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r You to Read
属于您的小说阅读网站
Site Manager
舞舞舞 - 第38节---(1)
繁体
恢复默认
返回目录【键盘操作】左右光标键:上下章节;回车键:目录;双击鼠标:停止/启动自动滚动;滚动时上下光标键调节滚动速度。
  我扶雪坐进助手席,打开车窗。雨悄然下个不停。雨很细,细得几乎看不清,却将沥青路面一点点涂上淡淡的墨色,也可闻到下雨的气息。有人撑伞,也有人不在乎地兀自前行——便是如此程度的雨。几乎没有可称之为风的风,于是雨下得很静,且径直从空中落下。我把手心伸到窗外试了一会,略觉有点湿润。
  雪把胳膊放在车窗下端,下颏搭在胳膊上,歪着脖颈,脸探到外面半边。她如此久久地纹丝不动,只有脊背随着呼吸而有规则地颤动,且也微乎其微。呼吸很轻,稍稍吸进,略略呼出。但毕竟是呼吸。从后面看去,似乎只要施加一点点力,臂肘和脖颈都会咯嘣一声折断,我心想,她为什么显得如此脆弱如此毫无防备呢?莫非因为我是以大人的眼光看她不成?我尽管不够成熟不够健全,但终究掌握了相应的生存之术,而这孩子恐怕尚未达到这个地步。
  “我可以做点什么?”我问。
  “不用的。”雪小声说道,依旧俯着头,吞了口唾液,吞下时发出大得不自然的声响,“领我到没人的安静地方,不要太远。”
  “海边好吗?”
  “哪里都行。慢慢开,摇晃大了很可能吐出。”
  我像手捧快要裂开的鸡蛋似的将她脑袋收回车内,靠在头托上,然后把车窗关上半边。我把车开得很慢——只要交通情况允许——一直开到国府律海岸。停下车,把雪领到沙滩。她说想吐,旋即吐在脚下的沙滩上。胃里几乎没有什么,没有多少值得吐的东西。吐罢巧克力黏糊糊的褐色液体,再出来的只是胃液或空气。这种吐法最为辛苦,身体光是痉挛,却什么也出不来。就像整个身体被挤干油水,胃袋收缩得只有拳头般大小。我轻轻抚摸她的后背。雾样的雨仍在不停地下,雪似乎没甚注意到雨。我用指尖轻按她胃部后侧的部位,发现她筋肉硬得竟如化石一般。她身穿夏令布衫和褪色的蓝牛仔裤,脚上是康巴丝红色球鞋——现在则以这样的装束四肢着地,闭目合眼。我将她的头发束起缠在脑后,以防弄脏,继续上下摩擦她的后背。

  “好难受!”雪双眼渗出泪水。
  “晓得,”我说,“完全晓得。”
  “怪人!”她皱起眉头说。
  “以前我也这么吐过,忍一忍就过去了。”
  她点点头,身上又掠过一阵痉挛。
  约10分钟后,痉挛消失。我掏手帕给她擦拭嘴角,将呕吐物用沙子盖严。而后挽起她的胳膊,扶她去防波堤,那里可以靠坐。
  两人便在雨中久久坐着。背靠防波堤,耳听西湘支线公路上疾驶而过的车轮声,眼望海面烟雨。雨依然很细,但比刚下时势头急了些。海岸站着两三个垂钓人,看样子根本没有注意到我们,连头都不回的。他们头戴雨帽,身上紧紧裹着雨衣,像打标语似的将长长的钓竿竖在水边,全神贯注地盯着海湾方向。此外了无人影。雪把头软绵绵地放在我肩头上,什么也不说。若有陌生人远望过来,必定以为我们是热恋中的情人。

  雪闭着眼睛,呼吸还是那么轻微恬静,仿佛睡了过去。湿乎乎的头发贴在额角一缕,鼻腔随着呼吸微微颤动。脸上还留有一个月前被太阳晒过的淡淡遗迹,在阴晦的天空底下,似乎带有不健康的色调。我用手帕擦拭她被雨淋湿的脸,抹去泪痕。无遮无拦的海面上,雨继续静悄悄地下着。自卫队的形如水虿的对潜侦察机发出沉闷的声响,几次穿过头顶。
  过了一阵,她睁开眼睛,头依然放在我肩上,而把模糊的眼光转向我。然后从裤袋里抽出烟,擦根火柴,却怎么也擦不起火——擦火柴的力气也没有了。但我置之未理,也没说现在吸烟不好。她好歹点燃香烟,用手指弹开火柴杆。吸了两口便皱起眉头,同样用手指将其弹开。香烟落在水泥地上,冒了一会烟,被雨淋灭了。
  “胃还痛?”我问。
  “一点点。”
  “那就再稍坐一下。不冷?”
  “不要紧。被雨淋淋心情反倒好些。”
  垂钓人仍在凝望太平洋。钓鱼到底什么地方有意思呢?不就是引鱼上钧么?何苦为此而一整天站在水边冒雨面对大海呢?不过这属于个人爱好问题。而我同一个神经兮兮的13岁女孩儿并坐海岸淋雨——说是好事之徒又何尝不可!

  “你的、你的那个朋友……”雪小声道,声音意外拘谨。
  “朋友?”
  “嗯,刚才电影里的人。”
  “本名叫五反田。”我说,“和山手线一个车站同名。就是目黑的下站,或大崎的前站。”
  “他杀了那个女的。”
  我眯缝起眼睛看着雪的脸。她脸色显得十分疲劳,呼吸急促,肩头不规则地上下抖动,活像被刚刚救上岸的即将溺死之人。我全然揣度不出她说的是什么意思。“杀了?杀了谁?”
  “那个女的,那个星期天早上和他睡觉的人。”
  我还是莫名其妙,脑袋一团乱麻。有一种错误的外部力量破坏了事物的固有流程,而我又判断不出这种错误力来自何处和如何而来。我几乎下意识地笑了笑,说:“那部电影里可是谁也没死哟,你弄错了吧?”
  “我不是说电影,而是说在现实中他杀了她。我一清二楚。”雪说着,一把握住我的手腕,“可怕,就像胃里猛然被什么重重的东西捅进来似的难受得透不过气,怕得透不过气。喂,那个又来了,我知道,清楚地知道。是你的朋友杀了那个女的。不说谎,真的。”
或许您还会喜欢:
第八日的蝉
作者:佚名
章节:57 人气:2
摘要:握住门把。手心如握寒冰。那种冰冷,仿佛在宣告已无退路。希和子知道平日上午八点十分左右,这间屋子会有大约二十分钟没锁门。她知道只有婴儿被留在屋里,无人在家。就在刚才,希和子躲在自动贩卖机后面目送妻子与丈夫一同出门。希和子毫不犹豫,转动冰冷的门把。门一开,烤焦的面包皮皮、油、廉价粉底、柔软精、尼古丁、湿抹布……那些混杂在一起的味道扑面而来,稍微缓和了室外的寒意。 [点击阅读]
罪与罚
作者:佚名
章节:50 人气:2
摘要:在彼得堡贫民区一家公寓的五层楼斗室里,住着一个穷大学生拉斯柯尔尼科夫。他正在经历着一场痛苦而激烈的思想斗争——他要确定自己是属于可以为所欲为的不平凡的人,还是只配做不平凡的人的工具的普通人。他原在法律系就学,因交不起学费而被迫辍学,现在靠母亲和妹妹从拮据的生活费中节省下来的钱维持生活。他已经很久没有交房租了。近来,房东太太不仅停止供给他伙食,而且催租甚紧。这时他遇见了小公务员马尔美拉陀夫。 [点击阅读]
追忆似水年华
作者:佚名
章节:129 人气:2
摘要:《追忆逝水年华》是一部与传统小说不同的长篇小说。全书以叙述者“我”为主体,将其所见所闻所思所感融合一体,既有对社会生活,人情世态的真实描写,又是一份作者自我追求,自我认识的内心经历的记录。除叙事以外,还包含有大量的感想和议论。整部作品没有中心人物,没有完整的故事,没有波澜起伏,贯穿始终的情节线索。 [点击阅读]
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
作者:佚名
章节:34 人气:2
摘要:茨威格(1881-1942),奥地利著名作家、文艺评论家。1881年生于维也纳一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剧照(20张)个富裕的犹太工厂主家庭。青年时代在维也纳和柏林攻读哲学和文学。1904年后任《新自由报》编辑。后去西欧、北非、印度、美洲等地游历。在法国结识维尔哈伦、罗曼·罗兰、罗丹等人,受到他们的影响。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以后,发表反战剧本《耶雷米亚》。 [点击阅读]
冰与火之歌5
作者:佚名
章节:73 人气:2
摘要:人味在夜空中飘荡。狼灵停在一棵树下,嗅了嗅,灰棕色毛皮上洒满了斑驳阴影。松林的风为他送来人味,里面混合着更淡的狐狸、兔子、海豹、鹿,甚至狼的气味。其实这些东西的气味也是人味:旧皮的臭气,死亡和酸败的气息,且被更浓烈的烟、血和腐物的味道所覆盖。只有人类才会剥取其他动物的毛皮毛发,穿戴起来。狼灵不怕人,就和狼一样。他腹中充满饥饿与仇恨,于是他发出一声低吼,呼唤他的独眼兄弟,呼唤他的狡猾小妹。 [点击阅读]
契诃夫短篇小说集
作者:佚名
章节:44 人气:2
摘要:我的同事希腊文教师别里科夫两个月前才在我们城里去世。您一定听说过他。他也真怪,即使在最晴朗的日子,也穿上雨鞋,带着雨伞,而且一定穿着暖和的棉大衣。他总是把雨伞装在套子里,把表放在一个灰色的鹿皮套子里;就连那削铅笔的小刀也是装在一个小套子里的。他的脸也好像蒙着套子,因为他老是把它藏在竖起的衣领里。他戴黑眼镜穿羊毛衫,用棉花堵住耳朵眼。他一坐上马车,总要叫马车夫支起车篷。 [点击阅读]
巴黎圣母院
作者:佚名
章节:24 人气:2
摘要:维克多•雨果(VictorHugo)(l802~1885)是法国文学史上最伟大的作家之一,法国浪漫主义学运动的领袖。他的一生几乎跨越整个19世纪,他的文学生涯达60年之久,创作力经久不衰。他的浪漫主义小说精彩动人,雄浑有力,对读者具有永久的魅力。【身世】雨果1802年生于法国南部的贝尚松城。 [点击阅读]
幽灵塔
作者:佚名
章节:42 人气:2
摘要:我要讲的这段亲身经历,其离奇恐怖的程度恐怕无人能比。虽不清楚世上到底有没有幽灵,可我的这段经历,却发生在孤寂山村中一栋传说有幽灵出没的老房子里。故事的主人公就像幽灵一样飘忽不定,徘徊哀叹,而且她还像《牡丹灯笼》中的小露①一样,是个年轻美丽的女子。那是发生在大正初年的事情。虽说已经过去20多年了,但每次当我回想起来,都不禁怀疑自己是否做了一个恐怖的噩梦。 [点击阅读]
死亡终局
作者:佚名
章节:24 人气:2
摘要:这本书的故事是发生在公元前二○○○年埃及尼罗河西岸的底比斯,时间和地点对这个故事来说都是附带的,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无妨,但是由于这个故事的人物和情节、灵感是来自纽约市立艺术馆埃及探险队一九二○年至一九二一年间在勒克瑟对岸的一个石墓里所发现,并由巴帝斯坎.顾恩教授翻译发表在艺术馆公报上的埃及第十一王朝的两、三封信,所以我还是以这种方式写出。 [点击阅读]
霍乱时期的爱情
作者:佚名
章节:42 人气:2
摘要:第一章(一)这些地方的变化日新月异,它们已有了戴王冠的仙女。——莱昂德罗·迪亚斯这是确定无疑的:苦扁桃的气息总勾起他对情场失意的结局的回忆。胡维纳尔?乌尔比诺医生刚走进那个半明半暗的房间就悟到了这一点。他匆匆忙忙地赶到那里本是为了进行急救,但那件多年以来使他是心的事已经不可挽回了。 [点击阅读]
Copyright© 2006-2019. All Rights Reserved.