,管秋霜手无寸铁,那时他再追击过去也来得及,这时他看长剑落到七尺光景,口中发出一声大笑,身形骤然扑起,铁骨摺扇凝足十成功力,迎着诛神剑击去。
  剑扇还未交击,横空下落的长剑因剑气受到黑扇秀士上冲的真力一激,下落之势突然转快。黑扇秀士大笑声中,忽然变成一声惨叫,寒光一闪而下,把他连扇带人劈为两片。黑扇秀士这声怪叫,声音中可以听得出来,是由惊骇而至绝望的嘶号。
  过天星汪照廷正在挥舞着九节软鞭和欧一峰的长剑拼搏正酣,听到这声怪叫,心头一惊,回目看去,战场上死的死,走的走,余下来的已只剩下自己和过关刀刘有禄,白虎煞王进士三个了。心中不禁一寒,口中大喝一声,长鞭接连攻出三招,把欧一峰逼退了一步,突然双足一点,身形纵起,口中厉笑道:“老子失陪。”
  欧一峰大笑道:“你还想走么?”纵身追扑过去,振腕一记「天雷指」朝他后心袭去。
  过天星这外号,表示他轻功极高,两人一前一后纵身而起,欧一峰要想追上他,自然不是易事,但指风出手,可比人快得多了。过天星没想到他会在追逐之际,发指遥击,但听轰然一声,背上如遭雷击,已被「天雷指」击中,一个人垂直往下跌落。
  管秋霜刚拾起长剑,瞥见人影落下,只当他看到黑扇秀士惨死,要向自己下手,连想也没想,挥手一剑横扫出去。过天星一身武功,原也甚是了得,背后虽被「天雷指」击中,但也只被击得眼冒金星,背上伤痛有如火灼,真气被震散了一大半,双足落地,还待再一点足,纵身飞去。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那知双脚堪堪落地,管秋霜匹练横空,飞卷而至,这一下奇快无比,但觉腰间一凉,已被剑光扫过,拦腰切成两截。过天星右手提着软鞭,望着管秋霜,双目转动,口发出一声惊「啊」,苦涩的道:“小丫头,好快的一剑……”说声出口,身子摇了两摇,才扑通一声,上身和下身分开,倒了下去。
  管秋霜没想到他被自己长剑拦腰扫过还会望着自己说话,不觉惊得后退了三步。过关刀刘有禄和沉若华、毕秋云两支长剑动手,他过关刀虽然刀招威猛,倒是没有杀心,只是像在喂招一般。白虎煞王进士和小沙弥还是像斗牛一般,两人互扣着手腕,推来推去的纠缠着。
  这时刘有禄、王进士两人耳中,同时听到一缕极细的声音说道:“刘有禄、王进士,你们两个平生尚无大恶,只是交友不慎,自然不该在这场劫数中送命,还不快走,更待何时?”这话声虽细,但却震得两人心头狂跳,几乎被震散了真气。
  两人不觉大吃一惊,急忙收手,在后跃退,心知这说话的大概是姜太公了。再举止看,场中已只剩下斗姆和那疯和尚一对了。这时不走更待何时?两人互看一眼,急忙转身正待往山下走去,只听耳中又响起那一缕声音说道:“今后好好做人。”两人听得惊出一身冷汗,那里还敢停留,同时纵身跃起,朝山下投去。
  现在全场之中,只剩下斗姆和何真真两人了。何真真是在教田玉燕剑法,真正剑发如同泼风,拼着老命的,只有斗姆一个人了。
  疯和尚是有意缠住她的,他始终没有还手,只是东躲西闪,在斗姆飞旋得像龙卷风一般的剑光中,和斗姆在捉着迷藏,一会躲到她身后,一会又闪到左右。「斗姆剑法」,名震武林,辛辣凌厉,虽九大门派的剑法,也略有逊色,但不论她剑光如何绵密就是截不到疯和尚一角僧袍。
  疯和尚大声叫道:“喂,莺儿,你怎么还不相信?你真的忘了阿干?真的要我老命?那我就让你杀好了。”人影一闪,端端正正的站在斗姆面前,一动不动。斗姆纵然是凶人,但阿干究竟是她青梅竹马的朋友,手中长剑划到一半,不觉犹豫起来。
  疯和尚道:“莺儿,你果然认出我来了,那就不要再像这样凶巴巴的杀人了,来,把剑给我……”伸手去拿她长剑。
  斗姆突然厉声道:“你再伸过来,我就削断你的手。”
  “你削不断的。”疯和尚五指一拢,一把抓住了剑刃,笑嘻嘻的道:“我佛说:削就是不削,不削就是削,断就是不断,不断就是断,我不给你削,谁给你削?快把剑拿来吧。”斗姆不知怎的,一挣没动,反而让他把剑夺了过去。
  疯和尚右手执剑,伸出左手,说道:“你不削,我就削给你看。”说着,右手连挥,剑锋直落,朝手指上削去,但听「笃、」「笃」连声,剑锋砍在手指上,火星四射,他越砍越有劲,「笃」、「笃」之声不绝于耳,火星连续飞溅,斗姆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剑,砍得缺口累累。
  斗姆看得又气又怒,以脚一顿,纵身飞起,朝山下投去。疯和尚一下掷下长剑,大声叫道:“莺儿,你从前说过的,阿干当和尚,你就去当尼姑,现在是当尼姑的时候了……”人如长虹,跟着追纵朝山下扑去。
  何真真一见师父离去,也立即舍了田玉燕,转身飞奔而去。田玉燕一怔,大声叫道:“何姐姐,你不要走呀。”她这一喊,聂小香、管秋霜、毕秋云、沉若华也飞快的赶了过去,口中同声叫着:“何姐姐……”
  凌干青反应极快,一个纵身,落在了何真真的面前:“真真,你留下吧……”这时聂小香、管秋霜等也围了过来,齐呼:“何姐姐……”
  姜老夫子适时道:“何姑娘,令师自作自受,你能出污泥而不染,十分难得,你今后还有光明的未来,留下来吧……”
  管秋霜、沉若华等也一齐道:“何姐姐,你留下来吧,求你了……”何真真这才点了点头,凌干青嘘了口气,放下一桩心事。
  金罗汉大通大师合十道:“善哉、善哉,今天总算没启大劫,这是武林之幸,姜老施主,诸位道长,此间诸事已了,老衲要先行告退了。”
  姜太公、木剑道人、乙青道长、商子畏等人连连拱手道:“大师请。”金罗汉带着小沙弥飘然下峰而去。
  姜太公呵呵一笑道:“这里的事,留给欧老弟善后,咱们也该走了。”当下姜太公、木剑道人、华山商子畏、武当乙青道长和八个门人,也相继离去。欧一峰、凌干青夫妇和沉若华、管秋霜、毕秋云、田玉燕等人恭送师父下山。
  山顶上登时显得十分冷清,众人回身看去,东棚之中,还站着一个身穿绿色衣裙的少女,独自站在棚下。聂小香走了过去,含笑叫道:“陆师妹,你还没走?”原来她正是柳凤娇门下的陆小翠,她已把师父柳凤娇的尸体在山顶上挖了个坑埋好。
  毕秋云含笑道:“状元娘子,你还认识小生么?”
  聂小香奇道:“二姐,你怎么叫陆师妹状元娘子呢?”
  陆小翠粉脸一红,啐道:“你才是状元娘子呢。”
  这时凌干青已帮同欧一峰把死在峰顶的几具尸体,运集一处。欧一峰捧了一堆树枝,盖在他们尸体之上,抱抱拳道:“诸位道兄应劫而生,应劫而逝,但愿武林劫数,至此而止,从此祥和安康,永泯杀孽,兄弟只好把你们火化了。”说完,撕下一角长衫,放在掌心,双手连搓几搓,布条立即冒出白烟,双掌一扬,朝树枝中投去,但白烟在瞬息之间,化作了火光,熊熊燃烧起来。
  凌干青知道他练的风雷门武功,却没想到他居然练成了道家三味真火,这份功力,武林中已是罕见。欧一峰回头笑道:“咱们也可以走了。”一行人由欧一峰为首,走下五老峰。
  几日之后,—行人赶到仙女庙,有陆小翠带路,顺利的放出紫衣煞神霍天生、逢老大、沉大娘、田有甲、卓一绝等人。欧一峰夫妻母女重逢,田有甲祖孙相见,自有一番悲喜。萧成化已在仙女庙的一场拼搏中伤重致死,人死不记仇,毕秋云也自然不用再提母仇了。
  凌干青、管秋霜大仇得报,自然要回去祭奠亡父在天之灵,聂小香因陆小翠只有一个人,无家可归,就拉她同行。沉若华、毕秋云、田玉燕姐妹情深,不愿分离,也要跟凌大哥夫妇和管秋霜同去,不必细表。
  一个月后,凌家庄张灯结彩,是凌家少爷的大喜之日。新娘子共有六位:何真真、沉若华、毕秋云、管秋霜、田玉燕、陆小翠,而聂小香因与凌干青已在姜老夫子的主持下,成过亲了,自然不参加这次的成亲大典。这也意味着在以后的日子里,凌干青将是「七星伴月」,够他消受的。
  新婚之夜,凌干青首先找上了何真真。两人都是熟人了,所以用不着羞答答。只见何真真长长秀发斜批于右肩,雪白如霜的双肩划出两条优美的弧线。朱唇轻启、唇角微笑,上翘的睫毛下,一双勾人魂魄的双眸,深情地望着凌干青。
  看着半透明的粉色肚兜,轻托她那浑圆的双乳。双股间,轻夹着一丝半透明的粉色亵裤,小丘微隆,中间可见一丝凹缝。凌干青不禁吞下喉头的一股津液,他发现自己在微微的发抖,下半身不自觉地发涨。
  倏地,凌干青和她就这样子凝视了一会,何真真伸手拉起凌干青,仰起她那纯情的脸庞。於是,两双饥渴的嘴唇相互靠近。就在四唇接触的一刹那,她微张开小嘴,长长地呻吟了一下,热气吐入凌干青的口中,同时间,她握住凌干青宝贝的手缓缓用力握紧,另一手则攀上凌干青的胸肩,吐出舌尖,勾住凌干青的舌头。
  凌干青吻着她,用凌干青的舌头挑她的舌头,再用嘴唇吸吮它,隔着薄薄的肚兜,凌干青可感到由她乳尖传来的体温。凌干青一手扶住她的后颈拥吻,另一手则颤抖着在她柳腰及粉臀上游走,叉开五指轻抚她玉腿的内侧与股间。在她不自觉微抖中,对凌干青的宝贝上下套弄着,凌干青伸出右腿,插入她双腿间,磨擦着她的阴阜。
  “嗯……嗯……”扭动的娇躯,使凌干青的右腿受到更大的挤压,而更感受到她那阴阜的温度是那么的高。随着她脸颊的温度升高,何真真的扭动也越激烈,她阴阜对凌干青右腿的挤压揉搓也越用力,几乎让凌干青站不住脚。
  凌干青用力将她推向墙边,藉着墙壁的支撑,使他的右膝有了着力点。冰冷的右膝合着右大腿的火烫,使凌干青有某种异样的感觉。忍不住棒着半透明的亵裤,用右食指与中指爱抚着她的阴阜,湿热的气息隔着紧贴的亵裤传至指间。
  “嗯……嗯……”何真真扭动微抖的躯体向凌干青胸前挤压,臀部微摆着。右手五指由她左跨移入她的亵裤内。手掌伸进轻抚她阴阜,右食指与中指在她小阴唇上拨弄着,再上撩揉搓阴蒂。何真真颤抖呻吟着,头部紧靠凌干青右肩,偶而忍不住咬住凌干青右肩。
  凌干青使何真真转身从后面环抱住她,然后双手挑开肚兜,握住她的双乳,手指逐渐灵活地捏着乳尖。渐渐地凌干青感到它硬了起来。吻着她的粉颈,闻着她的发香。何真真轻轻的呼唤,更勾起了凌干青的欲火。似绵略带弹性的双乳,由她颈后望去,粉白中又透点酒红。
  娇小的乳房浑圆而结实,乳尖部份却又奇妙的微微上勾。粉红色的乳头随喘息的胸缓缓起伏,有如刚睡醒的小鸟嘴巴轻仰向凌干青觅食。
  在吻着她颈部时,何真真会不自觉地将头后仰;而当凌干青轻吻她的耳垂时,她则又不自觉地把头前俯。
  何真真的左手则从未停止的向后伸,握住凌干青的宝贝搓弄着。而当凌干青右手叉开的五指由她大腿上抚至三角股间时,她的躯体则不自觉地后拱扭动呻吟着。忍不住将手下移入她的亵裤里,她抖动的更利害。何真真微微张开口,不断「啊」、「啊」在凌干青耳边轻轻地呻吟,那是由鼻间至喉头,发出的满足的低沉呼唤。
  把她转过身来,凌干青双膝前踞后弓,吮吻着她的脐眼、浑圆富弹性的小腹,何真真忍不住双手扶着凌干青的头往下压。捧着亵裤,呼吸着阴阜所泛滥的爱液芳香,使凌干青的私处向上挺了一下。吸吮她那柔绵修长的玉腿,实在是一大享受。在她呻吟声中,何真真不自主地抬高了左腿,紧贴的亵裤下现出了一道荫湿的弯弧,凌干青一口含吮了上去。
  “啊……嗯……啊……”伴随压抑的叫声中,凌干青的头被压得更紧,何真真身躯的抖动也越厉害。
  凌干青渐渐把持不住,一把抱起何真真,将她放在床上,使她平躺着,雪白的身躯上耸立两座小山。凌干青用手抚弄着粉红的乳头,只见乳头涨大了起来,乳蕾也充血变成了大丘上的小圆丘。何真真低沉的呻吟中,凌干青将头埋入她的双乳间,再张开口含住那乳头,任由它继续在口中涨大,轻轻地吸吮由乳尖泌出的乳香。
  抬起上身,只见丰满的小丘,在小巧亵裤里。凌干青忍不住将亵裤拉下,脱去那薄薄的障碍,一片稀薄的森林就展现在眼前。何真真见凌干青紧盯住她下体,不由娇羞地以一手遮住脸庞,修长的玉腿为本能地微夹,以另一手掩住下体,娇声道:“不……不要……这样看……人家……”
  凌干青转过身来跨上,双手左右撑开她玉腿,稀薄的森林遮隐不住潺潺的桃花源小溪,丰腴的双丘随着双腿的张开,可见两扇粉红的小门轻掩小溪。随着何真真微抖的气息与娇躯的颤动,小丘如大地蛰动着,两扇小门如蚌肉蠕动着。
  亲吻着突丘,呼吸着出生时离开母体潜在熟悉的气息,令凌干青有一股安详的感觉。左右脸颊贴向她那如绵幼嫩的双腿,更令人舒适地想要沉睡。突地,私处一紧,何真真已抓着凌干青的宝贝在她双乳间揉搓。时而双手套弄、时而口含吸吮、时而乳间揉搓,使凌干青从幻想中回到现实。
  凌干青用手指轻拨双唇,何真真立时呻吟了起来,下身轻轻扭动,甘泉由双瓣中缓缓泌出。凌干青用手指按住那双瓣左右揉动,她呻吟的更深长。凌干青以右手两指拨开双唇,左手将阴蒂覆皮上推,舌尖轻吮突露之阴蒂,此一动作使她不自觉地将臀部及阴阜上挺。
  “啊……呼……”何真真扭动双腿呻叫着。凌干青舌尖,不断在充满皱纹的唇壁内打转,时而轻舔阴蒂、时而吸吮蚌唇,更进而将舌尖探入小溪。
  “啊……大哥……啊……啊……大哥……”随着她一阵阵吟叫,只觉何真真双手,胡乱在凌干青双臀揉搓,并唤着凌干青。
  “她出来了……”凌干青忖思间,只见小溪中随着何真真高氵朝的痉脔,泌出一股白色钟乳。凌干青翻过身来,只见她面泛春潮,气息娇喘。凌干青小声的在她耳边说∶“我想和你疯狂激烈地欢好。”
  何真真她胀红了脸:“大哥……你坏……不来了……”更显出她的娇柔。凌干青双手伸入她双腿间,缓缓撑开两腿,改变姿势位於其中,两腿交叉处有黑绒的阴毛,随着角度变大,凌干青甚至看见她的阴道口泛潮的蠕动。
  “大哥……你坏死了……”凌干青看着何真真那张宜娇宜嗔的脸庞,更令人心猿意马,再也顾不得,遂提枪上马。
  何真真颤抖地说∶“轻一点……大哥……”
  凌干青将宝贝在何真真穴口徘徊游走,时而磨搓阴蒂、时而撩拨蚌唇、时而蜻蜓点水似得浅刺穴口。何真真被凌干青挑逗得春心荡漾,从她半开半闭如痴如醉的眼神,及朱唇半开的浊重喘息声中,可看出她的销魂难耐的模样。凌干青渐可感觉到她幽洞已淫水泌泌、润滑异常。在她难耐之际,何真真不自主地将双股挺凑了上来,凌干青则故意将玉茎游滑开来,不让她如愿。
  “不……不来了……你有意逗人家……”凌干青被她这种娇羞意态,逗得心痒痒的,不自主地胯下一沉,将玉茎埋入穴内。
  “啊……”何真真在娇呼声中,显露出止渴的表情,她更把光滑迷人的玉腿,摆到凌干青的臂弯来,摆动柳腰,主动顶、撞、迎、合。
  “美吗?真真?”“美极了,大哥,我从没享受过这种美感。”
  凌干青对她的抽送慢慢的由缓而急,由轻而重、百般搓揉。抽提至头,复捣至根,三浅一深。随着那一深,她玉手总节奏性的,紧紧捏掐着凌干青的双臂,并节奏性闷哼着。同时,随着那一深,阴曩敲击着她的会阴,而她那收缩的会阴总夹得凌干青一阵酥麻。
  皱折的阴壁在敏锐的龟头凹处刷搓着,一阵阵电击似的酥麻由龟头传经脊髓而至大脑,使凌干青不禁仰起头深吸了一口气。暴怒的玉茎上布满着充血的血管,益使她阴道更形狭窄,而增加了磨擦面。低头望去,只见何真真那殷红的蚌唇,随着抽送间而被拖进拖出。
  “喔……喔……”何真真口中不住咿唔,压抑低吟着,星眸微逐渐发出急促的呼吸声。
  纤纤柳腰,像水蛇般摇摆不停,颠播逢迎,吸吮吞吐。花丛下推进、上抽出,左推进、右抽出,弄得她娇喘吁吁,一双玉腿,忍不住摇摆着,秀发散乱得掩着粉颈,娇喘不胜。「噗滋」、「噗滋」的美妙声,抑扬顿挫,不绝於耳。
  “喔……喔……大哥……慢……慢点……”在哼声不绝中,只见何真真的紧闭双眼,头部左右晃动着。
  何真真阴道狭窄而深遽,幽洞灼烫异常,淫液汹涌如泉。不禁使凌干青把玉茎向前用力顶去,她哼叫一声后,双手抓紧被单,张大了双口,发出了触电般的呻吟。她用牙齿紧咬朱唇,足有一会,忽又强有力的耸动一阵,口里闷声地叫着。
  “喔……别动……我……没命了……完了……我完了……”凌干青顺着她的心意,胯股紧紧相黏,玉茎顶紧幽洞,只觉深遽的阴阜,吮含着龟头,吸、吐、顶、挫,如涌的热流,烫得凌干青浑身痉脔。一道热泉不禁涌到宝贝的关口,凌干青用尽力气,将她双腿压向胸部两股使劲向前揉挤。热流激荡,玉浆四溢,一股热泉由根部直涌龟头而射。
  “哼……”凌干青不禁哼出声。
  “啊……啊……喔……何真真她玉手一阵挥舞,胴体一阵颤动之后,便完全瘫痪了。她体壁由於无力而颤抖着,仿佛似喘息般的吸吮着还冒着烟的火枪。
  安顿好疲惫不堪的何真真,凌干青还有一个任务:摆平陆小翠。一进到陆小翠房里,一阵旖妮的气氛让凌干青感受到新婚的味道,房里的摆设全都换过了,新房的大床上,陆小翠用粉水绿色的棉被蒙着头,想来大概是害羞而不好意思吧。
  凌干青带着一颗跳动不已的心,缓缓脱除自己全身的衣物,来到双人大床边缘坐下,伸出颤抖的双手将粉水绿的丝被,轻轻地由陆小翠的脸上拉下来。只见她俏脸羞红,一双媚眼紧闭着,细长的睫毛轻轻颤动,表露出芳心的羞耻和悸动。
  望着她的媚态,凌干青双手老实不客气地搂住她温暖细滑的香肩,将头一点点地往她的脸上移动。终于,凌干青贪婪的嘴儿,印上了她小巧的红唇。一开始,她像是欲拒还迎地紧闭着两片香唇,在凌干青努力不懈的热吻之下,终于使她放弃了抵抗,唇儿半开,让凌干青的舌头入侵她的嘴里,吻着、吻着,甚至还伸出了小香舌和凌干青交缠吸吮。
  凌干青吻着吻着,灵活的舌头舔遍了她娇靥上的每一寸嫩滑的肌肤,从她性感的小红唇之中,不时流泄出低哑而娇媚的哼声:“嗯……唔……哼……哼……嗯……嗯……”陆小翠的呼吸也渐渐变得急促起来,饱满丰耸的胸脯也上上下下地起伏个不定。
  凌干青爱怜地看着陆小翠娇艳的脸庞上透着晕红的色泽,一只急色的魔手悄悄地伸到她的胸前,抚摸着,揉着饱涨的玉乳,终于忍不住解开她上衣的钮扣,一颗接一颗地直到完全剥开她的衣服。陆小翠雪白的胸肌,在那艳红的肚兜衬托下,显得是那么丰满白嫩,迷人已极。
  凌干青的手轻轻隔着肚兜揉弄着她的玉乳,好一阵子,才将肚兜脱开;霎时,一对晶莹剔透、丰肥柔嫩的乳房,就这么摄人心神地裸露在凌干青的眼底,使凌干青忍不住心里的感动,低下头去,用嘴唇轻轻地含住她的乳头,以舌头去旋转、舐弄着。
  如此调弄,使得陆小翠的鼻息咻咻,娇喘嘘嘘地呻吟着道:“嗯……嗯……唔……哦……唔……嗯……哼……哼……”
  陆小翠实在太美了,凌干青仔细地打量着,只见她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又常又直地飘散在柔软的枕头上,还微微地散发出一股淡淡的玫瑰香味。再看她嫣红的娇靥上,水汪汪半开似闭的媚眼、柳眉弯弯长弧、挺直的鼻梁、红嘟嘟的樱唇,不时轻泄出令人销魂的模糊哼声;毫无斑点而白嫩又有弹性的雪肤,让凌干青百摸不厌;身材高窕,却又显得丰满玲拢;胸乳肥满,柳腰纤细。
  凌干青一边欣赏着,一边轻柔地替她褪除其余的衣物。到了这时,两个人就这么光溜溜地依偎在床上。只见陆小翠胸前那一双又白、又嫩、又柔软、又挺耸的玉乳,光是静静地平躺着,不必抖弄,只靠她呼吸之间的轻颤,就好像两颗有生命的大肉球似的,在她的胸前活蹦乱跳地晃荡着。
  陆小翠那樱桃似的小嘴儿,两边菱角线条分明,充满了女人特有的风韵与气质;长长而卷曲的睫毛之下,是一对会说话的迷人媚眼,此时在半开半阖的情形之下,透射出无限的诱引与柔情;连结娇躯与螓首的,是雪白而粗细适中的玉颈,体侧两条柔美的曲线,引人无限的遐思和幻想。
  圆如满月的丰臀之下,大腿根部的那黑色的三角丛林地带,毛茸茸地形成诱人的草原,就像是白沙地上长出一片茂密的黑色杂草。乱毛丛生的区域中,仔细一看,中间遮掩着一条微微弯曲、而带点暗褐红色的小缝,紧闭着的门缝顶端,用手剥弄,还突起一颗油光潋滟的樱红色、而小巧玲珑的肉核,看上去是那么的诱人吮进嘴里,细细品味。
  平坦而滑腻的小腹和让人垂涎三尺的小穴之下,修长迷人的两条玉腿,和款摆扭动的蛇腰,散发出极具性感诱惑力的绝代风华。葫芦形的胸、腰、臀部,构成她美丽的娇躯上令人难以抗拒的完美女性象徵。陆小翠的身裁实在是太迷人了,让凌干青欲焰如烈火般在胸腔里焚烧,忍不住便将赤裸裸的娇躯紧紧地搂进怀中,然后倒在床上,把她压在自己的身下。
  这个时候的凌干青,像一只饥饿已久的老虎,逮到了待宰的羔羊,想要大肆朵颐一番。凌干青将大宝贝抵住陆小翠的小肉缝磨擦着,身体整个压在陆小翠柔软的胴体上面,嘴巴含着她左侧的乳房,对着鲜红挺翘的乳头又吸、又吻、又舐地来回吮弄着,右手则像搓汤圆似地抚揉她石侧的乳房。
  而另一只手更是顺着细滑的小腹摸下去,移到微湿的洞口,扣弄着女人身上最敏感的部位。这样,过了好一会儿,果然使陆小翠的小穴穴充满了淫液。凌干青更进一步,慢慢将手指头伸进了她的小穴穴之中,在阴道前端的嫩肉区域扣弄着。
  未经人事的陆小翠,哪还抵受得住这三面夹攻的侵袭,娇躯就好像一片风中的落叶般地颤抖着;而且柳腰还随着凌干青手指插动的频率,前后上下地款摆摇晃着哪。她轻颤的嘴唇里,不时轻泄出:“噢……噢……我……快……热死了……啊……好……难受……嗯……哼……”
  陆小翠的哼声渐渐地变成了:“啊……大哥……你……嗯……不……不要……再……逗……逗我了……嗯……我……快受……受不了……噢……啊……啊……”
  凌干青一手握住大宝贝,让充血澎胀的大龟头,顶住她淫水涟涟的小穴洞口,用龟帽揉磨着她敏感的的阴蒂;正在搔痒难耐的陆小翠,被凌干青逗得实在忍受不住了,用她一双水汪汪的媚眼,散射着贪婪的眼光注视着凌干青的下半身,胀红着娇靥,嘟着性感迷人的小红唇,颤抖地用渴求着道:“嗯……大哥……嗯……你……能不能……快一点……把……嗯……把你的……大宝贝……插……插进来……嘛……嗯……哼……快……快嘛……我……我实在是……受不了……不……要再……逗……我了……”
  这时的陆小翠,己经被熊熊的欲火烧昏了所有的理智和矜持,顾不得什么羞耻之心,饥渴地伸出玉手抓着那条在肉缝洞口打转,而过门不入的大宝贝;自己把双脚叉得开开的,小腿努力地向上举起,扭动着白嫩的屁股,把那个肥涨饱满的小肉穴,迎向凌干青的大宝贝挺去,好一付色欲薰心的模样。
  凌干青把大宝贝向后一挪,再使劲往前一推,「滋」的一声肉棍入洞的脆响,伴随「哇」的一声惨叫,使她痛得连眼泪都挤了出来。低头一看,只见那根肥壮怒峙的大宝贝,在凌干青使劲的挥动之下,竟然连头带把,整根都戳进了她的小穴里。
  陆小翠紧咬银牙,冷汗直流,凌干青见状赶忙俯头低声在她耳边安慰地轻声说道:“小翠,你忍耐一下,第一次的破瓜之疼是免不了的,过一会儿,小穴松动了,就会好多了。”接着,凌干青再轻吻她细嫩的脸颊,用舌头舔弄着她凸起的乳头。
  过了好一会儿,陆小翠才吐气如兰地在凌干青耳际说道:“嗯……现在好多了……刚才……真是痛死我了……嗯……嗯……”她娇媚地瞄了凌干青一眼,悠悠地道:“嗯……大哥……你可要……轻……一点儿……不许再……弄痛……人家……了喔……”
  凌干青慢慢将大宝贝,从她紧窄的小穴中抽了出来,再小心翼翼地慢慢插了进去。以这种慢工出细活的方式又抽插了一刻钟,小穴里淫水如泉地溢了出来,陆小翠又开始叫道:“大哥……嗯……大哥……人家……嗯……好……舒服……嘛……喔……喔……小……小穴……好美……嗯……人家感……感到……好舒服……唷……嗯……美……美死了……嗯……好爽……真是太……太美了……喔……啊……啊……可真……爽死……人家了……哦……哦……好……真是太爽……了……”
  到了这时的陆小翠,可真是苦尽甘来,表现出一付春情汤漾、媚眼如丝的娇俏模样,这种风情万种、迷人的浪态,更让凌干青紧紧地压住她令人着迷的胴体,大宝贝一阵又一阵,如狂风暴雨地猛插猛操着她的小穴,干得她香汗淋漓、娇喘嘘嘘地抖个不停。
  在凌干青每一次又猛又劲的进出之中,小穴里的淫水泛滥的像洪水决堤。凌干青索性用双手抱住陆小翠的小蛮腰,大宝贝横冲直撞地狠命轰炸着,这一波猛烈的攻势,搞得她一双玉臂紧紧地抱住凌干青的背部,两条玉腿也勾到凌干青的屁股上,一个白美的嫩臀则努力地往上猛挺,迎凑着大宝贝插动的频率,小嘴里又是一连串地狂叫着。
  “大哥……哦……大宝贝……哥哥……快来……快来干……我的……小穴……哦……噢……真爽……好舒服……嗯……对……用力呀……喔……小穴美……美死了……啊……哦……再……再快一点……人家……的……小穴……美……美死了……喔……用……用力……干……干我吧……把我……插死……好……了……”
  陆小翠一直淫媚地娇哼着,一面疯狂地扭摆着她的屁股,极力迎合着凌干青的大宝贝,同时四肢像只八爪鱼般地紧缠着凌干青,好加重凌干青插干的力道。过了一会儿,她的娇躯一阵阵地颤抖了起来,凌干青一看,便知道她可能是要泄身了,赶忙再加重操穴的力道,嘴巴也堵上了她的樱桃小口,两条舌头就在两张互相蜜吻的嘴儿里翻滚交缠了起来。
  又连续插弄了几十下,陆小翠躺在凌干青的身下混身猛颤着,小穴中一阵强烈的收缩,一大股又烫又热的阴精直冲而出,浸得凌干青的大宝贝全根发酸,陆小翠泄得浑身酸软,平瘫在床上,任由凌干青狂插猛操地,在她美妙的胴体上蠢动着。
  约摸又插了一百多下,凌干青的大宝贝也在一阵抖颤之下,精关一开,大股炙热的精液直接射进了她的花心里,又烫得她在半昏半醒之中,迷糊中呢呢喃喃地哼着:“喔……喔……大哥……人……人家……美死了……啦……喔……你的……精水……好烫……射……得我……好……舒服呀……嗯……好累喔……我……要睡……一下……”静静地,凌干青也在全身舒畅中躺到她身旁,把她柔若无骨的娇躯拥入怀中,两人甜蜜地交颈入眠了。
  激烈鱼水之欢后,常会使人沉醉在温柔乡的酣眠之中。时间不知过了多久,皎洁的月光透过半透明的白纱窗廉射进房里,朦胧地洒在床上。经过激情洗礼的凌干青,在疲累和满足参半的梦乡之中醒了过来,睁开惺忪的双眼,映入眼廉的便是上半夜刚和自己颠鸾倒凤、享受男女间最高享受的陆小翠。
  陆小翠美丽的娇靥上,犹带几分慵懒的满足感,晕红的双颊使凌干青忍不住这秀色可餐的诱惑,凑过头去,一口就狠狠地亲了下去,吻得她在半睡半醒中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了。一阵热吻之后,只见陆小翠睁开美丽的凤眼,千万缕柔情的目光望了凌干青好一会儿,忽然一双玉臂如蛇般地,又缠上了凌干青的颈项,献上她心甘情愿的热吻,两条红嫩的舌头舐吻着彼此脸上的每一寸肌肤,轻怜蜜意地缠绵了许久。
  许久,俩人才从两情相悦的迷离恍淌之境,渐渐清醒过来,凌干青轻笑道:“小翠,你现在是不是状元娘子?”
  “啐,大哥你也来笑我?”陆小翠娇羞着不依。
  凌干青笑着问道:“你就是那个时候喜欢上我的吗?”
  陆小翠娇羞地点点头:“是的,要不然后来我才不会帮你。”说着羞笑道:“我现在才不想当什么状元娘子,能够服侍大哥,我真是太幸福了,就像做梦一样。”
  不经意之间,凌干青的目光扫到陆小翠挺耸的双峰和那双修长无瑕的玉腿上,平滑白皙的小腹之下,一片呈倒三角形的浓密阴毛,掩覆着微微隆起的小肉丘,穴口蜷曲而有点凌乱的阴毛上,还留着他们上半夜激情狂欢后的余渍。
  忍不住心中的欲念,凌干青的魔手悄悄地揉搓着陆小翠两颗肥嫩丰满的双乳,手指头还不停地把玩岭上那两颗鲜红欲滴的小樱桃。从缓缓硬实的乳尖和柔弱无骨的娇躯轻颤不已的讯息之中,让凌干青知道陆小翠的欲望又再次被挑逗起来了。
  脸上燃烧着一股烈焰,香息咻咻的陆小翠,热情如火地凑过她的小嘴,找到凌干青的嘴唇就吻了下去,纤腰如水蛇般地扭动着,全身发烫,紧紧地密贴在凌干青的身上。男女之间的情欲之火,到了这种程度,可就像是春雷勾动了地火,一发而不可收拾的了。
  一阵阵的甜蜜长吻和赤裸裸的身体接触后,搞得凌干青是欲火焚身,力求一泄为快;而陆小翠也进入了春情荡漾、迷离恍惚的境界之中。
  凌干青将右手插入俩人身体贴合的下身部位,沿着细滑的大腿嫩肉向上游摸索着,鼓腾腾的小穴外面,已被她流出来的淫水浸得湿淋淋的了。
  滑腻的手感,让凌干青伸出两根手指,拨弄着她淫水涟涟的肉缝中探索着,一股湿热热的感觉,由指尖传到了凌干青的神经中枢,更让凌干青的欲念,如火上加油般地热切燃烧了起来。陆小翠也配合着凌干青的动作,扭动她的腰肢,好让凌干青的手指在她小穴里揉搓得更彻底;她的小手也伸到凌干青的跨下,去握住那根大宝贝,轻柔地上下捋动着。
  两人的动作都不约而同地让小穴和大宝贝凑到一块儿去,凌干青拨开她滑嫩的双腿,一根铁一般坚硬的大宝贝,就在她的小穴洞口四周磨弄起来。陆小翠的情欲已如沸腾的滚水,将要喷溅而出;而凌干青的色念也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只听娇喘不已的陆小翠,心痒难耐地呢喃着:“喔……嗯……嗯……大哥……噢……噢……我……我的……小穴……好痒……嗯……嗯……快……快把……你的……大宝贝……插……插进来……我……我要嘛……嗯……嗯……”
  看着陆小翠媚眼如丝,激荡的情欲已到了欲火焚身的地步,凌干青连忙把屁股一抬,龟头对准了湿滑的肉缝,顶开两片嫩嫩的小阴唇,缓缓地在「滋」、「滋」的水声挤弄之中,藉着她潺潺的淫水,滑进了她的小穴里了。
  一阵「唉呀」、「唉呀」的消魂叫声中,还没等到凌干青抽动大宝贝,陆小翠的屁股已经自动地扭摆起来,女人的天性和激情的刺激,让这昨夜以前还是冰清玉洁的处女之身的她,无师自通地筛动着嫩臀,扭摇着纤腰来增加双方的乐趣。
  被她这身浪态感染的凌干青,也开始抽动大宝贝,在她的小穴里面自由自在地操弄起来。这时,他们是以互拥侧交的姿势行房,所以两人都有极大的活动空间来迎合对方的动作。
  紧闭着一双媚眼,嘴角含春的陆小翠,淫荡地自她的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声满足的嗯哼声,不断挺扭的屁股,让她的两颗酥乳也在凌干青的胸前颤动着,又白又嫩的一双玉臂勾着凌干青的颈项,被头散发地摇晃着她的螓首,享受着丰满肥沃的小穴被大宝贝填满的快感。
  一连串的猛干狠操之下,记记长打都搔到她的穴心深处,让她忍不住快乐地大声浪叫道:“喔……喔……好……好美喔……唉呀……大哥……你……干……干得我……美……美死了……哎……哎哟……好……好爽……人家……真是……爽……极了……嗯……嗯……用……用力……一点……快……再……深一点……好美……喔……喔……大哥……你的……大宝贝……干……得我……好爽……好舒服……呀……嗯……嗯……”
  大床上,床单被凌干青的大宝贝,从她的小穴里带出来的淫水,给浸湿了一大片,同时,陆小翠的小穴里,也因为积聚了大量的淫水,在干穴的打桩动作抽动之际,发出了「噗滋」、「噗滋」的美妙声音。陆小翠的小嘴儿里哼着阵阵的淫浪叫声,屁股猛摆、纤腰狂扭,那根大宝贝在她的小穴儿里横冲直撞,就像是大海中的一条蛟龙,正在兴云布雨地翻腾跃动着,操得她甜腻腻地直叫着「好哥哥」不已。
  “啊……哦……哦……嗯……嗯……太……太好了……大哥……你……你真……能干……呀……噢……好痒……小穴……好痒……快……再……再用力点……对……对……就是……那里……喔……喔……舒……舒服……快……再……插快……一点……唔……唔……美死……我了……嗯……嗯……好……好爽……喔……”
  陆小翠的双腿紧紧地夹住了凌干青的腰际,充满弹性的大屁股不住地颠动着,而在看似乱挺的动作之中,渐渐地竟能配合着凌干青的动作的频率,进退有节地筛动着。凌干青的双手抱着她肥美的屁股,紧紧捏住双臀的柔嫩肌肉,并用凌干青的大宝贝,一次又一次地捣进她的穴心深处,逗弄着她无限的激情和春意。
  此时的陆小翠已被凌干青干得神智渐渐恍惚起来,全身的香肌忽然起了阵阵痉挛,四肢紧紧缠绕住凌干青的背部,满是汗水的娇靥上扭曲着,声浪渐渐提高,叫着:“嗯……嗯……啊……哦……我要……我要……唔……我要……嗯……要……丢……丢出……来……了……我要……我要……升天……了……喔……喔……嗯……嗯……”
  随着陆小翠的淫叫,一股股热流由她的子宫里直喷出来,烫得凌干青的大龟头好舒服,阵阵阴精不断地泄出,陆小翠的身体也不住地随着她的泄身而颤抖着,激流由大变小,在最后一股热流之后,陆小翠的娇躯整个儿瘫软在床上,缠着凌干青的四肢也渐渐放松了,全身上下能够用力的只剩下眼皮的翻动,和小嘴里微张轻呼的娇喘。
  凌干青见陆小翠如此透支体力,停下大宝贝的动作,让她歇息着,双手再次揉弄着她的玉乳,好让她享受干穴之后的余韵。良久,陆小翠努力地撑开双眼,疲累地道:“大哥……你还没……泄身……你就趴在我身上……再干一会儿……到你泄出精水来吧……”
  凌干青见她已经累得这等模样,还挂念自己还没尽兴,不由得感动地伏在她的脸上蜜吻了一阵子,才道:“好妹妹,你今天太累了,我们来日方长,等你恢复了再说。嗯,时候不早了,睡吧……”凌干青搂着陆小翠柔声抚慰着,低下头吻吻她的双颊,只见她睡眼惺忪地望了凌干青一眼,便抵挡不了睡魔的侵袭,而进入了梦乡。凌干青也是眼皮渐渐沉重,很快也堕入美梦中……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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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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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发信人:某某人标题:超越伦理前言:P.S.:本篇文章欢迎转贴,但是请不要拿来当赚钱的工具好吗?学学元元!我父亲早年过世,家里只有母亲与我两个人相依为命。记得父亲刚过世的那一年我只有12岁,妈妈一个人为了扶养我,每天必须兼两份工作来维持生计。因此,从小我就常常一个人在家。记得那是在我15岁那一年的某一天。当我在洗澡的时候,不经意的发现了妈妈换洗下来的内裤。 [点击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