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r You to Read
属于您的小说阅读网站
欧亨利短篇小说集 - 比绵塔薄饼
繁体
恢复默认
返回目录【键盘操作】左右光标键:上下章节;回车键:目录;双击鼠标:停止/启动自动滚动;滚动时上下光标键调节滚动速度。
  当我们在弗里奥山麓,骑着马把一群烙有圆圈三角印记的牛赶拢在一起时,一株枯死的牧豆树的枝桠钩住了我的木马镫,害得我扭伤了脚踝,在营地里躺了一个星期。
  被迫休息的第三天,我一拐一拐地挨到炊事车旁,在营地厨师贾德森·奥多姆的连珠炮似的谈话下一筹莫展地躺着。贾德天生爱说话,说起来没完没了,可是造化作弄人,让他当了厨师,害得他在大部分时间里找不到听他说话的人。
  因此,在贾德一声不吭的沙漠里,我便成了他的灵食①。
  ①《旧约·出埃及记》十六章十四至三十五节:摩西率领以色列人逃出埃及,在荒野中漂泊了四十年,饥饿时,上帝便撒下灵食。
  不多一会儿,我起了一阵病人的贪馋,想吃一些不在“伙食”项下的东西。我想起了母亲的食柜,不由得“情深如初恋,惆怅复黯然”。②于是我问道:
  ②引自英国诗人丁尼生的叙事诗《公主》中的歌曲:“情深如初恋,惆怅复黯然;人生如流云,往日不再回。”
  “贾德,你会做薄饼吗?”
  贾德放下刚准备用来捣羚羊肉排的六响手枪,带着我认为是威胁的态度,走到我面前。他那双浅蓝色的眼睛猜疑地瞪着我,更叫我感到了他的忿恨。
  “喂,”他说,虽然怒形于色,但还没有出格,“你是真心问我,还是想挖苦我?是不是有人把我和薄饼的底细告诉了你?”
  “不,贾德,”我诚恳地说,“决没有别的用意。我只不过很想吃一些用黄油烙得黄黄的薄饼,上面还浇着新上市的,大铁皮桶装的新奥尔良蜂蜜。我愿意拿我的小马和马鞍来换一迭这样的薄饼。说起薄饼,难道还有什么故事吗?”
  贾德明白了我不是含沙射影之后,神色马上和缓了。他从炊事车里取出一些神秘的口袋和铁皮盒子,放在我依靠的那株树下。我看他不慌不忙地张罗起来,解开拴口袋的绳子。
  “其实也算不上是什么故事,”贾德一面干活,一面说,“只是我同陷骡山谷来的那个粉红眼睛的牧羊人以及威莱拉·利赖特小姐之间一桩事情的合乎逻辑的结局罢了。告诉你也不妨。”
  “那时候,我在圣米格尔牧场替老比尔·图米赶牛。有一天,我一心想吃些罐头食品,只要不哞,不咩,不哼或者不啄的东西都行。①于是我跨上我那匹还未调教好的小野马,飞快地直奔纽西斯河比绵塔渡口埃姆斯利·特尔费尔大叔的店铺。
  ①指牛、羊、猪和家禽。
  “下午三点钟左右,我把缰绳往一根牧豆树枝上一套,下马走了二十码,来到埃姆斯利大叔的铺子。我登上柜台,对埃姆斯利大叔说,看情况全世界的水果收成都 要受灾了。不出一分钟,我拿着一袋饼干和一把长匙,身边摆着一个个打开的杏子、菠萝、樱桃和青梅罐头,埃姆斯利还在手忙脚乱地用斧头砍开罐头的黄色铁皮 箍。我快活得象是没闹苹果乱子以前的亚当。我把靴子上的踢马刺往柜台板壁里插,手里挥弄着那把二十四英寸的匙子;这当儿,我偶然抬头一望,从窗口里看到铺 子隔壁埃姆斯利大叔家的后院。
  “有个姑娘站在那儿——一个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外路来的姑娘——她一面玩弄着槌球棍,一面看着我那促进水果罐头工业的劲头,在那里暗自发笑。
  “我从柜台上滑下来,把手里的匙子交给埃姆斯利大叔。
  “‘那是我的外甥女儿,’他说,‘威莱拉·利赖特小姐,从巴勒斯坦①来做客。要不要我替你们介绍介绍?’
  ①巴勒斯坦在亚洲西南,原为《圣经》中的迦南古国,是基督教的圣地;这里是指美国得克萨斯州东部一城市,原文相同。
  “‘圣地哪。’我暗忖道,我的思想象牛群一样,我要把它们赶进栅栏里去,它们却乱兜圈子。‘怎么不是呢?天使们当然在巴勒——当然啦,埃姆斯利大叔,’我高声说,‘我非常高兴见见利赖特小姐。’
  “于是,埃姆斯利大叔把我引到后院,替我们介绍了一下。
  “我在女人面前从不腼腆。我一直弄不明白,有的男人没吃早饭都能制服一匹野马,在漆黑的地方都能刮胡子,为什么一见到穿花衣裳的大姑娘却变得缩手缩脚, 汗流浃背,连话都说不上来了。不出八分钟,我同利赖特小姐已经在作弄槌球,混得象表兄妹那般亲热了。她取笑我,说我吃了那么多罐头水果。我马上回敬她,说 水果乱子是一位叫做夏娃的太太在第一个天然牧场里闹出来的——‘在巴勒斯坦那面,对吗?’我随机应变地说,正象用套索捕捉一头一岁的小马那样轻松。
  “就那样,我获得了接近威莱拉·利赖特小姐的机会;日子一久,关系逐渐密切。她待在比绵塔渡口是为了她的健康和比绵塔的气候,其实她的健康情况非常好, 而比绵塔的气候要比巴勒斯坦热百分之四十。开始时,我每星期骑马到她那里去一次;后来我盘算了一下,如果我把去的次数加一倍,我见到她的次数也会增加一倍 了。

  “有一星期,我去了三次;就在那第三次里,薄饼和淡红眼睛的牧羊人插进来了。
  “那晚,我坐在柜台上,嘴里含着一只桃子和两只李子,一边问埃姆斯利大叔,威莱拉小姐可好。
  “‘哟,’埃姆斯利大叔说,‘她同陷骡山谷里的那个牧羊人杰克逊·伯德出去骑马了。’
  “我把一颗桃核、两颗李核囫囵吞了下去。我跳下柜台时,大概有人抓住了柜台,不然它早就翻了。接着,我两眼发直地跑出去,直到撞在我拴那匹杂毛马的牧豆树上才停住。
  “‘她出去骑马了,’我凑在那头小野马耳朵旁边说,‘同伯德斯通·杰克,牧羊人山谷那头驮骡一起去的。明白了吗,你这个挨鞭子才跑的老家伙?’
  “我那匹小马以它自己的方式哭了一通。它是从小就给驯养来牧牛的,它才不关心牧羊人呢。
  “我又回到埃姆斯利大叔那儿,问他:‘你说的是牧羊人吗?’
  “‘是牧羊人。’大叔又说了一遍。‘你一定听人家谈起过杰克逊·伯德。他有八个牧场和四千头在北冰洋以南数最好的美利奴绵羊。’
  “我走进来,在店铺背阳的一边坐下,往一株带刺的霸王树上一靠。我自言自语,说了许多关于这个名叫杰克逊的恶鸟①的话,两手不知不觉地抓起沙子往靴筒里灌。
  ①杰克逊·伯德的姓原文是Bird,有“鸟”的含义。
  “我一向不愿意欺侮牧羊人。有一次,我看到一个牧羊人坐在马背上读拉丁文法,我连碰都没有碰他!我不象大多数牧牛人那样,看见他们就有气。牧羊人都在桌 上吃饭,穿着小尺码的鞋子,同你有说有笑,难道你能跟他们动粗,整治他们,害得他们破相吗?我总是抬抬手放他们过去,正如放兔子过去那样;最多讲一两句客 套话,寒暄寒暄,从来不停下来同他们喝两杯。我认为根本犯不着同一个牧羊人过不去。正因为我宽大为怀,网开一面,现在居然有个牧羊人跑来同威莱拉·利赖特 小姐骑马了!
  “太阳下山前一小时,他们骑着马缓缓而来,在埃姆斯利大叔家门口停住了。牧羊人扶她下了马。他们站着,兴致勃勃,风趣横 生地交谈了一会儿。随后,这个有羽毛的杰克逊跃上马鞍,掀掀他那顶小燉锅似的帽子,朝他的羊肉牧场那方向跑去。这时候,我把靴子里的沙子抖搂了出来,挣脱 了霸王树上的刺;在离比绵塔半英里光景的地方,我策马赶上了他。
  “我先前说过,牧羊人的眼睛是粉红色的,其实不然。他那看东西的家什倒是灰色的,只不过睫毛泛红,头发又是沙黄色,因此给人以一种错觉。那个牧羊人——其实只能算是牧羔人——身材瘦小,脖子上围着一条黄绸巾,鞋带打成蝴蝶结。
  “‘借光。’我对他说。‘现在骑马同你一道走的是素有“百发百中”之称的贾德森,那是由于我打枪的路数。每当我要让一个陌生人知道我时,我拔枪之前总是要自我介绍一下,因为我向来不喜欢同死鬼握手。’
  “‘啊,’他说,说话时就是那副神气——‘啊,幸会幸会,贾德森先生。我是陷骡牧场那儿的杰克逊·伯德。’
  “这时,我一眼见到一只槲鸡叼着一只毒蜘蛛从山上跳下来,另一眼见到一只猎兔鹰栖息在水榆的枯枝上。我拔出四五口径的手枪,呯呯两响,把它们先后打翻,给杰克逊·伯德看看我的枪法。‘不管在哪儿,’我说,‘我见到鸟儿就想打,三回当中有两回是这样。’
  “‘枪法不坏。’牧羊人不动声色地说。‘不过你第三回打的时候会不会偶尔失风呢?上星期的那场雨水对新草大有好处,是吗,贾德森先生?’他说。
  “‘威利,’我靠近他那匹小马说,‘宠你的爹妈也许管你叫杰克逊,可是你换了羽毛之后却成了一个嘁嘁喳喳的威利——我们不必研究雨水和气候,还是用鹦哥 词汇以外的言语来谈谈吧。你同比绵塔的年轻姑娘一起骑马,这个习惯可不好。我知道有些鸟儿,’我说,‘还没有坏到那个地步就给烤来吃了。威莱拉小姐,’我 说,‘并不需要鸟族杰克逊科的山雀替她用羊毛筑一个窝。现在,你打算撒手呢,还是想试试我这包皮办丧事的百发百中的诨名?’
  “杰克逊·伯德脸有点红,接着却呵呵笑了。
  “‘哎,贾德森先生,’他说,‘你误会啦。我确实去看过几次利赖特小姐;但是决没有你所说的那种动机。我的目的纯粹是胃口方面的。’
  “我伸手去摸枪。
  “‘哪个浑蛋,’我说,‘胆敢无耻——’
  “‘慢着,’这个伯德赶紧说,‘让我解释一下。我娶了老婆该怎么办呢?你只要见过我的牧场就明白了!我自己做饭,自己补衣服。我牧羊的唯一乐趣就是吃。贾德森先生,你可尝过利赖特小姐做的薄饼?’

  “‘我?这倒没有。’我对他说。‘我从没有听说,她在烹调方面还有几手。’
  “‘那些薄饼简直象是金黄色的阳光,’他说,‘是用伊壁鸠鲁①天厨神火烤出来的黄澄澄、甜蜜蜜的好东西。我如果搞到那种薄饼的配方,即使少活两年也心甘 情愿。我去看利赖特小姐就是为这个原因,’杰克逊·伯德说,‘可是直到现在还搞不到。那个老配方在他们家里传了七十五年。他们世代相传,从不透露给外人。 假如我能搞到那个配方,在牧场上自己做薄饼吃,那我就幸福了。’伯德说。
  ①伊壁鸠鲁(前342~前270):古希腊哲学家。
  “‘你敢担保,’我对他说,‘你追求的不是调制薄饼的手吗?’
  “‘当然。’杰克逊说。‘利赖特小姐是个极好的姑娘,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我的目的只限于胃口——’他见到我的手又去摸枪套,立即改口——‘只限于设法弄一张调制配方。’他结束说。
  “‘你这小子还不算顶坏。’我装得很大方地说。‘我本来打算让你的羊儿再也见不到爹娘,这次姑且放你飞掉。但是你最多守住薄饼,千万别出格,并且别把感情错当糖浆,否则你再也听不到你牧场里的歌声了。’
  “‘为了让你相信我的诚意,’牧羊人说,‘我还要请你帮个忙。利赖特小姐和你是好朋友,她不愿意替我做的事,也许愿意替你做。假如你能代我搞到那个配方,我向你担保,我以后再也不去找她了。’
  “‘那倒也合情合理。’我说罢同杰克逊·伯德握握手。‘只要办得到,我一定替你去搞来,我乐于替你效劳。’于是,他掉头走下皮德拉的大梨树平地,往陷骡山谷去了;我策马朝西北方向回到老比尔·图米的牧场。
  “五天之后,我才有机会去比绵塔。威莱拉小姐和我在埃姆斯利大叔家过了一个愉快的傍晚。她唱了几支歌,砰砰嘭嘭地在钢琴上弹了许多歌剧的调子。我学响尾 蛇的模样,告诉她‘长虫’麦克菲剥牛皮的新法子,还告诉她有一次我去圣路易斯的情况。我们两个处得很投机。我想,如果现在能叫杰克逊·伯德转移牧场,我就 赢了。我记起他说搞到薄饼调制配方就离开的保证,便打算劝威莱拉小姐交出来给他;以后我再在陷骡山谷以外的地方见到他,就要他的命。
  “因此,十点钟左右,我脸上堆着哄人的笑容,对威莱拉小姐说:‘如果现在有什么东西比青草地上的红马更叫我高兴的话,那就是涂着糖浆的好吃的薄饼了。’
  “威莱利小姐在钢琴凳上微微一震,吃惊地瞅着我。
  “‘是啊,’她说,‘薄饼的味道确实不错。奥多姆先生,刚才你说你在圣路易斯掉帽子的那条街叫什么来着?’
  “‘薄饼街。’我眨眨眼睛说,表示我拿定主意要搞到她的家传秘方,不会轻易给岔开去的。‘喂,威莱拉小姐,’我说,‘谈谈你怎么做薄饼的吧。薄饼象车轮似地在我脑袋里打转。说吧——一磅面粉,八打鸡蛋,等等。配料的成分是怎么样的?’
  “‘对不起,我出去一会儿。’威莱拉小姐说。她斜着眼睛飞快地瞟我一下,溜下凳子,慢慢地退到隔壁的房里去。紧接着,埃姆斯利大叔拿了一罐水,连上衣也 没穿就进来了。他转过身去拿桌子上的玻璃杯时,我发现他裤袋里揣着一把四五口径的手枪。‘好家伙!’我想道,‘这个人家把食谱配方看得这么重,竟然要用火 器来保护它。有的人家即使有世仇宿怨也不至于这样。’
  “‘喝下去。’埃姆斯利递给我一杯水说。‘你今天骑马赶路累了,贾德,搞得太兴奋了。还是想些别的事情吧。’
  “‘你知道怎么做那种薄饼吗,埃姆斯利大叔?’我问道。
  “‘嗯,在做薄饼方面,我不象某些人那样高明,’埃姆斯利大叔回答说,‘不过我想,你可以按照通常的办法,拿一筛子石膏粉,一小点儿生面,小苏打和玉米面,用鸡蛋和全脂牛奶搅和起来就成了。今年春天老比尔是不是又要把牛群赶到堪萨斯城去,贾德?’
  “那晚上,我所能打听到的有关薄饼的细节只有这么些。难怪杰克逊·伯德觉得棘手。于是我撇开这个话题不谈,和埃姆斯利大叔聊聊羊角风和旋风之类的事。没多久,威莱拉小姐进来道了晚安,我便骑马回牧场。
  “约莫一个星期后,我骑马去比绵塔,正遇到杰克逊·伯德从那里回来,我们便停在路上,随便聊聊。
  “‘你搞到薄饼的详细说明了吗?’我问他。
  “‘没有哪。’杰克逊说。‘看样子,我没有希望了。你试过没有?’
  “‘试过,’我说,‘可是毫无结果,正象要用花生壳把草原犬鼠从洞里挖出来一样。看他们死抱住不放的样子,那个薄饼配方准是好宝贝。’
  “‘我几乎准备放弃啦,’杰克逊说,他的口气是那么失望,连我也替他难过;‘可是我一心只想知道那种薄饼的调制方法,以便在我那寂寞的牧场上自己做来吃。’他说。‘我晚上睡不着觉,光捉摸薄饼的好滋味。’

  “‘你还是尽力想想办法,’我对他说,‘我也同时进行。用不了多久,我们中间总有一个能用套索把它兜住的。好吧,再见,杰克逊。’
  “你瞧,这会儿我们已经水乳交融,相得无间了。当我发现那个沙黄头发的牧羊人并不在追求威莱拉小姐时,我对他也就比较宽容了。为了帮助他达到满足口腹之 欲的雄心,我一直在想办法把威莱拉小姐的配方弄到手。但是每当我提起‘薄饼’时,她眼睛里总流露出疏远和不安的神色,并且设法岔开话题。假如我坚持下去的 话,她就溜出去,换了手里拿着水壶,裤袋里揣着山炮的埃姆斯利大叔进来。
  “一天,我在毒狗草原的野花丛中摘了一束美丽的蓝马鞭草,驰马来到那家铺子。埃姆斯利大叔眯起一只眼睛,看着马鞭草说:
  “‘你没听到那个消息吗?’
  “‘牛价上涨了吗?’我问道。
  “‘威莱拉和杰克逊·伯德昨天在巴勒斯坦结婚啦。’他说。‘今天早晨刚收到信。’
  “我把那束马鞭草扔进饼干桶,让那个消息慢慢灌进我耳朵,流到左边衬衫口袋①,再流到脚底。
  ①指心。
  “‘请你再说一遍好不好,埃姆斯利大叔?’我说。‘也许我的耳朵出了毛病,你刚才说的只是活的甲级小母牛每头四块八毛钱,或者别的类似的话。’
  “‘昨天结的婚,’埃姆斯利大叔说,‘到韦科和尼亚加拉大瀑布去度蜜月了。怎么,难道你一直没有看出苗头吗?杰克逊·伯德带威莱拉出去骑马那天,就开始追求她了。’
  “‘那么,’我几乎嚷了起来,‘他对我讲的有关薄饼的那套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你倒说说看。’
  “我一提起薄饼,埃姆斯利大叔立即闪开,后退了几步。
  “‘有人用薄饼来欺骗我,’我说,‘我要弄弄清楚。我相信你是知道的。讲出来,’我说,‘不然我跟你没完。’
  “我翻过柜台去抓埃姆斯利大叔。他去抓枪,可是枪在抽屉里,差两英寸没够着。我揪住他的前襟,把他推到角落里。
  “‘说说薄饼的事,’我说,‘不然我就把你挤成薄饼。威莱拉小姐会不会做薄饼?’
  “‘她一辈子没有做过一张薄饼,我也没有见她做过。’埃姆斯利大叔安慰我说。‘安静一些,贾德——安静一些。你太激动啦,你头上的老伤使你神志不清。别去想薄饼。’
  “‘埃姆斯利大叔,’我说,‘我的头没有受过伤,最多只是天生的思考本能不太高明。杰克逊·伯德对我说,他来看威莱拉小姐的目的是为了打听她做薄饼的法 子,他还请我帮他弄一份配料的清单。我照办了,结果你也看到了。我是被一个粉红眼睛的牧羊人用约翰逊青草给蒙住了,还是怎么的?’
  “ ‘你先放松我的衬衫,’埃姆斯利大叔说,‘我再告诉你。哎,看情形杰克逊·伯德把你骗了一下,自己跑了。他同威莱拉小姐出去骑马的第二天,又来通知我和威 莱拉,赶上你提起薄饼的时候,就要加意提防。他说,有一次你们营地里在烙薄饼,有个人用平底锅砸破了你的头。杰克逊说,你一激动或紧张,老伤就要复发,使 你有点儿疯癫,胡言乱语念叨着薄饼。他告诉我们,只要把你从这个话题上岔开,让你安静下来,就没有危险。因此我和威莱拉尽我们的力量帮助了你。哎,哎,’ 埃姆斯利大叔说,‘象杰克逊·伯德这样的牧羊人倒是少见的。’”
  贾德讲故事的时候,已经不慌不忙、十分熟练地把那些口袋和铁皮罐里的东西调和起来。快讲完时,他把完成的产品端到我面前——两张搁在铁皮碟子上的、滚烫的、深黄色的薄饼。他又从某些秘密的贮藏处取出一块上好的黄油和一瓶金黄色的糖浆。
  “这是多久以前的事啦?”我问他说。
  “有三年了。”贾德答道。“如今他们住在陷骡山谷。可是我以后一直没有见过他们。有人说,当杰克逊·伯德用薄饼计把我骗得走投无路的时候,他一直在布置他的牧场,摇椅啦,窗帘啦,摆设得漂漂亮亮。喔,过一阵子,我就把这件事抛开了,可是弟兄们还闹个不休。”
  “这些薄饼,你是不是按照那个著名的配方做的呢?”我问道。
  “我不是早就说过,配方是根本不存在的吗?”贾德说。“弟兄们老是拿薄饼来取笑我,后来搞得想吃薄饼了,于是我从报上剪下了这个调制方法。这玩意儿的味道怎么样?”
  “好吃得很。”我回答说。“你自己干吗不吃一点,贾德?”我清晰地听到一声叹息。
  “我吗?”贾德说。“我一向不吃薄饼。”
或许您还会喜欢:
安德的游戏
作者:佚名
章节:84 人气:2
摘要:“我用他的眼睛来观察,用他的耳朵来聆听,我告诉你他是独特的,至少他非常接近于我们要找的人。”“这话你已经对他的哥哥说过。”“由于某些原因,他哥哥已经被测试过不符合需要,但这和他的能力无关。”“他的姐姐也是这样,我很怀疑他会不会也是这样,他的性格太过柔弱,很容易屈服于别人的意愿。”“但不会是对他的敌人。”“那么我们怎么做?将他无时不刻的置于敌人之中?”“我们没有选择。”“我想你喜欢这孩子。 [点击阅读]
梦的解析
作者:佚名
章节:72 人气:2
摘要:我尝试在本书中描述“梦的解析”;相信在这么做的时候,我并没有超越神经病理学的范围。因为心理学上的探讨显示梦是许多病态心理现象的第一种;它如歇斯底里性恐惧、强迫性思想、妄想亦是属于此现象,并且因为实际的理由,很为医生们所看重。由后遗症看来,梦并没有实际上的重要性;不过由它成为一种范例的理论价值来看,其重要性却相对地增加不少。 [点击阅读]
癌症楼
作者:佚名
章节:69 人气:2
摘要:肖韦宏瑞典皇家学院将1970年度的诺贝尔文学奖授予苏联作家索尔仁尼琴,从而使前苏联与西方之间继“帕斯捷尔纳克事件”之后又一次出现了冷战的局面。从那时以来,索尔仁尼琴也由一个“持不同政见者”变为“流亡作家”,其创作活动变得更为复杂,更为引人注目。索尔仁尼琴于1918年12月11日生于北高加索的基斯洛沃茨克市。父亲曾在沙俄军队中供职,战死在德国;母亲系中学教员。 [点击阅读]
五十度灰英文版
作者:佚名
章节:67 人气:2
摘要:E L James is a TV executive, wife, and mother of two, based in West London. Since early childhood, she dreamt of writing stories that readers would fall in love with, but put those dreams on hold to focus on her family and her career. She finally plucked up the courage to put pen to paper with her first novel, Fifty Shades of Grey. [点击阅读]
儿子与情人
作者:佚名
章节:134 人气:2
摘要:戴维。赫伯特。劳伦斯是二十世纪杰出的英国小说家,被称为“英国文学史上最伟大的人物之一”。劳伦斯于1885年9月11日诞生在诺丁汉郡伊斯特伍德矿区一个矿工家庭。做矿工的父亲因贫困而粗暴、酗酒,与当过教师的母亲感情日渐冷淡。母亲对儿子的畸型的爱,使劳伦斯长期依赖母亲而难以形成独立的人格和健全的性爱能力。直到1910年11月,母亲病逝后,劳伦斯才挣扎着走出畸形母爱的怪圈。 [点击阅读]
布登勃洛克一家
作者:佚名
章节:98 人气:2
摘要:(上)在!”9世纪30年代中期到40年代中期德国北部的商业城市吕贝克。这一家人的老一代祖父老约翰·布登洛克,年轻的时候正值反对拿破仑的战争,靠为普鲁士军队供应粮食发了财。他建立了一个以自己名字命名的公司,此外,他还拥有许多粮栈、轮船和地产,儿子小约翰又获得了尼德兰政府赠予的参议员荣誉头衔,因而他和他的一家在吕贝克享有很高的声望。这一家人最近在孟街买下了一所大邸宅,布置得既富丽又典雅。 [点击阅读]
黄色房间的秘密
作者:佚名
章节:87 人气:2
摘要:第一章疑云(1)陈述约瑟夫?胡乐塔贝耶的这段奇妙经历时,我的心情一直都很激动。时至今日,他还在坚决反对我讲出这段仍然留有谜团的不可思议的故事,而这个故事,确实可以称为过去十五年中最为奇妙的悬疑故事。如果不是著名的斯坦森教授最近在晚间杂志《荣誉军团》的一篇文章中提议,我甚至认为大家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件著名的黄色房间案件的全部事实了。 [点击阅读]
冰与火之歌4
作者:佚名
章节:86 人气:2
摘要:Chapter1序章“龙。”莫兰德边说,边从地上抓起一只干瘪的苹果,在双手之间丢来丢去。“扔啊。”外号“斯芬克斯”的拉蕾萨催促。他从箭囊里抽出一支箭,搭上弓弦。“我想看龙。”鲁尼在他们当中年纪最小,又矮又胖,尚有两岁才成年。“哪怕一眼都好。”我想萝希搂着我睡觉,佩特心想。 [点击阅读]
基督山伯爵
作者:佚名
章节:130 人气:2
摘要:大仲马(1802-1870),法国十九世纪积极浪漫主义作家,杰出的通俗小说家。其祖父是侯爵德·拉·巴那特里,与黑奴结合生下其父,名亚历山大,受洗时用母姓仲马。大仲马三岁时父亲病故,二十岁只身闯荡巴黎,曾当过公爵的书记员、国民自卫军指挥官。拿破仑三世发动政变,他因为拥护共和而流亡。大仲马终生信守共和政见,一贯反对君主专政,憎恨复辟王朝,不满七月王朝,反对第二帝国。 [点击阅读]
大西洋底来的人
作者:佚名
章节:100 人气:2
摘要:阴云密布,狂风怒号,滔天的大浪冲击着海岸。海草、杂鱼、各种水生物被涌上海滩,在狂风中飘滚、颤动。一道嶙峋的峭壁在海边耸起,俯视着无边无际的滔滔大洋。一条破木船搁浅在岸边,孤零零地忍受着风浪的抽打。船上写着几行日文。孤船的旁边,一条被海浪选到沙滩上的小鲨鱼,发出刺耳的哀叫。在任暴的风浪里,野生的海带漂忽不走,有些在海浪里起伏深沉,有些被刮到海滩上,任凭酷热的蒸腾。 [点击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